第七百六十六章 斜陽會盟(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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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宮中清清靜靜,四處無人,那個內侍官把她領到冷宮一處偏僻的屋子前,對她道,“娘娘就自己進去吧,奴才就不方便跟著了。”
    雲妃忽然就想起蔣賢妃似乎就是死在這間屋子裏的,頓時就皺起眉頭。
    莫煜讓她到這裏見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她冷哼了一聲,走上前推開那間屋子,屋子裏有一個身穿鬥蓬的人背對她而坐。
    她走進去,身後的內侍一下把門從外麵關上,砰的一聲,嚇了她一跳。她深吸了一口氣,問那穿鬥蓬的人道,“你是誰?”
    單是看背影身形,她也知道此人絕不是莫煜,這身量似乎是個女子。
    “怎麽,數月不見,姐姐就忘了我麽?”那人轉過身來,摘下鬥蓬的風帽,衝她微微一笑。
    雲妃瞪大了雙眼,驚得退了一步,指著那人道,“蔣賢妃!你不是死了麽!”
    蔣賢妃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雲妃發現蔣賢妃的神情與從前大不相同,從前蔣賢妃看人總是高傲地,張揚的。可是現在她卻是淡然看著她笑,“那毒藥是我早就準備好的,吃了之後,十天內人都會是假死的狀態,當然我也早安排好了人手將假死的我從亂葬崗裏挖出來。否則,我若不死,我父親怎麽有理由立即謀反呢。”
    “那他——”雲妃驚訝道。
    “我父親從來都隻忠於皇上,一切種種都是皇上安排好的。”蔣賢妃緩緩道,“而我才是皇上放在後宮之中的眼睛。”
    她所有的驕橫狹隘,全都是演給人看的,因為沒有人會認為一個這樣的妃子會是莫涯的耳目,也沒有會認為一個飛揚跋扈,霸權一方的大將軍會是莫涯的心腹。
    小人以利相聚,一旦他們成為別人眼中的小心,那麽其他的小人就會紛至遝來,他們就可以看見好多人人前沒有露出的真麵目。
    “可你曾在私牢裏買通獄卒想殺九方夢,你還賄賂被革職的禮部尚書!”雲妃難以相信,從前那個在後宮裏橫行霸道的蔣賢妃會是莫涯放在後宮之中的耳目。這些年來,若非有蔣賢妃的蠻橫,又怎麽會顯得她溫柔知禮,更被後宮眾人擁戴。
    “那私牢裏的機關早已動過手腳,看似凶險但根本殺不了人,最多受點傷,但以九方夢的身手,她一根頭發都不會少。至於禮部尚書那個老東西,皇上本來就一直在容忍他的貪婪,我不過是送皇上一個把柄罷了。”蔣賢妃輕輕微笑,“若非如此,你怎麽會對我放下戒心,真把我當成一個無腦的傻子,才敢將給皇上下毒之事栽贓於我?”
    “你胡說什麽。”雲妃勉強地笑了笑,“我可沒給皇上下毒。”
    “的確不是你下的,”蔣賢妃一步步走向雲妃,“是你父親上官隱下的。”
    雲妃看著逼近自己的蔣賢妃,忍不住後退,蔣賢妃卻是伸手抓住她的手臂,不讓她退,“你們下毒的法子實在是小心又巧妙,皇上查了這麽多年,都沒有發現端倪,直到三年前他無意弄濕了奏折,才發現上官隱的奏折用的紙沾上水後和別的奏折不一樣。所以上官大人給皇上上書才這麽勤,幾乎每天一封。而皇上一旦碰了奏折之後,毒就會通過皮膚進入身體。”
    所以莫涯從來不讓莫煜碰上官隱送上來的奏折。
    “那為什麽,皇上要隱而不發。”雲妃顫抖著問。
    “因為在背後指使你們的人還沒有出現。”蔣賢妃歎息,“皇上與我們不同,我們隻能走一步看十步,他卻能看見百步之後,他想的是大局,為的是大謀,自然比常人更能克製隱忍。”
    蔣賢妃的眼神落在雲妃的小腹上,她輕嘲道,“其實你我都知道,你根本不可能懷上龍種,七年前你我進宮之時,皇上就發現自己中毒,那時起他就沒再碰過任何一個嬪妃,彤史根本就隻是為了應付那些窺探後宮之人而造的假。你我都還是完璧之身,如何能有身孕?”
    雲妃全身都發起抖來,她以為莫涯隻是沒碰她而已,卻不想整個後宮嬪妃,莫涯自七年前起都不再臨幸,但是卻無一人敢把此事宣之於口,因為這簡直就是一種羞辱,說出來隻怕被其他嬪妃嘲笑。
    “聽說南熙的苗疆有許多奇怪的蠱毒,其中一種可以讓人的脈象看起來像是真的懷孕。”蔣賢妃輕笑道,“唯一不好之處,就是脈象偶爾會不穩定,月份不明。”
    雲妃一下癱坐在地上,蔣賢妃俯視了她許久,聲音變冷,“為什麽?皇上待上官家不薄,你父親雖未封侯拜相,但也算是位高權重,你入宮後,皇上也待你極好,將整個後宮交給你打理。你們為什麽還有背叛他!”
    “這世上有誰能敵得過權勢的誘惑?”雲妃慘笑了一下,離蔚奉到他們上官家麵前的可是掌控整個玄國的機會,豈是一個位高權重能比的?古往今來有多少世家大族隻為了一個“權”字而傾覆,但仍是有無數的人在追逐權勢的道路上前赴後繼。
    她又抬起眼,眼中溢滿怨毒之色,“況且,難道你不會不甘心麽!明明我們姿容妍麗,才色兼具,在閨閣時多少俊秀才子追捧。可偏偏他連碰都不碰我們一下,同床共枕,他卻對枕邊的我們一點反應都沒有!那他當初又為什麽要納我們入後宮!”
    “我們進宮之時,皇上讓我們選擇過,他說過我們是永遠得不到他的寵愛的,但是你依然選擇了走這條路,不是麽?”蔣賢妃冷冷道。
    雲妃默然無語,她會入宮,是因為離蔚對上官隱的提議,當初得知此事,她的震驚無措,為何她一片癡心,卻隻能換來離蔚的利用。
    她去質問他,他卻避而不見,她絕食明誌,他卻讓人帶話,上官家並不止有她一個女兒。
    那年春閨,那個白馬遊街的十三歲少年,不過是一場幻夢。
    “那麽皇上到底要什麽?”雲妃慘然道,“他隱忍我們三年,他讓鎮國大將軍帶著八萬西北軍叛變,他明知我們有異心,還離開帝都,他到底要的是什麽?”
    “他要的是完成他的宏圖遠誌,他要的是真正的天下太平,你們這些追名逐利之人又怎會懂得。”
    蔣賢妃長長出了一口氣,她走過雲妃的身邊,拉開門走出去,“今夜之後,帝都的上官府將不複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