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034 箐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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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 禦書房。
沈沉被迫仰著臉,視線與褚壇淵的相對。
“怎麽不說話?難不成啞巴了?”褚帝的嗓音變得愈發低柔, 笑意逐漸蔓延於眼角, 使得那張蒼白病弱的麵龐平添了幾分氣色。
那骨節分明的手從與麵具相接的縫隙摸索到了他的唇邊, 淡淡的藥味與幽雅的蘭花香味交織,若有若無的將他的嗅覺侵.占。
但沈沉隻覺得一股冷意從腳底板流竄到了全身,令他不禁蜷縮了下手指,思忱著該如何回答這位執掌生殺大權的帝王。
在接收原身的記憶後, 沈沉也知道關於麵具的事情。
但是,不是他不給看, 而是他接收的記憶中隻有那個藥水的配方, 而沒有藥水本身。
——因為, 原身壓根就沒有製作出來。
因此, 沈沉一度覺得原身已經做好注孤生的準備了。
而這個藥水的製作工序非常複雜,其所需要的材料也極其昂貴,沒有幾個月的時間是絕對製作不出來的。
或許是沈沉沉默了太久,褚壇淵漆黑如墨的瞳仁逐漸泛起寒意,淡色的唇微微上揚,聲音低緩道:“朕, 看不得麽?”
“屬下, 未曾做得那個藥水。”沈沉啟唇道, “陛下要看, 屬下今日就開始製作。”
“當真?”褚壇淵偏頭問了一句, 眼底寒意緩緩消散, 而後又語帶揶揄道:“朕聽聞你們死士的麵具隻有在遇見心上人才摘下的,這麽說來……”
身披黑色大氅的男人低笑一聲,道:“朕,豈不是你的心上人了?”
沈沉:“……”
——這話我沒法接。
感受到麵前死士的身體僵硬了一下,褚壇淵愉悅的收回手,掩唇打了個哈欠,略有些疲倦道:“朕要休憩了,你且退下吧。”
語畢,褚帝便從輪椅上起身向禦書房裏間走去。
沈沉不明白,為什麽男人雙腿明明是好的,卻非要坐個輪椅。
……所以,果然還是因為他虛吧。
黑衣黑發的死士默默的下了定論,縱身一躍,躍到了房梁之上。
當然,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究竟該如何取得這個記憶本體的信任?
沈沉歎了口氣。
而這時,他的胳膊突然被人輕輕戳了兩下,側過頭一看,發現是先前被褚壇淵一巴掌拍出去的零二。
沈沉抱著古樸的劍鞘,傳音入內道:何事?
零二盤腿坐在沈沉的右側,道:有吃食麽?
沈沉:並無。
零二:……噢。
沈沉默默的看了他一眼,不知為何從那個淡淡的“噢”字中體會到了幾絲怨念,於是又道:你去禦膳房吃飯罷,這裏有我看著。
於是下一秒,沈沉感到耳邊掀起了一陣細微的風,在一回神,自己的身側早就空無一人了。
沈沉一臉冷漠。
***
三日後,褚國龍朝山。
天朔大陸中,每隔四年就會舉行一次[五國之秋獵],五國輪流來舉辦,這一次則輪到了褚國。
秋獵持續十天,其中主要以獵物為主,獵物也好,獵人也好,隻要在秋獵的最後一天能將屬於本國的標簽打在目標上,以數量最多者為勝,法官則是從五國中各出一人,相互牽製監督。
秋獵時,五國國君定會到場,這是自古以來的習俗約定,至於秋獵這項流傳已久的活動,其一是為了本國自我檢閱兵力,其二是給他國看的。
還有就是,秋獵中有一個項目是獵物獵人,獵物很好理解,指的是山裏的一些野獸;而獵人,這個人指的是五國中各出的一百名死囚,人物相加,哪國獵的多,哪國便是魁首,且在其後五年中,其餘四國與這個取得魁首的國往來貿易,任何稅率減免一成。
所以,每當這個時候,五國都會派出最為精銳的一隊士兵[人數限製五十],作為獵手。
……
沈沉雙手抱胸靠在一棵蒼天古樹下,唇邊銜著片翠綠的柳葉。
而在他的不遠處,是正在拈花惹草的帝王。
隻見身著玄衣,發絲束冠的褚壇淵將一塊糕點輕輕抵在淑貴妃的唇邊,眉眼帶笑,柔情似水。
赫連淑羞怯的就著對方的手咬了一小口,頰邊緋紅,漂亮的眸中蘊藏著愛慕之意,在沈沉眼中著實刺眼的很。
——嗬,男人。
沈沉將唇邊的柳葉拿在指間,跟玩兒似的將其往前一甩,於是,灌注內力的柳葉宛如一支鋒利的箭,插在了幾米開外的樹幹上,竟是入木三分。
於是下一瞬,一個淺黃色的東西裹著徑直的風直接向他襲來,令沈沉下意識的抬手一接。
一塊被牛皮紙包裹著的桃花酥散發著誘人的香味,令早上沒吃飯的沈沉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
抬頭一看,剛好與坐在一跟樹椏上的零二對視了個正著,對方正安靜如雞的啃著一塊桃花酥,不知怎麽的,看著那張白色麵具,沈沉就是能確定麵具下定是一臉滿足的表情。
於是沈沉傳音了一句多謝後,直接一口咬了下去。
唇齒留香,酥而不膩。
沈沉邊吃邊歎了口氣,莫名有些身心俱疲。
一位執政多年的帝王的信任,是最難取得的東西。
三兩下吃完桃花酥後,沈沉直接轉身向另一邊走去,按照腦中的記憶尋找製作那個能將麵具卸掉的藥水草藥。
這個地方叫做龍朝山,是褚國最大的山脈,其中除了有豐富的花草樹木外,還有奇珍異草。
沈沉要找的就是隻生長在龍朝山岩石下的箐琉草,腦中的地圖告訴他並不是很遠,采摘完趕緊回來就行了。
至於褚帝以及其餘四國的帝君,他們所處的位子是在龍朝山山腳下的巨大高台上,這高台呈五角星狀,每一個角都代表著一個國家,上麵有建好的亭台閣樓,其專門的觀景台亦有重重紗幔垂落,蔚為壯觀。
而褚帝,赫連淑以及一眾侍衛宮女,此時就待在屬於褚國的觀景台上。
潔白的紗幔被涼爽的山風吹起,幾位樂女曼妙的身姿掩於白紗之後,低眉撫琴,餘音嫋嫋。
褚壇淵的唇邊帶笑,在喂完赫連淑糕點後,他不動聲色的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手。
赫連淑身著暗紅色的長裙,頭戴金色寶釵,笑容媚而不妖,眼底皆是喜悅之意。
褚壇淵沒有再將過多的目光放在淑貴妃的身上,隻是神情寡淡的飲了一杯酒,望向了前方。
從他這個視角,可以看得見高台中央的祭台青鼎,如若轉身向後望去的話,可以輕而易舉的看見某道頎長的身影。
隻是現在,那道身影不在了。
容顏蒼白俊美的男子掩唇低咳了幾聲,鴉羽般的眼睫輕顫,掩住了其眼底裏逐漸浮現的陰鬱。
他輕輕抬了下手,於是,一直站在褚帝身後不遠處的夏公公小步走上前來,恭敬的俯下身.子,行禮道:“陛下。”
褚壇淵低聲道:“距離開場大概還需多久?”
“回陛下,還有兩個時辰。”
褚壇淵頷首,直接站起身向外走去,步伐詭譎多變,幾個瞬息之間便沒了身影。
赫連淑咬了咬唇,將一句“陛下是要去哪兒”咽了回去。
……
天高雲淡,涼風四浮。
山穀中流竄著泥土與芳草的氣息,沁人心脾。
沈沉呼出一口沒有pm2.5的新鮮空氣,感覺本有些抑鬱的心情都好了許多。
此時,他已經采摘了十幾根箐琉草,將其用牛皮紙包裹好塞進了懷裏。
——差不多夠了。
正當沈沉打算回去時,他聽見了窸窸窣窣的交談聲,似乎還有褚壇淵這三個字出沒。
沈沉提氣躍上了一棵枝葉茂密的樹,透過枝椏,他望見了幾米開外兩道身影。
其中一個是背對著他的,看不清臉,但從背影看似乎是一位老者;而另一位則是身形健壯的男子,以沈沉絕佳的視力,可以看出對方的麵部輪廓極為深邃,有點像現世中的白種人。
“……他……活不久……了……”
“在等……三個月……”
“……聯手……攻打……”
“好……我們以後……”
沈沉皺了皺眉,由於隔得太遠,隻能斷斷續續的聽見一些字眼,隻是那個[他],指的是褚壇淵?
……活不久又是?
沈沉剛想冒險在湊近一點,便聽見那個健壯男子低喝一聲:“誰!?”說著,他往沈沉的方向大步走來。
藏匿於枝椏上的死士攥緊了刀,麵沉如水,腦中閃現過數個殺人不見血的法子,從咽喉,後腦,心髒……
沈沉猛的一驚,驚愕於這些血腥的想法,隨即,他便明白這大概是原身的本能想法。
——嘖。
但沈沉沒想到的是,那個健壯男子卻並沒走到他待的樹下,而是走到了他對麵的那棵樹,於是沈沉這才發現,對麵那棵樹後,兩名男子正在行苟且之事。
“是你。”健壯男子沉聲道,麵上卻並沒什麽驚訝之色。
麵容邪肆的男子衣袍華貴,一手捂住身下.之人的嘴,一手撩起了自己的半邊墨發,身下的動作不停,放蕩不羈的舔了舔唇道:“旭圖塔,好久不見。”
而他身下的那名男子眼角帶淚,麵頰緋紅,像是痛苦到了極致,又像是爽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