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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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重的情緒和困意一起盤踞著,八重睜著眼睛看著三日月,眼神卻是放空的。
    她仍沉浸在朽木家艱難又輝煌的故事中沒有脫離,三日月真好看的念頭卻彈幕一樣在腦海中來回飄動。
    三日月的手指從八重的臉頰轉移到了她的眉間,按下去的時候稍微用了點力:“做噩夢了?”
    手指距離眼睛太近,八重眨了下眼,眉心的按壓將困倦逼退,沉重的情緒隨之消失。
    八重閉著眼睛抓住三日月的手挪開:“沒有。”
    她覺得指節僵硬,懷裏什麽東西膈得難受,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抱著三日月本體睡了一宿。
    八重終於反應過來,自己半夢半醒時覺得不太對的是什麽了,她抱著三日月的本體,睡在了三日月腿上。
    這是比在大天狗懷裏睡了一晚更了不起的成就。
    八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止手指僵硬,整個人都僵硬了。
    上次發現自己睡在大天狗懷裏時,她還能狼狽的翻身逃跑,到了三日月這兒,卻是僵硬得一動都動不了。
    八重模模糊糊的感覺到,大天狗和三日月是不同的。
    有什麽不同?粗淺的說他們哪裏都不同,他們是徹徹底底的兩個人。
    而深入些的,八重直覺的不敢思考下去。
    八重呆愣著,震驚的目光落在三日月的臉上,對方視線投來,她都仿佛察覺不到,失去判斷能力一般的毫無反應。
    直接、直白的目光仿佛有熱度一般,視線接觸根本沒法忽略,三日月笑著問八重:“在看什麽呢?”
    八重在這一問下回了神:“三日月,你真好看。”
    三日月笑:“哈哈哈,這句話我當做誇獎收下了。”
    這不是誇獎,是事實。八重在心裏默默想著。
    就算是她從現在由下而上的角度看,三日月的臉依然是漂亮得毫無瑕疵。
    三日月往大門的方向看了眼:“陰陽師大人來接你了。”
    三日月望過去的同時八重也聽見了安倍晴明的腳步聲,連忙一咕嚕爬了起來,跑到架子前,把三日月的本體放好。
    抱了一晚上,突然把東西放下,手裏驟然變空,居然有些不習慣。
    刀架上的太刀在兩次保養後顯現出漆色油潤的光澤,八重看了看刀,又回頭看三日月:“我下次再來看你。”
    “別隔太久。”三日月曲起一條腿,支頤而笑,“老人家很寂寞呢。”
    八重的頭才點下去,安倍晴明已經敲響了大門,示意自己的到來。
    敲門之後,陰陽師很不見外的自己推門進來:“回去了哦,八重。”
    雖然一夜沒睡,並經曆了一場並不輕鬆的戰鬥,安倍晴明的聲音裏仍是絲毫沒有疲態,平穩溫和。
    他推門進來,向三日月點頭示意,然後望向八重。
    陰陽師揚著笑意的臉上露出些困惑的神色:“八重,你是不是長大了?”
    聽見安倍晴明這麽說,八重比劃了一下自己和放三日月本體那層架子的位置關係:“好像是長高了點。”
    “哈哈哈,”三日月站起來,一手扶著腰間的刀,剪影好看得不像話,“所以長身體的小孩子絕對不能熬夜哦。”
    安倍晴明用折扇一敲掌心:“受教了,下次晚上的工作就讓那些已經定型了的男性式神們來吧。”
    三日月點頭:“這才對嘛。”
    八重:“……”看來她完全不需要準備突然長大的理由了,她的長大是因為朽木家櫻花樹靈力的饋贈,這一點不可能對平安京的人們和盤托出。
    八重告別三日月,跟著安倍晴明離開了皇宮,走在路上她想起了一個問題:“晴明,你知道鶴丸國永去哪裏了嗎?”
    “聽守夜武士說,好像是被送去了哪位將軍家。”
    皇宮小偷事件的終結讓妖刀姬的身份為眾人所知,巡夜武士們的目光聚集到了刀劍居室這座宮殿上來,私下已經展開了對刀劍居室藏品的探索,而決定讓妖刀姬殿前答話,更讓天皇想起了這一藏寶室,正巧要賞賜一批功臣,他要來清單一看,就將鶴丸國永賜了出去。
    關注著刀劍居室的武士們探聽到了這一消息,而後在巡夜的閑談中被陰陽師聽了去。
    “如果八重想要見見鶴丸殿下,我可以再去打聽打聽。”被寵信著的陰陽師甚至可以直接開口詢問天皇。
    “如果有機會的話,就麻煩你打聽一下。”八重想了想,還是很樂觀的,“有緣的話,總能再見。”
    安倍晴明笑著用折扇輕敲掌心:“緣分這種東西,是要主動抓住的哦。”
    八重聽他話中有話:“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鶴丸國永就這麽輕易的被送出去了,說不定哪天那個男人心血來潮,三日月宗近也會從刀劍居室中消失。”
    八重的表情空白了下:“天下五劍都能送人?”
    安倍晴明的扇子點在了自己的下巴上,他像是覺得八重的表情有趣,所以笑著看著,蘊含笑意的透徹雙眼,卻又仿佛在審視分析著什麽。
    “不然三日月為什麽會在刀劍居室裏?”三日月宗近並不是一把為皇室打造的刀劍。無論是饋贈、上貢、還是掠取,帶來的結果都是一樣的。即使是三日月宗近,也無法保證能在一個地方長久的呆下去。
    “所以啊,與其被那個男人隨手贈送出去,不如我們早些將他討要過來?”
    八重震驚:“誒?!”
    陰陽師但笑不語。
    雖然長高了些,但依然是小小隻的櫻花妖怪一路分析,覺得安倍晴明騙自己玩的可能性很大,但內心深處總還留著一個小小的角落存放著微弱卻頑強的希望火種。
    陰陽師不再繼續三日月的話題,八重也不能纏著問,她跟著安倍晴明回了他的府邸,然後就聽他指著一棵櫻花樹說:“以後你住在那裏可以嗎?”
    那是一棵很吸引櫻花妖怪的,年輕又茁壯的樹木。
    八重點了點頭,看了眼安倍晴明,覺得表示自己喜歡的直接方法就是住進去。然而她前腳進去,後腳就退了出來,臉色古怪的問安倍晴明:“你有沒有在這棵樹下麵埋什麽奇怪的東西?”
    “這片土地下麵,全是古怪的東西哦。”安倍晴明這麽回答她,“但都不是我埋進去的。”
    安倍晴明的府邸,位於鬼門之上。
    “怎麽了?”他問八重,“你遇到什麽了嗎?”
    一進入那棵櫻花樹,八重就接收到了非常多的記憶,有的是這棵樹木見證過的,有的則是不知從哪兒來的片段。
    “一些……”那些記憶大多是與安倍晴明有關的,有關他本身,還有他的雙親,甚至是遠遠凝視著他的玉藻前,“一些故事。”
    安倍晴明眯起眼睛,臉上的笑容透出某種意味深長來,那表情和八重在記憶中看見的葛葉極其相似:“那八重應該喜歡才對?”
    “對。”八重頓了下,向他揚起一個孩子式的燦爛笑容,仿佛收到了一件禮物般,“我很喜歡。”
    此後的幾天,八重白天窩在陰陽師庭院中的櫻花樹裏消化記憶,偶爾睡過去到了屍魂界,便跑去朽木家嫡係專用的訓練場練習鬼道。朽木主家的人都能看見她,八重將自己一身和服變作朽木的訓練服,魅妖禦魂持續發揮著作用,她混在一堆年輕人裏,完全沒人懷疑她的身份。
    然後到了夜間,八重跟著安倍晴明以及他的式神在平安京中巡夜。
    “京都不太平,我也要承擔起我的責任。”安倍晴明這麽說著。
    這幾天源博雅一直沒有出現,他府上的管家倒是送了香魚到晴明府上,並代他的主人轉達歉意,最近一段時間恐怕沒法前來了。
    源博雅還處於臥床養傷的狀態,八重的治愈力量歸根到底也是妖力,她不敢大量的使用在人類身上。
    大概是因為摯友被襲擊受了不輕的傷,安倍晴明身上的懶散消失了,認真起來的陰陽師周身氣息突然變得鋒利起來。
    有一點八重覺得奇怪,明明這麽在意源博雅的受傷,那麽為什麽:“你不去探望一下他嗎?”
    “我已經讓式神帶著禮物去過了。”陰陽師這麽回答他,“博雅現在,大概並不希望見到我吧。”
    武士源博雅掌握著貴族文臣崇尚的文雅技能,在單獨與安倍晴明見麵以外的場合中,也時刻體現著貴族的高雅氣質。然而他在宮廷中的身份卻是一名武士,他的性格中也不乏武士的驕傲,他以受傷為恥辱,自然不希望朋友看見他無力的模樣。
    八重能猜到理由,但她很難理解這種思維:“男人的友誼真是奇妙啊。”
    八重才感歎完,安倍晴明不輕不重的在她腦袋上敲了下:“小姑娘家,別一口一個男人。”
    小姑娘抱著頭,反擊:“你們確實不是男孩了呀。”
    她將護在腦袋上的手平著往外伸,是個比劃身高的動作:“而且我也長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