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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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聲嚎叫雖然淒慘,但還是保存了本來的音色,尚桑覺得非常耳熟,他停下準備劈向其後腦勺的右手,確認手中的獵物——短發,耳廓,脖頸,西裝——確認完畢,是宮某人。
    難道宮之闕準備親自上陣,徒手把他拿下?
    尚桑立刻否認這種可能性,因為宮之闕雖然自戀,但不傻,如果確認他有問題,想要捉拿他,肯定會布下天羅地網,而不會自己撲上來送死。
    所以,應該有小小的誤會!
    尚桑想通後,立馬就收,把兩隻鐵鉗般的手鬆開。宮之闕胳膊差點被擰斷,這對於一個缺鈣的人來說,莫過於天大的摧殘。手臂上的威脅解除後,宮之闕仰麵靠在欄杆上,借著遊艇四周的燈光,可以看見他蒼白的麵色,以及額頭上密布的汗珠。
    雖然疼得就像螃蟹被截了肢,宮之闕還是保持著麵容的安詳,他沒有齜牙咧嘴,也沒有倒吸冷氣,迸發的冷汗打濕了他襯衣,隱隱約約露出胸膛的輪廓,堪比美男出浴圖,倒平添了幾分性感。
    尚桑站在旁邊,低頭凝視著他,疑問、關心、歉意,一下子湧上嘴邊,他不知道該選哪個,沉默片刻,努力擠出一絲溫柔,“沒脫臼吧?”
    宮之闕把額頭上的汗一抹,“沒有,脫臼了我會哭的。”
    尚桑放了心,還有心情油嘴滑舌,看來沒事。
    宮之闕仰起頭,去看尚桑。尚桑麵色沒有改變,眉眼冷冷清清,膚色白淨,他今晚穿著白色襯衣,最上麵兩顆扣子未扣,風把衣領一吹,可以看見他鎖骨的弧線,一路隱藏進襯衣下麵。這麽清秀的孩子,如果現在讓他換上校服,背上書包,那就是如假包換的學霸校草,一身的禁欲氣質,恨不能在校服上注明:非學習問題勿擾。
    而如今,這個文弱書生,有三秒讓人廢殘的龍抓手,給他一套文具,他也許可以使出狷狂的奪命書生筆。
    挨了他這麽一手,宮之闕非但不氣,反而好奇道:“如果你剛才沒有認出是我,我會怎麽樣?”
    尚桑麵無表情:“你會走得很安詳。”
    說完,尚桑心裏隱隱發虛。在基地中,季部長向他強調,要盡量隱瞞自己的身手,不要讓目標對象看出自己武力驚人,不然勢必引起其懷疑。
    他謹遵這個原則,最開始時,他計劃佯裝成一個柔弱的男子,但後來實際操作時,發現“柔弱”二字和他無緣——對於一個可以徒手把易拉罐捏爆的人來說,變性都不一定能和柔弱扯上關係。
    不過好在尚桑的肌肉長得低調,嚴絲合縫地湊著骨架長,渾身幾乎無多餘脂肪,所以外形纖細而清秀,再加上他一向沉默是金,時常開啟“靜靜沉思”的節能模式,所以隻要他不動手、不拿槍,和他相處的人,都會被他的皮囊蒙蔽了雙眼。
    借著外貌和氣質的就露了餡,宮之闕不僅知道他會武功,還親自體驗了一把,可謂是印象深刻!
    “尚桑,你很厲害?”宮之闕這句半是疑問,半是肯定。
    尚桑瞅了他一眼,點頭:“是,像你這種辦公室專業戶,我能撂倒一打。”
    宮之闕垂了垂眼睫,看樣子自尊心受到了無情傷害,他對自己的定位,原本是文武雙全、德藝雙馨,回家路上遇到兩三個歹徒,在沒有槍支的情況下,他完全可以赤手空拳地取得完勝,沒有想到今日,一著不慎,居然被“柔弱”的尚桑摔了個四仰八叉,翩翩風度蕩然無存,他隻能忍痛割愛,把“文武雙全”中的“武”字抹去,換上“智”字,勉強湊個文智雙全。
    從自己身上找完原因,宮之闕以全麵的眼光,開始在尚桑身上扒原因。
    “你似乎很能打。”
    尚桑淡淡搖頭:“不是。”
    “小朋友,你都把我弄成這樣了,就別謙虛了。”
    尚桑一臉嚴肅,“你把‘似乎’兩個字去掉。”
    “嗯,小朋友特別能打,能把大哥哥抱起來嗎?”
    宮之闕抬起頭凝望著尚桑,兩隻眼睛清澈透亮,把“老奸巨猾”的本質給粉飾得幹幹淨淨,活像個求領養的小可憐,胳膊折了,腿摔斷了,沒人疼沒人愛了。
    尚桑被宮之闕的“眼電波”給刺激得渾身瘙癢,他清楚記得自己剛才擒的是手,其他部位還沒來得及碰,按理說宮之闕應該能自力更生站起來,不需要人抱。
    “你自己試著站起來。”尚桑耐著性子說。
    宮之闕把垂下頭,把自己的領帶解開,鬆開了打濕的襯衣,“你把我打了,又不來抱一下,這裏沒有服務生,也沒有機器人醫生,眼看著我就要在這裏吹著冷風,沾著冷汗,孤獨寂寞地忍受疼痛……”
    尚桑的耳根實在受不了,這麽多年遇到過各種目標對象,從來沒有哪一個讓他如此束手無策——其他人把他惹毛了,他可以往死裏揍,眼前這個金貴的公子哥,打不得,又說不過,你給他講理,他能反過來把你講哭,還不如堵上他的嘴幹脆。
    尚桑無可奈何,彎下腰來,一手摟住宮之闕的腰,一手又去摟他的膝蓋彎,想把他橫抱起來。
    沒想到宮之闕反而不配合,像魚一樣刺溜地躲開,萬般不情願:“我不要公主抱!”
    尚桑頗為無語,沒想到他還要挑抱的姿勢,不要公主抱,難道還要王子抱?
    趁尚桑彎腰愣住的間隙,宮之闕抓住他的小腰,借力站了起來,站起來的時候明明活力四射,一站好,他立刻蔫成枯花骨朵兒,軟趴趴地靠在尚桑身上,他比尚桑高一些,但硬是把頭靠在其肩膀上,嘴巴剛好湊近好看的耳朵,宮之闕使壞,直對著耳朵窩說話:“就這樣抱!”
    尚桑耳朵一癢,條件反射就要彈開,但宮之闕已經化身為巨型軟糖,一把黏住他的腰,和他保持最近的距離。
    尚桑不敢再動,怕身上這位又使出什麽花招。宮之闕在他身上汲取“仙氣”,吸得差不多之後,終於開口說:“扶我到駕駛室去吧,我們回岸上。”
    尚桑想起自己才打了求救電話,但現在情況陡轉,預想的嫌疑人變成了受害人,還得抱著扶著,如果直升機飛來看見他們倆男人黏在一起,膩膩歪歪的,怕是要當場膈應得墜落下來。
    尚桑撿起手機,再一次撥通救援隊通訊機:“你好,現在情況有變,不需要支援了,對於給你們造成的不便,我感到抱歉。”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壓低了聲音問:“先生,你確定嗎?”
    尚桑心裏明白,接聽員是怕自己遭到脅迫,迫不得已才說不需要救援,他瞅了一眼身上掛著的宮之闕,等下就算有問題,也可以挾持這個王牌人質,殺出一條血路。
    “是我誤會了,以為遊艇上沒有人,但不久前找到了一個活物,他雖然有點不靠譜,但還是能駕駛遊艇回岸邊。”
    宮之闕很識相,相當配合地對著手機話筒說:“是的,遊艇就交給我了。”
    宮之闕的音色和尚桑的大為不同,前者是男播音員磁性壓音腔,後者是清洌的學生朗讀腔,涇渭分明,一聽就是兩個“好人腔”。
    接聽員的疑慮打消,但為了保險起見,她告訴尚桑,救援部會通過無線電波一直定位遊艇,注意它的動向,直到其安全靠岸。
    尚桑結束了通話,發現宮之闕規規矩矩地靠在自己身上,聚精會神地看著自己,近在咫尺之間,可以把他臉頰上的絨毛都看清。
    “我剛才一直找不到你,以為你出事了,就打了求救電話。”
    尚桑說的兩句真,一句假,中間那句應該是:以為我要出事了。畢竟這艘遊艇是宮之闕訂的,他如果真的出事,隻有是自個從船舷邊翻下去,跳到江裏去喂魚。
    “我剛剛是去看艙房,挑一間既能吹海風,又能看星星。我看完之後出來,卻發現你一路往頂層甲板上走,我以為你在參觀遊艇的各個角落,就默默跟在後麵。”
    此刻因為角度問題,尚桑看不見宮之闕的神色,不過即使看見了,也看不出他是否在撒謊,他就像戴了個麵皮,隨心所欲地操控,一點都不受情緒波動的影響,它隻會呈現他想讓對方看見的神色。
    尚桑忍不住懷疑,剛剛宮之闕是故意藏在某個角落,想試探自己的反應。因為如果自己居心叵測,在他失蹤之後,第一反應是覺得自己的秘密敗露,他會在無人的江心解決自己。
    而自己的反應——打求救電話、一舉擒拿身後的人,都可以印證,自己確實居心叵測!
    不過讓尚桑搖擺不定的是,如果宮之闕真是試探自己,現在結果已經水落石出,他在知道真相的情況下,還這樣黏著自己——那演技可真是感天動地!
    無論如何,尚桑不敢肯定情況,隻好保持原狀,“所以你帶我來遊艇上,是要過夜的?”
    宮之闕話語中帶上笑意,“帶你過夜看星星,我查了天氣情況,今夜晴朗,風把雲彩都吹散,附近的星係會集體出場,擠滿整片天空,零點過後星星最亮,可以看到牧夫座的大角星,其他恒星都發黃,它卻發紅,就和喝醉一樣。”
    尚桑抬頭,現在才八點半,天空中就已經群星登場,不知是遠離了城市燈光,還是天氣晴朗,今夜的星辰格外明亮,像一塊鑲了鑽的幕布,把浦江圍了一圈,讓人有種手可摘星辰的錯覺。
    他不是個感性的人,三年的植物人生涯,再加上三年的隱克經曆,已經磨鈍了他的神經,以致於看見美好事物時,想要避而遠之,覺得它們和自己八字不合,它們麵朝光明,自己隱於黑暗。
    可乍一被撲麵而來的星光籠罩,尚桑還是不禁為之動容,他感覺自己的“黑色鎧甲”,都被星光不動聲色地卸下,然而光亮從頭蓋骨,一路照進腳趾縫裏,把他煥然一新了一下。
    見尚桑久久抬頭,神思似乎到了體外,宮之闕輕聲在他耳畔幫他招魂,“你很喜歡?”
    尚桑低下頭:“還好。”
    “船尾有望遠鏡長時間曝光攝像,之後工作人員會把星空景象發給我,我們可以回去慢慢看,現在得快些回岸邊,畢竟整個救援隊都盯著咱們!”
    尚桑想了想,也是,他們再不回岸邊,沒準接聽員疑心又起,堅信他受到了脅迫,直接派幾架直升機和核子潛艇過來,明天的頭條應該是這樣——“兩名男子在豪華遊艇上,做出不可告人的舉動,還把直升機和潛艇叫過去,當場撒狗糧!”
    他們可丟不起這老臉。
    尚桑馬上把宮之闕扶到駕駛室,把他扔到駕駛座上,讓他想方法把遊艇調個方向,原路返回。
    宮之闕在導航屏上把“自動航行”模式取消,調動鋁製半圓盤,同時壓下操縱杆,豪放地加速,做一隻江上的野馬。
    尚桑在一旁觀看,見他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不禁說出了口:“這麽簡單!”
    宮之闕悠哉悠哉地當著船長,接話道:“對呀,其實和開普通遊艇差不多,這還有智能模式,更省事。”
    尚桑沒有接話,他其實會開遊艇,下到三輪車,上到重型機甲,水裏遊的,沙裏跑的,他都駕輕就熟,畢竟這是隱克的必修課,逃命時若連交通工具都不會開,就相當於狙擊時連扳機都不知道在哪裏,和一個送人頭的炮灰有什麽區別?
    隻不過他剛才以為船上有陷阱,如果擅自去操縱行駛儀器,可能會引爆不可描述的東西,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在宮之闕的單手駕駛下,遊艇以脫韁野驢的速度,搶在九點之前返回江岸,這時,岸上休息區好歹出現了人影,不再像剛才一樣,似乎這片旅遊區已經被拋棄,遊艇成了幽靈船。
    尚桑扶著宮之闕下了遊艇,一個身穿帆布衣、網眼汗衫的男子向他們走來,宮之闕不動聲色地站直,一點看不出他手臂細胞傷亡慘重。
    “宮先生,這次浦江夜巡您還滿意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艇長滿臉堆笑地關心,生怕是船上的服務出現瑕疵,從此被宮之闕拉黑,畢竟這位公子哥的脾氣,可比不上他弟弟,宮闌是能忍則忍,他卻口味奇挑,稍微不合心意,就會大手一揮:好了,下一個。
    “滿意,我會常來的!”
    得到相當於五星好評的答複,艇長笑得更歡,整張臉都擰成了朵牡丹花,褶子堆得層層疊疊。他向宮之闕道謝時,瞟到了站在稍後方的尚桑,此時江灘上燈光朦朧,他大體看清了尚桑的輪廓,心下一驚,忙湊上去寒暄:“喲,您回來了!”
    宮之闕沒等他繼續說下去,把尚桑往前輕輕一拉,笑道:“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朋友,尚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