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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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抽屜床關上後,宮之闕將它的醫療檢測係統打開,床盒內開始放出舒緩安眠內氣體,並隨時掃描分析尚桑的狀態,以語音和閃燈的形式報告。
    臥室內靜得出奇,但宮之闕腦中依舊紛亂一片,甚至可以聽見兩個小人在頭中打架,掐得你死我活,把腦神經、腦細胞、腦皮層都給攪糊,亂成一鍋焦掉的米湯。
    他甚至怕腦中的動靜太大,產生的腦電波攪亂了尚桑的休息,索性走出臥室門,讓自己全身心地“一個人靜靜”。不過這個躁動的夜裏,不隻他一個人思亂如麻,他在臥室中時,明明就站在空氣清新器旁,對著上麵的“室內空氣質量分析”數據發呆,她眼部熒光朦朧,兩邊嘴角微下垂,那呆萌的小表情,顯示了她智能中樞的萬千數據的碰撞。
    明明的眼睛可看見200n的光,包括了紫外線和紅外線,聽覺範圍是15至50000赫茲,做到了真正的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連看門的狼狗都不一定有她靈敏。此刻聽見宮之闕從臥室中開門,她熒光眼的亮度瞬間升高,如果有尖耳朵的話,此刻肯定已經豎起來,刷刷朝向宮之闕發出聲音的方向。
    發現宮之闕的腳步在向客廳接近,明明乖覺地打開智能壁燈,並調到合適的顏色的強度,迎接主人大駕。
    宮之闕輕聲走來,和她對視了一眼,剛才在盥洗室時,他通過全屋連通的通訊器,告訴明明: 打開屋內的防衛係統,所有門窗上密碼鎖,並布下紅外線激光束,啟動牆頂裏埋伏的麻.醉.槍和氣.彈.槍。
    蛋堡看起來文靜優雅,清新脫俗地立於綠化“雞窩”之內,但內部埋藏的武器庫和防衛線,堪稱雞蛋中的“戰鬥蛋”,能讓蛋裏的人分分鍾四分五裂,實現傳說中的“雞蛋裏挑(人)骨頭”。
    這套裝備和智能係統一起裝成的,但到今天為止,是第一次使用,溫室一下子變為戰鬥場,這讓明明變得坐立不安,她不知道臥室內出了什麽事,隻能保持高度戒備狀態,守在臥室外麵。
    “闕先生,您還好嗎?”明明抬頭見宮之闕完好無損地立在麵前,機械小心髒鬆緩了大半,但他渾身散發的氣息,又讓她放心不下。
    “還好,把防衛係統暫時關閉,你早點休息吧。”
    宮之闕說完,走到陽台上,明明配合地將窗簾葉收攏,把窗外的夜色呈現在“夜半憑欄遠眺”的人麵前,不過陽台的窗戶正對著濕地公園,主要是為野生動植物服務,夜晚為了配合它們的作息規律,一點亮光也沒有,形成生物們的完美搖籃。
    不過宮之闕並沒有看風景的心情,隻想擺出憑欄遠眺的姿勢,有陽台和窗戶這兩個道具就可以,其他的可以忽略不計。不久,一個高挑的人影就豎立在陽台上一動不動,做一個合格的“望景石”。
    明明並沒有去“早點”休息,現在淩晨一點,就算立刻爬上床窩,也趕不上那個“早點”。一主一仆兩個人好像在比賽熬夜,宮之闕望風景,明明望著他,倆木頭人杵了良久,鈦合金的木頭人終於忍不住,輕聲問道:“先生,您晚上還做惡夢嗎?”
    宮之闕的肩膀微微顫了顫,他從思緒中回過神來,轉過頭,看了看明明,然後望向臥室的方向,仿佛能看穿鉻金門和鋁合金牆麵,穿過納米保溫層,直達抽屜床內部,把裏麵的人影盡收眼底。
    他麵上終於展現出一點笑意,高挺的鼻尖在唇上投下簇陰影,而唇瓣的上揚又將陰影碎開,側臉形成俊美的輪廓。
    “他來之後,就沒有做了。”
    如果說剛才宮之闕還在頭腦中拔雞毛,邊拔邊數“留下他”、“解決他”、“留下他”、“解決他”、“……”,等待著拔下最後一根雞毛,一“拔”定音,決定尚桑的命運和自己的命運。但明明的這一問,讓他的糾結大腦“撥開雲霧見天日”,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是淪陷了。
    他認錯了人,但改不回來了。
    第一次見尚桑,是在拍賣會上,他轉過頭驚鴻一瞥,大致看清了尚桑的輪廓,心裏立刻翻起驚濤駭浪——他以為宮闌回來了。
    宮之闌,字宮二,上幼兒園時,因為嫌“之”字累贅,便把名字改為宮闌。宮闌自小聰明,總是領先哥哥宮之闕一步,宮之闕一米五八時,他已經一米七八;宮之闕還在上小學時,他已經升到了初中;宮之闕還在玩3d遊戲打怪時,他已經在動手組裝機甲模型。
    宮之闕知道,在天才少年宮闌眼中,自己就是個二傻子,但他對二傻子哥哥不離不棄。他們的母親薄格,在生宮闌的時候去世,所以宮之闕可以說是宮闌一手帶大的。
    宮之闕在整個童年到少年時期,十分依賴自己的弟弟,就像是小貓依賴著大貓。這種情況一直到他們去到厄美時,才開始改變。
    在厄美留學,環境看似優渥,但宮之闕知道,他們的仆人,接送他們的司機,貼身的保鏢等等,都是繼母宋敏芝的眼線,隻要在愛夏的父親一出事,他們就有性命之憂。繼母做了個金絲鳥籠,把他們圈養在籠子裏,隨時準備“永除後患”。
    在這期間,宮之闕開始快速成長,從生理到心理,甚至智商都開始了二次發育,因為他知道自己任重道遠,要保護自己,更要保護弟弟——宮闌雖然聰明,但性子孤傲,不善於交際,更別說應付什麽家族權謀鬥爭。
    所以在厄美的生存博弈中,宮之闕挑起了大梁,再加上他的幾個“狐朋狗友”的幫助,他漸漸脫離宋敏芝的控製,發展出自己的保鏢團隊,等待逃跑的時機。
    在厄美的三年,宮之闕終於從“二傻子”,搖身一變成“大哥哥”,他無時無刻不在保護弟弟,甚至在宮闌耳朵後安上了微型跟蹤儀,隨時定位他的人,確保弟寶完好無損。
    宮之闕對自己的“護弟事業”很滿意,在厄美三年,總結下來就是——宮闌心無旁騖地當學霸,宮之闕心思縝密地進行“地下反抗鬥爭事業”,同時給宮闌提供一個風平浪靜的環境。
    但所有的滿意都在最後一戰中破碎,結果的失敗否定了所有過程,讓一切功虧一簣——在南海走水路前往滬宛時,機甲係統被人黑入,所有的武器對準內部乘客,宮之闕和宮闌在保鏢團的掩護下,來到救生艙存放室,準備逃離隨時會自爆的機甲。
    可宮闌剛剛進入救生艙,一隊殺手從外麵突然衝進來,幾十把激光槍向宮之闕掃來,厲烽一下子將宮之闕撲開,趁殺手們和保鏢團混戰的間隙,他二話不說,直接拽著宮之闕來到機甲底部的潛艇發射室,借助潛艇逃離。
    厲烽駕駛著潛艇,甩掉追殺者後,又掉頭去尋找宮闌,但還未靠近,就見遠處亮得刺眼——機甲爆炸了,層層綻放的火焰在海上盛放,把方圓幾裏的生物橫掃一空,幾秒之內就做了個巨型棺材,現殺現葬。
    宮之闕的瞳孔中倒映出盈天的火光,很久沒有眨眼。厲烽轉過頭來看他,不敢說話。
    宮之闕臉上毫無表情,他嚐試著去接通保鏢團的通訊機,王寧尋回應了他的呼叫,在機器那頭驚魂未定,“先生,我們逃出來八個人,都坐著救生艙,二先生和我們一起的,我們逃出後,又遭到殺手追殺,但等解決完殺手後,我發現二先生的救生艙不見了,情況可能不太樂觀,因為他的救生艙,在機甲中亂戰時被激光槍掃射到了,部分功能已經缺失……”
    宮之闕接受了這個事實,他安慰自己,宮闌的救生艙可能是漂到了什麽地方,被好心人打撈到,把人救了下來。無論如何,生死未卜總比必死無疑要好。
    接下來的六年,宮之闕開始了艱難的“尋弟之旅”,日子天天疊加,但每過一天,希望就越小。因為如果宮闌還活著,肯定會想方設法聯係他,這麽久沒有音信,要麽是屍骨無存,要麽就是失憶。
    於是宮之闕開始向往失憶情節,派保鏢到愛夏星的各地,尋找“失憶”的宮闌。每天早上,他都充滿期待,也許保鏢們會給他一個電話,拋出勁爆消息:先先先生,我們找找找找到二先生了,意意意不意外,驚驚驚不驚喜!
    但每天晚上,他又疲憊不堪,因為他會做夢,雖然並不是惡夢,但重複得久了,就成了惡夢——晚上,不管他在做什麽夢,畫麵時常戛然而止,變得一片漆黑,然後宮闌的臉龐慢慢出現,逐漸放大,直視著鏡頭方向,麵無表情:“宮大,我養了你十八年,都把你帶在身邊,你帶我坐一次機甲的功夫,就把我弄丟了。要你有何用!”
    這個夢千篇一律地上映,給宮之闕脆弱的心靈帶來了巨大傷害,他醒來後會抓著頭發,聲音沙啞:“我不是故意把你弄丟的,宮二,我好委屈……”
    宮之闕以為這個夢會上映一輩子,直到尚桑的來臨。
    他原以為尚桑是宮闌,因為兩個人的臉龐都是清秀絕倫,同一副清冷禁欲的模樣。雖然尚桑的身材明顯瘦削了些,但宮之闕抱著一絲僥幸,堅信是宮闌營養不良,餓成了苗條的曲線。
    他心砰砰直跳,渾身血液瘋流,像狼見了肉一樣跟著尚桑,想把他帶回家,同時開始在他身上,尋找熟悉的痕跡。但尋找的結果,一次一次地否定他的猜想。
    當他油嘴滑舌時,宮闌根本不會理他,可尚桑會和他拌嘴;當他和對方跳雙人舞時,宮闌會糾正他的動作,而尚桑直接給了他一腳;當他帶著對方去江邊看星星,並從背後拍對方時,宮闌會一本正經地教育他:別鬧! 而尚桑直接把他摔倒在地,差點拋屍大江。
    就算宮闌失了憶,也不會變成尚桑。他們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宮之闕其實和尚桑跳完舞後,就已經確認這個人不是宮闌,但他發現自己舍不得丟開他,得到希望後再失去,比割肉還難受,還不如一開始就絕望透頂!
    最重要的原因,是晚上做夢時,雖然宮闌的臉龐還是會出現,但慢慢放大之後,他發現那是另外一張臉——尚桑凝視著他,小眼一瞪,小嘴一撇:“你得把我抓緊一些,不然我會跑掉的!”
    宮之闕夢見自己笑了,對眼前這個傲嬌的少年說:“好,我不會讓你跑掉的,你等著,我去拿狗鏈子!”
    他發現在確定尚桑不是弟弟之後,自己對他的感情,從兄弟之情,漸漸轉變為了另一種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