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大燕風雲(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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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梓偏頭呆呆地盯著雲旗,似乎還沒能理解小蘭這句話的意思。
雲旗接過小蘭手裏的食盒,將蓋得嚴嚴實實的藥碗放在桌案上,端起那盅蓮葉粥走到桑梓榻邊坐下。
小蘭見狀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糯糯的米粥被瓷勺攪了攪,雲旗舀起一小勺,輕輕吹了吹,遞到了桑梓嘴邊。
桑梓略有些不自然地避開了他晶亮的眼神,伸手接過湯盅,“我自己來罷。”
少年眼神微黯,默默把手中的東西遞過去,又去桌案把藥碗揣在懷裏,坐回來一眨不眨地瞧她。
桑梓看了眼那碗藥,稍帶僵硬地開始喝粥。
“夫人,”雲旗見她沒有明顯地排斥,便低低地開了口,“太醫說我們……有孩子了,隻是胎象不太平穩,得好好將養。”
桑梓梗了一下,默默低頭盯了盯自己的小腹,心緒逐漸活絡起來。
不知道這個孩子是不是設定裏就有的產物,然而無論如何,她有預感,這孩子會是解開雲旗心結的契機。
以往她常聽那些有子女的女仙娥說,母性是很可怕的東西,為了讓自己的孩子過得快樂,她們可以做到犧牲所有。
既然雲旗總覺得自己不愛他,那麽他們有了孩子,至少可以讓雲旗心安許多。
想到這桑梓輕輕挑起唇角,難得露出幾分笑意,“那就好好養罷,咱們家確實不夠熱鬧,添個孩子挺也合適。”
咱們家……
雲旗一怔,接著心中湧起巨大的狂喜,端著藥碗的手都顫抖起來,“夫人,夫人願意生下他?”
桑梓騰出隻手按住他懷裏快要打翻的藥碗,無奈道:“願意的。”
少年心裏那不安的恐慌終於散去,他此刻終於有了自己要當父親的歡喜,一個勁地揣住藥碗傻笑。
“夫人,這藥有些燙,等你用完粥過會才能喝。”
“嗯。”
“夫人,你現在胎氣不穩,明兒我陪你回桑府罷。你放心我不進去,你辦你的事,我就蹲在房梁上守著你,不然我實在放心不下。”
“……好。”
“夫人夫人,等你身子穩妥了,我們一起去給孩子裁衣服罷!東街那家成衣坊就不錯,到時候我們先做一些細軟的褥子……”
“雲旗,”桑梓忍不住打斷他,看著他那副傻樣好笑道:“還不去膳房用點飯,在這瞎貧什麽?這才多少日子,做衣裳還早著呢。”
“不早,”雲旗又往她身邊挪了挪,笑得牙不見眼,“夫人你看,咱們可以多做幾套,兒子女兒都能穿,做多了也沒關係,反正以後……”
桑梓似笑非笑地接道:“以後什麽?”
少年聲音戛然而止,訕笑道:“以後可以送給別的人家穿。”
夫人這麽一個神仙似的人,願意為他生一個孩子他都已經覺得像夢一般,哪裏還敢奢望更多。
甜糯的米粥很是合口,桑梓慢慢喝著,瞥了眼像隻大狗一樣黏住自己的雲旗,心裏不禁有些感慨。
百年前兩人剛成親那會,這人也是這般性子,整日同自己說鬼界外麵的凶險,義正言辭地不準她出府門。隻要雲旗公務一完,便死死黏在自己身邊,那雙深情地鳳眼裏似乎永遠隻倒映她一人。
這樣的人,怎麽就會和他走到了要和離的那一步呢?
現在想想,恐怕那時雲旗莫名其妙地疏遠還有別的原因,隻是自己沒有問,他也不願說,彼此便這般一步一步離了心。
桑梓想到這,隻覺得那荒廢的四十餘年實在可笑,等自己幫這磨人精解開了心結,務必要問他一問當年的的隱情。
***
次日,兩人乘著馬車去往了桑府大宅。
雲旗信守了承諾,還沒進府門便溜上牆頭沒了影子。桑梓被小蘭扶著,輕手輕腳往後院走去。
這裏早已不複當初的奢華,院裏的花草瘋長,亭台的石椅上落著厚厚的灰塵。偌大的府邸隻見得一二仆人匆匆來往,明明是幾近初夏的時節,竟憑生出一絲蕭瑟之氣。
桑梓循著記憶,先去了應氏的院裏。
婦人洗去了妝容,一身素縞跪於蒲團上,對著佛像念念有詞。
桑梓原以為依照應氏的性子,今日定是要再勸自己離了雲旗,卻沒想到她隻是迎著自己關切地問了些近況,也似乎是桑太尉的死讓應氏想通了些,竟從頭到尾沒有提過雲旗的事。
“娘,”桑梓有些羞赧,麵上飛紅道:“您要做外婆了,等孩子生下來,您可以多來聶府看看他。”
應氏微驚,繼而也露出喜意,“好,本來為娘還擔心那人會虧待你,如今你是正室,待你產下長子,地位便不可撼動。縱是他日後同你離了心,你也有了倚仗!”
“娘,您別擔心,他不會的。”桑梓毫不在意。
“你呀,還是太小。”應氏無奈地嗔了她一眼,又開始絮絮叨叨地給她說了一些這高門大院裏的齷、齪,不停地提點她要事事留心。
母女相見總是有說不完的話,等桑梓從應氏院裏出來,已是過去了兩個時辰。
她抬頭看了看牆頭,並沒有瞧見雲旗,想著總讓他待在上麵也太勞累,便衝小蘭道:“陪我再去看看父親的靈堂,然後我們便回了罷。”
小蘭乖巧地點點頭,扶著她又往另一個偏僻的院落走去。
桑太尉因為涉嫌前朝舊案被判為罪臣,斬首之後屍體便被禁軍按大燕律例,帶去了罪庭司火化。
而桑府裏麵的這個靈堂,不過是個衣冠塚,給府裏人祭奠緬懷罷了。
讓桑梓稍顯意外的是,應龍正披麻戴孝,跪在牌位下為老人燒紙。
“表哥?”
聽到她的聲音,男人猛然回頭,似有些驚喜地望著她,“小梓?我,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可待他看清桑梓身邊的那麵生的丫鬟,他才驚覺眼前這人早已成了別人的妻子。
桑梓沒有接他的話,隻是跨過門檻進了屋,淡淡問道:“表哥也來看爹爹嗎?”
感覺到她的冷淡,應龍苦澀地笑了笑,啞聲道:“小梓,你我非要如此生分嗎?”
房頂突然響起輕微地“哢嚓”一聲,桑梓想著雲旗正趴在上麵偷聽便覺好笑,麵上卻不顯道:“表哥此話怎講?你我兄妹,血濃於水,何來生分之說?”
“不,我知道你怪我,”應龍很是煽情地搖了搖頭,“當初若不是我身陷囹圄,怎會讓其他人強行將你娶走,我……”
“表哥慎言,”桑梓給老人上了柱香後,轉頭盯著應龍道:“我已為人妻,往日種種皆同昨日消散。何況如今,我心中對表哥已無情意,還望表哥明白。”
應龍聽到這突然發難,衝上前就要將她扯過來,雙目赤紅道:“你騙我!你在騙我對不對……”
小蘭想是早有準備,抽出腰間的佩劍便將人直直打開,鋒利的劍尖抵在了應龍鼻尖處,冷笑道:“這位什麽少爺,好讓你知曉,我家夫人如今懷了身孕,可不能容你隨意這般拉扯!”
“身孕、身孕……”應龍聞言慢慢靜了下來,跌在原地不再動作。
小蘭見他瘋瘋癲癲,便同桑梓道:“夫人,咱們還是離開吧。”
“嗯。”桑梓點點頭,在小蘭的護送下一路出了院門。
府門外,雲旗正坐在馬車椽上等她們,見人來了忙起身將桑梓扶上了車。
桑梓不知道剛才靈堂裏自己那番話對雲旗的心結有沒有衝擊,不過見這人現在這副春風得意、眉眼含笑的樣子,想來還是有那麽點用的。
兩人蜜裏調油地又過了兩月,桑梓肚子裏的小東西才終於平穩了下來。
這日恰逢花燈節,天色一暗時,雲旗便帶著她出了府去看花燈。
大燕的花燈節一向是未婚男女出門相看的日子,兩人走了一路,發現具是十四五歲的少男少女結伴而行,少年人愛鬧,一時間路上歡聲笑語不絕於耳。
桑梓對這人間節日十分新奇,嘴裏還叼著麵糖,眼睛就又瞟向了街角賣糖人的老爺爺,隻是苦了雲旗,跟在後麵一邊擔心妻子的肚子,一邊抱著堆積如山的吃食準備著隨時給人遞過去。
桑梓如願以償地啃到了那個錦鯉的小糖人,心裏正美著,忽見一群人都匆匆往河邊走去,便好奇道:“他們去做什麽?”
雲旗看了看,笑道:“去河邊放花燈許願,夫人要去嗎?”
“好啊。”桑梓興衝衝地跟著他,兩人在小攤前挑了個紅蓮花燈,便一前一後來到了河邊。
雲旗將手裏的零嘴堆好放在一邊,翻出紙筆,朝他的小妻子溫柔道:“夫人有何心願便說出來,為夫幫你寫在紙條上。”
“心願?”桑梓睜大水眸,歪頭笑吟吟看著他,“夫君的心願是什麽?”
雲旗似是沒想到她會這般問,遲滯了一下後,便將她輕輕拉到身前,輕柔地吻了一下,“為夫的心願已經成了,如現在這般同你在一處,就很歡喜。”
桑梓知道他的心結,知曉他是不敢說真話,想著時至今日,他的心結也該鬆動地差不多了,便輕笑道:“我的心願也很簡單,就是想著能和我心悅之人共度餘生。”
少年聞言怔了怔,心像是被人肆意踩踏著,撲通撲通跳個不停,他有些期待卻又帶著幾分不安,低聲問道:“那,那夫人心悅的,是何人?”
“那人啊……”桑梓難得調皮地拖了拖嗓音,接著便微微踮起腳,學著他在人的薄唇上觸了觸,狡黠笑道:“是你啊,傻子。”
雲旗睜大了鳳眸,按住桑梓的小腦袋便熱烈地吻了回去,兩人的氣息糾纏在一起,癡癡纏纏再難分開。
河裏的花燈如夏夜螢火隨風飄遠,站在河邊擁吻的兩人身形慢慢開始變淡,再眨眨眼便消失不見了。
集市裏車水馬龍,天街上月涼如水,這個小世界還在繼續它的喧囂,主人翁卻已經悄然離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