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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乎是在下意識的，艾德在對方看過來一瞬間挪開了自己的眼睛。他到不是害怕，隻是單純的覺得如果在這個時候就和那個東西對視了的話一定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現在來說這種麻煩還是盡量避免的好。

    現在來說，比起被動需要承受的麻煩，還是主動挑起的麻煩更加讓他可以接受。而且，盡管沒有再看向什麽地方，盡管已經將目光收回到了他麵前的這位兄弟的身上，但是艾德還是清楚的感覺到了。

    除了剛剛這些已經差不多擺在了明麵上的家夥之外，另外還有著一雙看不見的眼睛，不知道在什麽角落靜靜的看著這邊的方向，注視著他，以及他所停留的這方黑暗。

    奇怪的是，盡管沒有什麽道理，盡管聽上去有些自戀，但是那雙眼睛看著的隻有他自己一個人。剩下的，無論是那帥氣的菜鳥酷哥，還是那提著大箱子的城市牛仔，甚至包括那笑眯眯的大塊頭發福中年人和他對麵好像人型哥特玩偶的詭異女孩，都沒有被那雙眼睛收攏在視線之內。

    “……”

    艾德的身體前傾，抬眼認真的看了看他麵前的潘，看了看他側臉上從肌膚之內向外裸露出來的金屬條，思考著想了想之後，目光向下落到了桌上自己的酒杯上麵。之前說過這種酒杯深的可以塞進去半把雨傘，但是實際上裏麵真正能夠盛放的酒卻非常少，隻是看著賣相不錯，非常漂亮。而這就是這種杯子這樣設計的唯一意義，在成功保持了經濟的前提下，還能夠給顧客一種藝術的感覺。

    也許這就是人類的本質，沒有實的東西的時候更多的會去追求實的東西，而當充實到一定程度之後，就需要一些虛的東西來滿足他們虛幻的充實——而在這方麵沒有什麽比美麗的藝術做的更好了。

    艾德盯著這個杯子，然後拿著大雪茄，在它上麵擺弄著比劃了一下。那個樣子就好像他想用雪茄當吸管去吸杯子裏麵的酒一樣。

    坐在他對麵的男人“潘”雙手交疊著放到了桌子上，耐心的看著艾德的動作，耐心的再次開口：

    “……我剛才聽到你說，你認識白琳？”

    “……嗯？”艾德抬頭，眨了眨眼，“——哼。”

    “‘哼’是什麽意思？”

    “任何你想得到的意思。”第一次，艾德終於開了口，和潘進行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對話。不過在說話的同時他又把頭給低了下去，認真的思考起了如何該用雪茄去當吸管去吸高杯裏麵酒的問題。

    看樣子他好像沒有思考出來，因為他又將雪茄給叼回到了嘴裏吸了起來。

    “我就當你說‘是’好了。”潘的麵龐抽動了兩下，但是最後還是笑了笑，保持住了語氣的和藹，“是她將你約在這裏見麵的？”

    “我忘了。”艾德抬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潘，“我是說——我不太確定。我有可能是記錯了，也許是一頭長著第三根角的母犀牛叫我來的。但是關於你的上一個問題，沒錯，答案是‘是的’，我的確認識一位叫做白琳的小姐，就是不知道她是不是你所說的那位了。”

    “如果是在別的地方，我們所說的還真的可能不是一個人。但是如果是在這裏……這座酒吧和那個名字一起出現，就絕對不會有出錯的可能。”潘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但是看上去卻有一點怪異。

    而艾德也在此時古怪的動了動嘴角。

    “這就是在這個地方會有這麽多人對‘白琳’這個名字產生反應的原因？”他看著潘問道，同時掃了一眼周圍黑暗的方向。

    潘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有那麽一刻，他看上去似乎是想要向前探出身子，將艾德從座位上給抓起來，但是他最終還是停了下來，還是控製住了自己。老實講，艾德對此挺失望的，他原本想對方應該更瘋一點才對。

    “你到底都知道些什麽，朋友？”潘嗓音很輕的問道，微微歪斜的腦袋目光平靜而危險。

    “我來想想，”艾德認真的抬眼向上，然後又落了回來，“我什麽都沒有想到，我什麽都不知道。我說的是實話。而另外一句實話，‘潘’先生，我甚至都不知道你為什麽要跑到我麵前來跟我說這些。”

    在說這話的時候，艾德的臉上寫滿了孩子一般的無辜與真誠，那一雙倒映著些許微光的眼鏡後麵的大眼睛——天知道他是怎麽睜那麽大的——那雙眼睛就好像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最純潔的某種東西。

    潘想要將那雙眼睛給挖出來，而他也的確要打算那麽做了。他已經受夠了眼前這個不知道從哪裏蹦躂出來的穿著得體的夾克混蛋不著邊際、沒有邏輯的胡言亂語。他要把他像個酒瓶子一樣提溜起來，口朝下的狠狠抖上一抖，看看從他那弧弧繞繞九曲十八彎的頸口最終會倒出些個什麽出來。如果有他們所需要的自然是最好，如果沒有的話那也就隻能抱歉了。畢竟除了抱歉，他還需要做什麽呢？

    但在那之前，他決定還是再給這個神經病一個機會，最後的機會。

    “我來告訴你一件事情吧。”本著認真負責任的態度，潘深吸了一口氣，身體向前傾，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艾德放在桌麵上的胳膊的手腕，在艾德看過來的時候用冰涼的眼神迎了上去，“你知道自己現在是在什麽地方嗎？”

    “嗯……”艾德認真的想了想，“一個賣相不好，但是檔次很高的酒吧裏？”

    “這裏是夜旅族的地方。”潘的嘴角露出了微笑，“同時也是你認識的那個叫做白琳的女人最經常來的地方。”

    艾德嘴裏咬著雪茄，搖了搖頭。“我不明白。”他說。

    “你剛才說，這裏有很多人都對‘白琳’這個名字產生了反應，對吧。”潘自顧自的又說，“你的感覺是對的。但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讓我猜猜——等著找白琳？”

    “但是她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很久沒有來到過這裏了。”

    艾德嘴角動了動，然後似笑非笑的聳了下肩。“難道你以為是我吃了她？”他問道。

    潘的臉上繼續保持著冰寒，選擇性的無視了的艾德的這句屁話。“你來到這裏，很明顯是第一次來，對酒保說是白琳約你過來的。你知道這說明了什麽嗎？”

    “我想想。”艾德又煞有其事的思考了起來，“這好像說明，我和你們心心念念的那個白琳有著什麽你們所不知道的關係，而無論這關係是什麽，這都是你們這一段時間以來唯一的突破？”

    “看，你終於領悟到了。”潘終於放鬆了麵部肌肉，但是看著艾德的眼神卻悄無聲息的愈加深寒了一些，“所以，跟我說說吧。”

    “說什麽？”

    “你是誰，你和白琳之間是什麽關係，以及最重要的——她到底在哪兒？”

    艾德一邊的眉頭向上挑起，咬著雪茄雙手抱在了胸前。“這些問題，你為什麽不等白琳來了直接問她？”

    潘的身體向後靠，看著艾德的目光有一點古怪，像是好笑，也像是在可憐。不過無論如何那都不讓艾德喜歡。而如今現在艾德的脾氣可不再如以前了，如果一件事物讓他感覺到了不喜歡的話，那麽勢必一定會有代價的。

    “我挺喜歡你的，朋友。”潘學著艾德的樣子，將自己的雙臂在胸前抱起，以一個悠閑的姿態坐在小桌子另一邊的舒適座椅上，微微揚起的下巴目光好像居高臨下一樣的看著艾德，“盡管一直到現在你連名字都還沒有告訴我，但是該死的，我竟然覺得你很可愛，就像一直傻乎乎的小豬一樣——你真的覺得，那個白琳今天會來嗎？”

    “……”

    艾德眨了下眼，灰白的煙氣在大雪茄瑩瑩的紅色末端向上嫋嫋的升著，些微的遮擋了兩人注視對方的視線。

    “我不明白。”他說，用著自己一如既往的快語速，“她說是要在今天，在這裏見我的。”

    “哦，她是這麽說的，對嗎。”潘揉了把額頭，歎了口氣，“你知道她是什麽人嗎？”

    “……”

    “她是一個夜旅族，一個遊夜者——一名以犯罪的為生意的罪犯。我這麽說你聽明白了嗎。”潘將雙手再次交疊著放到了桌上，“而你竟然會相信一個罪犯的話？”

    “……星神在上，我覺得你說的好像有道理。”艾德恍然大悟的點頭，“但是我覺得她還是會來的，我對她有這個信心。不然的話，她為什麽要專門約我到這裏來呢？”

    “你問這個問題的話，我倒是有個猜測。”潘笑了笑，“在你和她的上一次見麵——在她讓你來到這裏找她的時候，她有沒有對你說過別的什麽話？”

    “嗯？”艾德好像沒有搞清楚潘在問什麽。

    “她有沒有告訴你，如果有人過來問你關於她的事情，你就和對方說什麽的話？”

    “……”艾德看著潘，眉頭挑了起來，“你這麽一說，類似的話她的確和我說過。”

    “果然。”潘一下子精神集中了起來，“告訴我，她說什麽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