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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蓋爾看上去挺不錯的，至少從外表上，從形象上，從艾德對他們這種類人群的刻板印象標準上來說是這樣。雖然艾德也不知道自己對這種人群的刻板印象到底該死的具體是個什麽印象，也不確定蓋爾到底該死的是屬於哪一種類的具體人群。他隻是聽說白琳介紹了一下這位老兄在這座城市中的表麵上的工作職業具體職位是什麽，那一長串的屬於某商業領域企業財團內部高級主管的頭銜聽上去就像是艾德以前聽過的那種一長串的屬於某商業領域企業財團內部高級主管的頭銜一樣又難念又難聽。

    所以為了方便，艾德就自己簡單的總結了一下，總結的簡單了一些——高檔，有錢，有社會地位，上流人士。這就是蓋爾，一個就普通的標準來說不怎麽普通的人物，一個就不普通的標準來說又過於普通的人物。

    當然和他其他那些普通的朋友們相比較起來，他究竟是怎麽爬到今天這個位置上的，究竟有多少的真金多少的水分，那要是商榷起來就得有一段時間才能清楚了。

    他很壯，很健康。就一個被丟到了中年大鍋裏麵就著來自於各種形狀瓶子裏麵的各種酒精製液體油炸到黃金火候的男人來說，他的身材保持的相當好。艾德的眼睛雖然不具備什麽花裏胡哨的異能力，或者經過什麽亂七八糟的改造，也沒有什麽具備有趣功能的機械小配件輔助——在他上一副發誓絕不會再丟了的眼鏡丟了之後，他的這副眼鏡是他隨便在路邊眼鏡店配的，店名忘了——但是那也到底還是一雙格鬥修煉者的眼睛，一雙格鬥之王的眼睛。他能夠輕易的透過蓋爾穿在身上的馬甲、襯衫，光用眼力就運算出的看透他露在辦公桌上麵的上半身骨骼、肌肉，那勻稱結實的線條可比艾德自己的要大要壯實多了。

    艾德的身材……就男人標準來說還是偏瘦了一點，和蓋爾相比就更是如此了。艾德這一刻再次為自己當機立斷的否定掉白琳的兩套計劃而暗叫明智，這是他在來到這座城市之後所作出的最明智果決的判斷之一。

    相比之下蓋爾的頭發就太遺憾了，虧艾德在剛進辦公室之後的第一眼就被那顆讓他熟悉的腦袋吸引。當然讓他熟悉的不是那已經開始顯露痕跡的禿頂，而是與之相對的正下方的胡子。蓋爾的胡子是和老杜洛克那一樣的連鬢胡，在下巴部分稍微還要更長一點，讓這個中年男人更加的凸顯出了成熟穩重的韻味。

    對了，他還戴著一副瑪瑙石框的眼鏡。雖然艾德不想說，但是這讓他更加的多了一分他這個年紀的男人獨有的那一類的魅力，是艾德這種相比之下要小不少的相對年輕的剛剛不能夠再算年輕的男人有不了的那種類型的魅力。這讓艾德有點挑眉，同時更讓他挑眉的是，這種眼鏡與蓋爾的胡子相配合起來也在蓋爾的身上產生出了和老杜洛克差不多的效果，讓人很難能夠從其表情上的細微變化對他做出什麽準確的判斷。那是他天然的一種擺在明麵上的誰也沒辦法說什麽的極品偽裝。

    不過幸運的是，好像現在蓋爾也並沒有想著要用自己那種天然的優勢偽裝什麽。盡管相互之間隔了一張寬度將近兩米的做工好像藝術品的擺滿了各種或是辦公用或是擺設用或是不知道什麽用的小物件兒的大桌子，艾德依然還是能夠清晰的嗅到那股從蓋爾身上被太陽燈烤炸了的龍蝦一樣散發出來的清楚味道。他感覺到了熟悉，他知道那種氣息代表了什麽。

    “你好像心情有點不太舒暢。”

    艾德歪著頭，雙手抱在胸前，在那唯一的客人所坐的真皮大椅內躺的像個正在蒸桑拿的粘性膨化食品原料，而阻礙他凸顯的其他客用椅都已經被他給落座之前就踢走了。他看著蓋爾，說話的語氣像是兩人已經是相交多年的老朋友。

    他好像跟誰說話都是這個樣子，不知道是跟什麽人學的。

    “不管火苗兒是什麽顏色，”他說，“你都快要把自己給燒起來了。”

    蓋爾手指的動作頓住，緩緩的抬眼仰起頭，像是才終於將注意力從自己指間的小玩意兒上麵挪開，轉移向他麵前這位已經坐了不知道多長時間的客人。但是這隻持續了很短的時間，他馬上就又把頭低了下去。

    “是的我就是，”他嗓音帶著點天生的沙啞，聽著卻讓人非常舒服，看似平緩輕慢實則卻帶著不少份量的張口說道，“看著那個筆筒的了嗎？我想用它捅死你。”

    他停頓，然後抬眼。“從下往上。”他補充道。

    “……我從來沒有想到我會這麽說，朋友，”艾德嘴角微動，然後低頭兩手舉在麵前，“但是我理解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不過同時，很抱歉，我也要警告你，如果你再對我用那種說法，再讓我從你的嘴裏麵聽到半句那種說法，我向你保證——我絕對會用你的手指捅死你。”

    說著，艾德也停頓了一下。“從上往下。”他補充道。

    蓋爾眨眼，兩隻自然就睜的很圓的眼睛盯著艾德看了一會兒。他緩緩點了點頭。

    “好，”他說，“我喜歡你，先生。我喜歡你的風格，你看上去好像確實很經常和我們這邊的人打交道。”

    艾德嘴唇抿動了一下。蓋爾剛剛很幸運，如果不是他後麵額外加了半句，艾德已經準備好要打算對他做自己剛剛說會對他做的事情了。

    “也許大多數時候都不是你想的那樣你情我願但是……沒錯，”艾德雙手再次抱在胸前，“你強調的確實沒錯，盡管你應該早就知道了。”他的目光不經意的瞥了一眼蓋爾桌上雙手的指間。

    艾德經常會做出這種雙手抱胸的動作，盡管他知道這不是一個好動作但是他已經養成了這個壞習慣，一到思考或者煩躁的時候就會下意識的做出。不過現在他既沒有思考也沒在煩躁——或者說和正常的那種煩躁有點不太一樣——他現在做出這個動作的原因正是這個動作被稱為惡習的原因，這背後所隱藏的含義是“不自覺的排斥接收新事物”、“對交談溝通缺乏安全感”等。

    毫無疑問，現在艾德缺乏安全感。很缺乏。

    “你看上去好像很放鬆，”蓋爾又說，“和我比起來？”

    “……和你比起來確實。”艾德對於蓋爾的說話大喘氣終於稍微有點習慣了，“就像我說的，你快要把自己給點著了。”

    “你想要我怎麽說呢。”蓋爾捏著雪茄盒，對著艾德晃了晃，“我知道我的生活就像是坐在一大盒的高級雪茄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在讓人昏昏欲睡的迷醉煙氣中被活活燒死而可能還不自知。但是我還是沒有想到竟然還會有像現在這樣離譜的一天，遇見今天這種離譜的事情。”

    “這話我聽著有點耳熟……這年頭有夢想的大人怎麽也跟孩子一樣少了。”

    艾德雙手再次放開，對著蓋爾擺了下手。他開始慢慢的找回自己的節奏。

    “別那麽看著我，朋友。”艾德用輕鬆隨意的語氣快速的說道，“你表現的太誇張了，簡直好像走鋼絲的雜技演員一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一樣。你是個了不起的人上人，還記得嗎，你……”

    艾德頓了頓，忽然坐直身體，靠近蓋爾，閉上眼睛用鼻子深吸了口氣。

    “‘嬌顏若夢’，”他睜眼，感歎著嘖了一聲，“多少錢一瓶來著？我記著很貴，好像是一百……”

    “二百，”蓋爾冷著臉糾正，“二百八十九萬。”

    “對了。”艾德拳頭一砸手掌，“噴著二百八十九萬的香水——我想肯定是男士版的對吧——你不會那麽輕易就會燒著成灰的。”

    “……”

    蓋爾放下雪茄盒，一條手臂橫在桌麵上，身體向前傾，兩隻眼睛瞪著艾德。

    “先生，”他說，“知道二百八十九萬的香水和一瓶兩塊的汽水之間有什麽共同點嗎？”

    “什麽共同點？”

    “當需要救火的時候——它們都一樣的沒用。”

    艾德嘴角動了動，認真的點了點頭。

    “從技術上講，”他說，“你是對的，簡直對極了。你毫無疑問是個天才。”

    “……我是不是聽到了一點諷刺？”

    “你應該聽到了一坨諷刺。”艾德平淡而毫不客氣，“無論差異多麽巨大，在某些事物麵前，人們都無可避免的盡皆平等。但這可並不會代表他們之間的階級差距就不存在了。”

    “階級？”蓋爾敏銳的捕捉到了艾德話語中真正關鍵詞，用一種新的目光審視了他麵前的這個男人一番，“你想說那個？認真的？”

    “看來你有自己的見解，”艾德動了動嘴角，“太好了，說說聽聽？”

    “見解？什麽見解？”蓋爾忽然嗤笑了一聲，“你以為我生來就是坐在現在這個位子上的嗎？你以為我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嗎？你以為思考過這個問題的隻有你或者我嗎？但是為什麽，為什麽如果階級這種東西真的如你如我所想的那樣，它卻縱貫了整個太陽係人類文明曆史，都一直沒有消失過呢？”

    “……”

    “為什麽你會突然跟我說這些？”蓋爾忽然又問道，似乎是察覺到了更多，“你在意這個幹什麽？你覺得我的階級怎麽了？你覺得我的階級高？”蓋爾直直的望著艾德，“多高才算是高？

    “如果我真的夠高的話，你以為我是在這裏冒什麽煙兒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