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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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衣美人兒不住地搖頭,灰白的發絲接連飄落在地,化為飛灰。“不,誰也不能傷害你。文淵,我帶你回大青山,誰也尋不著你。隻我們兩個,隱居山野,可好?”
    南文淵扶住她雙肩的手滑至腰間,擁住她。二人貼的近,小美的頭靠在他肩上,他柔聲細語訴說情意,絕口不提歸隱之事,隻哄著她,待他重掌天下,許她盛世榮華,許她鳳冠霞帔紅妝作嫁。
    月華怒目而視,逾明終於放手。她召喚出姻緣簿,書頁自動翻開。單手覆上書頁,意念控製姻緣簿搜尋紫衣美人的訊息。幾息後,薄薄的白紙上顯出字來。
    小美。紫樹妖,生長於大青山。化形雷劫時得了南朝末代帝王南文淵的庇護,得以順利化形,由此心生愛慕。南文淵遇死劫,唯餘一息,她將本命元丹打入他體內,為他續命,因此散盡妖力……
    紫樹為治愈之樹,治愈萬物。即便隻餘一息,也能救活。然而逆天之物,修行不易。紫樹化形,萬中無一。小美能化形本就不易,偏生她又以妖力強行逆轉人類生死,有違天道。若非有妖借她元丹,少不得她也落得個灰飛煙滅的下場。
    “逆轉生死,有違天道”,念及此處,月華的手一抖,她也曾不顧一切做出違背天道之事,也曾得了七世情劫、情根盡碎的懲罰。
    凝神再看,關鍵處竟又沒了下文。手指於紙上摩挲一陣,毫無反應。姻緣簿……又出問題了。其後,全是一堆亂碼,辨不出字來。
    逾明見她神色不對,也嬉笑著湊上腦袋來瞧。月華毫無遮掩,大大方方遞與他看,諒他也瞧不出什麽。豈料逾明一看,神色一凜:“原來如此。”
    月華一愣,暗忖:莫非他看得見姻緣簿的內容?試探道:“你,可看清了?”
    逾明笑嘻嘻點頭:“看清了。若有不明事,盡可來問我。小仙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麵前的小仙麵皮比之天宮大門厚度隻增不減,也不看跟前是誰便胡吹牛皮。她微笑唇輕啟:“你既瞧明白了,且說說看。”
    “情之一字,死者可以生,生者可以死。死死生生,生生死死。”逾明將姻緣簿還予她,順勢湊近她的耳廓,壓低了聲音:“有結界在,他們發現不了我們,言語盡可隨意,不必遮掩。”溫柔的語調,如青羽一般撩人心弦。
    那你之前還摟著我“傳音”?還製止我的動作?月華眼神一變。
    似乎曉得她質疑什麽,他哈哈一笑:“逗你玩兒唄。否則你如何能乖乖靠在我懷裏。投~懷~送~抱。”說著拍拍胸膛,一副“給你依靠”的風流模樣。
    月華的牙齒咬得咯噔作響。情根盡碎後,她鮮有情緒波動,隻因愛恨糾葛、恩怨情仇的記憶一並埋葬,自然生不出什麽情緒。唯有他,一回又一回調戲她,撩撥她的心弦,激起她的怒氣,試探她的底線。委實可惡。
    風月筆不甘寂寞,跳出月華的袖袍,於二人身側寫出四個金色大字——天作之合。
    月華揮袖抹了金字,牙縫裏擠出四個字:“胡言亂語!”
    逾明哈哈大笑,將“叛徒奸細”風月筆收了,連聲道:“寫得好!寫得好!誠然一句大實話,天作之合!”
    “自下凡來,你便不似在天宮那般恭謹,言語行為,多有逾越。須知,我是月老殿的殿主!不容冒犯!”月華冷著臉,偏偏那天生上彎的微笑唇使她失了幾分威嚴。
    “殿主教訓得是。”逾明拱拱手,十分受教的模樣。隻那眉梢眼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不過一盞茶時間,南文淵已哄好紫樹妖,二人相攜離去。
    月華與逾明遠遠綴在後頭。
    那二人駕了黑霧出了府門,不回大青山,反向城中疾行。不多時,已窺見皇宮大門。
    “不好,他要去逼宮。攔下他!”逾明話音未落,月華已上前一步,拋出縛仙索,將二人一並捆成粽子,仙索一拉,直直拖上雲頭。
    “兩位仙君饒命!”紫樹妖小美雖沒見過神仙,但看周身氣澤非人非妖,無疑是兩位神仙,便籠統稱為仙君。
    南文淵失聲叫道:“神仙?不可能!不可能!他們早便死了!不可能做得神仙,必然是鬼,厲鬼,來索命的惡鬼。”他似乎受了嚴重刺激,大叫大嚷,狀似瘋癲。掙紮之下,縛仙索愈發捆得緊了,緊得無法呼吸,他終於消停了。
    “此處說話多有不便,換個僻靜處罷。”
    逾明接過縛仙索,將雲頭落在京郊山林僻靜處。荒野無路,他打開陣法,前路豁然開朗。
    逾明布下結界,月華收了縛仙索。紫樹妖妖力不濟、立身不穩,一跤跌在地上。她身側的南文淵卻沒有伸手去扶,隻呆呆立在那裏,嘴唇翕動,自言自語,也不知說些什麽。
    “南文淵,你可還記得此處?”逾明一個淩厲的眼神,語氣加重了幾分。
    南文淵茫然抬頭,“不記得了。”
    陣法中心有一座墓碑。
    “南文淵,去看看這墓碑!”逾明喝道。
    月華初時十分訝異,逾明到了此處,幾乎變了一個人。他收起嬉笑,隻餘淩厲。原來是為了這墓碑,不,墓中人。
    南文淵動作遲緩,如行屍走肉。逾明屈指一彈射中他的膝蓋窩,逼的他往前一竄,跪倒在墓前,雙手堪堪扶住墓碑兩側,腦袋已湊至跟前。
    墓碑不大,上書幾個大字:吾妻風謹之墓,逾明泣立。字跡一筆一劃很是用心,分明是手指所寫鮮血所書,字字泣血。因時日久了,血色幹涸暗紅發黑。
    南文淵似乎被那兩個名字驚到了,連滾帶爬,要離那墓碑愈遠愈好。他連聲怪叫,茫然四顧,似乎憶起什麽,抱頭驚恐得很。紫樹妖擔憂問起,他也不答,尖叫著四處奔逃。
    月華快步上前,目光落在墓碑的名字上,一怔,不由得伸手去摸。
    前朝皇後風謹竟葬在此處?
    墓碑上的字,淺淺深深,確然以血寫就。然而她以仙力聚於雙目,墓穴中唯有衣冠不見屍骨。卻是個衣冠塚。
    “小妖,你且取了元丹,速速離去。”逾明肅然道。
    南文淵裝瘋賣傻,卻四麵碰壁,一回一回撞在透明的結界壁上。
    “小美,不要取朕的元丹,不要!大將軍還要在小謹的墓前再殺朕一回麽?!小謹原諒朕,原諒朕當年的無心之失,朕並非有意推你下馬車……”南文淵滿身大汗,四處討饒,一番話說得又快又急。
    月華摸著血色石碑,腦子有些混亂。風謹,逾明,南文淵,這些名字險些在她的腦子裏炸開。之前錯認她的瘋婦人,如今聲聲道歉的前朝帝王,一直糾纏身側的小仙逾明,染血的墓碑,無不告訴她一個事實,風謹,許是她七世情劫中的最後一世。
    紫樹精小美張開纖細的手臂將她心愛的男子護在身後,護得那樣緊。口中哀哀求著:“仙君息怒。求仙君開恩,小妖將他帶回大青山,我們,我們再不出山便是。”
    逾明整日一副嬉笑的神色,很不正經。此時不笑的樣子,甚是威嚴。他望著石碑與月華,眼神堅定,仿若畢生的守護皆在那一處。
    “小妖,取了你的元丹,即刻便走!你被人蠱惑去皇宮鬧事,我憐你一片癡心,且並未鑄成大錯,且饒你一回。逆轉生死之事,自有天譴,你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