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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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生石,顧名思義,前世、今生與來世。普通人至多看到前世今生兩世,法力高強者卻能窺得百世千生。
    按理,每個人隻能窺見自己的前世今生,神仙也不例外。月華與逾明卻能同時看到對方的,正是因為“相思化灰”。
    所謂“相思化灰”,是天道的另一種解法。常言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天道所注的命運也有其既定的軌跡,有理可依,有據可循。
    若是一對有情人世世深情卻不得相守,隻要二人的骨灰連續七世都合在一處,便可成就“天定良緣”。相思可期,化灰定情。
    三生石上,二人的第六世影像一一滑過。之後,便再也沒有動靜。
    “三生石……壞了?”月華詫異得很,輕輕以手指點觸,三生石的晶石鏡麵波紋仍在,卻再無半分影像。
    逾明也戳了戳晶石鏡麵,凝思片刻,試探著將法力灌注其間。
    一縷金色的法力於晶石鏡麵激起圈圈漣漪,仿若一個明亮的漩渦。
    初時漩渦中心隱隱似有回應,逾明稍稍加大法力傳輸,須臾間漩渦便散作點點星斑,鏡麵一黑,竟再無反應。
    金色法力源源不斷注入三生石,猶如泥牛入海,晶石鏡麵黑得不同尋常。
    逾明收回灌注法力的手,嘴角輕扯,“當真,壞了。”
    二仙相視一眼,不由得嗤笑出聲。
    “走罷。”
    “出去罷。”
    二人所思一致。
    走下奈何橋,逾明主動擔起責任:“孟婆……莫司提,三生石壞了。被我弄壞了。”
    “孟公”莫司提一愣,俊眉一挑,又吃了一顆“茶葉蛋”。而後,他驚異道:“仙君方才說了什麽?小的不記得了……仙君們若無緊要事便早些離開地府罷,這裏陰寒太過,於女仙君仙體不利。”
    排隊的死魂中,有一個尖聲驚叫:“你們這是作弊!我要向閻君舉報!三生石被毀是何等大事……”
    話未說完,他的口中倏的飛進一物,未及吐出,那物已順勢滑入肚腹。正是“茶葉蛋”。他的雙目立時變得渾濁,口中“嗬嗬”兩聲,再抬起頭來,已忘了前事。見眾鬼都瞅著,他撓頭道:“我……我怎麽啦?”
    看過此番熱鬧,死魂們安靜如雞,再無一個敢挑釁。他們安靜排隊領忘情水或茶葉蛋,順著奈何橋走入濃霧,輪回去了。一切秩序恢複如初。
    月華欲言又止,逾明拉她離去,留下一句:“多謝!”
    來時為仙君們帶路的鬼差忙的丟下木瓢跟上。月華擺手道:“不必了,我們認得路。”
    見兩位仙君去的遠了,孟公莫司提呼出一口濁氣。一旁的鬼差小聲問道:“孟婆,那三生石若真的壞了,可如何是好?”
    “壞不了。便是真的壞了,有地獄那位號稱‘無所不造’的上神在,再造一個便是!定然比這個舊貨好用得多!”莫司提歎了一口氣,“閻君若曉得三生石是他們弄壞的,也不會追究的。”
    “為什麽?因為他們是仙君?閻君不敢得罪?聽說他們不過是月老……”鬼差悄聲問道。
    “大神,是我們仰望的存在!”莫司提仰頭望天,笑得高深莫測。“月老不是大神,她身邊那位……才是!”
    風月筆自月華袖袍飛出,於空中畫了一個巨大的金色怒臉,稚嫩的小奶音爆發了:“之前怕我窺見你們的秘密,將我收入袖袍,不讓我看三生石!如今你們看完了,卻將三生石毀壞。日後,我又到哪裏去看我的三生!”
    月華摸摸它的筆尖軟毛,為它順毛,安撫道:“你生來便是仙器,又未曾下凡曆劫,哪裏有三生過往!三生石上斷然沒有你。”
    “沒有我。原來沒有我。”風月筆輕輕躍起,將金色表情抹去。它仍有些悶悶地,嘟囔道:“曉得今後……來世也好哇!”
    逾明伸手,風月筆乖巧躺在他掌心,似乎有些悶悶不樂。逾明輕笑:“便是曉得今後又如何?未知的未來,豈非更加有趣?!”
    風月筆頓時立起,恢複了精氣神。“是啊,未知的未來,更有趣些。”
    一路笑鬧,出了地府。
    “可要去看看她?”
    “看看,也好。”月華了然。逾明口中的“她”,自然是指渺渺,月華的第六世槿娘的女兒。
    神仙下凡曆劫,多半“塵世緣,塵世盡”。因為,凡人的命運自有天道注定,便是神仙,亦不得隨意更改。否則,凡人氣運相連,一亂皆亂,一發不可收拾。
    他們作為仙君,也不過“看看”故人,旁觀一場罷了。
    潘家村十分平靜。
    潘碧蓮的死並未牽連到吳大夫婦,因為逾明臨走時以法力將潘碧蓮的“遺體”轉移到村外草叢裏,並去除了狗血。
    人人都以為潘碧蓮是回家途中突發疾病身亡,畢竟她已年過花甲。
    吳大與渺渺婦唱夫隨,很是美滿。
    提起渺渺那不告而別的兩位親戚,吳大憨笑:“若說他們是妖怪,我更願意相信他們是神仙!是……是幫助我們拉上紅繩的月老!”渺渺也點頭應道:“回頭,我們去月老廟還願罷!”
    隱身一側的逾明與月華相視一笑。月華的微笑唇多了幾抹麗色。
    “第六世,喻先生未能親手為槿娘報仇,你可怨我?”逾明麵上雲淡風輕,實則心中忐忑。怕她怨他雨中見死不救,也怕她以為他貪戀權勢,才會將為她洗冤之事一拖再拖,險些將此事拖進墓塚。
    月華不答,快步行走。
    逾明一急,平日的瀟灑善言半分也無,舌頭仿若被雀鳥叼了去,一時竟不知說些什麽才好,“我……”
    十步開外,月華回眸一笑,“我隻怨你,還不早些跟上來。”
    逾明心結頓消,闊步追上。
    旭日東升,南湖風移影動。小舟漸漸去得遠了,惟有荷花荷葉還在顫動。
    一人拈著荷花,一人舉著荷葉,玉白的風月筆懸在腰間,一同去往熱鬧的集市。
    不回天宮,四處遊山玩水也很逍遙自在。
    由南向北,人間美食嚐盡,風景名勝逛遍。羅裙也隨著眾人換做夾衣。當他們穿上臃腫的棉襖,冬日便來了。
    風雪過後,人間一片素白。人們鮮少出來活動,街上便少了許多熱鬧。風月筆鎮日吵著無聊,要去妖界玩玩。
    聽聞妖界四季如春,隻有一個入口,便是大青山。
    “左右無事,去瞧瞧也好!”逾明笑眯眯附和。
    月華點頭應允,“我早便應承過風月筆,帶它遊遍三界。”
    妖界的入口大青山,與人間齊山接壤。入口處設有結界,防止凡人誤入。
    透明的結界隻對凡人有用。若凡人來到此處,必然四處打轉終將回頭,絕不可能尋到入口。
    那南文淵誤入大青山,也是因緣巧合,恰遇紫樹精雷劫,天雷將結界撕開一條裂縫,方教他無意間闖了進來。
    二仙一筆穿過結界,皚皚白雪的景色霎時變作綠色的海洋。紅花綠樹,小溪肥魚,便是路邊的石頭,也能熱情地與他們打個招呼,主動聊上兩句。
    風月筆很是開懷,笑了一路,也聊了一路。
    一條沒有鱗片的肥魚在溪水中逆流而上,追隨著他們的腳步。它躍出水麵三尺高,拍著魚尾口吐人言:“仙君們請留步,請問你們可有遇到一個紫樹精?很美的一位紫衣姑娘!”
    二仙駐足,風月筆快言快語,小奶音應聲:“有的有的,見過見過。”
    肥魚一個水花落入溪水中,遊到溪邊卻不上岸。它將肥肥的腦袋探出水麵,驚喜問道:“她……可還好?”
    風月筆飛回月華身邊,附耳道:“主人,這個……紫樹精的故事,能不能說?”
    月華淡然道:“你已經說了。”
    果不其然,胖魚作傷心狀:“仙君們不肯說,她必然……過得不好。”
    逾明蹲下,一指點在胖魚的腦門上,粗粗一探,竟是個沒有元丹的妖精,難怪不能離水上岸。“你是將元丹借予紫樹精的黑魚精!”
    “不錯,正是小妖。”胖魚吐了兩個泡泡,一雙魚眼竟泛紅流淚。
    “小妖本是溪中黑魚精,修煉兩千年有餘,早已成功化形。小紫,紫樹精是我的鄰居。”
    它用魚鰭撫了撫沒有鱗片的身軀,歎道:“彼時我在清溪中修煉,是大青山中第二個化形成功的妖精。”
    風月筆好奇打岔:“第一個呢?”
    黑魚精的紅眼似乎更紅了,它低聲道:“是小紫的娘親。”
    “小紫被她娘親種在清溪邊,自打她破土而出,我們便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