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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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懷生已經做好會被看出端倪的準備了。

    沒想到,拉海爾侯爵隻是稍加思索,便道:“國王陛下生前,是序列5的金屬大師,但死後,滿腹怨念與憤怒,使他的靈性節節攀升,再加上漫長的時間,足夠他閱遍藏書,獲得更高序列的知識,他現在比起生前,還要更加強大。”

    查理抬起頭,將冰涼的手塞入張懷生的手中:“哥哥,如果害怕,我們就回去吧,這樣的日子,我們已經過了這麽多年了,也不急於一時。”

    你不急但我急呀

    張懷生搖了搖頭:“再這樣下去,對誰都是一種折磨,是時候做個了結了,您覺得我說的對嗎?拉海爾侯爵?”

    “的確。”

    大嘴巴的侯爵臉色黯淡了下來,它慘白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悲愴,空洞的眼眸中淌落淚珠。

    “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您有這樣的覺悟,我真的很感激。”

    張懷生一邊和兩人交談,套取信息,一邊暗暗盤算。

    路易十六,現在的狀態保底相當於序列5的金屬大師。

    金屬大師的能力,光從表麵上看,有些類似於前世所看電影中,萬磁王的能力,都能控製金屬,熟練掌握金屬的特性。

    但金屬大師更擅長的,依舊不是正麵戰鬥,而是更好地利用金屬的特性,打造出無堅不摧的戰爭利器。

    他現在的身體凝實了很多,應該能發揮出全盛時期的實力,但沒有“雙生之刃”和“鮮血狼皮”,這份實力恐怕也就能跟序列7掰掰腕子,根本不可能正麵對抗一位中序列。

    根據張懷生,以及約瑟夫日記本上的猜測,整個“鬼域”(姑且這麽稱呼)的根源,其實就是路易十六。

    它是鳶尾花街一切詭秘的源頭。

    要想出去,路易十六就是橫亙在眼前的一座大山,無論如何,也得邁過。

    莊園裏的氣溫很低。

    牆壁上閃爍著金屬的冷光。

    越往裏走,越能聽到一個充滿憤怒與怨恨的咆哮聲。

    “那些三級議會的叛徒,夥同暴民,將我趕下王座,他們將無辜的,發自內心熱愛著法蘭西的我推上斷頭台。”

    “我的女兒,被獄卒和暴民虐打,強暴,我的兒子們被關押在監獄,每天食不果腹,和老鼠作伴,被強逼著承認莫須有的指控。”

    查理抬起頭,看向張懷生的目光中充滿了悲傷與難過。

    張懷生一時間或許是背負了“路易·約瑟夫”的身份影響,心情也瞬間跌入穀底,他的眼眶微紅,用力攥緊了查理的手。

    法國大革新是進步的嗎?

    當然!

    但有沒有冤假錯案,有沒有擴大化,有沒有無辜者受難?

    這當然也是毋庸置疑的。

    路易十六是反動分子嗎?的確!作為舊貴族勢力的代表和名義上的領袖,路易十六再反動不過了。

    但他隻是個蠢貨,不稱職的國王,卻並非壞的流油,能狠下心動用軍隊鎮壓“暴民”的暴君,否則革新早就被扼殺在繈褓中了。

    人們津津樂道的,路易十六親手改良的斷頭台,並非他殘忍暴虐,熱衷於觀看人頭落地的場麵。

    而是因為以前的斷頭台刀刃太鈍,往往砍到人的脖頸時,還會卡在原地,致使犯人臨死前還要經受殘酷的折磨。

    “我們走吧,去將父王從無盡的憤怒與怨憎中解救出來。”

    張懷生率先邁步。

    原本還有些恐懼的拉海爾侯爵,見狀也跟了上去。

    路易十六生前是個很好相處,很沒威嚴的國王,但死後,反而成為了所有鳶尾花街的亡魂們所恐懼的對象。

    他們來到大廳。

    國王就坐在正中央的鐵王座上。

    他的穿著很樸素,沒有王袍冠冕,穿著一身髒兮兮的工作服,像工廠裏的技術工人多過像一位國王。

    “你們來了,我的兒子們和忠心的臣民。”

    張懷生向前走出一步:“是的,陛下,我向您覲見,並謙卑地祈求,您能結束這一切,停止心中的怨恨。”

    他說著,目光卻看向了不遠處,一具巍峨雄壯,渾身上下閃爍著銀灰色光輝的鋼鐵機甲。

    這絕對是一件威力恐怖的殺人機器。

    它與現階段流行的蒸汽機甲,相差了一百多年,但無論是從造型還是那些猙獰恐怖的武器裝備上來看,它都絲毫沒有落後的跡象。

    “哈,我可憐的兒子居然要他的父親停止怨恨——他們都這樣對你了,你難道就不感覺憤怒嗎?”

    路易十六氣極反笑:“他們摘掉了你本該繼承的王冠,虐待你,鞭打你,侮辱你的尊嚴,玷汙你的榮譽。”

    張懷生沉聲道:“憤怒無濟於事,一切都該終結了,塵歸塵,土歸土,該走的,不要留。”

    路易十六瞪大了眼睛,胡須因憤怒而翹起:“我從來沒癡迷於權力,我隻想安心做一個蒸汽機師,打造我鍾愛的機械,我究竟犯了什麽樣的罪孽,要蒙受這樣的屈辱和災難?”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你既然注定為王,就必須承擔你應盡的義務,既然你不合格,自然會有人將你趕下台。

    這就是你的罪孽,是你的無能和愚蠢將事情衍變為此等境地的。

    事已至此,連受你牽連的我和查理都遠很了,我不明白你究竟還有什麽不甘心的?”

    “我當然不甘心,人民推翻我,將我送上斷頭台,他們的生活變好了嗎?”

    張懷生默然。

    法國大革新,導致了法國陷入了十年戰亂,究竟有多少人死去無從計數,拿破侖這個天降猛人強行給法國續了一波命,但自從他失敗後,法國可以說是徹底一蹶不振,失去了同英國爭霸的可能。

    “沒有。”

    “掀翻了國王,人民的背後還騎著貴族,掀翻了貴族,還有資本家,總有人想要騎在他人的背上。”

    “但人民想要的其實並不多,能夠果腹的食物,能稍微看到些希望的未來就夠了。”

    “人民或許無法使自己的生活過得更好,但起碼能將那些騎在自己背上的人掀下來,並踩入塵埃。”

    張懷生高聲說道:“或許在你看來,人民愚蠢且容易被挑唆,但人民的力量,永遠都是偉大的。”

    “那他們為什麽要殺死我的兒子們。”

    “生於帝王家,平時享受著遠比平民尊貴,衣食無憂的優渥生活,大廈將傾,合該如此。”

    張懷生神情淡然,西方的權力鬥爭有時候要顯得溫和許多,比起東華王朝的宮廷詭譎,西方王室的確要顯得溫情不少。

    最起碼,很少有將對方趕盡殺絕,株連九族的。

    “好個大廈將傾,合該如此!”

    路易十六越發憤怒,他張開手,整個大廳的金屬仿佛化作汪洋,飛速流動,凸顯出一個個尖銳的刺。

    “我那數十年沒來看望過他那可憐父親的兒子,居然嘲諷起他的父親來了。”

    張懷生將視線挪向不遠處的這具鋼鐵機甲。

    張懷生沒有猶豫,這是他眼下唯一的選擇。

    他迅速躍起,鑽進了機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