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前朝舊事,恩怨糾纏(三)

字數:4194   加入書籤

A+A-




    ,最快更新策馬戰秦川 !
    【十年前龍盤穀】
    穀中月色淺淡,屋中亮著一盞燭火,魏瀟瀟站在門前不遠處,看著那映在窗上的孤影,微微歎了口氣。
    過了許久,她似是下定了決心,緩緩走到門前,推門而入。
    “葉闌。”魏瀟瀟輕聲喚道,回身將房門掩了起來。
    “瀟瀟,”葉闌聞聲轉過身來,輕輕一笑,卻是難掩麵上憔悴:“晚上去哪裏了,怎的都沒見到你人?”
    魏瀟瀟行至案邊,坐在葉闌對麵,看著眼前的這個與自己相守了近十年的男子,微微淺笑,輕聲道:“晚上我替你見了那幾位南淵派來的說客。”
    葉闌目光一頓,而後轉過頭,端起杯盞淺酌了一口,裝作不在意的笑道:“好好的,見他們做什麽。”
    魏瀟瀟看著他這強裝鎮定的樣子,垂眼輕歎,緩緩道:“我告訴他們,你已經想好了,過幾日,便與他們一同去京中。”
    葉闌一驚,忙將手中杯盞放下,皺眉責備道:“你這是做什麽?過幾日他們再尋進穀來,要我如何解釋?”
    魏瀟瀟抬起頭,平靜的看著葉闌,絲毫未有猶疑:“為何要作解釋?我與他們說的,沒有一句假話。”
    葉闌一怔,呆呆的望著魏瀟瀟:“你……你是說……”
    “對。”魏瀟瀟堅定的看著葉闌:“我知道,你一直都想入朝為官,你有你的誌向,也有你的抱負。當年你從西鑾回來時,我便知道,你與當初的你,早就已經不同了。”
    魏瀟瀟頓了頓,繼續平靜說道:“在穀中的這些年,我從未見你真正的開懷過。哪怕是你對我處處包容遷就,從不與我爭執,我卻依然能從你時而落寞,時而空洞的眼神裏感覺到,你的心,早就不在這穀裏了。”
    “我知道,你礙於父親的遺命,礙於對我,對龍盤穀的責任,礙於因自己的一道計謀而使父親駕鶴西去的愧疚,一直在強求自己留在穀中,強求自己對我千依百順,卻因此而身心疲憊,日日煎熬。”
    “既然如此,”魏瀟瀟的眼中沒有絲毫波瀾:“我願意放你一條生路。”
    葉闌瞠目結舌的聽著魏瀟瀟說完這些,臉上已是一片茫然。
    沒錯,他沒有一日不懷念著當初入朝為官的日子,他甚至覺得,那才是真正的他,朝堂才是他能夠馳騁的疆場。
    可是,他是龍盤穀的支撐,是師父將他這個孤兒一手帶大,師父將整個龍盤穀和自己最珍視的女兒交給了他,他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
    況且,當年先皇離世,與自己的那一石二鳥之計脫不了幹係。而他那時並不知道師父的命脈與先皇相連,否則,他也斷不會出此下策。
    這些事情,魏瀟瀟不知,他卻沒有一日不活在自責當中。他隻能對魏瀟瀟好一些,再好一些,以緩解心中對師父的愧疚。
    在南淵屢次派人前來請他出山之時,他不是未曾動搖過,隻是因為知道自己身上還擔著那些重任,還有那未償還的舊債,便苦苦遏製住了想要離開的衝動。
    而此時,魏瀟瀟坐在他的麵前,將自己的所有心事攤開在他眼前,他這時才明白,原來魏瀟瀟並非對此一無所知,她什麽都知道。
    自己的這番苦惱,自己的進退兩難,她都悉數於心。
    葉闌啞然,他不知道自己此時應該說什麽,才能既無愧於心,又無愧於眼前的女人。
    魏瀟瀟看著葉闌這茫然的神色,卻是波瀾不驚的輕輕一笑:“其實父親對生死之事早已看破,他之所以在你們赴京時未將此事告訴你們,也就是為了順應天命,不希望你們受此束縛。所以,你根本不必愧疚,因為你,從來不曾虧欠任何人。無論是父親,還是我。”
    魏瀟瀟深深呼了一口氣,淡然道:“去吧,若是你心中片刻不曾寧靜,身邊的人也一樣,不得安寧。與其如此,倒不如肆意灑脫,也算不枉此生。”
    葉闌依舊沉默著,他張了張嘴,卻最終隻字未吐。
    魏瀟瀟扶地起身,一步步走到房門之前,將房門打開,卻未曾回頭,笑著說道:“蕭何那孩子,就留在穀中吧。若有一日我不在了,也好將龍盤穀托付給他。”
    說完,她便踏出房門,再未多言。
    葉闌愣在原地,他到現在還沒有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他不知道,魏瀟瀟有多少次在午夜聽著身後那個本該最為親密,而如今卻是同床異夢的人熟睡的呼吸聲,暗自垂淚。
    他更不知道,魏瀟瀟的這個決定,是曆經了多少個不眠之夜才下定的決心。
    【夜鬆雀府】
    “後來,直到師父離穀,師娘也未再與他見麵。隻讓我出穀相送,轉達師父,往後各安天命,此生不複相見。”
    蕭何說完,緩緩低下頭,歎了口氣。
    秦桑怔了怔,她不禁想著,蕭何的師娘究竟是怎樣一個果決的女子,寧可忍痛割愛,也不勉強糾纏。
    “所以葉師叔後來,就真的再未回過龍盤穀了?”秦桑還帶著一絲期望,輕聲問道。
    蕭何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秦桑垂下眼簾,她雖未經曆過情事,卻也明白愛恨嗔癡,是這世間最難化解的執念。
    從此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蕭何師娘心中所想,大概,也便是如此了吧。
    聽完這段聞所未聞的往事,秦桑心中五味雜陳。她愣愣的盯著蕭何的臉,思緒卻百轉千回。
    早已整理好心情的蕭何見秦桑這麽一瞬不瞬的看著自己,忽然伸出手撐著自己的下巴,悠然開口道:“秦姑娘,你如此深情的望著我,莫不是……”
    秦桑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就這麽看著他出了神,慌忙低下頭去,幹咳了一聲,又端應清起麵前的杯盞猛灌了一口茶,險些將自己嗆著。
    蕭何見她這般慌張,收回了手淡淡道:“聽聞守擂七日之後,便要入宮麵聖,殿試兵法,你可有準備?”
    秦桑放下杯子,垂眼道:“兵法本就瞬息萬變,唯有遇敵之時才可依據敵軍所動做出應對之策。殿試兵法,想來不過也隻是紙上談兵,那便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蕭何微微一笑:“秦姑娘對自己倒是頗有幾分自信,隻是你可知道,恒王會以何種方式來出兵法之題?”
    秦桑一愣,皺眉思索,難不成這個蕭何,還打探出了殿試的內容?
    “你知道?”秦桑不禁脫口而出。
    “我怎麽會知道。”蕭何故作詫異的看著秦桑,接著促狹一笑,竟是將秦桑戲耍了一番。
    秦桑瞪了他一眼,果然不是什麽正經人,歪門邪道的山野路數倒是多的很。但忽然,秦桑又想起了些什麽,正色道:“對了,今日這場比武,你有意讓我,根本作不得數,明日咱們還需再比一場。”
    蕭何哭笑不得,他看了看對麵忍俊不禁的應清,又轉向秦桑道:“你真以為我是特地跑到京中來陪你打什麽擂台的?”
    “不是來比武,又是來做什麽?”秦桑揚起眉,理直氣壯的問道。
    蕭何卻是撐地起身,隨手理了理衣擺:“我可是出來遊曆四方的,聽說有擂台就過來玩玩,明日就指不定在哪了。”
    說完,便抬腳向門口走去。
    應清見他打算離開,也隨他起身送至門外,秦桑卻愣神的坐在原地,好半天才想起來轉頭去看,兩人卻早已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