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母女重逢,血淚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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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簾子,一陣暖意撲麵而來,殿中光線有些微弱,對麵的窗中卻透了光亮進來。她定了定神,才看見那窗邊逆光處,陳妃娘娘側站在香爐邊,一手拎著爐蓋,另一手執著一根銅匙,動作似是在往爐裏添
香。
“娘娘,殿下到了。”
芷蘿福身輕聲稟報道。
秦桑立即輕拂衣擺,舉手加額,跪地深深俯首,額貼手背叩道:“兒臣拜見母妃。”
陳妃聞聲一怔,手輕輕微抖了一下,緩緩偏頭看向跪地叩首的秦桑,長睫微微抖動,立即將那銅匙直接靠在了爐邊,放下爐蓋,快步走到秦桑身邊俯下身扶住她的兩臂顫聲道:“快起來。”
秦桑聽著她這飄忽的聲音,那聲音中有難以掩飾的喜悅和激動,幾乎帶著些哽咽。
秦桑心中有些詫異,這陳妃娘娘與她隻是掛了一個母子的名分,為何動情的如此真切。
她依舊跪著,緩緩直起身來,由下而上,她先看見的是陳妃的雙手。
隻那短短一瞬,她似乎覺得好像在陳妃的手腕上,看到了一處極為細微又極為特別的紅痕。她沒有多想,繼續向上看去,看到了陳妃的下巴和臉頰。
她心中一驚,忽然明白了方才元德欲言又止的原因。
陳妃的下巴和臉上布滿了疤痕,像是灼傷所致,看上去極為嚴重,幾乎是……麵目全非。
這樣的一位妃子,在宮中自是不願與人照麵,她會選擇這樣偏僻的宮殿居住,也是因為如此吧。
秦桑不敢多看,趕忙規規矩矩的低下頭答道:“謝母妃。”
她緩緩起身,直到與陳妃等身,才又抬眼向她看去,陳妃的雙眼一瞬不瞬的看著秦桑,那眼中的喜悅與急切,讓秦桑直直愣在了原地。
為何這雙眼睛……如此熟悉?
忽然,她像是每一根汗毛都豎立了起來,猛地瞪大了眼睛,驚恐不已的望向陳妃。
陳妃深深回望著她,那眼中呼之欲出的淚水勝過一切言語。許久之後,她才想起偏頭看向芷蘿,聲音有些哽咽的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是。”
芷蘿微微一俯身,便轉身撩開簾子,出了殿門。
秦桑的腦中一片空白,心中像是卷起了驚濤駭浪,所有的情緒一起湧上了心頭,不斷的將她撞擊著,撕扯著,吞噬著。
陳妃伸出手,顫抖著撫上她的臉頰,兩行淚水直線墜落,嘴角顫動著輕喚道:“裳兒……”
秦桑的身體不住的輕顫著,再也忍不住心中疼痛,雙腿一軟重重跪地,緊緊抱住陳妃哭喊道:“母親!”
陳妃低下身將她牢牢摟在懷中,淚水不斷的湧出,滑落在秦桑的臉頰上,兩人就這般相擁著,任憑心中所有的情緒傾瀉而出。
很久很久之後,秦桑才發泄完了所有的悲切,她抽泣著緩緩抬起頭,伸手撫上陳妃的臉頰,蹙眉顫聲問道:“母親,你……為何會變成這樣?”
陳妃同樣抽泣著,卻是擠出了一絲微笑,輕輕拂去秦桑臉上的淚水,將她帶至軟塌邊坐下,將這十年來的過往,細細說給了秦桑。
十年前,鳳岐山下。
眼看著女兒換上男裝上山拜師,陳芙心中不免有些擔心。
她擔心雲牙子不肯收這來路不明的孩子,又怕女兒的身份被識破,因此,她不敢立刻離開,在山下靜候了幾日。
幾日之後,她未見秦桑下山,便知道雲牙子應該已經將她收入門中,這才收拾好了一切,輾轉到了秦川京城。
她想先在京城中謀生立足,哪怕是在大戶人家做個下人,也好養活自己,等秦桑學成下山。
可是,她也算是大家閨秀,從未做過什麽粗活,又早已不是年輕的姑娘,沒有哪戶人家願意找這樣的下人。
最後她找到了一處正在招人的藥鋪,鋪主是位郎中,在京中也算是小有名氣,常有大戶人家請他去診病。陳芙便跟在郎中身後,打打雜,熬熬藥,勉強能吃上一口飽飯。
有一次,京中一個姓蔡的大戶十分著急的請那郎中去府裏給孩子診病,郎中去後,發現那孩子染的病似是天花。
郎中驚恐不已,要知道,天花一旦染上,就是九死一生。他雖為郎中,卻也不願以名作賭,去給那孩子診治。
於是,他沒有將實情告知蔡府的人,隻說孩子風寒體熱,需要一刻不離的看護靜養。
回到藥鋪,他便配了幾服藥讓陳芙帶去蔡府,並叮囑陳芙如何熬藥,如何給那孩子擦拭身體。不僅如此,他還讓陳芙暫住蔡府中,等孩子並好些了再回來。
陳芙雖是覺得奇怪,卻依舊照做了。她到了蔡府中,每日悉心熬藥,也依郎中之言無微不至的照顧著那個孩子。
可是,孩子卻連十日都未挺過。孩子斷氣時,陳芙正在院內熬藥,蔡夫人頓時悲憤難當,將所有罪責都怪到了陳芙的頭上,聲嘶力竭的打罵著陳芙,還將那一灌滾燙的湯藥,潑向了陳芙。陳芙雖已盡力躲閃,鼻子以下的部分卻還是被盡
數燙傷。
那一天,仿佛是她這一生中最漫長的一天。她帶著滿身的傷痕回到藥鋪,卻發現郎中早已下落不明,她這才知道,那郎中畏於蔡府的家勢不敢拒絕診治,才讓陳芙去蔡府,做了這替罪羔羊。
她在京城中漫無目的的走了一夜,一直走出了京城,到了近郊的山野之中,她恍恍惚惚的走上了一座山頂,看著山下層層寒霧翻滾,她隻想縱身一躍,從此了無牽掛。
正在這時,她聽見一陣馬蹄聲,緊接著一聲長嘶,驚恐回身,卻見一人騎在馬上像是逃命一般,飛速奔向山崖,轉瞬之間,就已掠過身旁。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她猛地拽住了那馬上所坐之人的手臂,卻被那馬的蠻力一直拖至崖邊。她本就孱弱,使出了渾身的力氣才勉強將那人拉住,那馬像是瘋了一般衝出崖頂墜下深淵,她一手拉著那人手臂,另一手緊緊扣進了地中,已是將近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