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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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鬆也是老淚縱橫,他伸手抹了一把眼睛,緩緩搖頭:“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他拉起兩人的胳膊,將他們帶到屋中坐下,趕緊給她們倒上兩杯熱水捂手,又將一旁火盆裏的火重新燃上,這才坐下身來,溫慈的看向秦桑與秋戈。
    他看著兩人身上完全相同的兩身衣裙,微微歎了口氣,輕輕撚著秦桑的袖口喃喃道:“敏敏的手藝果真是極好的……她若是在天有靈,看見你們如今出落的如此靈妙,也必會欣慰吧……”
    秦桑有些疑惑,她不知陳鬆口中所說的“敏敏”是誰,便轉頭看向了秋戈,眨了眨眼。
    秋戈明白她的意思,解釋道:“爺爺說的是我娘,她叫程敏敏。”
    秦桑點了點頭,看向陳鬆,指著兩人身上的襦裙輕聲問道:“這兩身衣裳,是秋夫人縫製的?”
    陳鬆點了點頭,便將秦路到華陰之後所發生的事也一並告訴了秦桑。
    那時,秦路本就是奉命率軍到邊界駐防,不能在華陰停留太久。
    原本他既然已經問明了秋遠塵當年救人一事,便也無甚牽掛,大可以一走了之,隻是沒想到會在那裏意外見到陳鬆。
    他與陳鬆商量,想將他接去南淵京中養老,但陳鬆卻已是習慣了山下那淡泊於世外,悠閑怡然的生活,也與秋遠塵夫婦有了些感情,不願再近朝堂。
    秦路無奈,隻好打消了這個念頭。
    接著,陳鬆囑咐他說,回到南淵後先別將自己在華陰的事告訴陳芙。自己本就年事已高,若是將來還有機會見到還好,可若是過些年他不在了,反倒是讓陳芙徒添傷感。
    秦路想了想,陳鬆所言不無道理,兩國戰火不知何時就會重燃,如若到時還有機會帶她來華陰,對陳芙來說也算是個意外的驚喜。若是不能,倒不如讓她對此一無所知,也免得傷懷。
    想到這些,秦路應允了下來,托秋遠塵夫婦多多照應老人,許諾待孩子出生,過幾年會說會走了,便尋個機會,帶著陳芙和三個孩子一起來探望他們。
    秦路臨走時,陳鬆提議他與秋遠塵兩人不妨為彼此未出世的孩子各取兩個名字,一個用作男孩兒,一個用作女孩兒。
    兩人當然沒有推辭,兩家能有這樣的緣分實屬不易,往後還不知何時才能再次相見,為彼此的孩子取名,也算是留個念想。
    那時,由於戰火不斷,兩國邊界的幾座城池裏,百姓都傳唱著一首先秦時的詩歌。
    那是先秦的百姓抗擊西戎入侵時,秦哀公誓師所作,寥寥幾句,卻將那同仇敵愾,並肩攜手抗擊外族的感情表達的淋漓盡致,句句振奮人心,蕩氣回腸: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於是,秋遠塵便提議從此詩文中取字為名,希望兩個孩子往後也能如先秦百姓一般,英勇無畏,情比金堅。
    秦路很是讚同,便於前半闋中取了“戈”、“澤”二字,為秋遠塵的孩子取名“秋戈”、“秋澤”。
    而秋遠塵便從後半闋中取“戟”、“裳”二字,為秦路的孩子取名“秦戟”、“秦裳”。
    聽到這裏,秦桑有些驚訝,她忽然想起當日在祁水尋音閣時,秋老前輩曾問過她一句,是否改過名字。難怪他會對自己的名字如此在意,原來這名字,竟還是秋老前輩取的。
    她心中微暖,轉臉看向秋戈,伸出手與她交握,相視淺淺一笑。
    陳鬆見狀,也欣慰的笑了笑,繼續說了下去。
    秦路回到南淵地界不久,秦川國中便有了新的動作,他們與南淵一樣,加緊了渭河沿岸的駐防,重兵駐守潼關與渭北兩地。
    陳鬆知道,這樣一來,南淵京中必會有所應對,他們定會令秦路調兵至潼關、渭北的渭河沿岸,以防秦川動兵。
    那時,秋夫人已是臨近產期,身子卻一日不如一日,進食越來越少,甚至連神智有時都不太清醒。
    秋遠塵找了數位名醫前來診治,卻都未找到緣由。陳鬆也是愁眉不展,不知應當如何是好。秋夫人日漸消瘦,也越來越悲觀。她總隱隱覺得自己可能無法陪伴孩子長大,便讓秋遠塵為她買來許多布匹,日日不眠不休的在臥榻上縫製衣物,男孩的,女孩的,大的小的,就像是要把孩子這一生要穿
    的衣服都趕製出來一般。
    秋遠塵十分心疼,卻勸阻不了,他隻能日夜守在臥榻邊陪著她,看著她一針一線的忙碌著,偶爾給她遞些水和食物,不停的規勸開導。
    終於有一天,秋夫人說她累了,想歇息一會兒,秋遠塵如蒙大赦,趕緊替她把那些布料針線都挪開,讓她好好休息。
    誰知,她隻稍稍睡了一會兒,便從夢中驚醒,醒後驚喜的抓著秋遠塵的手告訴他,說她在夢中看見了,看見他們的孩子是個女孩兒。
    而且夢中還有另一個姑娘,兩人及笄年歲,身著同樣的衣裙,手牽著手像是一對姐妹。直覺告訴她,那便是秦路和陳芙的孩子。
    說完後,她便立即動手,按著夢中所見的樣式趕製出了兩套衣裙鞋襪。
    剛剛做完,腹中便有一陣劇烈的疼痛傳來,她悶哼一聲,額上滲出豆大汗水,臉色慘白的告訴秋遠塵,自己大概要生了。
    秋遠塵連忙將當時已經安排住在家中的穩婆找來,與陳鬆二人和幾個郎中守在了屋外,煎熬的等待著。
    他們等了接近六個時辰,屋內秋夫人的痛喊由強變弱,慢慢的,竟連一點聲音也聽不到了。秋遠塵越來越擔心,幾乎就要推門而入,卻忽而從屋內傳來了一聲嘹亮的嬰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