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壽仙殿內,座次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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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桑見這場麵冷下,一時間也有些迷茫,略顯尷尬。
    好在一旁的太子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倪鏡的肩膀打圓場道:“許是近來在沙場待久了,一時改不過口也是有的,況且這又不是什麽大事,自家兄弟間閑話,哪用得著如此謹慎,對吧?”
    他說這最後一句時,已是將頭轉向了秦桑,似是在等她附和。
    秦桑點了點頭,這些稱呼,她本就從未放在心上過,對她而言,都沒有多少區別。隻不過朝堂中人各個敏感多疑,向來小題大做,她也早已習慣了。
    她無奈苦笑了一下,看了看倪鏡,對魯子越道:“倪鏡慣來便是如此稱呼我,若是改了,我倒還不習慣了。如太子殿下所言,這些都是小事,不打緊。”  魯子越聞言,似笑非笑的點了點頭,忽又看了一眼倪鏡,眸中異樣的光閃了閃,轉過頭來對秦桑挑眉道:“對了,聽倪鏡說,你們那潼關一戰打得驚心動魄,最後你險些被木十六射殺,還是蕭何替你擋
    了一箭才化險為夷的?”
    秦桑心裏“咯噔”一下,不禁轉頭看了一眼倪鏡,他麵上未有什麽變化,卻是低著頭,沉默不語。
    這朝中並沒有多少人知道蕭何的死因,大多人都以為蕭何是被秦桑斬殺。即便有些人知道蕭何死於木十六之手,也隻是聽戰報所言,並不清楚他為何會中了自己人的箭。
    當時戰場混亂,秦桑甚至以為他們已經全軍覆沒,倪鏡是如何得知蕭何那一箭是為她擋的?
    當時她被團團圍住,周圍稍微遠一點的地方根本看不見包圍圈內的情形,倪鏡當時在哪?他怎麽可能看見?
    秦桑略微一想,心中忽然一緊,難道,當時他是在高處……
    城樓?
    戰事如此慘烈,他為何會在城樓之上?難道是臨陣脫逃回了城中麽?
    秦桑還未及細想,心中已是微涼。
    太子顯然也有些意外,他並不知道當時戰事的具體情形,但看秦桑和倪鏡這樣異常的神色,似乎魯子越所言並非空穴來風。  但他立即就平靜了下來,跨前一步到魯子越身側,拍了拍他的後背笑道:“二弟啊,這大過年的,說這些打打殺殺的做什麽?況且朝中對此已是有了說辭,若是父皇知道你這番言論,又少不得要責備幾
    句了。”
    太子這話的分量其實已經很重了,明擺著告訴魯子越,父皇既然已經對外宣稱蕭何是被秦桑所殺,你再搬出這樣的一套說辭,便是忤逆父皇的意思。  魯子越不以為意,但似乎也沒有打算繼續深究,訕訕一笑,仿佛剛才隻是自己隨口說說,擺了擺手道:“哎,大哥你也知道,三弟征戰沙場的壯舉已是舉國皆知,連百姓們都津津樂道,我不過也是聽到
    不一樣的版本,有些好奇罷了。”
    說完,他看著秦桑,仿佛很是隨意的挑眉說道:“三弟可千萬別往心裏去啊,莫要到了父皇麵前,記仇告我一狀。”
    秦桑迎上他的目光,心中很不舒服,但也不好發作,片刻後淡淡笑了笑垂眼道:“二哥說笑了,秦桑並未往心裏去。”
    見氣氛有些緩和,太子便又是拍了拍魯子越笑道:“好了,時間也不早了,再在這裏耽擱,一會連父皇都到席了我們還沒出現,可就太不知分寸了。”
    說著,便順勢推著魯子越往前行去。
    秦桑在原地定了定心神,看了看倪鏡,倪鏡卻並未看她,目不斜視的跟著二人向前走去。  秦桑心中很是奇怪,她實在不知倪鏡今日的表現為何如此反常,但轉念一想,自打潼關一戰結束後,自己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少言寡語,也未和倪鏡有什麽交流,或許他近來遇到了什麽煩心事,
    才會有今日這般表現。
    容不得她多想,前麵的幾人已經走了老遠,她也隻得邁開步子,跟著往壽仙殿行去。
    到了殿前,幾人停下腳步,解下身上的披風交於黃門,便往殿內行去。
    殿內已經很是熱鬧,婢女小廝來來往往有條不紊的忙碌著,秦桑撣眼掃了一圈,發現前來的外戚甚少,除了董彧這樣在朝中擔任要職的以外,幾乎都沒有外戚的身影。
    隻這一眼,秦桑心中對這家宴的規模已經有了衡量,這還真隻是個小規模的皇室宴會,或許後宮嬪妃,也隻有妃位以上才有資格參與。
    大殿正中的階上設兩席,中間是恒王的龍座,左側設有一席,稍矮一些。
    階下左右各設六席,每席設主次兩座,共二十四座,秦桑看見董彧和夫人正坐於左側首席,夫人低聲對身旁的婢女吩咐著些什麽。
    “三弟。”
    秦桑正看著董彧,卻聽見太子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忙轉頭看去,隻見他在右側首席旁站定,向她招了招手,指了指右側三席道:“這邊坐。”
    秦桑點了點頭,這便明白了這宴席的座次安排,右側從首席到三席便是三位皇子的坐席。  此時她也看見,倪鏡站的地方正是她那一席後的四席,心中不禁感慨,恒王還真是把倪鏡當成了半個皇子看待,這家宴雖是不能請衛嵐出席,卻是把倪鏡放在了皇子的坐席之列,也算是彰顯了他對衛
    嵐的重視。
    秦桑走到席邊,案幾上已是擺上了果盤與茶水,秦桑左右看了看,見他們都已落座,便也未再拘謹,輕撩衣擺坐了下來。
    剛一坐下,席邊婢女便跪坐在側,斟上了一盞茶水。
    秦桑抬眼向對麵看去,見董彧之下幾席所坐之人皆是些不常照麵的皇室宗親及其家眷,他們的目光也正好奇的望向秦桑,四目相對,便遙相拱手致意。
    秦桑一一回禮,卻發覺這些麵孔大多陌生,許是因她近來一直征戰在外,鮮少在京中走動,更別說有什麽往來了。
    但秦桑知道他們眸中的好奇都是從何而來,自打恒王一紙詔書宣稱她乃民間皇子,這些人的眼中,她大概已經是謎題一般的存在了。
    秦桑的目光移向董彧時,見他正放下手中茶盞,抬起頭見秦桑看他,便微微頷首,象征性的笑了笑。
    秦桑也是淡淡一笑,便收回了目光不再看他,低頭喝了口茶。
    放下茶盞後,秦桑的餘光掃到了一旁坐著的倪鏡,他似乎就像根木頭似的,呆呆坐在那裏低頭盯著案幾出神,似是要將那案幾盯出個洞來。
    秦桑忍不住轉過頭去,輕聲喚道:“倪鏡?”
    倪鏡眼神一閃,收回目光回頭看向她,似是還未回過神來。
    秦桑不禁苦笑:“你今日為何心事重重的?可是最近發生了什麽事?”
    倪鏡的目光有些空洞,看著她愣了愣,忽然問道:“你在永壽中的箭毒好了麽?”
    秦桑一怔,被這莫名一問弄得摸不著頭腦,眨了眨眼:“怎麽好好問起這個?”
    倪鏡沒有回答,盯了她半晌,回過頭端起了杯盞:“沒事,就是問問。”
    秦桑更是疑惑,剛欲繼續開口,隻聽殿外小黃門一聲長報:“陛下駕到——”
    話音剛落,殿中所有已經落座之人全部站起了身子,秦桑也隨著他們起身,走到了席邊,左右站成兩排,麵向殿門之外。
    不一會兒,就見恒王身著黑黃相間的廣袖龍袍從殿門外邁步而入,眾人齊齊跪地高呼:“臣等拜見陛下!”
    恒王從正中走過,一直上到台階頂端,這才回身揮袖道:“眾卿平身。”
    “謝陛下!”眾人又是一叩首,才一一站起身來。
    這時,秦桑才看見恒王身側站著的人,雖然距離有些遠,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那是母親,她身著一套朱紅裙裾,綰著盤桓髻,麵上還罩著一層輕紗。
    恒王見眾人起身,便繞過主案,坐在了正中龍椅之上,隨意的一揮衣袖道:“既是家宴,不必拘謹,都坐吧。”
    說完,他轉頭看向陳妃,示意她落座。
    陳妃坐下後,眾人才依次重新回到案邊坐下,禮樂聲起,正式開宴。
    菜品碗碟呈上,在舞姬身姿的縫隙間,秦桑看見母親正望著她的方向,雖是看不清表情,卻能猜到她是在對她笑。  秦桑也報以一抹淺笑,心中微暖。這大殿之上,真正算得親人的就隻有母親了,此時看見她,秦桑比看見任何人都要覺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