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人情冷暖不過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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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麽?”乍一聽這個消息,薑小魚像是被雷劈了一般,三魂七魄都被劈沒了一半,半天沒能反應過來。
直到她站在了陰冷的太平間裏,魂魄才似乎一點一滴被拽了回來。
偌大的太平間裏,隻放著一張床,一張停放屍體的床。跟電視裏的情節差不多,一具屍體躺在上麵,白色的粗布將那人從頭到腳的蓋住。一絲絲森冷的寒氣像是從地底下升騰上來,又像是從死者身上蔓延開來的一般,空氣中蔓延著一種令人頭暈腦脹的味道。
裴衍笙打發了警察,站在門口,看著薑小魚一步一步的走過去,微微皺起了眉頭。
小魚在那具屍體前站了很久,才抬手將那塊布揭開一點點,露出死者慘白的毫無血色的臉龐。
她哆哆嗦嗦的幾乎站不穩,驚嚇的張著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裴衍笙終是看不下去,抬腳走到了她的身邊,伸手扶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先出去吧。這裏麵的空氣太差了。”他道。
小魚隻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也許點了頭,也許沒有點頭,就跟著裴衍笙走出了那間陰暗的太平間。
不知道是受到的刺激太大,還是被裏麵那股難聞的味道衝的,中午吃的飯盡數都吐了出來,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如同做夢。眼淚也大顆大顆的掉下來,克製不住的顫抖著雙肩。
對於薑國耀,若說不怨,那是假的。她曾經無數次的怨恨過他,血濃於水,身為父親,他卻能對她那麽狠心。
當初她也是下了狠心,不要再回去薑家,永遠的跟他和薑家斷絕關係,卻沒想到今日親眼看見他冷冰冰的屍體,心還是痛的。
一隻修長的手出現在眼前,那骨節分明的指尖捏著一塊淺灰色的手帕。
小魚沒有去接手帕,而是用衣袖胡亂的抹了抹眼淚,轉身看著身邊的男人,聲音嘶啞的問:“他是怎麽死的?”
“屍體是在江裏找到,身上沒有別的傷,警方給的結果是不慎落水溺亡。”
小魚神色訥訥,沒有說話。
裴衍笙看著她片刻,再次開口:“我聽說他是欠下了賭場的幾百萬債,因為還不了,最近都是在四處躲債。”
小魚忽然想起,昨天晚上路燈下的那個黑影。早在那一刻她其實就認出他了,那就是薑國耀沒錯,可是她沒有追上去,現在想來,如果她當時追過去了,或許他就不會死了。
裴衍笙說他欠下了賭債,那是不是就說明,他是被人追債的時候,才不慎掉進江裏的?
後悔一瞬間從心底裏湧上來,小魚眼眶發澀的緊。
有雜亂的腳步聲從走廊那端急急而來,小魚和裴衍笙站在走廊這頭,看見一行人衝進了太平間裏。為首的是盛凝露。
嚎啕的聲音從太平間裏飄出來,雖然聽著不像是有十足的誠意,就算是做做樣子,她也做了。
“四哥。”有位警察走過來,恭恭敬敬的這麽喚了裴衍笙一聲,“有點事您方便過來一下嗎?”
說這話時,那個警察還用一種極具深意的眼神看了薑小魚一眼。
“你去吧,我沒事。”小魚對裴衍笙道。
他便點點頭,轉身去了。
太平間裏的哭喊聲可以說是驚天動地了,小魚扶著牆慢慢站起來,在原地站了許久。直到那哭鬧聲漸漸平息下來,盛凝露由幾個陪她一同前來的婦人攙扶著走出來。她看見了薑小魚,馬上變得尖銳起來。一把掙開旁人的攙扶,往小魚這邊衝過來。
什麽也不說,揚手就要給小魚一個耳光,卻被小魚靈巧的避開了。
“你個賤人,你敢躲?”
很奇怪的,她剛剛在裏麵那麽嚎啕痛哭,現在臉上卻沒有一點點淚水,甚至連妝容都沒有花,眼圈都沒有紅。
“薑小魚你個小賤人,你別以為你跟薑家脫離了關係,就可以置身事外了,我告訴你,你爸爸欠下的那筆債,非你莫屬。”盛凝露扶著牆,盛氣淩人的喊著。
如果不是跟她一同來的幾個人拉著她,恐怕她又朝小魚撲過來了。
小魚冷眼看著她撒潑的樣子,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諷的微笑,卻隻是微笑。她早已見識過盛凝露母女的陰狠無賴,這點實在算不得什麽。她隻是替死去的薑國耀感到悲哀,他若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維護了這麽多年的枕邊人,竟然在他死後第一時間,不是悲痛欲絕,而是惦記著他生前欠下的債務歸誰還時,不知道會是什麽表情?
不過也可以想象,因為他們本來就是同一種人。
這時候,兩個警察走了過來,“吵什麽,吵什麽?這裏是菜市場嗎?”
盛凝露憤憤不平的止了聲,一雙眸子卻還是怨毒的盯著薑小魚。若旁人不知道的,肯定以為她們之間有難解的仇怨,但是小魚卻知道,她跟盛凝露之間,從來都是盛凝露盛氣淩人。
警察看了看薑小魚,又看向盛凝露,“現在死者需要的是入土為安,在這大吵大鬧的有什麽用?你們誰是死者家屬?”
一聽要辦理後事,盛凝露忙抬手指向薑小魚,“她是死者的女兒!”
薑小魚冷笑:“你不也是他太太嗎?”
“我們已經離婚了。”盛凝露底氣不足的說道,“半個月前就離婚了。”
小魚垂眸,半個月前,不正是薑家麵臨危難,一蹶不振的時候嗎?那時候盛凝露每天都會跟薑國耀吵架,沒有想到,她早都把一切都算計好了,退路也都安排好了。
最毒婦人心這句話,果然不是空口白舌隨便說說的。盛凝露算是把這句話詮釋到透徹。
“不相信的話,我可以拿離婚證給你們看。”她說著,就隨手從包包裏拿出來一個紅豔豔的小本子,上麵寫著離婚證三個字。
小魚都沒看見她拉包包的拉鏈,她拿出結婚證的動作快到讓她覺得,這早就是她準備好了的。
來警察局認領屍體,卻隨身帶著離婚證,可不是準備好的麽?
小魚勾了勾唇,隻覺得無力,人情冷暖不過如此了。
——
小魚認領了薑國耀的屍體,就當是作為他的女兒,為他送最後一程吧。
出警察廳的時候,迎麵就看見了站在那裏的盛凝露,她還沒有走,好像是刻意等在那的一樣,看見小魚,便揚了揚嘴角,得意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