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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內沒有開燈，那人站在門口，走廊裏昏暗的光線從他身後灑進來，將他的影子倒映在地上，拉的老長。
    窗外忽然一道閃電劈過，那驟然亮起的光芒，照亮了走過來的那人的臉上。
    “衍笙……”小魚喃喃的叫了一聲，裴衍笙忽然朝她撲了過來。
    伴隨著一聲聲驚雷，裴衍笙粗魯的撕碎她的衣裳，將她壓在身下狠狠榨取……
    “啊——”小魚尖叫出聲，狠狠推開他，從床上筆直的坐了起來。
    睜開眼的一瞬，眼睛被雪亮的燈光刺的一疼，眼前一陣發黑發暈。
    一隻溫熱的手忽然伸了過來，緊握住了小魚冰涼的手指。驀然的接觸，讓小魚渾身狠狠一抖，還沉浸在剛剛的夢境裏出不來，下意識的就想伸手去揮開那隻手。
    一道溫柔的聲音傳進耳中，“小魚，是媽媽。”
    媽媽？
    小魚皺了皺眉，感官從夢境中，一點點的回歸到現實裏來。
    接著床邊一陷，有人在她身邊坐下來，將她抱在了懷裏，“小魚，是媽媽，別怕，媽媽在這兒。”
    小魚無力的靠在關沫爾的懷裏，半晌，才緩緩的睜開眼來。
    入目是潔白幹淨的病房，空氣中，溢著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關沫爾握著她的手，見她神色茫然而空洞，心中微微疼起，越發握緊了她的手，“小魚，你餓不餓？想不想吃點什麽？你告訴我，我給你買。”
    小魚卻垂眸，視線落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喃喃道：“媽……”
    “我在。”
    “孩子……是不是沒了？”
    關沫爾喉間像是被什麽堵上了，怎麽也說不出來話。
    半晌，她點點頭，“小魚，你還年輕，這不算什麽。調養好了身體，將來你想要，還是可以有的。”
    “……”小魚沒有說話，隻是目光呆滯的看著前方，瞪著某個地方發著呆。
    病房裏又陷入了片刻的沉寂。
    關沫爾幾次想開口，可到了嘴邊的話，又都給咽了下去。
    失去孩子的那種痛，同為女人，同為母親，她能深刻的體會到。
    這種時候，要用什麽樣的話語來寬慰，才能讓她不那麽傷心？
    除了緊緊的抱著她，關沫爾不知道，自己還能說出點什麽來安慰她。
    “媽。”半晌，小魚啞著嗓子開口。
    “嗯，我在。”關沫爾握了握她的手，聲音溫柔的應。雖然極力壓抑，可還是無法掩飾語調中透出來的淡淡憂傷。
    “我剛剛夢見她了。”
    關沫爾愣了一下，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小魚口中的那個“她”，指的是誰。
    沒等她問，小魚又喃喃的說道：“她長得挺漂亮的，唇紅齒白圓圓的小臉，尤其一雙眼睛，黑白分明的，特別有神。”
    關沫爾默了默，“你是說……那個孩子麽？”
    “嗯。”小魚輕輕點頭，嘴角漾起一抹微笑，仿佛又看見了那個水靈靈的小姑娘般，眼睛裏的笑意，都是暖暖的，“她長得，很像我。”
    “小魚……”關沫爾聽她這麽說，一個沒忍住，眼淚就掉了下來，“你不要難過……”
    小魚笑笑，“我不難過，她剛剛跟我說了，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也許，以後還會回來的……”
    “小魚……”
    忽然病房的門被人輕輕推開，那抹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現在眼簾之中。
    小魚臉上的神色，頓時就變了。所有溫暖的笑意，全都在一瞬間都凝固了。眼底的溫柔裂開了一道細縫，並且慢慢的皸裂，細細的破碎。
    她臉色開始變得驚懼，緊緊握著關沫爾的手，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那根救命稻草。
    接觸到她這樣的眼神，裴衍笙的心涼了半截。
    但他還是走了過來，站在了病床邊，垂眸看了她片刻，開口，聲音暗啞而疲倦，“魚兒……”
    隻說出這麽兩個字，便什麽話也再說不出來了。明明彼此相距很近，伸手可觸，可他卻覺得，像是隔了萬水千山那般遙遠。
    他不敢伸手，怕抓不住她，怕會將她推的更遠。
    病房裏寂靜了好半晌，終於還是關沫爾開了口，“魚兒，你想做什麽？想跟他談談？還是……”
    小魚收回視線來，嗓音溫溫涼涼的，“不用了。”
    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麽可談。她也不想再談任何，不想再談任何……
    見小魚緩緩閉上了眼睛，裴衍笙心猛地一揪。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不長，但是他卻從未見過她臉上這般絕望的神情。
    在受到薑國耀的冷漠無視時，她沒有這樣過。在遭遇盛凝露母女的刁難刻薄時，她也沒有這樣過。在知道顧西澤出軌薑心月，九年癡心錯付的時候，她同樣也沒有這樣絕望過。
    那種絕望，像是從心底裏發出來的，真正一個人心如死灰，才會擁有的神情。
    “魚兒。”他看著她，每一次啟唇，卻隻能輕輕喚出她的名字，再不能說出任何其他的話。
    如果說一次的傷害，可以被原諒，第二次的傷害，就顯得刻意。連帶著第一次的傷害，也變得不能原諒了。
    “……”小魚始終閉著眼睛，似乎真的累了，又似乎純粹不想看見他。就這麽閉著眼睛，不給他一點交流的機會。
    ——
    陸西蒙氣喘籲籲趕來的時候，裴衍笙正坐在步行梯間。
    他神色頹然，修長的指尖夾著一根煙，星火點點中，有寥寥青煙升騰，地上亂糟糟的扔著幾十隻煙頭，都是抽完了的。
    陸西蒙看著他，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同樣，相識多年，他亦從未看見過裴衍笙這副模樣。
    神色間除了頹廢，還是頹廢。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難言的沮喪，跟平時那個高傲冷淡的裴衍笙，完全成了兩個人。
    陸西蒙在幾步之外頓了頓，最終還是衝過去，一彎腰，雙手拎著他的衣領，就將他從地上拎了起來。
    高高的揚起拳頭，就要朝他的臉狠狠招呼過去。
    裴衍笙不避不讓，由著他。
    然而，陸西蒙的拳頭還是頓在了半空，並且沒有再落下去。
    他拎著他的衣領，粗暴的將他懟到牆上，一雙桃花眼裏，不見了往日的嬉笑溫和，剩下的隻有冰冷和質疑。
    “衍笙，你不愛小魚兒，就放手，為什麽要這麽對她？”
    “……”
    “你明明知道她肚子裏有孩子，還那麽對她……裴衍笙，你還是不是人！”
    裴衍笙緩緩抬眸，終於對上了他的眼睛，菲薄的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是啊，我不是人。”
    不用陸西蒙說，他自己也覺得，自己在很多時候，沒有人性。
    同樣的事情，已經犯過一次錯誤，為什麽又會再犯？
    導致現在這樣的結果，他們都承受不了的結果和傷害。
    片刻後，陸西蒙終於還是鬆開了裴衍笙，最後看了他一眼，“衍笙，我曾說過，如果你敢傷害小魚，我不會再袖手旁觀。如果你不能給她安穩的生活，好好保護她，那麽從現在開始，就由我來守護她吧。”
    “……”裴衍笙閉了閉眼睛，神情無比沮喪。
    從小到大，他走一步，算十步，看百步。每一步都是小心又勝券在握的，他曾經以為，一切都可以在他的掌握之中。
    但現在事實證明，他錯了。
    如陸西蒙一開始說的那樣，這人世間什麽都可以算計掌握，唯獨感情不能。
    陸西蒙大步離開，樓道間的門重重拉開，又重重關上，發出來的砰的一聲巨響，隨後，一切又都安靜下來。
    裴衍笙頹然的坐在地上，表情漠漠。
    ——
    “小魚兒。”陸西蒙推開病房的門，看見靠在床上，閉著眼睛養神的女人，俊眉微微皺起。
    病房隻有她一個人在，她斜靠在枕頭上，耳朵裏插著耳機，閉著眼睛似乎睡著，又似乎隻是在聽著耳機裏的聲音。
    蒼白的臉色，安靜的容顏，卻因為那始終蹙著的眉心，而讓人覺得心事重重。
    陸西蒙輕輕關上門，抬腳走了過去，在床邊的凳子上坐下，就這麽靜靜的認真的看著她，好像永遠也看不厭，好像永遠也看不煩。
    關沫爾拎著開水瓶回來，剛想抬手去擰門把手，卻透過那一方小窗，看見病房裏的情形。手指微微頓住，輕輕歎了一口氣，折回來在走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病房內氣氛靜謐，陸西蒙開口輕喚，“小魚兒……”
    小魚眼睫微動，卻沒有睜眼，一滴晶瑩的淚水從眼角無聲滑落。
    陸西蒙皺眉，伸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水，“小魚兒，別哭。”
    他這句別哭，卻惹的她眼淚越發洶湧起來。
    陸西蒙沒再說話，默默地拿著手帕，替她將眼淚盡數擦去。那動作輕柔，像是嗬護著世界上最珍貴的至寶。
    事實上，小魚在他的心目中，就是這世界上唯一的至寶。
    如果不是她先遇到了衍笙，或許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
    關沫爾在外麵坐了片刻，伸手拿出了手機，撥了出去。
    電話隻隔了幾秒就接通了，那端傳來一道年輕有力的聲音，“關董。”
    “準備五千萬支票，下午送過來給我。”
    “五千萬麽？”
    “嗯。”
    “好的，我馬上準備。”
    切斷電話以後，關沫爾眼底隻剩一片哀涼。
    小魚，媽媽曾經走過的路，不會再讓你去經曆。放心，有媽媽在，會拚盡所有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