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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想起這些揪心事，我幾乎忘了身上的疼痛。
    怎麽辦？怎麽辦？
    “淑芬，你回去吧。不用內疚，這事兒和你沒關係。”
    “可你就不擔心，萬一我和老包是一夥的呢？畢竟，他是我男人呀？”淑芬的臉色還是很愧疚。
    “我相信你。”我輕輕握了握她的手。
    “大兄弟，你先養傷……打今天起，我天天給你燉湯。你傷好了，一定要來找我，你想咋地就咋地。老包欠你的債，我肉償……”淑芬更是哭得嗚嗚嗚地。
    她的話，讓一旁的阿蓮聽見了。她不小了，淑芬話裏頭的意思，阿蓮懂。但她沒說話，頭一低，還知趣地把門關上，先出去了。
    阿蓮的懂事，讓我臉紅。
    淑芬走了後，我就趕緊給陸靜打電話，我朝她說謊：“小靜，我……身份證和卡丟了。”
    “啊？”陸靜嚇了一跳，她怨我，“劉射啊，你別騙我啊，二十萬啊！我看你不是一向很穩重的嗎？咋這麽不小心？”
    “小靜，這是真的。”
    “那，怎麽辦呀？”陸靜告訴我，說還有三天，馬局要出國一趟，所謂的出國，其實就是拿著公款，四處旅遊觀光。“馬局把錢都撥給我的了。以後，你要錢，直接問我要。可他要問起來，我咋解釋呢？”
    “你，先幫我糊過去，反正實話不實說唄。”我厚著臉。
    “你咋這樣？不過……這事兒說來還是我做主。”她沉默了幾秒，語氣輕悠悠地。
    “你……真能做主？”不知咋地，聽著陸靜一副篤定的口氣，我老覺得虛。在我看來，雖然陸靜是出納，但馬局和她，不過就是普通上下級的關係，二百萬都歸陸靜管，這對她已然是極大的信任了。馬局和陸靜沒啥特別的關係。在我看來，管錢的事兒，馬局的秘書、司機，更合適。
    我已經忘了，陸靜上回被周局長潛規則的事兒。我是刻意選擇忘記的。陸靜本不情願，我要老記著，就是對陸靜的難堪，是對她情感的不尊重。
    “是啊，我做主。”她加重了語氣，“你別著急啊。二十萬雖然不少，但我可以做點兒假賬，把這個窟窿填上。”她叫我早點兒回蘇城，注銷卡號，重辦個身份證，這比啥都重要。
    我……我當然想回去啊。可是……我不想讓陸靜看到我身上的傷。她會擔心的。
    “我，三天後回去！我正在和村裏的人談判，現在正有眉目。”我想了想，就算回去了，也是悄悄地回，不和陸靜見麵，避著她。
    “好，隨你。”電話那頭，陸靜像有煩心事一樣地，重重歎了口氣，擱掉了電話。
    這一刻，我就覺得內疚。
    我該安慰安慰她，和她好好聊聊的。
    我要回蘇城這事兒，雖然隻告訴了阿蓮，但不知被誰走漏了風聲，以訛傳訛的，結果傳成了我要去公安局報案，要把馬飆龍置於死地。這天，阿蓮臉紅紅的，剛給我的後背抹完了藥膏，替我穿上衣服，就聽得門外乒乒乓乓地一陣亂響。門外的人大吼大叫，說要逮我，逮我上西天。
    阿蓮的瞎子奶奶受了驚嚇，聽了一下癱倒在地。
    門板被卸掉了。
    一夥人氣勢洶洶地衝進了房間，他們的手裏提著麻袋、麻繩，要綁我。不，是連帶阿蓮一起綁上。“劉射！你小子真是活得不耐煩了、膩味兒了，想早點見閻王是不是！還他媽的想報案？打十來年了，在八爪村，就沒瞅著一個警察進村！誰在外頭，提起八爪村，一個一個地不是翹大拇指兒，一車子的好話都說不完？你小子要敢敗壞八爪村的名譽，哼哼……
    我受了傷，身子虛。阿蓮更是瘦弱。不過幾分鍾的工夫，我就被這些混子們扔進了大麻口袋裏，像抬著一口祭祀的豬一樣地抬著出去了。我在大口袋內不停地掙紮。我聽見阿蓮的哭喊聲，她在叫她的瞎子奶奶。
    似乎……瞎子奶奶受了驚嚇，嚎哭了一聲。這聽得我的心都快碎了。
    我和阿蓮被這夥人扛著，扔到了一個八爪村外的一個江灘上。我以為自己會被捆綁著扔進長江裏喂魚的。當我從大口袋裏鑽出來的時候，阿蓮也在另一隻口袋裏竭力地揮舞著胳膊腿兒。
    我過去把繩子解開了。她呼了口氣，喘了口氣，從口袋裏出來一把抱住我：“幹爹，我們還活著……還沒死，對吧？”
    “嗯。”
    我就環視了一下江灘。我發現我錯了。這是一個孤島，其實又不是島。這地方四麵環水，遠遠地，我瞅著水岸的那一邊兒，就是八爪村。
    確切點說，這裏算是一個小小的江心灘。江心灘的麵積不大，估摸著也就三百多平方米。我看著灘頭辺江水拍起的浪濤，心想：現在是初春，天乍暖還寒的，這要到了晚上，一個浪頭掀過來，我和阿蓮說沒命還就真得沒命。
    更何況，這兒到處都長得衰敗的雜草，沒有可吃的東西。想出去，也沒條船。沒船就靠兩條腿遊泳的話，水裏這麽冷，還沒遊多遠，就得凍僵，一樣沒命。
    看來，馬飆龍是要讓我和阿蓮在這兒活熬著餓死。
    我很憂愁。口袋裏的手機雖然沒被扔，但也沒電池了。身上也沒個打火機，要不還可以取點兒幹草，點燃了取暖。果然，冷風四下一吹，阿蓮就覺得冷。她蜷縮在我懷裏，頭埋進我的胳膊肘兒。
    我遲疑了一下。
    她不是小孩子了，發育了的女孩就算少女了。阿蓮的身上已經散發出少女特有的體香。
    可她現在那麽脆弱，那麽需要保護。阿蓮又拿我當爹看。既然是她爹，那我就得拿出個爹的樣子。我抱著阿蓮，是沒有任何私心的。有那麽一刻，我摟著她，摸著她的頭發，心裏是真的拿她當女兒看。
    她單薄的身體貼著我的胸膛，這讓我覺出了幾分暖意。本來，人和人之間的依偎就能互相取暖的。我就深歎了口氣：“阿蓮，你放心，幹爹一定有辦法，帶著你從這兒離開！”
    一個小小的江心灘，困不住我劉射。
    沒打火機是吧，我就學古人鑽木取火。沒吃的喝的是吧，我就拔野草，嚼野草的根莖，這能解渴。但最重要的，我必須要找到食物，可以吃的東西。
    黃昏一過，天色就暗沉下來了。
    幸好，今天晚上月色很好。月亮又大又圓，皎潔的月光照射在江心灘上，看啥東西都一清二楚。當我彎著腰，看著石頭縫隙裏爬回來的毛絨絨黑乎乎的小東西時，我不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