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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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到匕首的瞬間,丁湖臉色驟變,跟著就像觸電一般,縮手將匕首扔到地上,瘋了般衝出門去。茅一揚慢慢從地上撿起匕首,重新包好,衝我們玩味一笑,招手喊所有人回去。
    我們都不知道那把匕首對丁湖意味著什麽,不過看他的表現,這匕首定是讓他想起了什麽不愉快的事,如同上次在雞頭山山洞中見到楊耳那般。想到楊耳,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我看向鄒易,見他也正看著我。我倆不約而同地脫口道:“照片。”
    於人傑問什麽照片。我們把在洞溪村的經曆向柳葉等人又複述了一遍。於人傑這才反應過來,拍著腦門道:“我去他大姑媽,上回你們說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合著這小丁老板才是如假包換的再生人。早知道這樣,我該騙他去故宮博物館,說不定能狠賺一筆。”
    我擺手讓他別貧,問鄒易知不知道茅一揚跟茅家有什麽關係。鄒易想了想道:“師父在世時告訴我,我還有個師叔,但因為早年做錯事,被逐出師門。他告誡過我,需防著點師叔和他的後人。如果茅一揚師出茅家,以他的年紀和出身來看,怕是師叔的孫兒。”
    柳葉聽了,趁機冷嘲熱諷道:“八極之中,也就你們茅家內務混亂,糾纏不清。真不明白當年祖師爺是怎麽想的,竟讓你們這一門入了天四極。”
    鄒易不願跟她計較,悄聲問我和於人傑走不走。
    我們點點頭,正要離開,柳葉不慌不忙地起身,揚聲道:“我就說剛才那姓丁的小子看著麵熟呢,原來是舊相識了。你們就不想知道他過去的事麽?”
    可歎我們三人全是好奇心重的主兒,被她這話一撩撥,果然都乖乖停下了腳步。
    柳葉示意甄萌和她身旁的幾個姐妹回避,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這才故作沉思狀道:“十多年前,我和唐家文昊師兄、張家道紀師兄初次奉命,去四川興文縣探查一塊陰地,在當地見過他。因為性格孤冷,長得又好看,所以我記得很清楚。不過那時他不叫這個名字,他叫丁子良。文昊師兄對他青睞有加,覺得是可造之才,把他的情況告訴了他爹,也是當時唐家的掌門人。子良之後有段日子,就在唐家度過。可沒曾想,唉!”
    她歎了口氣,接著道:“這孩子出身奇絕,性格古怪,唐老爺子馴服不來。不過數日,就聽到他出逃的消息,說是輾轉到了湘西,還跟一女子互生情愫。唐家門訓嚴格,規定凡門中子弟,不到而立之年,不可談婚論嫁。子良當初入門已是破例,他身攜八極秘密出逃,犯下重罪,又違反門規與女子私定終身,唐老爺子無顏再見唐家祖宗,含恨離世。文昊師兄遵照門規,著人去將子良尋回,打算親自清理門戶,卻沒想到傳來子良自盡的消息。”
    柳葉的回憶,倒是跟楊耳的事,以及那把帶血的匕首稍稍搭了點邊,但我們還是無法相信,如今的丁湖,就是昔年他們見過的丁子良。而且,即便丁湖的過去便是丁子良的一生,那當初的丁子良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他和茅家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呢?
    我們在這瞎猜也不是辦法,丁湖背後的身世,還是隻能等他平靜下來,親口告訴我們才行。茅一揚自然知道丁湖的一些過往,這成了他駕馭丁湖的資本。不知怎地,我又好奇起當初查士禎指派給丁湖的任務了,說不定那件事也是解開丁湖身世之謎的關鍵。
    我們準備動身離開。柳葉仍不死心,問我我二叔去了哪裏。我搖頭表示不知。她見我不像撒謊,無可奈何,跟我們一道出門,喊上甄萌,也準備就此回去。於人傑問我接下來去哪兒,我故意問他怎麽不回去找他的委托人領工錢。於人傑佯怒,罵我小兔崽子明知故問。我們嘻嘻哈哈追鬧著離開大雄村,照原路又翻了兩座山,隔天到鄉裏準備坐車回去。
    回長沙的路上,於人傑突然想起一事,告訴我們上次他回去後,借著打探湖湘集團背景的機會,他和“肥貓”一起,也試著查了下丁湖的資料。除了是湖湘集團的掛名老總外,丁湖還有個正在念大學的妹妹,叫丁湘。湖湘集團,應該就是用的他兄妹倆的名字。聽說丁湖對這個妹妹愛護有加,不許任何人打擾,外界也很少有人知道丁家還有個姑娘。
    我抱怨他明知道這麽多之前怎麽不說,於人傑哎呀一聲道你們也沒問啊。鄒易問於人傑知不知道丁湘念的是哪所大學,說不定可以從他妹妹那兒找到些線索。
    於人傑搖頭道:“別想了,別說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人指定念的是貴族學校,早晚專車接送那種的,咱這樣的窮屌絲,怕是沒機會接觸。”
    我沒在聽於人傑和鄒易聊天,因為我心中突然有個想法。這個想法雖然大膽,甚至不切實際,但我卻認定自己的方向沒有錯;而且,一旦這個想法成立,那丁湖的出身,我基本上就能知道個七七八八了。想到這裏,我竟興奮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於人傑見我兀自傻笑,問我是不是吃錯藥了。我學著鄒易平時的模樣,捏著下巴故作深沉道:“你們有沒有想過,丁湖和我,很可能是同村?”
    我見他倆果然被勾起興趣,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道:“當初我們同去過水村,鄒小仙兒有句話提醒了我。他說過,假如丁衛國有後,定是五行旺水的男丁。事實上,我們這一輩從過水村出來的孩子,名字中都帶水。我、陳水寅、丁湖、丁湘……這肯定不是巧合。”
    我這推理說得鄒易眉頭緊皺。他有些不太敢相信地道:“你的意思是,丁湖果真是當年丁衛國的子嗣?還有,你憑什麽認定陳水寅出生在過水村?他現在可是在岩寨。”
    我越說越激動,把在千屍洞中陳水寅對我說的話,還有我們離開岩寨時他的提點,一五一十全告訴了他倆,隻覺得自己的智商瞬間爆棚,得意地笑道:“現在我基本敢肯定,陳水寅就是八極陳家的傳人;而按他的年齡和姓名來看,他應該就是陳老太爺的曾孫。”
    於人傑聽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衝我豎拇指道:“高,實在是高!有句話怎麽說來著,士別三日,當怎麽怎麽看。小曾同誌,你他娘的還真讓小爺我怎麽怎麽看。”鄒易卻隻是點頭微笑,一副早就看穿了一切的欠揍樣,讓我格外鬱悶。
    我越想越覺得自己思考的方向是對的。從丁湖寄來不化骨,到我們去過水村尋找線索,再到在岩寨不期而遇,最後到昨天在大雄村發生的一切,所有茅塞仿佛快刀斬斷的竹節,層層剝開。或許還有些許遺憾,或許還有不少瑕疵,但這樣的答案,已經足夠我滿意。
    丁湖費盡心思邀我們同去尋找二叔,未必是為了報複我爺爺當年無心犯下的過錯,更多地是尋找自我,尋找失去的記憶。雖然我沒太搞懂,甚或不願去探究丁子良和丁湖是否同一個人,但想到他骨子裏並不是個壞心眼的人,相反是個可憐人,心裏居然覺得挺欣慰。
    到長沙後,我給家裏打了個電話,旁敲側擊地問我媽最近有沒有回過老家,差點被我爹識破,胡亂囑咐他們注意身體就趕緊掛了電話。我身上中的蠱毒和屍毒,或許因為鄒易和米又的藥方確實給力,竟不知不覺消散殆盡。這自愈能力都能讓金剛狼含羞自盡。
    這樣過了幾天太平日子,那天我正和“肥貓”擼得飛起,冷不丁電腦右下方的企鵝郵箱彈出個提醒。我以為是垃圾郵件,正準備關閉,就見寄件人欄裏寫著“丁湖”二字。
    我心中一動,也沒心思跟隨戰友奔向敵方幸福的高地了,立馬退出遊戲,點開郵件看起來。隻看了幾行,我就覺得後背起了一陣涼意。
    郵件裏是丁湖身世的詳細介紹,看起來應該是他自己寫的。丁湖說,那日在大雄村見到那把匕首後,他確實記起了自己的身世——前後兩世的身世。
    我猜對了一點,丁湖確實是丁衛國後人,但不是孫兒,而是兒子。當年丁衛國夫婦暴斃,繈褓中的嬰孩失蹤。這個失蹤的嬰孩,就是丁湖的前世——丁子良。而抱走嬰孩的,不是別人,正是喬裝成楊善民的茅占山。茅占山成了丁子良的授業恩師兼養父。
    再後來,如同柳葉所說,十六歲時的丁子良,因為受不了茅占山的管教方式,隻身逃到了四川興文縣。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去那兒,仿佛冥冥之中命運的安排,連之後與唐文昊等人相遇、被唐老太爺收養,都顯得自然而然。
    四年後,依舊無法忍受八極嚴苛訓練方式的丁子良,偷偷逃往湘西洞溪村,認識了與楊耳相貌極為相像的農家女溫琴。相似的出身,讓兩人迅速走到一起。就在兩人私定終身之際,唐文昊派來抓捕的唐家子弟找到了丁子良。雙方一言不合,登時拔刀相向。混戰中,溫琴為保護愛人,被唐家子弟失手殺死。丁子良悲憤難當,刺死了其他唐家子弟,隻留了個活口,告訴他自己愧對唐家教養之恩,讓那唐家子弟帶著他的頭顱去唐家認罪。
    之後不知為何,丁子良發現自己在茅家後院的柴房又活了過來。彼時他記憶全失,隻隱約記得自己姓丁。茅占山給他取名丁湖,與孫兒茅一揚互認異姓兄弟。茅占山囑咐茅啟年(茅一揚生父)和茅一揚,絕不能讓丁湖看到當年讓他身首異處的匕首,言畢駕鶴西去。
    在認識我之前,丁湖的確全已忘記當年之事,還未畢業便已接手湖湘集團,前程一片光明。後來,一個神秘人給他寄來包著不化骨的包裹,他的記憶又被一點一點召回。這時候,他開始有意識地想要找回失去的東西。再後來,就有了我們一起經曆的那些事。
    郵件很長,我仔細讀完,幾乎連標點符號都沒錯過。但真正讓我遍體生寒的,不是他兩世記憶的詭譎經曆,也不是他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故事,而是郵件最後,他用紅色字體打出的一行字。那行字赫然寫著——
    我要複仇!向你們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