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逆天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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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二十歲不到的米又,被八極米家長輩委派到貴州,執行作為米家子弟出山的第一個任務。米又當時接到的任務是——暗中協助貴州張家,保護王笑的安全。
其時米又並不知道王笑是何人,也不知道為什麽家族長輩會給她委派這樣的任務。米又到了王笑所在的興仁縣,才知道王笑所在的王家,是當地布依族村落中的望族。米又在村中流連多日,這才等到王笑從外地回來。而他回來的原因,卻是因為一具屍體。
彼時王家內亂,王笑奶奶的屍體不翼而飛,而家族中的幺叔與早年外逃的大奶奶,對王家行事頗為不滿,心懷怨憤,暗中與外部勢力勾結,企圖以王笑奶奶的屍體相要挾,逼王家為當年所犯罪行跪地磕頭。王笑等人在貞豐縣凹子村與張雪昀所屬的張家人產生誤會,以為他們就是盜走王笑奶奶屍體的人,這才有了上次張雪昀在車上的回憶。
米又與張雪昀當時並未互通身份。之後輾轉在莊家、張家和大奶奶三方的斡旋下,米又等人帶著王笑,來到我們現在所處的皇仙川五行祭台前。王笑當時接了家族幺公的指令,想在皇仙川,以五行禁錮咒鎖住王囊仙怨靈,米又從旁幫助。就在米又二人集齊施法所需的材料,準備在五行祭台施法時,卻被一個叫秦仇的年輕人阻止。
我打斷米又問這個秦仇是什麽人。米又搖頭道:“我也不清楚他的來曆,我在認識王笑之前,他就已經和他們在一塊兒了。不過莊閑好像對他很敬畏。他身手很好。”
我聽得不得要領,問她接下來發生了什麽。米又撅起嘴繼續道,秦仇當時告知他們,王笑從家族長輩那兒得到的舊書,根本就不是五行禁錮咒,而是五行改命書。王家苦心孤詣布置了這出鬧劇,就是為了將王笑作為活人祭,獻祭給王家祖宗,也就是王囊仙。
見我皺著眉頭,米又起身讓我隨她來到祭台中央,指著五芒星外的五個石舂道:“這五個石舂,是按五行方位排列的。我們當時按照王家長輩的吩咐集齊的材料,正好與五行對應。正北火位,我們放的是沉香木;西北木位,我們放的是桃木劍;東北土位,我們放的是紅土;西南水位,我們放的是觀音淚;東南金位,我們放的是仙女銅像;而這正中央的人形圖案,就是生克位,需要用活人血當作引子,也就是需要王家後人作活人祭。”
米又說著,眼神又黯淡下來。我雖有些不忍心,卻又隱隱覺得,王家人所做之事,跟我們曾家過往所做略同,說不定我能從中窺到些門道,於是問米又接下來發生了什麽。
米又說,秦仇製止他們之時,王笑已經依照五行改命書的指引,割破手指淌血獻祭。
他們當時也沒覺得如何。從洞中出去後,大奶奶告知他們當年王家所為:原來王笑的大爺爺當初也作為活人祭給王囊仙獻過祭,並因此喪命。大奶奶懷恨在心,這才事事與王家作對。而王笑的幺叔,卻是因為一場誤會——他並不是真正的王家人。
米又他們起先不知大奶奶背後那股勢力是些什麽人,不過現在她知道了——當年暗中唆使大奶奶的那股勢力,與現今唆使曾彥均和茅一揚等人的,應該是同一個。
我問米又王家人這麽做,意義何在。米又歎息道,之前我們進山時,楊淘淘曾簡單介紹過王囊仙的生平。不過後麵的事,楊淘淘可能並不知曉。
王囊仙死後,她的親信、族人,為了躲避清廷的追殺,紛紛離開南籠,隱姓埋名,散落到全國各地。隻有王笑所屬的王家人,留在了離她最近的州縣。
據傳王囊仙當初兵敗被殺,是被屬下出賣的。王囊仙死後,為此陰魂不散,怨氣漸增,衣冠塚內常見血水流出,墳塚周邊寸草不生,鳥獸絕跡。
王家為此擔憂不已,曆經千辛萬苦,終於在湘西鼻子嶺請動高人,來為王囊仙設壇平怨。那位高人打醮完畢,告知王家王囊仙的怨氣已幻化為人形,恐傷及後世子孫;且死後高位被外族跗骨,亟需後世純陽之脈續精改命,否則遺禍無窮。
自那以後,王家血脈但有五行屬金,純陽體質的男子,年過而立,就會被帶到設有五行改命咒的祭台前,以鮮血祭慰王囊仙冤魂,望其平息怒火,潛心轉性。
米又說,依照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那王囊仙應該五行屬水,而吸附著她的那股怪力,或者說魂魄,五行屬木。王囊仙要改命,自然是想借金克木。
我突然想起先前和米又在鬼樓裏見到的那些恐怖的木頭人,心道莫非這些就是用來克製王囊仙冤魂的?同時心中隱隱覺得,米又口中的鼻子嶺高人,應該就是茅占山和茅太清的師父——雲笈道人。他給王家出這樣的主意,到底意欲何為?
我見米又搖頭歎息,心有不忍,本想就此打住,米又卻又兀自喃喃道:自那以後,王笑就仿佛變了一個人,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漠不關心。她隻從王曇口中得知,那件事發生後,王笑就默然回了成都。王家人都以為他意興闌珊,也沒在意,不想王笑居然就此人間蒸發。
我知道米又在自責,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這不是你的錯,是王家人的錯。還有,”我咬著牙根冷笑道,“是八極的錯。”米又抬頭看了我一眼,又垂下了腦袋。
米又說,王笑失蹤後,她奉命回了雲南。這兩年她輾轉各地,除了執行任務外,也在探尋王笑和秦仇等人的下落。奇怪的是,就如同一場夢一般,除了一年前傳來王笑死黨胖倌的死訊,其他人蹤跡難覓。她不斷追問張莊兩家,可他們似乎有所忌諱,始終三緘其口。
我猜想這其中肯定又牽扯到八極利益,這些人門規森嚴,定然不會透露,想起二叔的遭遇,又開始對八極心存不滿。我不知道八極之中,如鄒易、米又、陳水寅這般明事理的還有幾人,隻隱隱覺得,想要如二叔生前那般,孤身與這些人明爭暗鬥,我實在力不從心。
我見米又心情低落,不想她陷入過去不能自拔,轉移話題,問她既然上次他們到了這裏,有沒有發現王囊仙的遺體,還有之後如何離開。米又搖頭表示不知,至於如何離開,卻是在莊閑的父親莊仕澤的幫助下,坐皮劃艇原路返回的,不知道有沒有其他出路。
說話間,米又突然起身,目光閃爍盯著遠處的岩壁道:“你看那是什麽?”
我猝不及防,被她這一舉動嚇了一跳,忙跟著起身,拍亮就快滅光的小手電,當先衝米又說的方向走去。米又渾身又開始不自禁地顫抖,下意識地拉住了我的手。我捏了捏她的手心,示意她放心,見米又點點頭,於是壯著膽子,向那麵漆黑的岩壁走去。
越靠近岩壁,米又的臉色就越難看。我發現自己拿著小手電的手也在微微顫抖。我努力保持平靜,拿著手電衝岩壁照去,就見在微弱的手電光下,側上方的岩壁上,突然映出好幾個長手長腳的人影,一動不動地貼在那兒,如同幽靈般,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們。
我心中一凜,嚇得連連後退,卻被米又攔住了。我看到她已經鎮定下來,居然衝我眨了眨眼道:“別怕,是木頭人,被釘在那兒了。”
我見她一臉從容,稍定心神,重新拍亮手電照過去,發現那果然隻是些姿態怪異的木頭人,用木樁子從胸口的位置反打,釘在了岩壁上。我正隱隱覺得有些眼熟,就見米又倒吸了口涼氣,蹙眉道:“這不是之前在地下倉庫見過的木頭人嗎?”
我立馬反應過來,想到之前在地下倉庫見到木頭人後,米又擔驚受怕的模樣,擔心她的“特異功能”再度顯靈,趕忙問她有沒有見到那些髒東西。米又鼓著腮幫掃了一圈,緩緩搖了搖頭。我長出了一口氣,正要放下心來,就聽我倆出水的洞口又傳來一陣慘叫聲。
我倆都聽出了於人傑的叫罵聲,相視一笑,趕緊跑過去,就見於人傑等人相繼砸落在我倆先前落下的石階上。我和米又趕緊將所有人拍醒,見少了安叔和王英,其他人除了張道綸毫發無傷外,每個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刀傷,忙問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於人傑當先回過神來,罵罵咧咧地道:“這千刀萬剮的安叔,趁我們不備想下死手,幸虧小爺我和唐叔反應快,不然莊少爺和淘淘妹子就著了他的道了。”
我見莊閑和楊淘淘滿身狼狽,米又趕緊脫衣給楊淘淘蓋住身子,問王英哪兒去了。張道綸看著於人傑,冷哼道:“你還真能往自己臉上貼金。要不是王家小子出手快,恐怕我們這些人都得遭殃。王家居然還有人有這樣的身手,倒也難得。”鄒易見我麵露不悅,淡淡道:“王兄弟追安叔去了,我們也不知道他在哪兒。但願沒事。”
跛唐傷得最重,我們說話的當頭,他這才在米又和楊淘淘的懷中悠悠轉醒。
見我們都圍了上來,跛唐搖搖頭,有些無奈地看著米又道:“丫頭,那王家小子做事的風格,讓我想到一個故人。”我心中一動,腦海中正浮現出這人的身影,就聽米又在他耳邊低聲道:“我早就想到了。這王英兄弟,像極了當年的秦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