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螳螂黃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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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從未想過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茅一揚和曾彥均。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我和於人傑見他倆滿臉得意,恨得牙根癢,反手拿刀就想撲過去。茅一揚和曾彥均麵色不變,嘖嘖了兩聲,衝身後揚了揚手。跟在他們身後的幾個年輕男子麵無表情,衝我們抬了抬手。
    鄒易和跛唐慌忙將我倆攔下。借著茅一揚等人手中的手電光,我們赫然發現,那些人手中端著的,居然是槍!此刻幾把槍的槍口全都對著我和於人傑,似乎在嘲笑我們無能。
    茅一揚冷笑道:“我茅一揚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情,曾大少爺怎會不知?哦對了,忘了提醒你們,就算你們今天僥幸能從我們眼皮子底下逃脫,到了外麵,你們一樣是死。”
    鄒易冷冷地道:“你們來幹什麽?這兒沒有你們想要的東西。”
    “我們當然知道這兒沒有什麽皇仙水屍,”曾彥均挑眉道,“因為這個消息,就是我們放出去的。”說著得意大笑。他倆身後的年輕男子緩緩收回手槍,也都跟著笑起來。
    “什麽?”我和鄒易同時皺眉道。
    茅一揚盯著我道:“曾大少爺,沒想到你栽了這麽多次跟頭,腦子還是沒見好使。我們耍了你二叔,耍了你爹,現在居然還能耍你。看來你們曾家,當真沒個腦子管用的。”
    見我捏緊了拳頭,米又悄悄拍了拍我的手背,示意我別衝動。茅一揚也不來理會我們殺氣騰騰的眼神,洋洋得意道:“反正都要死了,就讓你們死個明白。”
    原來那日茅一揚假死騙過我們之後,曾彥均去而複返,將他重又接了回去。當日那種情勢下,如果他們不上演這樣的苦肉計,茅一揚決計在我爹手下討不了好。那個暗中“刺殺”茅一揚的人,其實也是他們的人。茅一揚對幕後支持他的人來說,是顆關鍵的棋子。
    茅一揚和曾彥均在湖南所做的一切,目的就是製造混亂,讓原本處事就謹小慎微的八極對我們曾家產生懷疑,間離曾家和八極的關係;而我二叔無端被逼自盡,對他們來說,確實是意外之喜。少了二叔這個勁敵,他們更能得心應手地計劃接下來的行動。
    之後我爹派去追查茅一揚等人底細的人被揪出。迫於無奈,那人向我爹假傳消息,害我爹落入茅一揚等人的圈套。確實如於人傑和鄒易所說,他們並不在乎我能不能救出我爹,因為他們事先逼我爹喝下不能見光的毒湯。我爹不救,甚或還能多活幾天;一旦被我救出,見了天光,體內毒湯發作,反而立時斃命。他們這是給我布了個弑父的死局。
    我爹到死都相信,茅一揚等人口中說的皇仙遺屍真實存在,出於對八極的恩情和軍人的天職,他臨死前吩咐我,絕不能讓遺屍落入茅一揚等人手中。王囊仙身死的傳說原就存在,加之八極張家這些年對王囊仙後人王家的了解,消息一出,張家和八極都慌了神,連忙派人同我們一道來龍頭大山,想搶在武派之前尋得水屍,不想這正中武派下懷。
    茅一揚冷笑道:“你們根本不知道自己麵對的是什麽,不管是人還是物,你們都太弱。”他告訴我們,王囊仙當年兵敗被殺,清廷將其淩遲處死,屍身早已不見,根本就沒有皇仙遺屍這種東西。他們之所以引我們來這裏,不過是想借我們之手,得到皇仙當年揭竿起義時錦盒裏的東西,順道替他們開路,找到張家隱藏在龍頭大山的養屍盤口。
    不知怎地,我突然想起我們曾家守護的洞庭湖底山洞,那隻曾國藩托付給我高祖父的錦盒,心道莫非這兩件事之間有什麽聯係,下意識地捏緊了藏在懷中二叔給我的青銅虎符。
    正說話間,我們都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悠哉的腳步聲,急忙回頭,就見安叔微笑著從黑暗中慢慢走出,手裏拿著楊淘淘死前拽著的木盒,閑庭信步地衝茅一揚等人走去。
    曾彥均和茅一揚見到安叔手中的錦盒,瞬間兩眼放光,拍掌對安叔道:“做得好。”
    安叔走到茅一揚跟前,將用方巾托著的木盒遞到他手上,交手站在他身後。
    茅一揚手托木盒衝我們眨眼道:“還得感謝你們替我們趟平道路。這錦盒能夠重見天日,有你們的一半功勞。你們或許早已猜到,他不是你們的人,但你們決計料不到,那個可憐的妹子,其實一早也已是我們的人。你們真以為在貴陽做的事有多高明?哼哼……”
    鄒易皺眉道:“這麽說,無頭女屍的事情,你們也一早就知道了?”
    曾彥均接口道:“總也得給你們嚐點甜頭,不然這遊戲就不好玩了。我這兄弟剛才也說了,你們根本不知道自己要麵對的是什麽人。他老人家高興,隨便你們怎麽跳;他要是覺得心裏添堵,捏死你們,實在比捏死一隻螞蟻都容易。”
    茅一揚將木盒放進口袋,衝我們繼續道:“你們別奢望八極或者張家會來救你們,他們現在自顧不暇呢。三……他老人家現在還沒想下死手,估計八極對他來說還有把玩的空間。至於踩死你們這幾隻礙眼的螞蟻,想來回去也能討他老人家歡心。”
    我們捏緊拳頭,下意識地往身後的石棺退去,就見茅一揚誇張地噓了一聲道:“你們別怕,我們不會動手。看到剛才那丫頭怎麽死的沒?你們呀,很快就會跟她一樣。”
    我從未想過自己會命喪於此。殺父仇人就在眼前,而我卻無能為力,這種感覺讓我絕望到顫栗。說實話,我從不關心八極死活,即便我已身在其中,即便我最信任的兄弟也是八極中人,我真正在乎的,是我們曾家,是曾家現今存活於世的我的親人,能平安、幸福地活下去。盡管以前在體校,我和“肥貓”也經常衝人揮拳相向,但那些不過小打小鬧,如今麵對害我家破人亡的死敵,我才真正體會到了什麽叫食其肉飲其血的仇恨。
    我要報仇!即使我麵對的,是冰冷的槍口,是無法打敗的強敵,但我身上流淌著曾家人的血,流淌著湘軍的魂,即便粉身碎骨,我也不能在敵人眼前露怯。我緊緊捏著刀柄,渾身顫抖,眼前囂張跋扈的茅一揚和曾彥均,已變作兩具渾身千瘡百孔的死屍。
    莊閑見我雙目通紅,隨時有衝下去的可能,上前兩步攔在我身前,衝茅一揚等人歎息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們這招確實聰明。你說得對,我們確實猜到安叔被掉了包,不過我們猜不到,那副麵皮後的,到底是人是鬼。”
    那一瞬間,我的目光正好與茅一揚身後的安叔相撞,心裏猛地一顫:不對!
    茅一揚和曾彥均微笑不語。莊閑幽幽地道:“螳螂黃雀,誰是螳螂,誰是黃雀,卻也未必說得清楚。你說對不對?”說著竟衝茅一揚等人眨了眨眼睛。
    茅一揚皺了皺眉,剛要開口,我們驚奇地發現,他的脖頸間,忽然多了一道血紅色的抹痕。茅一揚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雙手盡力去捂從抹痕間噴出的血霧,瞪著因充血而外凸的雙眼,緩緩轉身,指著身後的安叔,隻說了個“你”字,立馬轟然倒地。
    這一突變發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直到曾彥均氣急敗壞地衝身後的人大喊“斃了他”,我們就見安叔身影一晃,手中寒光忽閃,一把沾滿血跡的匕首立時又到了曾彥均脖子上。他們身前的年輕男子投鼠忌器,一時倒也沒敢開槍。
    安叔押著曾彥均往我們這邊慢慢後退。我見不到他和曾彥均的臉,卻能感受到曾彥均無可言喻的害怕,心中格外解氣。黑暗中,似乎曾彥均衝那些手下使了個眼色。那些人的槍口緩緩上抬,對準了石台上的我們。安叔發現了,冷笑著道:“我知道你們不會在意一條狗的死活。不過你們別忘了,東西還在我手上。”說著緩緩亮出又一隻木盒。
    先前與安叔對眼的瞬間,我就覺得安叔的眼神,與童年時那個讓我心悸的眼神格外相像。眼下聽他用另一種聲音說話,我更加能確定,麵前這個冷酷果敢的安叔,就是一個多星期前,在我麵前斷氣的二叔。我一時間驚喜交加,竟激動得手足無措。
    二叔邊押著曾彥均往後退邊振聲道:“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一水,你爹的仇,二叔今天替你報;二叔的仇,將來就隻能靠你來報了。”我不知道他想幹嘛,本能地覺得不妙,就聽二叔接著大喊了句,“秦兄弟,準備好了麽?一二三!”
    我們都沒明白是怎麽回事,隨著二叔話音剛落,我耳邊聽到曾彥均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聲,跟著石台下的深池傳來“撲通”的落水聲和刺耳的槍擊聲。於人傑拉著我喊了句“快走”,話音未落,我們腳邊的石台隨著飛濺的火花,立時騰起朵朵青煙。
    子彈與地麵撞擊的聲音震得我耳膜生疼。我們都縮身到石棺後,耳邊聽著石階下的腳步聲和叫罵聲迅速由遠及近。正著急間,石台突然在我們和石棺之間裂開一條平整的裂縫。我們蹲坐的地麵如同地震般,緩緩向裏傾斜。所有人立足不穩,從石台上滾了下去。
    滾落的瞬間,我眼角餘光瞥見一條人影跟在我身後,也從石台上跳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