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蠆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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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人傑到底忍不住,一口氣喝完杯中的咖啡,嚷嚷道:“我一直搞不懂你們這些人,幹嘛非要養這些凶險恐怖的東西,這不傷天害理,還害人害己嗎?”
氣氛一下僵了起來。米又撇撇嘴,用小勺輕輕攪拌著一口未喝的咖啡道:“你這句話,我們這些八極的後輩,最初誰又沒問過?出身不同,有時候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況且文派與武派理念不同,我們守著這些養屍盤口,究竟為何,你不是不清楚。”
於人傑嘿嘿笑了笑道:“小米姑娘不要誤會,我不是說你們,是說武派那些小王八蛋。”
我等他們不再談論,冷冷地問道:“蠆屍是什麽?”
米洛不等米又開腔,搶先道:“蘇妲己當年殘害忠良的蠆盆,聽說過沒?”見我們都點頭,他似乎有些不太高興,補充道:“說起來,蘇妲己的蠆盆,應該算最早的蠱毒。隻不過,當年的蘇妲己行事高調,讓紂王給她造了這麽大的一個蟲坑,當真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米家先人當年豢養屍蠱的靈感,有可能確實得益於蘇妲己。”米又搶過話端,苦笑著道,“算起來,這蘇妲己還是我們米家的祖師爺,想想真夠諷刺的。”
“蠆屍實質上算是意料之外的產物。我剛才說過,米家豢養的屍蠱,需要大型動物或者人屍作為盆。我們可以將其視為肉體蠆盆。養在蠆盆裏的蟲屍,才是我們真正想得到的。”
鄒易問蠆屍有什麽特征,我們想要在武派之前阻止它們成為太陰屍,需要做些什麽。
米又搖頭道:“從未有人見過太陰屍,就像沒人見過五行太歲一樣。聽八極的前輩說,作為盆的蠆屍倘若有了自我意識,要是動物,那還好些,至少大部分動物智商低於人類,又不具備溝通能力;如果是人類,聽說複活態的蠆屍,形貌上與活人無異,體能比常人好,甚至智商也比常人高得多。它們如果有心要隱藏在人類社會中,基本上很難認得出來。”
於人傑咂舌道:“我嘞個乖乖,走屍都會玩無間道了?我看行。”
鄒易問我們能幫上什麽忙。米又看著米洛道:“眼下文武兩派都還沒動真格,誰也不知道對方手裏有什麽牌,隻能偶爾做點小動作。阿爸他們在忙著處理盤口的事,一時半會兒還顧不到我們這邊。我想請你們幫我們一個忙,找到被武派盜走的蠆屍,在它們變成太陰屍之前,先將它們消滅。不然等它們真的成形,恐怕就沒那麽好找了。”
見我們默然不應,米又以為我們不願意,起身就要像我們鞠躬求情。鄒易連忙扶住她,苦笑道:“你別誤會,這點忙我們自然會幫。我是在想,我們在尋找太陰屍的同時,會不會武派那邊也在找五行屍?”他看了我一眼,接著道,“畢竟五行屍對他們的威脅也很大。”
米又想了想,點頭道:“有這個可能。”她像是突然想起什麽重要的事,伸著蔥指哦哦了半天,起身對我們道,“差點忘了,我帶你們去見個人。這個人,跟你們也有點淵源。”
我們結完帳出去,包了個麵的開離市區,徑往市郊方向開去。雲南多林木,漸漸地,車窗外隻能看到道路兩側黑壓壓的樹林,再也看不到城市霓虹的光彩。於人傑垮著臉道:“到底咱幾個跟大山有緣,去哪兒都逃不開。”米又在前座咯咯地笑,也不反駁。
車子開了將近一個小時,起初還能看到道路兩側昏暗的路燈,到後麵連路燈都沒有了。司機卻似早已司空見怪,打著車燈,不緊不慢地開著。這種場景,像極了美國恐怖電影中獨自在林間公路穿行的片段。我莫名地不安起來,總覺得擋風玻璃前會突然出現什麽東西。
司機開著車內音樂,邊搖頭晃腦地哼唱,邊不時拿雲南話跟米又閑聊。看得出,除了年輕漂亮的米又,他並不怎麽在意我們後座上的這四個男人。米又不愛搭理這個賊眉鼠眼的中年男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應他兩句,找準機會就回身跟我們閑聊。
氣氛有些尷尬。我正擔心司機會不會惱羞成怒,直接將我們幾個甩在路邊,掉頭回城,麵包車突然一個急刹,我們猝不及防,差點都撞在身前的車座靠背上。
於人傑正要大罵這人怎麽開車的,司機卻當先探出腦袋,衝車前怒吼:“你他媽的不要命了!”我們看向擋風玻璃,就見車前畏縮著一團紅色的身影,好像是個小女孩。
我們麵麵相覷,心道這黑燈瞎火的,這小姑娘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別是出了什麽事,跟家人走散了,都勸司機不要動氣,出去問問小姑娘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司機罵罵咧咧地關門出去,我們也都跟了上去。隻聽司機粗著嗓子喊了句“小娃娃”,原本縮著身子蹲坐在道路中央的紅色身影突然嗖地站起,背對著我們,如受驚的兔子般,迅速消失在路邊的樹林中。那一瞬間,能清晰地看到小姑娘一頭流瀑般的長發和乖巧的背影。
司機往地上啐了一口,罵了聲“活見鬼”,招手喊我們都回車內。我們麵麵相覷,也猜不出個所以然來。於人傑在我耳邊低聲道:“該不會真是鬼吧?”
我想了想,看著米又道:“難說,搞不好是山精之類。畢竟這兒這麽邪性。”
鄒易搖頭苦笑,似乎對我倆的想法相當無語。
車子繼續往前,米又吩咐司機從輔路開出去,在一條窄小肮髒的巷子間穿行。繞過幾間民宅,車子又到了瀝青路上。遠遠地能望見不遠處的山腳下,透著幾點昏黃的燈火。米又指著燈火對司機道:“師傅,就在那邊停下。”司機舒了口氣,似乎覺得這趟活有些賠本。
我原以為那山腳下的人家會如我們在湘西看到的那般,是些頗具民族特色的幹欄建築,卻不想等走近了看,那竟是一小片規格頗高的山區別墅。米又輕車熟路,帶著我們在別墅區兜兜轉轉,在最靠左的一幢別墅鐵門前停下,摁了摁門口的電鈴。
不多時,就有個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慢悠悠朝門口走來。見到我們,管家臉上露出和善的笑道:“小米姑娘來啦!”邊親自給我們開門邊喊身後跟隨的仆人進去通報。米又擺手道:“不用,我們自己過去就好。”管家點點頭,看了我們三人一眼,揚臂做了個請的動作。
我們穿過卵石鋪就的花徑,剛到別墅門口,就有四五個年輕男子迎出來,笑盈盈地與我們握手。為首的年輕男子,眉宇間跟張煜光有些相像,不過應該長他幾歲,熱情地與我們三人再三握手,口中連聲說著“久仰久仰”。米又介紹說,他就是我們要見的人,叫張養韜。
張養韜說外頭說話不方便,將我們迎進屋去。我們在飯桌上一一落座。管家衝仆人招了招手。不多時,就見下人們手端托盤,拿著各式精致的菜肴上桌。想來米又一早就知會了他們,讓他們好好招待。我們也不客氣,正好也都餓了,邊與張養韜等人碰杯邊大快朵頤。
酒過三巡,張養韜問米又有沒有跟我們說那件事。米又抿了口果汁,微笑著搖搖頭。
張養韜佯裝責怪,招手讓管家和下人們都下去,連之前跟他一起在門口迎接我們的幾個年輕人也都走得隻剩下一人,這才歎了口氣,衝我們道:“貴州張家的事,我都知曉了。”說著看向鄒易,麵露痛苦,接著道,“張道紀既是你師兄,也是我堂兄。”
我們萬沒料到他居然是張道紀堂弟,一時都默然不語。張養韜勉強笑了笑,指著身旁看起來比他年輕些的男子道:“這位是王家的朋友,和你們一樣,也剛從貴陽過來。”他衝那人笑了笑道,“我與王曇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鐵哥們,也有兩三年沒見他了,怪想念的。”
那人和他碰了下杯,起身又跟我們握了下手,自稱王季,是王曇的族弟,這次過來,是受了王家的委托,提醒張養韜小心提防武派襲擊。於人傑邊咂嘴邊問張養韜,他們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武派的人會襲擊他們。我和鄒易則幾乎異口同聲地問道:“你是五行太歲?”
張養韜愣了愣,估計沒想到我倆會這麽問,輕笑道:“你們太抬舉我了。我既不是神,也不是什麽五行太歲。隻不過,”他有些無奈地笑道,“我偏巧也是被選中的人罷了。”
我突然明白米又為什麽要帶我們來見張養韜了:她肯定一早就知道,我們三個已經猜到我是五行太歲的人選。不論出於何種目的,她這麽做,至少可以讓兩個有著相同命運的人結識,相互了解溝通,說不定能夠深挖出更多可能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的東西。
而且,張養韜與王曇交好,我又與丁湖相識,眼下五行太歲五個人選,已有四人露麵,並且正如鄒易所說,分散在湖南、貴州和雲南——至於丁湖,他目前是否身在四川,尚不能定論,不過如果鄒易分析得不錯,丁湖實質上應該是四川白帝的人選。
似乎冥冥之中,我們五個人,都有若即若離的牽絆——至少目前四個人是這樣。
於人傑愣了足有五秒鍾,這才一臉不可置信地皺眉道:“張小哥也是五行太歲?”見米又等人都微笑點頭,於人傑撇嘴道,“我不信,除非讓我看看證據。”
張養韜知道他話裏的意思,含笑不語,隻大大方方抬起右腿,挽起褲管。那一瞬間,我們就見他的右腿內側,從大腿根的位置到腳踝,印著一隻盤繞飛舞的火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