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食屍蝙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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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她怎麽回事。米又憂心忡忡地指著係在我們頭頂樹身上的溜索道:“守山的子弟每次檢查完洞道口的情況,確認安全,會原路返回,將溜索收起。現在這種情況,除非米家的子弟現在人在洞道中,不然不會這麽大意忘了收溜索。但是這上麵的血跡,恐怕……”
被她這麽一分析,我們也都覺得情況不妙。那陣好似拍手的怪聲仍舊持續不斷地傳來。
於人傑拱了拱鼻子,五官扭曲地道:“這什麽味道啊,這麽臭?”話音剛落,我們也立馬聞到一股死耗子般的惡臭味,從崖間那道洞口撲鼻而來。
米又臉上騰地變得煞白,哆嗦著嘴唇道:“糟了糟了,一定是洞裏的東西跑出來了。”
我們也都暗叫不妙,這種惡臭味我們太熟悉了,是屍體腐爛散發出來的,如果不是盤口中的東西跑出來,那就很可能是新近有什麽動物,或者什麽人,死在了洞裏。
無論是哪一種,對我們來說都不是好事。米又堅持要進去看個究竟,說是萬一守山的子弟出了什麽意外,總也得帶著他的屍首回去,好給家裏人有個交代;再則,說不定也能從屍身上看出點什麽,好過蟲蟻之類的食腐動物直接將其啃咬殆盡。
我們倒也想進去,可這溜索上的滑輪懸在繩索中央,而且溜索兩端的高度相當,沒有傾斜,溜索下是目測百米高的深淵,倘若我們不能一下滑到崖麵中央洞口所在的山石之上,就會陷入進退兩難的困境。我們這些人中,除了於人傑比較有把握,剩下三人可能夠嗆。
於人傑的包裏有登山用的扣環。他把扣環係在繩索上,來回試了試扣環與繩索的摩擦度,又用力往下沉了沉身子,確認牢靠,對我們仨比了個ok的手勢。
我們都讓他小心些。於人傑笑道:“別擔心,小爺我在部隊那幾年不是白混的。”說著走到崖邊,雙手抓緊扣環,身子後傾,雙腿離地一蹬,晃悠悠地衝崖麵那塊平坦的山石蕩去。
我們三人的心跟著顫了下。於人傑用力過猛,差點蕩過,硬是靠著蠻力,用腳尖慢慢去夠山石的邊緣,費了大半天,終於將自己全身放到山石之上。
他解開扣環,取出包裏帶的登山繩,綁在溜索的滑輪上,用力甩了過來。
鄒易一把抓住,把登山繩綁在米又身上做保險,讓她先過去。三人如法炮製,除了米又力弱,中途讓於人傑拉了一把,倒也都安全落地。
山石下的洞口不斷傳來“啪啪啪”的拍打聲和令人窒息的惡臭味。離得近了,我們卻又覺得,這不像是人拍手的聲音,更像是什麽東西在猛力撞擊岩壁發出的聲音。
米又問我們要怎麽下去。於人傑歎口氣道:“要是唐叔在就好了。”
我們都想起先前和跛唐去龍頭大山仙女洞的情形,如今斯人已逝,不免都有些傷感。
於人傑強振精神道:“得,看看小爺我今天有沒有唐叔的手段。”他在山石與崖壁相接處鑿了道口子,讓我們學著先前跛唐的係法,用登山繩在山岩上來回繞圈固定,仍舊死命往下沉了沉身子,確定安全,這才雙腳踩著崖麵,慢慢往山石下的洞口移動。
短短不到一米的距離,我們卻覺得如同隔了一道銀河那般遙遠。看著繃緊的繩索,我們的心也都跟著緊繃起來。我手心裏全是細汗,隻覺得看著他這樣下去,比讓我自己來還要煎熬。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們看到繩索微微晃動,就隱約聽到於人傑在下麵喊我們。
等我們都到了洞口,於人傑反複甩了幾下,想學跛唐那樣,將登山繩甩下來,卻總也不奏效,無奈選擇放棄。山間無風,這洞口處的風力卻挺大,吹得我們都有些睜不開眼。
劇烈的拍打聲從洞道深處傳來,鼻端那種令人窒息的惡臭味卻莫名淡了許多。
米又掩著口鼻悶聲道:“應該是風吹的緣故。小心點,這氣味有些古怪,別被感染了。”我們背包裏並沒有防毒麵罩,隻好學著米又的樣子捂住口鼻,擰亮手電往裏走。
如米又所說,這崖間洞道的入口比較隱蔽,若非先前我們聽到聲響,加之米又提醒,很難發現山石之下會有這麽一個隻能容人弓身進入的山洞。
越往裏走,洞道頂越矮,到後麵我們幾乎隻能蹲著走。走了約摸幾十米的樣子,於人傑突然揚手喊我們停下,屏住呼吸關掉手電,貼著洞壁別動,說是有什麽東西過來了。
關掉手電的瞬間,我們幾乎什麽都沒看到,耳邊充斥著那種令人不安的拍打聲。漸漸地能適應洞道中的黑暗了,我們就驚恐地發現,前方兩米不到的地方,憑空出現一團漆黑的平躺著的身影。身影似乎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托舉,懸浮在半空,正慢慢向著入口處移動。
“真他娘的邪門。”於人傑悶聲道,“小爺我見過水裏漂的浮屍,還從沒見過在空中漂的浮屍。”我暗忖自己比他見識廣些,當初在千屍洞後山的棺材中,倒是見過這樣的浮屍,不過是在夢境中。正要向他顯擺,就察覺身旁的米又渾身如篩糠般不住地顫抖。
我暗道不妙,悄聲問她怎麽了。米又在我們耳邊哆哆嗦嗦地道:“是幽蝠,跟你們之前見過的螟蛉子一樣,是從盆,也就是蠆屍體內養出來的屍蠱。”
“幽蝠體形比正常蝙蝠要小,但力量和性情都比吸血蝙蝠凶殘得多。原來我們聽到的不是拍手聲,是它們揮動翅翼發出的聲音。幽蝠眼有翳膜,同尋常蝙蝠一樣,視力不佳,靠聲波辨位飛行;不同的是,它們通體血紅,以腐屍為食,嗜殺成性,比螟蛉子更為可怕。”
於人傑差點驚呼出聲,慌忙捂嘴道:“合著這些食肉蝙蝠跟螞蟻似的,在抬這具腐屍?”見米又在黑暗中點點頭,於人傑倒吸了口涼氣道:“這他娘的得多少蝙蝠才能抬得動一具人屍啊?”說話間,那團扇動翅翼的黑影漸漸到了我們跟前,於人傑立馬屏息住嘴。
我們隻覺得眼前黑壓壓一片,如烏鴉啄食般,籠罩著許多飛舞的影子,後背幾乎快貼到岩壁裏去了,心頭說不出的驚恐惡心。翅翼揮動的輕風中滿是酸腐的氣味,令人心緒不寧。
米又悄聲讓我們都趴低身子,說是幽蝠腦袋就一根筋,手頭有了食物,隻要別被它們發現,成為它們潛在的阻攔者或者食物,它們是無心再去攻擊其他活物的。
我們依言照做。趴地的瞬間,我眼角瞥見那些幽蝠從我們頭頂緩緩掠過,有零星的顆粒物從半空中掉落下來,正好砸在我腦門上。我想著這指定是這些畜生的排泄物,心中懼恨交加:他娘的敢在老子頭上拉屎,逼急了老子一把火讓你們都變成烤山鼠。
恨歸恨,我的身子倒是挺老實地不敢亂動,同時生怕頭頂那些畜生中,有個把偷懶的主兒,在這緊要關頭鬆勁。比起幽蝠的排泄物,頭頂那具散發著惡臭的腐屍顯然更具殺傷力。
等待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我下身被洞道地麵突出的碎石硌得又痛又癢,腦門上那些細小的顆粒物又如同有了生命般,調皮地從我臉頰上慢慢滑落,正好掉在我嘴唇上,惡心得我差點直接吐了出來,隻覺得胃酸瞬間湧到嗓子眼,偏偏又動也不敢動。
我想著於人傑等人的情況不會比我好多少,不能因為我一個人矯情,害得大家都跟著遭殃,索性閉上眼睛,將湧到喉嚨口的胃酸生咽了回去。感覺等了足有一個世紀那麽長,鄒易在身旁用手指輕輕碰了我一下,示意那些畜生飛過去了,得趕快離開。
我如蒙大赦,雙臂支起身子就想站起來狂奔,米又卻又按住我,悄聲道:“趴著走,還有幾隻散戶,應該是走丟了。別被它們發現。”我心中暗暗叫苦,問米又還有多久能走完這段要命的洞道。米又看著前方的黑暗搖頭苦笑道:“什麽時候見著光,就什麽時候走完。”
我心中暗叫晦氣,早知道我們保不住那具屍身,當初根本沒必要下來。米又三人未作停留,已默不作聲地在地上匍匐前進。我不再怨言,緊跟在他們身後往前爬去。
爬了差不多二十分鍾的樣子,我們總算見到前頭有道微弱的白光,應該就是這洞道的出口,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四人起身走出洞口,發現如米又所說,我們站著的位置,隻是斷崖間橫出的一道斷層。崖麵與對麵山崖間隔著一道百米深的山穀,如同一座山峰,被巨斧從中間生生劈開。深穀下濃蔭掩映,看不到地麵的情況。這兒應該就是米又說的斷龍脊。
於人傑咂舌道:“這兒這麽高,我們怎麽下去?”
米又搖頭道:“我們不下去,我們貼著牆走。”說完也不來理會我們,和當年我爺爺與茅老道那般,身子貼著斷崖壁麵,如跳芭蕾般分腳站立,慢慢從一尺不到的斷層上移步過去。
我們隻留了幾樣應急的物品,將登山包扔下懸崖,學著米又的樣子在山崖間移步,不多時,就見米又在身前沒了身影。正納悶間,就見她從頭頂的洞口探出腦袋,喊我們爬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