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亡靈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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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驚得差點從床上摔下來。米又和丁湘趕緊扶住我,五個人快步往甄萌的病房跑去。文君邊跑邊責問護士怎麽回事,那麽大個人都看不住。小護士滿臉委屈,說是甄萌騙說頭疼,讓她去拿些鎮定片,等她回來就發現床位上沒了人影。米又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我見床頭櫃上留了張字條,心裏猛地一咯噔,拿起來看,見上麵寫著:“小萌自幼命苦,原以為是孤兒,所幸尋得雙親,又識得一水哥哥,已屬萬幸,小萌再無他求;而今卻父母雙亡,小萌又已是不潔之人,望一水哥哥忘了小萌。湘兒、又姐、彩兒姐都是好女孩,一水哥哥有她們相伴,強過小萌千萬倍。小萌此去,天涯路遠,一水哥哥,望自珍重,切莫尋我。甄萌留。”我把字條緊緊拽在手心,就想追出去。文君和米又將我攔下,淒然歎了口氣。
見我頹然坐在床上,米又安慰道:“一水,我們都知道你對小萌的心意,但眼下情勢危及,希望你能理解。小萌是柳前輩和張前輩的愛女,又是我們的好姐妹,我們不會不管。你和小君哥他們專心做事,小萌就交給我們。我保證,等你回來,我一定給你一個快樂活潑的小萌妹妹。”我知道她這話其實說得也沒把握,不過強過什麽都不說,默默地點了點頭。
說話間,門外腳步聲響。抬頭看去,就見王曇、丁湖、張雪昀和張養韜等人緩步走來,衝我們微笑示意。一個多月不見,王曇看起來比初識時滄桑了許多,連胡子都沒刮,不過看起來也沒過去那麽輕佻了。他衝我禮節性地笑了笑道:“張姨都跟我說了。就看你的了。”
我心思全不在這上麵,應付地點了點頭。我問丁湖和張養韜接的那位朋友在哪裏,總不能是王曇。丁湖搖頭道:“他沒過來,說是先去做準備。我們準備妥當就趕緊過去。”
我點點頭,回頭看了眼米又。米又會意,衝我微笑道:“放心吧,我們會找到她的。等你們做完事,就來叔書阿姨家和我們會合。”
用完過早,我們動身前往黃岡市。路上丁湖告訴我,大頭的人已經開始行動,他們打掉林思祚和武派在湖北的兩個重要盤口,又派人封鎖了武派其餘四省的活動據點;米朗達等人上廬山南宮家興師問罪,南宮池不在,南宮城迫於壓力,將族中留守的小部分子弟交由文派處理,自己當著米朗達等人的麵懸梁而死;林思祚和南宮池疲於奔走,聽說已經緊急趕往烈山迎接“茅太清”,想搶在我們之前完成三屍神的能力汲取。我們正好趁這個機會,打個時間差,去薄刀峰下那口古井,找丁湖二人接的那位朋友,完成五行太歲的融合。
王曇不解,問為什麽非要去那兒。張養韜補充道,五行太歲融合所需的祭壇,其實跟皇仙川中,張家先前用來施行五行禁錮咒的祭壇相似,隻可惜被武派突襲時破壞了。他們去接的那位朋友說,有人告訴他,薄刀峰下的古井盤口,卻正好有一副相似的祭壇。想來林思祚等人先前想將我們一一抓獲,從我們身上汲取能力,增強三屍神的威力。
我有些懷疑他們口中那位朋友的說辭,見張養韜和丁湖卻一臉篤定的模樣,心道他倆都不是粗線條的人,應該不會輕信他人,心中不免對這位朋友的身份好奇起來。我們幾個百般央求,丁湖和張養韜卻有心賣關子,推說那位朋友囑咐他們不可泄密,到了就知道了。
車子兩個小時後到達黃岡市區。我們也沒做停留,徑直包車前往薄刀峰。
第一次五個五行太歲一齊行動,我心中油然生出狼牙山五壯士的豪邁感。文君對地形比較熟悉,我們沒怎麽費力,就到了先前錄像帶畫麵中的那口古井前。我們沒有八極中人羅盤探路的本事,為防萬一,隻好拜托張養韜再次發動潛能,看看井下有無武派活動的蹤跡。
我問為什麽不直接給那位朋友打電話。丁湖搖頭道:“一來井下可能還有駐留的武派中人;二來那位朋友先前告訴過我們,井下很深,應該沒信號。就算有,信號接通,也很容易暴露他們的位置。”說話間,張養韜身子猛地一顫,就要往後倒。我們趕忙扶住,問他怎麽了。張養韜擺手說沒事,隻是激發潛能前後間隔的時間太短,有點傷神。
他說井下太幽暗,隻能模糊看到三四個人影,分不清是什麽人。我們五個一合計,決定還是下去探個究竟,至少憑我和丁湖的身手,三四個人應該不足以構成威脅。我們從井口往下看,見裏頭黑乎乎的,並沒有攀爬的梯子。文君伸臂丈量了下,對我們做了個撐壁下滑的動作。我們會意,於是由丁湖打頭,張養韜殿後,五個人相繼進入井中。
如我們先前料想的那般,井下的空間很寬敞。我們因為知道裏頭有人,都沒開手電。文君不知道上哪兒搞來的夜視鏡,五人齊齊戴上,眼前幽綠的畫麵,莫名讓我有種親臨上世紀香港鬼片場景的錯覺。我們貼著坑窪的洞壁,躡手躡腳地往裏走。走了約摸二十米的樣子,打頭的丁湖伸臂攔住,沉聲道:“有人。”話音剛落,我們眼前立馬閃過一道人影。
我們沒想到那人的動作和聽覺這般靈敏,都沒反應過來。丁湖下意識地伸掌橫劈過去,卻被那人輕輕鬆鬆地順勢反剪。我正要幫忙,那人放開丁湖,向後退了兩步,輕笑道:“各位,別來無恙。”說著“啪”地擰亮手電。我們就見秦仇和鄒易並肩站在自己眼前。
我立馬摘了夜視鏡,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丁湖同樣驚得半天沒回過神來,手臂兀自在半空中停了片刻,這才抱拳作禮,有些激動地道:“師父!”秦仇拍拍他的肩膀,淡笑道:“隻是教了你一招半式,不必拘禮。”我呆愣了半天,這才衝上前去,用力抱住了鄒易。
鄒易慌忙拍我的手臂,喘氣笑道:“行了,再抱就給你抱死了。”我鬆開手臂,問他們怎麽會在一起。鄒易說,那日他追著“茅太清”到了神農洞深處絕境,正要用《九州吹律》的曲子將茅占山的鬼魂驅除,茅太清的自我意識突然恢複,告訴他太陰屍都有自身的弱點,他們並非心甘情願成為三屍神的陪葬品,茅占山的鬼魂他自己可以控製,我們隻需要分神對付謝紅玉和何阿寬就好。鄒易本就於心不忍,聽茅太清這麽說,也就相信了他。
茅太清將神農鼎中取出的屍丹盡數給了鄒易,吩咐他隻需取其中五顆給我們五人分食,其餘的物歸原位,讓他設法去找秦仇幫忙,務必把子午劍取下帶給我,除了我們五個人和秦仇以外,別告訴任何人。鄒易問上哪兒去找秦仇,茅太清剛要開口,就又變回茅占山模樣。
鄒易作勢要吹曲,茅占山忌憚,突然發難,鄒易故意賣個破綻,讓他溜了出去。
鄒易記著茅太清的囑咐,先將屍丹送回神農鼎,回到萬劍塚時,卻碰巧遇見秦仇。
秦仇說他原本是到武漢會一個老友,茅太清托夢讓他來神農洞幫忙。鄒易心說原來茅太清先前沒說出口的就是這個,感念師恩,問秦仇要怎麽取子午劍。結果秦仇二話不說,幾個起落,就將懸掛在洞頂的子午劍摘下,就好像他就是寶劍的主人,來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兩人取劍完畢。秦仇告訴鄒易,茅太清請求他告知八極文派,派人將神農洞通往萬劍塚和神農鼎的所有洞道炸毀,以防再有不軌之徒進入。鄒易於是給烏典赤發消息,讓他派人前來執行;另外,秦仇告知鄒易外界發生的事,讓他及早去薄刀峰中的古井做準備。他不想見除了我們幾個以外的任何人,所以丁湖二人去接鄒易時,秦仇並沒有露麵。
張養韜說他之前在井外,分明看到底下有四五個人,為何就他倆在。鄒易指了指秦仇,苦笑道:“有秦爺在,這些人還能討得了好?”一行人邊說邊往裏走。走了五分鍾的樣子,眼前出現一片開闊的弧頂山洞。山洞四周岩壁下擺滿了軍綠色的鐵箱子。我們上前翻了翻,發現箱子裏居然全是精良的武器。看來林思祚等人退得匆忙,並未將所有軍需帶走。
山洞正中央的位置,果真與我們先前在皇仙川看到的相似,有個五六級石階的祭壇。
祭壇上畫著兩種陣形圖案:一個是與皇仙川祭壇相似的五芒星圖,上麵同樣分列著代表五行的五個石舂;另一個是等邊三角形,同樣在每個角上放著石舂。石舂上刻著的,卻是美女頭條蟲身的怪物。鄒易曾說,三屍神之三屍,原就是指人體內的三條寄生蟲。
由此可見,這個陣圖,應該就是林思祚等人用來融合三屍神的。
我們也不耽誤工夫,準備開始融合。鄒易讓我們五個吃了屍丹,分別割破手指,取血滴在代表各自五行屬性的石舂中,他自己往裏頭倒了些津液稀釋,我問津液是什麽,鄒易不肯說,說是怕我們知道之後犯惡心;然後又讓我坐到五芒星正中的位置,閉上眼睛,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許睜眼,他自己拿了支魯班尺,邊口中念念有詞邊用尺子不斷地往我身上招呼,說這叫神打;打了五分鍾左右,他跳出圈外,拿出先前我在鼻子嶺見過的水琴,開始彈奏那種令人頭暈目眩的可怕曲子,我立馬感覺胸臆阻滯,腦袋暈乎乎的,眼前也越來越模糊。
這麽昏昏沉沉地坐了有一會兒,我突然真切地感覺到,從五芒星的五個角,同時向我丹田之下湧來一股強勁的氣流。五股氣流異常灼熱,燒得我口幹舌燥,精神卻也比之前振奮了許多,眼前莫名出現許多故去親友的幻影,忍不住痛呼出聲。
鄒易察覺到了,冷聲喝道:“忍住!千萬別睜眼!”我想起我爹、於人傑、張道紀、柳葉的慘死,想起甄萌受到的侮辱,咬緊牙關,任憑烈火般的灼燒感湧遍全身,努力保持蹲坐姿勢,感覺全身都因為劇痛蜷縮起來了。如此煎熬地過了也不知道多久,身上的灼燒感漸漸褪去,耳邊聽到鄒易有些激動地道:“成了!”我這才緩緩睜開眼睛。
睜眼瞬間,我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嗡嗡的回響,聽不分明,如同許多人低聲誦經的聲音。
我以為耳鳴,甩了甩腦袋,聲音還在。我問鄒易這是怎麽回事。鄒易臉色變了變,沉聲道:“亡靈們感應到領頭人的氣息了。這是地底下所有走屍的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