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表現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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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方頌祺花了三分鍾的時間簡單補妝,從洗手間出來,看到馮火華還在,正在和人講電話。
    見她出來,他很快收線,走過來與她匯合。
    方頌祺嫌棄他陰魂不散:“為什麽來女廁所也能碰上你?”
    “因為我特意找過來。”沈燁偕同她往會場走,“我記得你人還在外麵,所以本來在安檢口等你,結果amanda告訴我你在女洗手間。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跟著你姑父走的後門。”方頌祺說。
    沈燁正好詢回前頭的未解之謎:“你和我姑父為什麽會碰上?”
    “這不是得感謝你?那天在電梯讓我和你姑父有了一麵之緣,他記得我,在後麵的停車場碰上,他邀請我跟著他一起走後門,說可以勉去安檢和排隊。我何樂不為?”
    真話假話雜糅交錯,他愛信不信,反正方頌祺的解釋隻打算到此為止,要有疑問就讓他自己找藺時年去。
    那個老狗b,他推過來,她就再推還過去!
    沈燁稍加頓了一下,側臉看她,有點意外她真的花了好幾句話解釋……?
    他以為她會翻白眼說“關你屁事”諸如此類。
    進去會場的時候,正碰上杏夏在向她師傅和amanda請假,說是家裏人出意外進了醫院。方頌祺挑眉。
    除了周澤,杏夏還有哪個家裏人?
    就是不知道周澤是否已經向杏夏告狀,是被她給打的。
    沒管了,方頌祺事不關己走去自己的位置。
    會場很大,人來得很多,鎏城的各大媒體均派了代表。海外華文媒體的代表來了起碼五十個。
    與會人員原本已經坐得七七八八,臨近開始之前,嘉賓區域新進來一個人。
    似乎是姍姍來遲的大人物,身邊有好幾個工作人員簇擁不說,新聞辦的副主任、僑聯副主席、僑務辦公室副主任等等也都起身與他握手寒暄。
    方頌祺眯眸遙遙追隨那道身影,直至對方落座前的一個轉身朝她的方向短暫地露了兩秒的臉,她的眼皮跳了一下,確認無疑,是藺時年。
    “你姑父什麽人?麵子那麽大?”隨口詢身旁的馮火華。
    沈燁的視線也剛收回來,為她答疑解惑:“我姑父是個普通的僑商,隻是我姑父的父親包括我姑父自己,在華僑總商會有點說話的分量,一直以來聯合其他僑商各自給家鄉做了不少貢獻,無論注資企業還是做慈善。”
    “不局限鎏城,像前些年汶川、玉樹地震,除了商會的募集善款,他個人也單獨有捐贈,而且現在熱度遠不如當初,他也都還在關注災後重建工作。”
    “噢……”方頌祺拖著長音,神情和麵色皆恍然,“原來這地步,還隻是‘普通’的僑商,那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得更普通到什麽程度,才能襯托出像你姑父這類人的‘普通’?”
    諷刺昭然。
    沈燁訕然,也非常無奈她所抓的重點,並且她還對她所抓的重點有所曲解:“或許我不該用‘普通’這個詞,我想表達的是,沒有高低貴賤,隻是每個人在社會裏所處的位置決定了他在社會的分工。”
    方頌祺嗤笑:“當你在用‘在社會裏所處的位置’這個形容時,就說明了潛意識裏,你知道,這個社會存在等級的高下。”
    早在那天他對列車問題發表“每個人的價值平等”的高見時,她便想懟他,如果軌道另一邊的那個人是米國總統,大家是不是還會更支持犧牲一人拯救五人。
    觀念不同而產生的碰撞所濺出的火花是美妙的,沈燁注視她的側顏,唇角上揚,沒有再去反駁她與她做爭辯。事實上也是因為,她已經擺出一副暫時不願意再理會他的神態。
    以為藺狗比這麽“普通”,應該會在論壇上發言,但直至今日議程結束,方頌祺也沒等到,小有失望。
    晚上自然而然地又有酒宴。
    和之前歡迎非洲代表團的自助式餐會不同,今天是大、佬聚首的飯局,因為鎏城日報的編委、鎏城日報海外版的總編輯的出席,他們這幾個小嘍嘍有幸也跟著去了,坐在副桌。
    包含藺時年和華哥在內的那一行人入席的時候,方頌祺已經餓得頭暈眼花了,所以別懷疑,她在心裏翻來覆去地他們罵了個底朝天。
    主桌在最裏麵,方頌祺坐在最外圈的副桌,中間還隔了三張副桌。即便如此,也能將主桌間的談笑風生聽個大概,因為副桌的人懂事地基本不說話以防吵到主桌上的貴客們。
    方頌祺抱著蹭飯的目的來的,餐桌上美味佳肴卻並不如她所期待地美味,純屬廚師的水平不行,浪費了一桌的好食材。
    注意力便稍微從飯菜,轉移到主桌上的交談。
    大、佬就是大、佬,討論的都是高b格的話題,比如他們作為僑商該怎樣積極響應“一帶一路”。
    聽了一會兒,方頌祺著實覺得無聊,離席去洗手間,順便抽個煙。
    酒店樓下,一批學生陸續從剛停穩的大巴車裏下來。
    她眯眼,發現是一檔益智節目的參賽選手結束錄影回來休息。
    選手個個年紀都挺小,目測基本在初高中的範圍。
    看著他們還在討論錄影期間的題目,神情雀躍,她不由想到許敬。
    許敬以前每回代表學校參加完比賽回來,總要不顧她的意願跑來她的房間眉飛色舞地與她講述他比賽期間看似平靜的表現下內心其實相當戲精,有時候是解題的心路曆程,有時候吐槽題目太簡單,有時候興奮棋逢對手。
    她特別煩他,轟他出去,建議他找同學討論去,她丁點不感興趣,許敬委屈袒露,他如果在同學麵前講太多比賽的事兒,同學們會認為他在炫耀。
    “難道你在我麵前誇誇其談,就不是炫耀了?”她當時是這麽懟他的,“想在我麵前證明,我們是姐弟,你的智商卻比我高很多?”
    她印象很深刻,許敬的表情很受傷,受傷了還沒有忘記說:“明明姐姐你比我聰明……”
    後來許敬去參加門薩俱樂部的入會考試。考試成績如何,不得而知,也無心再去關注了,因為許敬在那之後就被查出生病了……
    “你又躲在這裏抽煙。”
    來自馮火華的關心。
    一個人的清淨就此被打擾,方頌祺皺眉。
    沈燁留意到她細微的表情變化,攤開雙手,做投降狀,解釋:“我隻是去洗手間,你繼續就好。”
    即便如此,方頌祺也嫌煩,撚滅煙頭要錯身進去。
    樓下倏爾傳出驚慌甚至淒厲的叫喊和哭聲,炸開鍋似的亂。
    方頌祺循聲往下去,頓時心驚。
    不知從哪兒突然冒出一名男子,手裏握著西瓜刀,發瘋了似的,見人就砍。那些學生恰好還沒全部從門口進去酒店,一時間成了男子的目標對象,不過數秒的時間,已經七八個孩子受傷,鮮血滿地。
    “叫救護車!報警!”方頌祺厲聲。
    馮火華晃回神,就見她飛奔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
    …………
    樓下酒店大堂裏也亂成一團,很多客人嚇得往樓上跑,擔心持刀男子坎進來,有依舊呆在大堂內隔著窗戶玻璃看外麵的情況,也有人正在打電話報警。
    酒店內的工作人員還算訓練有素,在維持客人的秩序提醒他們不要出去以避免更多的傷亡。
    同時酒店方麵也出動了安保人員到外麵施救,更有數名男客人邦忙試圖製服持刀男子。
    那持刀男子愈發瘋魔,且似乎還是個練家子,企圖接近他的人又被砍了好幾個。
    看到有人在用手機拍視頻,方頌祺一炮仗嗓子吼過去:“拍什麽拍?!有什麽好拍的?!留給警察沒問題!不是畜生的話就別把這些孩子受傷的畫麵傳到網絡上去!”
    一撥人一時皆被她的氣勢嚇住。
    “翁翠花!”沈燁飛快跟下來,第一眼就看到她凶神惡煞像要和人打架。
    方頌祺轉去觀察外麵的情況。
    沈燁見她安分呆著,舒口氣:“我還以為你要衝出去救人。”
    方頌祺冷嗬嗬:“你是太瞧得起我見義勇為的心,還是以為我傻大姐不自量力出去添亂?”
    沈燁笑而不語。自然不是後者。至於前者,他覺得,如果有需要,她一定會是個見義勇為的好姑娘,比如那回在餛飩店發生的事兒。
    方頌祺剛諷刺完他,馬上朝另外一個方向惡聲惡氣喊:“先別動他們!”
    是出去施救的人準備把受傷的學生從外麵抬進來。
    因為她的聲音非常尖銳,幾個人均嚇一大跳。
    方頌祺瞅著那邊持刀男子已經被按倒在地,便少了顧忌,迅速跑出去。
    “放平放平!你們其他人也一樣!不懂就不要隨便碰這些孩子!酒店醫護人員呢?這麽長時間了沒有一個出來?是躲著還是沒通知到人?”
    倒在血泊中好幾個學生哭泣申吟,也有自行抬手向大家求救的,對比之下,方頌祺的話顯得格外冷酷無情。
    這種情況下,一般人的首要想法就是救人,哪有她這樣子的?
    不過不是沒有人快速反應方頌祺這是在顧慮什麽,附和了她,其中包括一名學醫的客人,當然,沈燁也在其中。
    原本亂糟糟的場麵倒因為她的這幾句話趨於冷靜。
    方頌祺則已交待酒店經理去拿一次性手套,特意叮囑不能是乳膠的,拿餐飲用的那種就可以。
    酒店經理出來得很快,恰好和酒店的醫護人員一同出來。
    傷員有點多,十多個,醫護根本不夠用。
    方頌祺剛剛已經在心裏預料到這種情況,所以這時一次性手套也就派上用場,叫上那些原本想邦忙施救並且確定自己有能力施救的人,分發手套給他們。
    沈燁不認為自己有能力,自行在她身邊當跟班。
    但見她套了三四層一次性手套後,才走去一名受傷的男孩身邊跪坐到地上,讓男孩躺下抬高腿腳。
    男孩的書包就在一旁,她直接拽過來枕在男孩的頭下,然後確認男孩的身、上大概有幾處傷口、分別都在哪兒。
    “衣服!誰有外套?”
    她話一喊,沈燁第一時間去邦她借來。
    方頌祺避開傷口把衣服裹在男孩身、上。
    旋即沈燁冷不防被她拽一把,穩住身形後,他看到她一手把住男孩的脈搏,一手握緊他的腕看他的手表。
    男孩因為疼也因為害怕,一直哭個不停。
    方頌祺蹙眉,不滿地瞥馮火華:“你廢人嗎?不懂得和他說幾句話?”
    “抱歉。”沈燁道歉,趕忙遵照她的意思,找話和男孩聊,安撫男孩的情緒。
    一名醫護人員檢查到他們這邊來時,不由好奇:“你們也學醫?”
    “有時間好奇這個不如多走幾步去看看其他傷員。”方頌祺一嘴巴冰渣子就把人給懟走。
    沈燁分神瞧了她一眼,繼續和男孩說話。
    樓上,華哥從樓下收回視線,又一次問:“你上哪兒找來她這麽個活寶?”
    藺時年緘默,眼裏猶如彌漫一團霧氣。
    …………
    救護車和警車來的速度還是比較快的。
    傷員和犯人都被帶走,人群也都散開了,除了酒店前的血還在,一切都似不曾發生。
    amanda關心了方頌祺和馮火華幾句,讓兩人回去休息,順路開車送了方頌祺一程,她自己則回報社。雖然如今她已經不跑新聞,但今晚出了這麽個事兒,好多人得加班,她去看看。
    方頌祺回到公寓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在花灑下站了許久才徹底晃回神,反應過來自己沒有去藺時年那兒。
    洗完澡出來,去查看手機,倒沒見魏必的消息,她也就不牽掛著了。正好,她懶得去。
    但有一通陌生號碼的未接來電。
    方頌祺沒有回撥來電,隻是點來了那串號碼在沒打通電話後發來的短信:“你到家了?還好吧?走的時候我看你的狀態似乎不太好?——馮火華。p.s.抱歉,你拉黑了我,我隻能換個號碼,希望對你不是騷擾。”
    半個小時前的事兒了。
    方頌祺也才恍然自己這個澡洗了半個小時。
    盯屏幕數秒,她摁了幾個鍵給馮火華回複過去。
    …………
    “你幾把事怎麽那麽多?有精力多關心你自己。”
    典型翁翠花的風格,夾雜的兩個髒字讓沈燁有點不適應地咳了咳,整體來講還是比較高興的,起碼她搭理了他。
    “……我在和你說話,你聽見沒有?”馮晚意的語音含怒。
    “媽,”沈燁放下手機,摟住馮晚意的肩,“我這不是一點事兒也沒有?受傷的人不是我,是那些孩子,我隻是邦忙施救。”
    “那也不行!”馮晚意撥開他的手,“人拿著刀子還在一邊,警察又還沒來,你不避得遠遠的,反而湊上前?”
    “那個時候已經沒有危險了。”沈燁頗為無奈,深知他現在解釋什麽她都聽不進去,幹脆認錯,“好,是我不對,下次我一定按照你的要求躲遠遠的。”
    馮晚意哪裏聽不出他在敷衍,臉一沉,道:“不要再去報社了,讓你外公給你安排坐辦公室輕鬆點的工作。”
    沈燁擰眉,正色:“媽,你這樣,和每天把我關在家裏哪裏也不允許我去,有什麽區別?”
    馮鬆仁在這時候出現:“晚意,確實是你要求過分了。”
    “外公。”沈燁笑。
    “爸……”馮晚意起身,眸光輕輕閃爍,低頭不語。
    沈燁又主動抱了抱她:“媽,我知道你擔心我。但也不能過度謹小慎微。講道理,如果這樣,每個人出門都有風險,就誰都不要做事了,躺床上等死就行。”
    “好了,都去休息吧。”馮鬆仁給添了句。
    “好,爸你也去休息。”馮晚意道晚安。
    沈燁送她回房間,偷偷轉過頭來給了馮鬆仁一個感激的眼神。
    馮鬆仁轉去書房,把何叔叫到跟前:“今晚和小燁一起給傷者施救的小丫頭,是不是就是小燁進報社後走得近的那一個?”
    …………
    洗個澡,肚子都洗餓了,畢竟彼時飯局上的那些飯菜她沒下咽太多。杏夏不在,方頌祺隻有兩種選擇,叫外賣或者自己煮。
    考慮片刻,她選擇後者。
    冰箱裏有速凍餃子,是她有段時間親口驗證後認定的一個品牌,買了不少備存,但用的機會極少。
    確認沒過期,方頌祺就下了鍋。
    一顆顆白色的胖娃娃在熱燙的水裏翻滾,騰騰冒出來的熱氣,模糊掉眼前的畫麵,加之這久違的親自下廚的熟悉感,叫她有一瞬間恍惚仍置身方婕在米國的那個公寓。
    隨著j.f.名聲的嶄露頭角,方婕也從全國跑,變成全球飛,以致於後來每年她放暑假去找方婕,也飛不同的國家不同的地區。
    那兩年學校好幾個交換生項目,她選擇米國,其實也是為了方婕。
    隻不過從與方婕母女相聚,變成她專門陪伴方婕。
    那也是方婕停留最久的一個國家。
    為什麽說專門陪伴方婕?
    又為什麽方婕停留最久?
    因為那兩年,j.f.死了。
    ——門鈴突然響了。
    能摁門鈴的,必然不是杏夏。
    而別說現在是晚上九點多鍾,即便平日,也很少會有人找上門。
    方頌祺狐疑去看貓眼。
    草,見鬼了吧?
    她打開門,手裏的長柄湯勺當劍一樣指向外麵的人:“幹嘛?您饑渴得都大半夜親自上門來找我炮?酒店裏那麽方便,不會讓魏必給你叫個小姐嗎?”
    廚房裏傳出的動靜卻是又令她神經一繃,急匆匆跑回去,把煤氣給關了。
    媽的,隻是這一小會兒的時間,湯水從鍋裏溢出來,把灶台給弄髒了。
    一轉身,發現藺時年已登堂入室站在客廳,方頌祺炸毛:“誰允許你進來的?”
    帶著長柄湯勺,她又闊步跨過去轟他:“私闖民宅你知道嗎?!而且是深夜的單身女生公寓!你想作殲犯科嗎?”
    藺時年盯一眼湯勺,看回她,挑眉:“在做飯?”
    “別轉移話題。”方頌祺上下打量他,“你到底幹什麽來我這裏?”
    藺時年還是自說自話:“給我也來一碗。”
    未等她回應,他舉步走向餐桌。
    哈……?搞笑呢吧他?!還給他來一碗?方頌祺舉起湯勺就要往他後腦勺敲。
    他在這時用背影又道:“你弟弟的病,有好消息。”
    方頌祺即刻定住。這麽快?早上出門前才拜托他的不是麽?
    在他轉過身來麵朝她落座的前一秒,她及時放下湯勺,瞬間變身店小二,微微躬身:“好咧~一碗三鮮餃子~客官請稍候,馬上給您送到~”
    高喊著,她轉回去廚房,背後是藺時年低低的悶笑。
    邊往碗裏舀餃子,方頌祺邊後悔,怎麽煮的是三鮮餡?豬肉餡、羊肉餡、牛肉餡,能膈應到疑似吃素的藺狗比才是好餡!
    重返客廳,見藺時年那雙狗眼饒有興味地四處打量,方頌祺笑眯眯:“見笑了,小地方簡陋,連您豪宅的一個廁所都比不上。您的到來真讓我這裏蓬蓽生輝~”
    藺時年收回目光:“但比起我的豪宅,你更願意住這裏,不是?”
    “當然不是~”方頌祺搖頭否認,諂笑得桃花朵朵開,“我平時不住五瀾灣,是因為您不在,我怕越住那兒,越想您,想得黃河決堤的話還得了?”
    碗放到他麵前,旋即她把筷子塞進他的手指:“來,爸爸,您快趁熱吃~”
    她也落座,準備開動她自己的一碗。
    藺時年垂眸盯一眼湯水,複抬眸,看向她:“你那碗應該會更好吃。”
    方頌祺眉毛不易察覺一抖,笑顏不改:“都是同一鍋出來的,味道一樣~您那兒還比我這兒多舀了兩顆~”
    “你吃多吧,我吃少點。”不由分說,藺時年直接把兩人的碗做了交換。
    方頌祺:“……”
    “不錯。”藺時年嚐了一口,做出評價,並且提出新要求,“下一次找時間,燒幾個家常菜。”
    “你燒?”方頌祺問。
    “你燒。”藺時年回。
    “啊哈哈哈哈,”方頌祺狂笑,“您開玩笑呢吧?我什麽時候會燒菜了?就因為我下鍋煮了個速凍餃子?”
    有病,會煮也不會煮給他。這種技能一旦被開發,她豈不真成伺候他的保姆了?
    藺時年沒說話,沉默地又吃了兩個餃子。
    方頌祺咽了咽口水,看回麵前的碗,拿起調羹輕輕攪了攪,最終還是又放下了——沒辦法,她調味的時候,往這一碗裏多加了點料……
    “你不吃?”
    藺時年的問話,在此時的方頌祺聽來,就是小人得誌的故意嘚瑟。他多半是看出問題,才換了碗!
    抬眼,她盈盈笑,建議:“要不,咱們先來說說,那個好消息?”
    藺時年一向不貪口欲,恰巧也放下調羹,話題卻so跳躍:“今晚表現不錯。”
    “這點餃子就表現不錯了?”方頌祺撇嘴,“平時在床上那麽賣力,也不見你誇。”
    旋即伸手:“光嘴上誇沒用,來點實際的。我多買些餃子。”
    藺時年沒有被她帶偏話題:“急救知識挺專業,改天教教我。”
    方頌祺單手杵太陽穴,偏歪腦袋瞅他:“您還用學?那麽有錢,身邊多帶幾個保鏢,坎不到您。就算坎到了,您那麽有錢,還那麽有社會地位,怎麽都得救活您,肯定死不了。”
    藺時年嘴角抿起,眼裏湧淡淡笑意,站起身,拿出一張卡放桌麵上,然後走人。
    “???”這就完了?招呼不提前打一聲,莫名其妙跑來,蹭了她一碗餃子,沒了?方頌祺謔喊他:“好消息你還沒說!”
    “已經聯絡港澳台和外國的醫院尋找適合你弟弟的shen。”藺時年腳步不停。
    “……”
    方頌祺氣血上湧。
    這算什麽好消息?所謂好消息難道不應該是shen源有著落了?
    結果隻是從早上的“看你的表現”,變成“已經聯絡”?
    方頌祺這也才後知後覺反應,他那句“今晚表現不錯”,分明還含了這一層意思。
    順勢她便把手裏的調羹朝他丟出去:“藺迦漢你耍我!”
    丟得準準的,砸中他的後背,然後掉落地板,摔碎。
    藺時年駐足,轉過身。
    方頌祺抓起他碗裏的那個調羹備在手裏以防他還手,微揚下巴,眼神是挑釁的,表情是笑著的:“您的真名確實不太好聽,難怪您藏頭藏尾,用假名字來糊弄我。可其實您不必如此,無論您叫什麽,都不影響您在我心中高大神聖的光輝形象~”
    藺時年隻是輕輕笑一下,便繼續步伐,離開的時候還順便邦她帶上了門。
    方頌祺把手裏的第二個調羹也砸出去,臉上的笑容早沒影,鍋碗瓢盆並不收拾,麵無表情回屋裏。
    沒其他人她也重重摔門。
    摔給她自己聽。
    …………
    即便前一天夜裏忘記上鬧鍾,翌日清晨方頌祺也在生物鍾的作用下準時起床了。
    因為和非洲代表團的會議,原本的周末他們沒有休息,調到今天。
    但因為昨晚上酒店門口的砍人事件,臨時加班,假期再往後推。
    方頌祺倒也沒覺得太疲憊。
    趁著吃早餐的時間,她瀏覽新聞,本想跟進砍人事件,結果發現,她在網絡上火得一塌糊塗。
    對,就是她。
    她昨晚衝拍視頻的那些人吼的那一嗓子,以及後來她在現場協助調度,再邦忙施救的畫麵,被人傳到網絡上。
    孩子們被砍傷的血腥暴力視頻沒怎麽流傳,方頌祺不認為真是她的提醒起到作用,而多半是zf在背後無形管控住了。
    或許也因為這樣,導致關於她的視頻更加盛傳。
    方頌祺懵了好幾分鍾,差點又給誤了上班時間。
    抵達報社辦公室,每個見到她的同事均投之蜜汁微笑,要不就經過她身邊的時候拍拍她的肩,調侃她“最悍小姐姐”。
    她刷著網絡上那些為她瘋狂打call的言論,卻煩得不行。
    本來她還能慶幸,夜裏光線不好,視頻像素受限,加之她一直走來走去,她的樣子並沒有很清楚。
    可如今網友扒人的能力遠超想象,她的學校、院係、年級、姓名、工作單位等等很快曝光,甚至有人電話都打到她這兒來了。
    打她電話的人,卻不是像網絡上那樣讚譽她,而是哭喊和咒罵,讓她賠命。
    因為言論已不是一邊倒,隨著兩個傷者的死亡確認,有人開始質疑,是方頌祺的行為耽誤了傷者當時的救治。
    盡管已有不少專家評判過方頌祺的一係列判斷符合紅十字會的施救常識。
    到下午,死者家屬的網絡控訴發布後,輿論已對方頌祺相當不利。
    再接著,從對她此次行為的質疑,上升到對她人品的攻擊,因為有人匿名爆料,她讀研期間在學校不學無術、經常曠課、成績墊底,最關鍵,疑似援、交女。
    一天的時間,仿佛經曆了從天堂到地獄。
    沈燁在辦公室找不到她人,就猜她一定又躲去抽煙了,果不其然找到她人。
    “翁翠花。”
    “花個屁!我沒正兒八經的名字麽?”方頌祺不爽地往樓下淬了口痰。
    她的單手手臂豎起撐在圍欄上,塗著豔麗甲油的手指夾著煙,迎麵的風將她紅色的頭發吹得飄逸。
    沈燁走到她身邊,大大方方地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
    方頌祺連白眼都懶得翻給他,轉過頭來,與他麵對麵,甚至還湊近他:“看吧,睜大眼睛仔仔細細看清楚,這張漂亮整齊幹淨的臉蛋才是我,視頻裏那又黑又模糊滿麵油光的潑婦是假的。”
    煙頭狠摔地上:“瑪的!連爆料我的照片都放我大一時土不溜秋的新生照。想換都換不了。全世界都以為我是個醜比!”
    沈燁忍不住笑。不是故意要看她那麽久,而是上來前他打好了腹稿該怎麽安慰她,眼下,他卻覺得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