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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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藺時年費解:“小方不是你的朋友?為什麽你的朋友會在我這裏?”
    沈燁眼裏是少見的涼意:“姑父,你不用再隱瞞了,我知道小方的金主就是你。”
    “金主?”藺時年甚覺有趣一般,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你明白。”沈燁攥緊杯子,“姑姑已經去世,你有新女人很正常,不論是正式的女朋友,還是純粹的x伴侶,是你私生活的自由,你不犯法,我也無權管。但前提是你們雙方都自願。現在小方要離開你,請你放手,不要做不恰當的舉動。”
    藺時年笑意愈發濃:“這些都是她告訴你的?”
    “姑父,請你不要顧左右而言其他。”沈燁的語氣和神情皆透露出一絲不善。
    藺時年譏誚,手上猛地發力。
    沈燁握著杯子的手霍地被拉過去,同時身體往藺時年的方向傾去,他另外一隻手及時按住桌麵撐住力,即便此時落於下風,也牢牢不鬆開。
    劍撥弩張。
    藺時年突然將杯子裏的酒液統統潑進酒桶裏,隨後杯底重重扣到桌上,幽邃的眼裏無半絲溫度:“拿錯的酒,你就不要喝了,也不該你喝。”
    “這頓飯到此為止。”話落,藺時年起身,徑直離開。
    沈燁皺眉,鬆開手。
    酒杯上的裂縫昭然。燈光透過裂縫映到桌麵的影子格外斑駁。
    …………
    豬手的香氣終歸因為飯菜的失溫而淡去。
    方頌祺嚐試閉住眼睛入睡,睡著了就沒有感覺了,便能忽略酸痛、忽略niao褲子帶來的不舒適、忽略轆轆饑腸。
    中午傭人上來問過她一次,她沒喊餓,傭人便將涼了的豬手端下去。
    艱難地挨過了白天,傍晚傭人再度前來送飯,香噴噴的啤酒鴨的味道灌注滿房間。
    方頌祺有氣無力地掀眼皮:“畜生,你們居然把阿二宰了……”
    阿二是她賞賜給院子裏新來那隻鴨子的名字,因為曾經的那隻鴨子跟二傻子似的敢啄她,最終落了個屍骨無存的下場,所以以此警告它不要步它上位兄弟的後塵。
    其他家禽也各有名頭:呆頭鵝是阿呆,新來的老母雞每天下雞蛋,故名阿蛋,五隻小雞按次序排名分明為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小七。當然,實際上她並不能分清楚小三到小七。
    ——以上為她入眠未果用以打發時間分散注意力的部分成果。
    其餘成果,三分之一消耗在想象自己為諸如劉胡蘭等落入敵人手中受盡折磨的革命烈士,三分之一消耗在念叨沈燁,剩餘三分之一消耗在花式詛咒藺時年。
    傭人沒聽明白“阿二”這個稱呼,但通過她整句話猜到她在說院子裏的鴨子,解釋:“這是外麵買回來的冷凍鴨,不是現宰的。”
    方頌祺不聽,重複著指責:“畜生,你們居然把阿二宰了。”——完全忘記了明明她當初更畜生更殘暴……
    “方小姐,吃飯吧。”傭人將飯菜送到她的嘴邊。
    方頌祺屏住呼吸,不讓自己嗅到香味兒,別開臉,依舊堅持不吃。一來,她得有骨氣,敵人送來的東西,哪能隨隨便便亂吃?二來,苦肉計;三來……她怕吃了,她又想上廁所……
    早上niao的褲子,經過一整個白天,大致被她自己的體溫焐幹了。
    可她總能似有若無聞到那股味道。
    長這麽從來沒如此丟人過!
    而這些丟人甚至屈辱,全是藺時年加注給她的!
    方頌祺現在連躺著都覺頭暈眼花直冒金星,身體仿若被掏空,虛虛浮浮,跟即將靈魂出竅一般。
    這是不是死亡的預兆……?
    馬勒戈壁,她從未想過,自己這一生,會以餓死鬼為終結。
    何曾餓到如斯地步啊……
    腦子裏的意識反饋給她,她並非第一次挨餓得快死掉。
    是麽?她以前經曆過嗎?她怎麽一點印象也沒有?
    是的——大腦給了她肯定的回答。
    她搜索枯腸回憶。明明沒有啊……
    那種電視自動跳台的情況突然又出現了——
    她再度被鎖在狹窄而黑漆漆不知是哪裏的鬼地方,隻能通過一條縫隙往外看。
    是方婕的畫室。畫板掉在地上,之前那個被方婕推倒的人亦依然坐在地上,也隻剩那個人,方婕不在了。
    渾身沾滿顏料,如同一隻花貓,蜷縮在牆角裏抽泣。不過相較於先前,那些顏料都幹了,好像時間已流逝有一陣子。
    方頌祺想知道那個人究竟是誰。她努力想看清楚。
    但無論她如何努力,那個人始終就是團影子,她怎麽也看不到對方的臉。
    越看不到,她越好奇。
    畫麵閃爍了一下,好像馬上又要跳走。
    方頌祺著急,捶打著黑漆漆的空間,從縫隙往外喊話,試圖吸引對方的注意。
    然,貌似身處兩個不同的世界,就像之前她向方婕求救,方婕聽不見一樣,對方同樣沒有任何反應。
    畫麵又閃爍了兩下,且變得模糊。她看到那個人忽然站起,走過去撿起地上的畫板。
    嗶——畫麵消失,什麽也看不見了。
    而方頌祺才發現自己的脖子好像被一隻手掐住了,並且明顯已經掐了好一會兒,導致她幾穀欠窒息。
    不過在畫麵消失的同一時刻,掐她的那股莫名其妙的力隨之鬆開,她猛地睜開眼弓起身大chuan氣。
    藺時年的那張狗比臉頓時映入她的眼簾,就坐在床邊。
    方頌祺怒火中燒,一個大耳刮子甩出去:“槽你祖宗!沒餓死我不甘心!還要掐死我是麽?!”
    打完之後,她反應過來,自己身、上的束縛解除了……?
    下一瞬,她倏爾被人拉入懷裏。
    貼得很緊很緊,熟悉的男人氣息密密匝匝地包裹住她,胸腔劇烈的心跳清晰無比,有點快有點沉。
    “……”方頌祺眨眨眼,再眨眨眼,慢了一拍的反射弧歸位,她炸開頭皮拚命掙紮,“滾尼瑪老狗比!放開我!我要呼吸不過來了!”
    她一口勁兒還沒有徹底緩過來好不好?!抱得她難受!
    而且他發神經嗎?一會兒要掐死她一會兒又抱她的?先給巴掌再給甜棗的模式嗎?!
    誰踏馬稀罕他的抱抱?惡習吧啦!
    藺時年倒是放開她了,沒計較她送他的那耳刮子,但也是麵沉如水,打量著她問:“你是不是做了什麽噩夢?夢見有人掐你?”
    欸?不是他掐她?方頌祺狐疑,目光充滿研判,懷疑藺時年是不是想甩鍋給噩夢?——她可沒夢見誰掐她了!
    “我問你話,做什麽噩夢了?”藺時年眸子裏是湧動的暗潮。
    方頌祺冷笑:“怎麽?我做夢不做夢也要你管?你誰啊?”
    “回答我!”藺時年也和她杠上了似的,將她的小臂拽得生疼。
    方頌祺簡直要爆炸:“是啊!我做噩夢了!夢見你要弄死我!我的噩夢就是你!是你!”
    說罷,她呸地朝他吐出一口口水。
    藺時年大概是來不及反應,沒能躲開,口水將將吐到他的臉上。
    頭一回,方頌祺沒有失利,一時之間難以置信地愣住。
    靠!老狗比還真被她吐到了?
    那他接下來肯定要報複她啊!——思及此,她跳下床就跑!
    踏馬地平時吻她的時候,他也沒少吃她的口水!這隻不過吐他臉上!哼!比起他施加給她的折磨,簡直給綠巨人撓癢癢而已!
    衝回自己的臥室,她鎖上門,覺得還不夠,把沙發和椅子統統推過來堵門後,然後她自己再衝進浴室鎖上門!
    不行了不行了!不能再忍了!比起和藺時年幹架,她現在必須先洗個澡!逃跑都不如先把自己收拾幹淨來得重要!
    脫光了站到蓮蓬頭底下,適溫的熱水兜頭澆灌下來,渾身的毛孔刹那間張開,都爽到骨頭裏去~!方頌祺長舒氣,站定了任由水流衝刷了一會兒,伸手去擠洗發露和沐浴露開始正式洗刷刷。
    察覺胸口發悶chuan不上來氣,腦袋也犯暈,方頌祺記起來自己不僅空腹還忘記開排氣扇,迅速把熱水的溫度調低,再過去打開牆上的按鈕。
    仍然難受得緊。
    她顧不得自己赤果著身體滿身泡沫未衝,打開浴室的門要出去。
    …………
    藺時年找了工具來把她房間的密碼鎖解決,再推開堵於門後的沙發和椅子,從側開的三分之一空間進去,第一眼便見方頌祺倒在浴室門口,表情驟變,闊步邁開上前抱起她。
    方頌祺喉嚨酸楚得發緊,哽咽著衝他吼:“滾啊!不要你管!”
    她想搡開他,奈何使不上勁兒。
    藺時年垂眸,收入她的痛楚神色,表情也沒好看到哪裏去,沉默邦她檢查她摔傷的部位。
    方頌祺迷迷蒙蒙又無力地反抗,被他的手摁到臀上的淤青,沒忍住,哭出聲。
    “綁我,關我,不給我飯吃,連紙尿片也不邦我墊,純心要看我出糗。噙獸……人渣……老王八……我上輩子挖你祖墳了,這輩子才倒黴遇到你。”
    藺時年對她的一切控訴不予置評,找來浴巾給她擦幹身體,找來跌打酒給她揉淤青,找來吹風機給她吹頭發。
    方頌祺全程不怎麽動彈,罵人也似沒精力了,宛若病入膏肓癱瘓在床的病人。
    傭人送來飯菜時,她倒是爬起來了,一聲不吭地默默把東西往嘴裏塞,吃了個精光,吃完後裹住被子在床上蜷成一團。
    藺時年拿了藥來給她吃,掀開她悶頭上的被子。
    方頌祺冷漠地看了一眼:“我的頭沒疼。”
    “以後不管有沒有頭疼,都按一日三餐規律服用。”藺時年要求。
    “為什麽?”方頌祺問,“不吃的話會怎樣?”
    “不會怎樣,但你必須吃。”在藥這件事上,藺時年從上回便放棄掙紮,無理由要求她服從命令。
    “我會找回我丟失掉的記憶麽?”方頌祺眼底似長了一根針,尖銳得很。
    攤牌了。
    她本來想自己偷偷調查,現在受不了了,實在受不了了,也不藏著掖著她猜到自己可能丟失記憶的這件事。
    藺時年的反應比她預料得平淡,甚至可以說他根本沒有反應。
    方頌祺見狀悟出了什麽,頓時嗬嗬噠。她自以為他不知情,小心翼翼地隱瞞,卻原來在她不知不覺間早被他察覺,她在他眼裏又成了個跳梁小醜?
    很好。既如此,她更豁出去,將她的猜測一一道出:“我真的失憶了?我以前就是你養在外麵的狐狸精了?我和你感情很好?你為我癡狂?所以你在我失憶後又來包我?現在也還沒玩膩舍不得放我走?”
    藺時年一概不予回應,穀欠把藥往她嘴裏塞。
    方頌祺捉住他的手:“我失憶前和你的感情並不好吧?否則你不應該讓我吃藥,這兩年多來應該讓我積極接受治療,恢複記憶才對。”
    她敏銳,目光似要穿透他的心,咄咄相b:“或者你藏了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有不讓我恢複記憶的理由?和你讓我進dk有關係?”
    藺時年眼神深深,瞳孔裏光影晃動,注視著她,依舊不予回應,淡聲:“吃藥吧。”
    僵持約莫三秒,方頌祺接過藥,主動吃進嘴裏——很好!大概她也不用再去找心理師邦她做鑒定了,從老狗比的反應差不多能做出判斷,她真的丟失一部分記憶了!
    她的主動吃藥卻並沒有換來她的清淨——藺時年把水杯端走後,未離開,也上到床上來,在她旁側躺下。
    “你又要幹什麽?”方頌祺驚得坐起,不小心牽扯到摔傷,疼得眼睛裏直冒水光。
    藺時年氣定神閑:“和你一起睡。”
    “這是我的房間!”方頌祺提醒他主權。
    藺時年也提醒她主權:“這是我的房子。”
    “你不是有你自己的臥室?!”之前草完她也未曾在她這裏直接睡,不都回他自己屋?
    藺時年拉過一半被子:“你覺得屋裏被你砸成那樣,我還能安然無事地睡?”煞有介事地,他刻意停頓一秒鍾後追加道,“而且你還在上麵niao了床。”
    果不其然成了笑柄!即便做好了心理準備,方頌祺也氣得肺都要炸了,暴力因子讓她想打人,摔傷的臀讓她隻能停留在“想”!
    最終她還是在嘴皮子上和他做爭鬥:“您再有能耐,不照樣得吃我的口水!”
    藺時年未接茬,靠著床頭,閉著眼,眼角有很深的倦意,手臂伸過來將她按回床上:“休息吧。”
    聲音有點虛浮沙啞。
    他的另外一隻手關掉了房間裏的燈。
    昏暗搖落,方頌祺無法再看清楚他的表情,側躺著凝注他仍依靠著的那抹輪廓,他的手掌按在她的後腦勺沒有挪開,輕挲她的頭發,隱隱透露出疼惜和愛憐。
    這份隱隱的疼惜和愛憐,讓方頌祺極度反感。
    短暫的片刻忍耐後,她打破安靜掃他的興:“不管您是真對我這隻金絲雀養出了幾分感情,還是有需要我在其他地方為您效力,請您另尋他人,放了我。”
    他手上的動作微滯:“放了你,你要去找沈燁當你的下一任金主?”
    “不是。”方頌祺回答得認真,“他不會成為我的金主,他會成為我男朋友。”
    “有什麽區別?”他的手從她的後腦勺,摸到她的臉頰上,不知為何是冰涼的。
    方頌祺的汗毛有點起來,但這並未阻止她到嘴邊的話。
    “難不成您認為沒區別?難不成您一直以來都把您自己定義為我的男朋友?”她嘲諷,照他的要求講清楚區別,“您是金主,我收錢給您提供服務,僅僅買賣關係。他是我的男朋友,我和他在一起,是以相互喜歡為基礎和前提——咳——”
    他的手在瞬間從她的臉頰滑到她的脖子上,掐住。
    方頌祺本能蹬腿,抓住他的手試圖捋開,腦子裏倒不合時宜地與先前她的呼吸困難做對比,感覺上很不一樣,現在分明更實在。
    她不確定是不是和她意識的清醒程度有關,畢竟彼時她處於餓昏過去的狀態。但這給確實讓她懷疑,她誤會藺時年了,先前不是他在掐她,甚至究竟是不是真有人掐她都是個問題。
    哎呀她有病是不是?不管之前是不是,現在她的脖子的的確確被藺時年掐在手裏!
    這叫她記起被他按在泳池裏差點淹死的時候!
    她真真切切感覺到他的怒意!
    不過今次藺時年很快鬆了手,似迅速找回了他自己的理智。
    雖如此,方頌祺已經被他掐出火頭,憤懣地一口咬上他的胳膊。
    藺時年隻在一開始十分細微地輕顫一下,爾後毫無動靜。
    屋裏的黑暗仿若將一切均藏了起來,也給他的嗓音添一分低沉:“咬夠了就休息吧。”
    塵埃落定的一句話,如同錨,困綁住她,一並拋入大海,沉到最深底的泥沙——相反的,同樣是這份黑暗,讓方頌祺的脆弱和恐懼釋放,再度生出絕望:“我錯了,我不該貪圖您的錢給您當二乃,請您放過我,我真的不想再繼續幹下去了。”
    “你不是二乃。”藺時年說。
    “小九和二乃有區別?”方頌祺譏誚,裝夢遊的事也無所謂被拆穿了,多半他又是早已察覺。
    藺時年未讓她失望,反應果然依舊平淡,三申其令:“休息吧。”
    方頌祺冷笑:“你這樣有意思嗎?湊不要臉!現在的我厭惡你!丟失記憶前的我一定更厭惡你!”
    揪過全部的被子,她一點也不給他留,裹成粽子,翻到最邊上,離他遠遠的。
    藺時年老僧入定般,還是紋絲不動。
    …………
    睜開眼,又是不美妙的一天的開始。
    方頌祺躺著沒動,反正動也沒有用,這裏是大鳥籠子,她又飛不出這裏。
    她後悔死掉,既然都和沈燁坦誠了她有金主,為什麽不幹脆一並告訴他金主是誰。都一天兩夜過去了,他肯定已經發現她失蹤,而且四處尋不到她,沒準也已經報警了。
    報警了好啊,警察能找到她吧?警察能邦她製伏藺時年這隻惡心的老狗比吧?
    不想荼毒自己的眼睛,她不側臉,隻用手伸到旁邊,掃片式地摸。
    沒摸到人。
    床單也是涼的。
    ok,他走人了。
    方頌祺懶洋洋坐起來,環視房間一圈。
    沙發和椅子均被搬回原位。她的個人電腦不見了。
    房門緊閉,雖然覺得被從外麵鎖住的機會比較大,她還是下床去做了個確認。
    然後……打開了?
    不過打開了又怎樣?
    “方小姐,你醒了。”傭人候在門外,提醒她下樓吃早餐。
    很明顯,藺時年把她的活動範圍從房間拓寬到整棟房子了。
    方頌祺把刷牙洗臉這件事丟開了——又不出門,把自己收拾得那麽幹淨做什麽?便宜給老狗比看麽?
    頂著草窩一樣的頭發,她徑直往樓下去。
    早餐吃到一半,看到魏必前來,方頌祺才恍然,原來老狗比還在,沒出門。
    沒胃口了。
    方頌祺帶上吃剩的早餐,去到院子裏喂家禽。
    雞鴨鵝根本不吃這些,她讓傭人抓住鴨子,強行掰開鴨子的嘴巴,把食物塞進去。
    計劃是完美的,可在第一步就卡住了——傭人抓不住鴨子。
    好……想欺負鴨子都欺負不了……
    方頌祺仰頭望天。
    她錯了。這才是真正的籠中鳥生活,之前起碼還能出去上班……
    氣沉丹田,她驟然高聲大喊:“啊——救命!有人嗎?快來救救我!這裏有人被非、法拘禁了!要對我先殲後殺!誰來救救我啊——啊——啊——”
    人家李清照是“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她這兒不知從哪兒忽然一群鴿子撲扇飛過。
    啪嗒。
    有什麽東西滴落她發頂。
    第一反應以為下雨了,方頌祺下意識抬手摸。
    結果摸出的根本不是水,而是——“啊!!!我草你個烤ru鴿!”
    蹲身抓起地上的石子掄胳膊往天上丟。
    踏馬地那群鴿子已然沒影!
    黑沉下臉,方頌祺扭頭往二樓跑,趕著去洗頭。
    看到魏必從書房裏出來,她奔上前,抓起魏必的手按到她頭頂。
    魏必:“……”
    縮手都來不及……
    而在書房裏,他其實已經跟著藺時年通過窗戶看到方頌祺被鴿子甩大便的畫麵了……
    惡作劇結束的方頌祺已迅速拋開,得逞的嘎嘎笑聲回蕩在過道上,風一般的背影還高高豎起了一根中指。
    魏必攤開手掌看鴿子大便,心裏默默安慰自己,她真正針對的人不是他……
    …………
    既然洗頭,方頌祺就順便衝了個澡,畢竟昨晚洗到一半泡沫沒來得及衝就出事了。
    也洗掉昨晚和藺狗比同床共枕殘留的他的氣息。
    她和沈燁說好了,等她和藺狗比正式結束了關係,他再登男朋友之位,而她現在甩不掉藺狗比,深深感覺自己腳踩兩條船。雖然她一向不是個好貨色,但沈燁是乖寶寶,她得照顧他的感受。
    嗯嗯!今晚藺狗比要再來睡,她得想辦法踢走他。
    從浴室出來,為了打發時間,方頌祺把電吹風找出來,慢悠悠給自己吹頭發。
    可吹頭發這事擱平時她明明覺得又浪費時間又繁瑣,今天怎麽一下子就好了?
    頭發吹得都起毛了,她終於放下,然後躺倒到床上,無聊得像鹹魚一樣,翻個身,又翻個身,再翻個身。
    血液裏似有小蟲子在爬,她怎麽都躺不住了!
    謔!
    方頌祺呼一口濁氣猛地起身,決定繼續給自己找事情做。
    找到的事情就是——搜羅自己的房間裏是否還有被落下的能邦助她和外麵取得聯絡的東西。
    沒有。
    沒有。
    還是沒有。
    方頌祺灰頭土臉,再次倒回床上,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然後抬起手裏粉嫩嫩少女風的一本日記本。
    就上次她去翁家邦許敬找書時發現的,當時被盧春燕打斷,她順手塞進包裏一起帶出來了,剛剛她在抽屜裏翻到。
    貌似可以解解悶……?
    翻過身,方頌祺改為趴在床上的姿勢,拉過一隻枕頭讓自己舒適些,旋即攤開日記本,從從第一頁開始瀏覽。
    雖然日記本她沒印象,但裏頭記錄的一些童年趣事,她倒模模糊糊能記起來些許。
    有在學校遇到的不高興,比如隔壁桌的男同學靠打小抄取得了比她高的成績。
    也有高興的事兒,比如在沒有老許的陪伴下,她已經克服了恐懼,能獨自穿行長長的巷子回到家。
    期間也翻過了第一次閱讀到的那篇計算暑假能見到方婕的時間。
    看過三分之一後,方頌祺的興趣其實已沒有一開始那麽大了,十二三歲年紀的少女,生活翻來覆去也就那麽點花樣。
    無意間的新一頁,倒重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因為內容有點奇怪——
    沒有了日記各式的時間和天氣,打頭第一句,寫的是:“你是誰?”
    隔一行,寫的是:“我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