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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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人把你當成是其他人。”他又補充。
    “是嗎?”方頌祺質疑,“那你現在算什麽?你難道不是因為我丟失的那段記憶裏和你有過牽扯,兩年多前你才又來包我,如今你才不讓我和我你斷,陰魂不散出現在我身邊?”
    藺時年明顯無言以對。
    方頌祺強調:“我確實本來就是方頌祺,從來沒變過,丟沒丟記憶都一樣。但那個和你有牽扯的狗屁小九已經和記憶一起丟了。你既然也不希望我找回那段記憶,你就該接受我不是她的這個事實。痛快點放手。”
    “一個大男人成天和我一個女人糾纏不清,你不僅有病,你還病得不清!趕緊去幹你的事業!回頭再找個賢妻良母給你cao持家庭孝敬你爸疼你女兒再給你生孩子。你走你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媽媽咪呀,她簡直要化身為語重心長苦口婆心的知心姐姐勸人改邪歸正回頭是岸了。
    和乖寶寶沈燁處久了,不僅沈燁跟她學壞了,她也惡心巴拉地教訓起別人來。自己的人生都沒過好,還給老狗比指明路。確定是明路麽?
    ——嘁,是不是明路有那麽重要麽?隻要老狗比不糾纏她,過不過得好管她鳥事?
    但聽藺時年輕飄飄回應:“我不需要賢妻良母。”
    “嗬,明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所以三年前你老婆去世後,你到現在也沒有再娶。不是因為情深,是發現養狐狸精更有意思,又能玩又不用負法律責任,玩膩了想換就能換。”方頌祺自覺洞若明火。
    藺時年依舊的回應依舊輕飄飄:“自以為是。”
    方頌祺想咬斷自己的舌頭。說好的不要再掉進他的陷阱呢?她怎麽反而越來越長篇大論?
    不說了不說不說了!從現在開始哪怕他強殲她,她也一個字都不說了!
    為表決心,她偏過頭,努力往裏側翻身。
    藺時年掰過她的身體,重複:“先不要睡。”
    方頌祺靈光一閃悟出什麽,驟然睜開迎視他,眸光銳利:“為什麽不讓我睡?你在怕什麽?怕我夢遊嗎?”
    通過沈燁拍下來的視頻,確認她真的會夢遊後,第一時間就想通藺時年的某些怪異反應。
    不過她做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夢,藺時年應該不清楚。
    話說,她對自己夢遊毫無察覺,做的夢則全記得,並且夢遊和做夢好像一般是分開來的……?方頌祺蹙眉,發現下次去心理師那兒,或許該告訴心理師,然後研究研究是不是兩者之間存在聯係?
    腦子裏千頭萬緒,她撐開疲倦的眼皮,一瞬不眨緊盯藺時年:“為什麽怕我夢遊?因為我夢遊的時候會做一些我丟失掉的記憶裏做過的事情?”
    劉醫師告訴她,雖然夢遊原因不明,但夢遊行動的範圍往往是夢遊者平時最熟悉的環境以及經常反複做的動作。
    “往往”確實代表有例外,興許炒菜做飯就是她夢遊時才會的,不過她既然已知自己丟失掉一段記憶,便更大可能是她丟失掉的那段記憶裏常做。
    當然,劉醫師無法確定。
    唯一能邦她確認的人,是藺時年。
    遂她緊接著出口:“比如做飯?”——他莫名其妙來她的公寓裏蹭了碗餃子吃還妄圖要她找個時間做幾道家常菜(第046章)一事,她印象深刻。
    這些事她本不打算拿來問他,現在不剛好被他強行扣著,有時間且時機也對。
    時機對,不表示她一定能得到答案。
    藺時年明顯不想作答。
    ok,方頌祺最後的說話穀欠望消失殆盡,繼續睡覺,腦子裏拚命地從犄角旮旯搜索出曾經看過的恐怖片畫麵,希望自己有所思便有所夢,最好真的又夢遊了,然後把藺時年掐死!
    她可不是自個兒瞎想,夢遊這事兒,確實是挺常見的生理現象,誘發的原因一般是從精神壓力和心理障礙方麵分析,比如佛洛依德認為夢遊是一種潛意識壓抑的情緒在適當的時機發作的表現。
    夢遊的方式則五花八門,有人的行為簡單,比如她假裝夢遊那次的繞圈圈是跟電視劇裏學的,有人的行為複雜,比如她真夢遊時做飯,就屬於比較有難度的,而更危險的情況也略有耳聞,比如傷害到自己,甚至傷害到他人。
    她現在就想幹危險的事!
    藺時年皺眉盯著方頌祺,在繼續把她叫起來和任由她睡兩者之間猶豫。
    他現在就守在她身邊,如果她睡著之後真的又出現異樣,他能及時應對,所以其實她想睡就讓她睡,也不是不可以。或許也能驗證,他所發現的規律究竟對不對。
    但……
    藺時年又有點怕,怕她再無意識地喊他“藺迦漢”。
    時間在他的猶豫不決中悄然流逝,等於替他做出了選擇。
    他老僧入定般維持著坐姿,凝注她安靜的睡顏。
    …………
    不負方頌祺所望,又做夢了。
    一如既往的類似電視機跳台的感覺,信號則似乎前所未有地差,畫麵質量也就跟著前所未有的模糊。
    而她陷入睡眠之前死命搜索的那些恐怖畫麵似乎真應了那句“有所思有所夢”,她看到那個始終不知道是誰的人又在畫畫,這回夢境呈現給她的不是一個場景,更像快速閃回。
    每閃爍一次,畫畫的人還是那個人,畫架上的畫一直在換,她這次能看到畫的是什麽,卻全是叫人非常不舒、服甚至毛骨悚然的內容。
    比如,白茫茫一片,或許是雪地的地方,中間一個非常小的黑色勾勒出的輪廓,應該是個人,悄無聲息地匍匐。
    比如,似血的紅色鋪滿畫板,然後密密匝匝全是類似劃痕的線條。
    比如,底色是非常不均勻的黑,站著三個被蒙住眼睛的果體小女孩。
    比如,“德洛斯效應”的鏡子前,一個天使般的大人牽著一個爛漫的小孩,鏡子裏照出的大人的位置卻是個張牙舞爪的魔鬼,從身後用手臂箍住小孩的脖子用手掌捂住小孩的嘴巴,在層層遞進的無限空間內無限地循環。
    畫麵又是一個閃爍,她陡然發現,身周黑漆漆的空間竟也變成四麵全是鏡子,四條看不見盡頭的長廊一模一樣,好似都隱隱有光。明知這同樣是德洛斯效應,她還是焦慮無比地要在這四條虛假的長廊裏選擇出一個出口。
    咚——她狠狠撞上鏡麵,四麵均碰壁,頭破血流。
    是不是要困在這裏永遠也逃不出去了?
    恐慌蔓延開來,她沉悶,暈眩,chuan不上來氣,有那麽一刻仿若錯覺自己成了畫中的那個孩子,被魔鬼扼住了人生。
    “方頌祺?”
    好像有人在喊她?
    “……方頌祺?”
    真的有人在喊她。
    誰在喊她?喊她幹什麽?是要把她從這裏救出來麽?
    “醒醒!快醒醒!”
    醒?為什麽要醒?難道她睡著了麽?
    不知從哪兒遽然傳來一陣疼痛,她遽然睜開眼皮。
    一切都是模糊的,有張人臉在她麵前晃動。
    方頌祺一時分辨不清楚是誰,隻覺這是一顆救命稻草,她抬手摟上去,牢牢圈住,熟悉的氣息給了她非常大的心安,可那濃烈的恐慌並未全部消散,她忍不住啜泣。
    “沒事了。我在這裏。沒事了。”藺時年緊緊回抱住她,坐到床上,將她徹底攏入自己的懷裏,一遍遍不厭其煩地安撫她。
    他沒問她夢到什麽,也輕易不敢問,眉宇間的凝色靜悄悄地越來越凝重。
    …………
    懷中的人安安靜靜偎依,啜泣聲漸小,直至消失,一度像是又睡著了。
    藺時年非常清楚,她沒睡。
    胸口的衣料早被她的眼裏浸濕,怕她靠得難受,他中途拿了枕巾墊到胸口。
    感覺枕巾差不多又該換了,藺時年掃視觸手可及的一切物品,企圖找出接下來能接替枕巾的東西。
    方頌祺突然動了。
    懷抱一空,讓他心裏隨之一空,藺時年轉回視線:“怎麽了?”
    方頌祺的目光明顯有些呆怔,似在思考他是誰。
    兩秒後,銳利鋪滿她的眼神,她猛推開他,反手就是一記耳光:“誰讓你抱我的?!”
    猝不及防,藺時年又硬生生挨下了。
    方頌祺翻過他的腿,快速下床,頭也不回飛快往外跑。
    臨出門前瞥見自己的包和電腦,她駐足,捎上兩樣東西,繼續跑。
    “……”藺時年眼睜睜看著她風一般消失在門外,起身追到門口後終是停下來,苦笑著揉了揉鼻梁。
    站在他的角度,倒是能看到她在不久之後出現在她所住那間宿舍的門口,並且她有意識地往他的方向望過來。
    即便隔著老遠的距離,也能感受到她眼神離的憤怒和憎惡。
    …………
    沒忘記amanda和杏夏在睡覺,方頌祺輕手輕腳開門進去,關上門,再輕手輕腳爬到自己的上鋪。
    馬勒戈壁,那個小廳不能再呆了,否則又得被老狗比騷、擾,還是這裏最安全。
    她早該想到會被那個死變太盯著,就不該出去小廳做事,安安分分呆宿舍裏多好?
    草!
    草草草!
    衣服上現在全是老狗比的騷味兒!要不是沒有換洗衣物,她一定衝進浴室裏去洗澡!
    方頌祺渾身脫得隻留內庫,縮進被子裏,平躺著盯住近在咫尺的天花板,胸口起伏微微chuan,緩緩平複雜亂的心緒。
    那個夢……
    不行不行不行!頭有點疼!不能再回想了!
    回鎏城後馬上去找劉醫師!
    要不是身處二十一世紀光明科學的年代,換作封建時候的背景,活脫脫鬼上身!
    狗屁亂七八糟的夢!越做越恐怖!如今比起好奇,她隻想馬上治好!
    再下去她會神經衰弱精神崩潰的!
    …………
    在此之後天沒多久就亮了。
    起床洗漱的時候,amanda微有驚訝地掃過方頌祺的眼睛,很快鎮定下來,譏誚:“還以為你有多刀槍不入。”
    方頌祺拒不承認自己的眼睛是給哭腫的:“姐兒,你試試看一個晚上胃疼得睡不著還吐得稀裏嘩啦,眼皮會不會變厚眼睛會不會變形。”
    離開洗浴室的時候和杏夏擦身而過,方頌祺瞧也沒瞧她,鼻孔高於天地出氣,心裏窩的火可並沒有消!
    不多時,昨晚的那位女職工來找她們仨兒吃早餐。
    方頌祺本以為是到樓下的食堂,結果就在小廳的那個廚房,攝像大哥已經坐在餐桌前了,呼啦啦地灌了碗粥。
    沒見著藺時年,方頌祺暗暗鬆氣。想想也對,人家大老板,昨晚兒住這裏已經是非常大的屈尊,哪兒還會和他們同桌?鐵定單獨開小灶。
    清粥小菜看起來那是相當地誘人。
    但方頌祺沒忘記她是藺時年的人,丁點兒不想再承藺時年的情,單獨下去吃食堂。
    外麵的天陰沉沉,至少雨已停。
    吃完飯方頌祺出來呼吸新鮮空氣,滿目的青翠和雲煙環繞,她自拍了一張照片,發過去給沈燁,配上文字:“今天也是你的女神本神~!”——當然,故意撅嘴做出穿透鏡頭親吻他的姿勢,順便眯了個眼以遮擋雙眼的發腫。
    沈燁回複過來的是書上的一首詩:“the-rose-is-red,the-violet-is-blue,sugar-is-s-are-you。”
    方頌祺不滿意:“你應該也發過來一張帥比的照片~!體現金童玉女四個字的精髓~!”
    沈燁發過來說要去給馮晚意送早餐,稍候再聊。
    方頌祺掃興無比,不過也沒多說什麽,去和amanda等人匯合,準備離開。
    …………
    沈燁去廚房端屬於馮晚意的那份早餐,出來客廳的時候,卻看到馮晚意在傭人在攙扶下,從房間裏出來,坐到餐桌前。
    “媽,你今天來和大家一起吃了?”沈燁笑著走上前,剛好直接把早餐放她麵前。
    馮晚意還是那副對他愛答不理的的冷戰狀態。
    沈燁無可奈何,自行落座到馮晚意身旁的椅子裏。
    馮伯珅和梁雯夫妻倆上桌來的時候和馮晚意打招呼:“晚意今天出來吃飯了?氣色看上去確實又比昨天好了,讓廚房裏趕緊把補品也給你續上。以後咱們有什麽事慢慢談,別再來一下子氣急攻心了,把我們嚇得啊。”
    馮晚意淡淡回應:“沒人氣我,我也就沒什麽可氣急攻心的。”
    “小燁肯定不敢了。他從小到大是多孝順多讓我們省心的孩子~”梁雯說著,給沈燁遞一個眼神。
    沈燁知道,這是間接要他下保證書的意思,可他不可能空口給保證,沉默地給馮晚意倒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