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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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沉默則再次惹怒了馮晚意。
    馮晚意二話不說丟下筷子,起身回房間。
    “媽!”沈燁快速追去。
    馮晚意已躺回到床上,背對他。
    “媽,你生我的氣可以,但不要糟蹋自己的身體,好歹把早餐先吃完。”沈燁關心。
    “氣飽了,吃不下。”這是幾天來,馮晚意與他說的第一句話。
    雖然不是什麽好聽的,但終歸是個進展。沈燁問:“媽你希望我怎麽做?”
    馮晚意霍然坐起:“你明知故問是嗎?”
    沈燁並不想和她起爭執,走過去蹲身到她跟前,溫聲溫氣:“媽,我們心平氣和好好聊一聊。”
    馮晚意冷笑:“有什麽好聊的?你無非就是想勸我接受那個方小姐。”
    “沒,我可沒想勸。”沈燁笑,“光我嘴皮子上的幾句勸,難道你就能聽麽?”
    “你願意放棄那個方小姐,願意和她分手了?”馮晚意將信將疑,總覺得自己的兒子好像不會是個輕易妥協的人。
    果不其然,便見沈燁搖頭:“不,我沒有要和小方分手。”
    馮晚意才緩和沒兩秒的臉立時重新拉下來。
    沈燁忙道:“媽,人往往太容易受第一印象和道聽途說影響,我就是想拜托你,給小方一個機會,也給你一個機會,你和小方適當地處一處,親自去了解小方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再做判斷好不好?”
    馮晚意:“一個能去那種地方賣的女人,沒什麽好了解的。”
    “那是小方的氣話。”沈燁抓緊機會為方頌祺辯解,這辯解並非撒謊,方頌祺確實沒在“風情”裏當過小姐。至於她和藺時年的糾葛,他自然選擇隱瞞。
    緊接著他簡單講述了方頌祺在“風情”被馮孝剛下藥,隨後又為了邦自己的朋友杏夏與馮孝剛結怨。
    這過程間,沈燁臉上始終掛著笑容:“她是個好打抱不平的性格,脾氣也直,所以容易得罪人。媽你不是從外公那裏了解到過小方的家庭背景?你覺得她會是個壞姑娘嗎?”
    稍加一頓後,他表情略微嚴肅:“前些年她家裏遭遇變故,確實給她帶來了一些影響。”
    她父親許和在非洲遇難一事,他已經知道了,隻不過從未在她跟前提及過。
    他也已經知道,她的弟弟許敬,在外人能調查到的資料裏,其實過世了。
    “這些影響可能讓她看起來個性過於尖銳了點,但一個人的本質,是不會輕易改變的。”沈燁又恢複笑意,且有些無奈,“外公那裏連小方從上小學到大學為止的在校成績單和獲獎榮譽都搜羅來了,媽你可以去看看,她是個非常優秀的孩子。”
    馮晚意沉默。
    為免她反感,沈燁不再多說,也不追問馮晚意如今具體什麽想法,讓傭人把兩人的早飯都送進來,他單獨陪馮晚意用餐。
    …………
    端著空餐具從馮晚意的房間裏出來後,沈燁遇到何叔。
    “表少爺,董事長找你。”
    沈燁將空餐具交給何叔,在何叔的示意下前往餐桌。
    馮伯珅和梁雯夫妻已就餐完畢各自去上班,此時餐桌前隻餘馮鬆仁。
    “外公。”
    “和你母親談得怎樣?”馮鬆仁問。
    “還好。還需要時間。”沈燁籲氣,旋即覷馮鬆仁,“外公,你的支持對我特別重要。”
    而這幾天,馮鬆仁雖不曾如馮晚意那般表現出明顯的反對,但在他去找他時,也隻是給了一句話:“你先憑本事讓你母親鬆了態度。”
    沈燁覺得,馮晚意這已經算鬆了態度。
    馮鬆仁放下餐具,抬眼看他:“你和你母親自己解決,我不可能一輩子摻和你們母子倆的事。”
    聽聽似中立,但隻要馮鬆仁不是明確表示出支持,就說明……沈燁心頭咯噔:“外公——”
    馮鬆仁做了個打住的手勢,感慨萬千:“我最後悔的是,當年沒有堅持自己的立場,在你母親先斬後奏後向你母親妥協,接受了你父親當女婿。”
    沈燁皺眉,直接的想法是,自己的父親死太早沒有與自己的母親白頭偕老,馮鬆仁作為父親心疼自己的女兒,可隱約卻感覺,似乎還有其他意思。
    馮鬆仁出門,坐上車。
    車子駛離後不久,他詢問何叔新的調查進度。
    “‘風情’裏的口風非常一致,方小姐和裏頭的管事人cindy關係還不錯,出入比較自由,所以確實有可能被人誤會是小姐。以前跟著孝剛少爺混的那些人,已經通過孝剛少爺在找了。”何叔匯報。
    好幾天過去了,才這樣的情況,要麽方頌祺確實幹淨,要麽方頌祺背後有高人相助。
    馮鬆仁提醒:“別忘了高家的那個兒子,還有不是說她有個前男友?”
    “好的董事長。”何叔點頭。
    馮鬆仁另外又問:“《夢中繆斯》修複得怎樣了?還要多久能送回來?”
    …………
    直至下山,方頌祺都不曾再見到藺時年,這讓她從晨起便繃緊的腦神經得到方頌祺。
    回酒店的一路都特別順暢,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浴室裏把自己洗了個幹淨。
    想到依舊得和杏夏住一間房,她就憋屈。若換作以前,方頌祺才不受這份氣,定然自費另外給自己開個單間。
    待她從浴室裏出去,就見坐在床邊的杏夏起身,關心她道:“阿祺,你的文檔找回來沒有?”
    喲?這是主動求和了?方頌祺挑眉,兀自擦著頭發不予回應。
    杏夏誠摯道:“你真的誤會我了,我沒有動過你的電腦,也沒有刪你的資料。至於你說我這幾天對你愛答不理,我承認,是我自己心情有點不好。”
    “你不是鼓勵我,要我在你麵前不要總低眉順目讓別人以為你欺負我嗎?程全也嘲諷我了,這讓我重新思考起我們的關係。”
    方頌祺依舊不吭聲。
    杏夏覷她的臉色:“夜裏你誤會我,把我罵了一頓,我又反反複複想了一晚上,茅塞頓開地想通了許多事情。”
    “我不想在意外人的眼光,也希望阿祺你別在意他們說你欺負我,隻要我知道你沒有就可以了。我們認識的第一天起,你就是更強勢的那個,我就是受你照顧的那個,我們之間友誼的模式本就如此,不是麽?”
    方頌祺抿緊唇,對杏夏突然與她剖心,總覺得怪怪的,但杏夏的話,確確實實叫她回憶起當初怎麽和杏夏認識的。
    無非就是當初杏夏被外校一個校霸看上了,天天遭到校霸的圍堵,要求杏夏和他約會,校霸還經常跑來蹭課,公然表白的事情沒少幹,到處宣揚杏夏是他的人,但凡有個男同學和杏夏稍微走得近,就會被校霸的小弟毆打。
    哪裏還有人敢和杏夏交朋友?杏夏也因此變得越來越膽小怕事。
    後來杏夏保研來了鎏大,校霸也從學校畢業,出去社會正式成了混混,依舊不放過杏夏,甚至膽子比以前大了。
    幾次x騷、擾被方頌祺遇上,方頌祺沒看過眼,想辦法把對方給治了,她和杏夏就此結緣。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確實如杏夏所說,兩人性格的截然不同,注定了兩人的相處模式一直以來看上去都像是杏夏為方頌祺的小尾巴、小跟班。
    “阿祺……”杏夏走到方頌祺跟前,手裏拎著方頌祺前天順手給她帶的那些東西,“謝謝你……”
    方頌祺皺眉:“你也太容易被收買了。就這點破東西而已,難怪你當初會輕易被周澤吸引。”
    她肯出聲,其實已經算她願意講和。
    杏夏低垂眼簾:“也許我確實太好騙了吧……一點小恩小惠小溫暖,就會讓我動容……”
    似乎是她自我反省,又似乎一語雙關暗含言外之意。方頌祺不動聲色地微縮一下瞳仁,不耐煩地讓杏夏趕緊也去洗澡,別在這兒要哭不哭地煽情。
    兩人的關係算是就這麽表麵上看恢複如常。
    當天下午的行程安排不再是坐在底下聽各位大老高談闊論,而專屬各大媒體的交流會,主辦方安排了幾個小活動,當晚還安排了維多利亞港的夜遊。
    晚宴比一般的宴會正式些,方頌祺也不敢給報社丟人,未再牛仔褲、帆布鞋。
    但也沒特意去買小禮服那麽誇張(何況她也不想浪費這個錢),就把妝容畫得精致些,短發用卷發棒在發尾卷了點複古彎,然後闊腿褲,白襯衫係裏頭,穿紅色細高跟,搭個prada寶石藍的經典款手包——職場幹練風,走到哪兒都不突兀。
    方頌祺依舊和團隊的人一起上遊艇,遊艇上安排的食物又讓她嘴饞了一把,但她強行克製住,沒敢再亂吃,省得到時她日漸矜貴的破胃又給她找麻煩。
    遊艇上的一名侍應生忽然找了過來,說是任董事長邀請她上二樓,還個錢。
    方頌祺:“……”這理由,也太尼瑪刻意了,鬼才不信他沒有其他目的。
    她又忘記換港幣,趕緊問同事借了點,交給侍應生,要其轉交。
    侍應生拒絕:“女士請體諒我們沒辦法邦這種忙,否則萬一出差池,我們根本沒辦法交待。”
    “就這麽點錢,能出什麽差池?”方頌祺給了他小費。
    侍應生堅持拒絕:“女士,請不要為難我。”
    ok,那方頌祺就不為難,把錢收回來:“那你麻煩你轉告任董事長,錢我另外再找機會還,今天不太方便。”
    轟走侍應生沒多久,方頌祺的手機裏進來一通她沒存過的陌生號碼,地區顯示為香港。
    她接起,如她所料,是任迦華。
    他是來道歉的:“小方,希望華哥我剛剛的邀請沒讓你反感。”
    “華哥客氣了。”方頌祺沒翻臉,接受他的道歉。
    …………
    任迦華收了線,往邊上的欄杆行去,單手搭上藺時年的肩:“好了,道完歉了,這次算我的錯。”
    藺時年輕輕晃動手持的酒杯,簡單說了句謝謝。
    見他似乎在盯著什麽,任迦華循著他的目光往下落,不難在人群裏發現某道熟悉的女人背影,頓時了然。
    …………
    方頌祺在掛完電話後走去外麵的甲板找amanda等團隊成員。
    但凡叫得上名號的夜景,無非靠燈的光影交相輝映製造出來,維多利亞港也不例外。
    兩岸屹立現代的高樓大廈,點綴著色彩斑斕的霓虹光華,組成滾動的圖案、卡通或者廣告,魔術般不間斷地變幻,照耀天空,倒映海麵,呈現出豪華的視覺盛景,看久了,容易讓人分不清楚現實和夢幻。
    方頌祺討厭這種被迷惑的感覺,而且甲板上人多擁擠,她轉身要回裏頭的位置坐。
    無意間往上方瞥時,不期然與藺時年的眸子撞個正著。
    興許光影的作用,他的眼珠子跟打磨過似的,黑得隱隱發亮,襯得眼神特別認真也特別深刻。
    踏馬地夠掃興!方頌祺原本平靜的情緒陡然煩躁,順便將站在藺時年身旁的任迦華的遙敬酒杯的問候一同忽略,加快進船艙的腳步。
    …………
    最後一天,其實等於沒有行程,主辦方安排的是參觀文化博物館。
    中午開始陸陸續續有人回程。
    方頌祺他們這一行人,來的時候坐車,回去則飛機。
    下午到機場登機的時候,得知藺時年邦他們的經濟艙全升級為商務艙。
    老狗比因此又收獲了一波好感……
    方頌祺心裏嗬嗬嗬嗬嗬嗬噠。油膩中年老男人大概就是愛幹這種麵子工程。
    幸好,這老狗比沒和他們同一班飛機。
    抵達鎏城機場後,發現沈燁竟然來悄悄來接機,驚喜地方頌祺直接飛奔過去摟住他就是一通熱情的擁吻。
    周圍全是人,而且同事們都盯著,沈燁怪不好意思的,尤其季老幺還故意在旁吹口哨吆喝瞎起哄,嚷嚷什麽“大庭廣眾之下羞羞臉傷風敗俗”。
    方頌祺照顧沈燁的薄麵子,意猶未盡地很快鬆開,轉臉戳穿季老幺:“你就是嫉妒我們撒狗糧~!”
    怒摔!季老幺再次覺得這免費司機的活兒沒法幹了!
    方頌祺轉回來繼續和沈燁膩歪:“你可以出門了?是搞定你媽了嗎?”
    沈燁摸摸她的頭發:“這個我們之後再聊。”
    amanda和攝像大哥跟方頌祺分道揚鑣。
    方頌祺帶著杏夏一起坐上季老幺的車,上館子吃飯。
    今天吃日料,方頌祺和季老幺一副德行,到了店裏首先去洗手間。
    沈燁和杏夏負責點菜。
    杏夏比沈燁還要遵循方頌祺的kou味,連說了幾樣方頌祺愛吃的,說完之後也都問沈燁可行不可行。
    沈燁其實最開始並不同意來吃日料,但拗不過方頌祺的執著,這會兒斟酌道:“生魚片點是能點,我們三個吃就好,小方這幾天的胃一直不舒、服,得盯著她,別被她下嘴了。”
    “原來她這幾天胃不舒、服?”杏夏自責,“虧我每天還和她呆在一起,都沒發現,我太不留心。難怪前天半夜看到阿祺被藺會長抱去他的房間裏一晚上沒回來,現在仔細回憶,阿祺當時好像是暈過去了,胃折騰的吧?”
    沈燁原本正在邦方頌祺把餐具用熱茶過一遍消毒,聞言手上的動作微不可察頓住。
    杏夏正長舒一口氣:“是我想岔了,老記著在鎏城大學裏看到阿祺和藺會長走得近乎,當時又被我不小心遠遠瞧見,一直在糾結要怎麽辦。阿祺的性格我是了解的,我應該相信她,但又擔心如果有個萬一,你會和當初的周澤一樣受到傷害。幸好,原來沒什麽事。”
    說著,杏夏順嘴誇獎一撥藺時年,以及感謝此次香港行對他們團隊的照顧。
    沈燁在她的嘴巴停下來後,語調沒什麽起伏地說:“你不是已經知道我是董事長的外孫?藺會長其實是我姑父,我很早就介紹小方和他認識了,他對小方的諸多照看也是我拜托的,你們不了解情況,產生誤會很正常。”
    杏夏一下子愣住了,既愣住也尷尬。
    季老幺先回來一步,打開門,敏銳地察覺氣氛些許不對勁,落座之前低聲戲謔沈燁該不會是被杏夏強行告白了吧?
    沈燁踹他一屁、股。
    方頌祺回來的時候情緒不佳,抱怨走到哪兒女洗手間永遠比男洗手間人滿為患,氣呼呼:“也不懂得把女洗手間多弄幾個隔間!”
    不過一切的怨念不多時便被端上桌的食物治愈,吃得她開開心心。
    趁著興致高,方頌祺從包裏把一份禮品盒拿出來給沈燁:“喏,這次出差送你的禮物~!”
    季老幺可憐巴巴:“還說我們是團隊,我每次風裏來雨裏去地給你們當司機,連個光也沒讓我沾到。”
    說著,他催促沈燁打開:“讓我見識見識小方同誌的品味。”
    方頌祺替沈燁拒絕,要求沈燁回去之後再自己一個人偷偷看。
    沈燁其實也是這個打算。
    季老幺又對沈燁的重色輕友一番痛心疾首。
    杏夏默默坐在一旁,感覺融入不了他們的嬉笑打鬧。
    從日料店裏出來時暮色四合華燈初上,沈燁和季老幺送方頌祺和杏夏回公寓。
    路上沈燁突然接到馮鬆仁的電話。
    “你和小方現在在一起?”
    “是的外公。”
    “你帶她來我們家一趟。”
    “是怎麽了嗎外公?”敏感時期,沈燁很難不猶疑,何況馮鬆仁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嚴肅。
    “不是要處理你和小方的關係,是另外有事想找小方。”頓了頓,馮鬆仁認為直說比較好,便補充,“你告訴小方,‘j。f.’的畫出了點問題,請她務必過來一趟,一起看看,她應該會有興趣的。”
    沈燁收線後,原話複述給方頌祺。
    當然,他首要尊重方頌祺的意願:“不去沒關係,不要勉強,我邦你拒絕我外公。”
    別說,方頌祺確實被馮鬆仁吊到了胃口,好奇《夢中繆斯》能出什麽問題讓馮鬆仁特意來這麽一通電話。
    是他終於發現那是一幅贗品,他的幾百萬打水漂了麽?
    若如此,欣賞欣賞馮鬆仁的表情也不錯。
    遂方頌祺應承下來。
    季老幺在公寓把杏夏先放下後,再繼續送沈燁和方頌祺去馮家。
    何叔在門口等候他們二人:“表少爺,方小姐,我們去後麵的副樓。”
    沈燁知道,副樓裏存放不少馮鬆仁多年來的收藏品,愈發感覺到不同尋常,牽緊方頌祺的手。
    副樓的廳裏,馮鬆仁原本正在盯著什麽,聽聞動靜轉過身來,眉頭是擰著的:“小方,過來。”
    方頌祺在沈燁的陪同下走上前,看到《夢中繆斯》靠在牆邊,她在上麵留下的破壞性痕跡已經沒了大半,費解馮鬆仁的意思:“董事長這是……”
    修複就修複唄,關她什麽事?
    馮鬆仁揮了揮手。
    何叔會意,把《夢中繆斯》的畫框掰開,拿掉,脫落開背板,然後將《夢中繆斯》翻過來麵。
    緊接著呈現在眼前的場景讓方頌祺驚呆了——背後竟然還畫著另外一幅畫!
    何叔解釋道:“是送去修複的時候,畫師要給《夢中繆斯》換畫框,拆開來後發現的。”
    沈燁盯著後背的這幅畫,感到非常不舒、服,因為和《夢中繆斯》的浪漫夢幻感形成強烈的反差對比,是很暗黑的抽象畫,他沒看明白是什麽東西,也形容不出來。
    方頌祺的臉色微微發白,她也不認得這畫的是什麽,但她認得這個風格,不久之前的夢裏剛見到過的,那個總出現在方婕畫室裏的神秘人的手筆。
    “董事長手裏還有‘j。f.’的另外四幅作品,我們也嚐試把畫框拆開來,結果……”何叔說著,走到另外一側的牆邊,將擺在那兒的畫逐一翻過麵。
    方頌祺瞳孔驟縮。
    第一幅,白茫茫的雪地和匍匐在地的小人。
    第二幅,似血的紅和密密匝匝的線條。
    第三幅,底色不均勻的黑和三個小女孩。
    第四幅,無盡循環的空間和扼住小孩的魔鬼。
    瞬間和夢中的畫麵重合,清晰地映入她的眼簾。
    方頌祺好似瞬間又置身夢中那怎麽逃不出去的漆黑逼仄的空間,撲麵的沉悶、壓抑令她感到窒息、暈眩。
    她握緊沈燁的手,仍敵不過兩腿發軟,眼前發黑。
    “小方——”沈燁急急抱住她癱下來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