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我還是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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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他第一次非她要求和脅迫情況下真正意義上的主動,吻得很深,也吻了很久,而且大概是屋裏沒開燈給他壯了膽兒,他終於“出息”地摸她了,方頌祺一度以為他受她的刺激,總算要和她做了,畢竟他都有反應了,結果後來他還是及時收住。
“不要再說這種話,侮辱你自己也侮辱我。”黑暗也給沈燁的嗓音添了一分鮮有的沉肅。
方頌祺無聲展顏,chuan著氣打了他一下:“不做就別撩我啊~!”
“抱歉……”沈燁訕然,鬆開手想下床。
“別。”方頌祺拉回他。雖然看不見,但她想象得到他此時的表情,定然窘迫,也許耳根又紅了,她忍不住又笑。
“就睡這兒。”她的掌心按到他的胸膛上,一副江湖大姐大的口吻,“行了,我知道你是第一次,可能比較看重,我不強你,等你自願、主動來睡我~不能總顯得我好像非常饑、渴。”
“x”和平常喝水吃飯一樣是一種人的生理本能,有人含羞保守,有人熱情奔放,是每個人的自由,自己不需要生出任何可恥。
但以前賣給老狗比的時候,她是個三兒,完全違背道德,即便可以用拿錢辦事或者x伴侶來說服她自己,每做一次,她心裏其實都多增加一份負罪感。現在沈燁是她脫離老狗比後正兒八經交的男朋友,是她喜歡的男人,她渴望和他來場酣暢淋漓的自由的x愛。
不過沈燁在意的點兒和她不一樣,她也不能勉強他,就再留點時間彼此磨合吧,否則她肯定也不盡興。
隻是接二連三遭到拒絕,她心裏多少有點失落。
“你讓我覺得自己在你麵前的魅力還不夠欸。”方頌祺故作委屈。
沈燁熱燙的呼吸噴在她的頭頂:“不是,你很有魅力。不然我也不會……”
方頌祺感覺得到他是窘得講不下去了,笑了笑,沒再逗他。也感覺得到他還有什麽話沒講,她也不霸道追問了,安靜地在他懷裏闔眼睡覺。
反正她知道,他對她的喜歡沒有假。
…………
心理谘詢室的會客室內,馬以的一張冰山臉比平日再添兩分冷意:“藺先生走吧,你找錯人了,你的要求我沒辦法答應。”
藺時年早知這事兒有難度,不是沒料到會遭拒,畢竟眼前麵對的這位馬醫生,不是和他有交情的doctor-luo,而且在此之前他稍微了解過這位馬醫生的背景,不是個容易說服的主兒。
但他還是極力再做爭取:“馬醫生,我知道我非常冒犯,可我真的希望你能再考慮考慮。礙於一些緣故,我沒辦法和你完整道出情況,相信你能理解,有些瘡疤既然已經揭過去了,就沒有再翻出來的必要。醫生的職責,不就是解除病人的痛苦?”
“所以藺先生真的認為,瘡疤已經揭過去了?現在的方小姐是沒有痛苦的?”馬以反詰。
藺時年像在做激烈的思想鬥爭,眼裏有明亮的光和深深的暗交纏,須臾,道:“有時候什麽都不知道也是一種幸福?”
鏡片後,馬以的眼波淡靜:“藺先生,沒人有資格替他人的人生做選擇。”
藺時年握拳:“我說過,這是當年她自己做出的選擇。”
“即便如此,現在的方小姐有不同的選擇。”馬以明顯不願意再和他廢話,舉步離開會客室,到門口時,最後回頭瞥一眼藺時年,“逃避永遠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它隻會讓問題越積越多,並且生出新的問題,總有一天會坍塌,隻是時間的早和晚。藺先生,與其強行拖著等到那一天的到來,被動地再去應對,不如現在主動出擊。相信你明白,什麽是‘不破不立’。”
…………
美好的新一天從美味的早餐的開始。
昨晚的網紅餐廳沒吃成,早上方頌祺跟著沈燁去品嚐了比較出名的早餐店。
巷子深處的一家不起眼的小店,虧沈燁能找到,且味道確實特別讚。
胃和心情皆得到滿足,同時方頌祺感覺,腦子經過一個晚上的修整後,人格分裂的事情更進一步能接受了。
回到酒店,方頌祺下意識往隔壁的房門瞅一眼。
沈燁領會她的意思,讓她先回房間休息:“我去和他再談一談。”
“不要了。”方頌祺阻了他,“不想表現得好像我們特別有求於他,我昨晚都撂話了,就算他不把病曆給我,也不妨礙我看病。他如果同意了,自然會來找我們。”
“走走,與其浪費時間在他那裏,不如我們早點過去找馬醫生,和馬醫生多聊一聊接下來我的治療方案!”方頌祺拉沈燁回房間收拾東西。
沈燁算是發現了,她已經被馬醫生征服,變成馬醫生的小迷妹了。
二度前往心理谘詢室的路上,方頌祺也因為對馬醫生的興趣,向沈燁打聽更多關於馬醫生的訊息。
沈燁把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訴她。
聽說馬醫生的太太是個警花,方頌祺撓撓下巴,微微眯起的吊梢眼的透出一股殲壞:“馬醫生這種看起來生人勿近的高冷冰山臉,表麵上越帶禁穀欠光環,私底下一旦開葷,他的太太要是沒個好體力,怕是吃不消,如果是警花姐姐,那的確很般配。”
從這種角度去分析人家般配不般配,沈燁無話可接,隻能尷尬地沉默。
方頌祺則突然湊過來與他咬耳:“你也要多鍛煉噢,萬一到時候睡不過我~!”
沈燁:“……”咳咳咳,又不是什麽比賽……
鑒於昨天比約定的時間提早到,或許多少影響了馬醫生正常的生活節奏,今次在從酒店出發前,沈燁提前給前台小妹去了電話。
所以抵達心理谘詢室的時候,馬醫生已經在診療室內,坐在診療桌前埋頭寫字。
一回生二回熟,方頌祺叩門進去後也不著急了,安靜地吃桌上準備的小點心和茶水。
擔心又不小心被催眠,她小心翼翼控製自己的眼珠子,盡量不往牆上的擺鍾瞅,然而還是沒忍住去瞄了一眼。
瞄完發現,擺鍾已經不見了。
說起來,今天診療室內的香氣也和昨天不一樣,如果說昨天的香氣和曾經她在doctor-luo及劉醫師那裏嗅到的類似,都令她感到放鬆,那麽今天的香氣貌似比較提神醒腦……?
馬醫生在這時出聲:“方小姐昨晚睡得怎樣?”
“很好。”答完後,方頌祺意識到,他真正想問的可能不是這個,便補充,“沒有做夢,也沒有夢遊。”
馬醫生簡單地一個“嗯”之後,恢複安靜。
方頌祺主動告訴他,她以前的病曆暫時還沒拿到手,可能得多等幾天,也可能就是拿不到了,詢他在不了解過去病情的情況下能不能治?並把自己關於穩定現在這個人格的想法告知於他。
馬醫生在約莫兩分鍾後,停下手中的筆,抬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方小姐,今天我先繼續給你普及一些關於多重人格的必要知識。”
“好,馬醫生你說!”方頌祺用力點頭,巴不得多了解,比起自己看書,當然是由馬醫生挑重點親口將她更容易吸收和理解。
馬醫生習慣性地雙手十指交叉放在桌麵上,開講道:“昨天為了邦你理解什麽是‘人格分裂’,給你打過比方,這是一個人的身體裏住了多個不同的靈魂。”
“對。”方頌祺點頭。
馬醫生繼續道:“不是你一出生,你的身體裏就多個靈魂,而往往是在你成長的過程中,特別是你童年時代,遭遇到創傷性的經曆,你原本的那個唯一的靈魂,剝離開一部分,形成了另外一個,我們稱之為‘雙重人格’,或者多個,我們稱之為‘多重人格’。它們同時存在於你的身體裏,雖然相互分開性格不同彼此擁有獨立的意識和記憶,但記住它們不是突然多出來的其他人,而是,原本就屬於你,也就是你。隻不過有主次人格的區分。”
就類似一塊大蛋糕切割成好幾塊小蛋糕,無論怎樣這些小蛋糕原本都屬於那塊大蛋糕。方頌祺消化著,點頭。
另外,以前不是沒看過關於人格分裂的藝術作品,昨晚她看了一些紀實作品和案例,有人分裂蹙了數十個人格,不同年齡、不同性別、不同職業、不同人種、不同身份、不同思想、不同語言,奇奇怪怪地都有。
她的情況……肯定是沒那麽恐怖的吧……?反正目前她隻知道有一個小九。
馬醫生先切入她最關心的問題:“一般情況下,醫生會采取的治療方案是,將患者重新整合成一個人格。”
方頌祺頓時了然,為何昨天藺時年突然提到什麽“分裂的反義詞”。
既然小九不見了,是不是代表,現在的她是曾經的治療中整合的結果……?
——尼瑪!沒答案!方頌祺氣得要心肌梗,老狗比嘴巴太嚴實了!
馬醫生似乎洞悉她的心理,於此時道:“方小姐你現在的人格應該不是整合的結果。”
嗯……?方頌祺精神為之一振:“馬醫生你怎麽判斷的?”
她就說嘛,專家就是專家,即便少了病曆,也能像神一樣通過蛛絲馬跡算出來!
但聽馬醫生緊接著道:“昨天晚上藺先生來找過我。”
方頌祺臉上的表情僵住,馬上想到doctor-luo和劉醫生,她驀然變幻神色:“他是不是來收買你讓你騙我不給我正確的治療?”
馬醫生看穿她的擔憂:“方小姐不必過於緊張,我隻對前來找我的病患負責,治療與否全在於方小姐你的決定,不會受其他任何人幹擾。”——當然,曾經有過一次唯一的例外(見《等風》),算是有一半被騙的成分,他不承認是他違背自己的原則。
方頌祺自是覺得馬醫生值得信賴,否則馬醫生也不會和她坦誠這件事。
但馬醫生向她透露藺時年來過,並非為了打小報告。他問她確認:“藺先生就是方小姐你昨天告訴我,曾經和你所知道的一個叫‘小九’的人格,存在親密關係的男人,對麽?”
想到剛剛馬醫生才說過,無論哪個人格,其實都是她自己,方頌祺油然排斥地不太願意承認,但最終還是點點頭。
馬醫生扶了扶眼鏡腳:“我是通過和藺先生的幾句對話裏判斷出來的。方小姐你當初接受的治療,十有八、九是不完整的,或者說是中斷了。所以方小姐你現在的人格,不是引導整合治療成功的結果。方小姐你現在的這個人格,更有可能是當年新生出來的一個次人格,取代了當時的主人格。”
方頌祺愣住。她……不是主人格……?
這個訊息之於她而言無疑是個驚雷。
尤其“取代”兩個字讓她感到恐慌,因為這不就是愛說她鳩占鵲巢?那麽原本的主人格其實是小九嗎?
“方小姐你現在出現各種不適的症狀,原因可能就在於當年治療的不完整,看似這兩年生活得好好的,實際上並未從根本上治愈,產生了一些不穩定因素。”馬醫生再道。
方頌祺入耳,再結合他前麵的話,滿腦子的重點隻集中在一處,白著臉掀動兩片嘴唇:“我……我……如果治愈,是不是得換成我消失……把位置還給小九……”
“不一定。”雖然不是給百分百肯定的答案,但馬醫生明顯察覺她的恐懼,和他的表情一樣一貫無太大起伏的語調了,多少帶了兩分安撫的意味,“我告訴過方小姐,這個病很複雜,其中牽扯到很多因素,醫學上也還處於探究階段。現有的病例中,確實大部分是次人格融合回主人格,如果放在當年,多半也是這樣治療方小姐的。”
“不過方小姐你的情況顯然要再複雜些,現在你的這個人格才是主人格,而且好像擁有原來主人格的大部分記憶,並且自動修出另外一小部分記憶,讓你的生活看起來邏輯完整,其他人格也暫時都不見了。或許可以總結為,占據主導影響因素的,是每個人格的意識強弱。”
方頌祺稍稍鬆了氣,卻也沒完全放心,畢竟馬醫生的用詞是“不一定”。
而提及“意識強弱”問題,方頌祺想到一個問題:“好像我每次做夢夢到另外人格的記憶,要麽是我生病,要麽是我昏迷不清醒。”
比如她胃疼,比如她餓得快暈過去。
這樣算起來,可不就是她個人意識薄弱的時候?
馬醫生依然沒給百分百的肯定答案:“有可能就是這個原因。”
即便如此,也足夠方頌祺重視起來。起碼是個有跡可循的“規律”!這也讓她後知後覺明白過來,為何那晚暴雨在養老院,藺時年不讓她睡覺!
馬醫生就上述的溝通先做一個小總結:“這是第一點我要和你講清楚的,首先,我無法保證,一定能治愈方小姐;其次,假如治愈,我無法保證一定能保住方小姐你現有的人格。因為不確定因素太多了。”
方頌祺的雙手在桌下緊緊交握,點頭:“好……我明白……”
“接下來要說的,也非常重要。”馬醫生的鏡片一瞬反光,說的是“也非常重要”,可語氣聽起來,讓方頌祺認為是“更重要”。
她不由更集中精力,聽馬醫生娓娓道——
“雖然目前不清楚,方小姐你是何時開始出現人格分裂的症狀,但我最早提到過,‘人格分裂’的產生,往往和你曾經遭到的心理創傷密切相關,特別是童年時代。”
“創傷無分大小,重點在於對你而言是否印記深刻至骨髓,受到嚴重打擊。以致於當時的你無力承受這種深刻的打擊,為了保護自己,就把那部分記憶和自己‘分離’開,於是產生了一個‘新的人’,替你去承擔。”
方頌祺本來想插話困惑,她並沒有遭到什麽心理創傷。如果是方婕和老許的死,她分明記得啊。
轉念她完全理解過來,記得的這些記憶,就一定不是她以為的創傷。真正的創傷,在其他人格的記憶裏,現在的這個她,根本不知道。
如果除她以外,隻有一個人格,就是一種創傷。如果兩個,那就是兩種創傷,以此類推……?是這個意思?
她現在這個人格的還有一點特殊之處在於,從當年來講是次人格,但現在是主人格,不帶任何創傷記憶的主人格?可以這樣理解?
“方小姐,人格整合的過程,是要和你身體裏的每個人格對談、交流、溝通的過程。你的主人格既然要把它們融合,就代表你必須直麵你曾經逃避的創傷。這些創傷,或許現在的你已經能夠承擔,也或許,即便對現在的你而言,仍是毀天滅地的災難。也就極大可能影響到,方小姐你究竟能否治愈。”
馬醫生的聲音在此稍加停頓,然後做第二個總結:“這就是另外一點我必須和方小姐你確認的,你有勇氣麵對‘丟失掉的記憶’麽?”
方頌祺沒說話。
她確實有點懵。
從頭至尾,她其實都不在意那部分丟失掉的記憶,甚至可以說不願意,因為她認為既然丟掉就有丟掉的理由,她何必再刻意找回?尤其還可能和藺時年有關,必定惡心,就更沒必要找回。
所以她連治療方案,都希望是穩定住如今這個人格就好。
但現在馬醫生告訴她,不可能,如果她要治療,就必然會記起來那些曾經忘掉的?
眼前突然閃現方婕在畫室裏把那個神秘人推倒的畫麵。她一直不願意細思,如果這些夢境確實是她其他人格曾經的記憶,那麽……神秘人不就是她自己?
渾身陡然一顫,僅僅幾秒鍾,她的後脊背便出了一層冷汗,方頌祺緊急刹車般地強行停止思緒。
“方小姐不需要現在就回答我,回去好好考慮清楚,決定權完全在你。”馬醫生扶了扶眼鏡,“不過我會先當作你要治療,繼續研究你的病例,著手做準備。即便你最後選擇放棄,對我而言,也是一次很有必要的求知機會。”
方頌祺呆呆愣愣的:“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請教。”
馬醫生:“請說。”
方頌祺茫然不知所措:“既然我原本是次人格,那如果以我為主人格,治愈了,到時候的我……還真的是我嗎?”
鏡片後,馬醫生的眼神靜謐深邃:“方小姐,我說過,無論分裂出幾個人格,全部都是你。隻要你想做自己,沒有什麽可以阻攔你,你至始至終就是你自己。”
方頌祺的思緒輕輕震蕩,腦中不由自主浮現藺時年說過一句話——“你本來就是方頌祺。”
…………
走出診療室,方頌祺就撲進迎接她的沈燁的懷裏。
大概是瞧她魂不守舍,他輕笑:“你確定現在還有精力去玩?要不還是回酒店休息會兒吧,到點了直接回鎏城。”
不得不說,他猜得太準了。
心思如此之亂,她怎麽可能還有心情玩?就是可惜了她特意帶那麽多美美的衣服,也可惜了沈燁的相機,這兩天無任何用武之地。
回到酒店,恰好看到酒店的清潔人員在收拾隔壁房間,一問之下得知,藺時年已退房離開。
什麽也沒說就走人,再結合他昨天晚上去找馬醫生的這個行為,基本能判定,他的答案是不願意交出她的病曆。嗬嗬噠。無恥小人,幸好馬醫生是個正直且極具職業道德和職業素養的人!沒有被他收買!
方頌祺拿這件事和沈燁吐槽:“我都說你太不了解你的這位姑父了。還以為他說‘考慮考慮’是動搖了,原來人家另外打算盤了。隻是殲計沒得逞。”
沈燁不予置評,心緒悄然轉動。
晚上八點鍾左右,兩人偕同回到鎏城,沈燁將方頌祺送至公寓為止。
道別後,沈燁要走,方頌祺倏爾拉住他的手,問:“你覺得,我該不該治療?”
沈燁摸摸她的頭發:“我沒辦法邦你做決定,你隻能自己考慮清楚。”
方頌祺不滿意他的態度,蹙眉:“你就不擔心,萬一失敗,我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