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本來就叫你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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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蒙蒙的陰天給她臉部線條亦添一分暗沉。
    這分暗沉裏,有多大比例對應了她的心情,沈燁估量不出來,隻能肯定,她今天催眠出來的記憶,確實不愉快。
    她暫時不想說,他也就不問,伸出手臂攬住她,另外一隻手握住她的手。
    方頌祺卻是渾身一瞬僵硬。
    沈燁怔然,費解看向她。
    方頌祺已放輕鬆,靠上他的肩頭,閉闔的眸子睫毛輕輕顫動。
    沈燁強行按下心頭沉甸甸的疑慮。
    車廂內於寂然之中隱隱醞釀的微妙。
    兩人一路安靜回到酒店,方頌祺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卻是要沈燁改簽車票。
    因為沈燁下周要陪馮鬆仁出國做手術,這周末不僅提前來海城,沈燁也安排了其他節目,加上她少上的一天班,打算過足三天量的二人世界。現在她要提前回鎏城……?
    “怎麽了?”沈燁不禁再發問。如果她心情不好,接下來兩天留在這裏散心,不是更好的選擇?以他對她的了解,他覺得她也應該更想兩個人膩在一起。
    “你要不要先去睡一覺。”他建議。以往她睡一覺,情緒似乎就會好不少。
    方頌祺搖頭:“不睡了,我想回去。”
    見她堅持,沈燁便沒再勸。
    就這麽連夜回了海城。
    沈燁本打算今晚住她這裏,送她至公寓樓下時,方頌祺就讓他回去了:“多陪陪你媽媽吧。過兩天你隨你外公出去的話,也有一陣子陪不了你媽媽,她會掛念你。”
    沈燁皺眉:“小方,你這麽反常,讓我怎麽放心走?”
    “我讓你多陪你媽媽,就反常了?你媽同意我們交往,也不反對我們結婚,就不反常了?”方頌祺臉上未見慍惱與嘲諷,倒在唇邊掛抹淺淺的弧度,好似變回那個會嬌俏開玩笑的她。
    “不是那個意思。”沈燁訕訕,仔細打量她的麵龐,單手尚扶在她的腰後,溫聲,“有什麽事別憋在心裏,適當疏解,不方便和我說的話,就去打打拳。”
    他眸子一貫地澄澈,說話間不離她,短暫的對視,便叫方頌祺感到難受,呼吸不順暢,低下頭避開他的目光,緩著氣,點著頭,四平八穩道:“嗯,知道了,其實也沒什麽,我媽的一些私事而已……就,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好,那我先回去了,不煩你。”如果性別對調一下,沈燁就是個乖巧懂事通情達理溫柔體貼的女朋友。
    “有事一定要給我打電話。”吻了吻她的頭發,他最後叮囑,然後離開。
    許敬對方頌祺不動聲響的提前回來十分錯愕,尤其見方頌祺的狀態怪怪的,多嘴關心她:“姐,你怎麽了?”
    “大人的事兒小孩子不要管。”方頌祺撂完官方回答,將自己鎖進臥室裏。
    趴到床上,她悶在枕頭裏半晌,坐起來脫衣服。
    看到手上的戒指,她盯兩秒,麵無表情摘掉,丟進床頭的抽屜裏。
    …………
    馮家。
    沈燁洗完澡出來,收到許敬發來的消息:“沈燁,你和我姐不會吵架了吧?”
    他抿唇,給許敬解釋可能是她又看到其他人格的不愉快記憶,交待許敬多留點心關注方頌祺的情況。
    放下手機,他環視一圈自己的房間,以前從未覺得,長夜原來真的會漫漫。
    本來……應該還能和她膩在一起的……
    房門被叩響。
    沈燁走過去應,發現是馮晚意。
    “媽,你還沒休息?”
    “聽說你回來了,所以過來看看。”馮晚意坐在輪椅裏抬頭看他,“不是和小方去海城約會?怎麽提前回來了?”
    “噢,小方那兒臨時有點事,我們就沒在海城久呆了。”沈燁簡單解釋。
    馮晚意沒多問,轉口道:“既然回來了,那明天就去祭拜你爸爸吧。雖說是陪外公去動手術,但也是出遠門,今年過年不知道你是不是又沒辦法一起。”
    都是這三年他天南海北到處跑帶給她的後遺症,尾音攜了感傷。
    “媽,”沈燁又有些愧疚,因為本來這趟回鎏城後,他確實沒打算再出去,但現在事出有因。他安撫,“我又不是不回來。你要是想我,我就每周回來一次,就是費點機票錢。”
    “你要真每周回來一次,恐怕隻忙著去見小方。”
    沈燁聽出醋味兒,笑了:“媽,我哪有你說得那麽不孝?是,小方是要見,你也是要陪的啊,這不衝突。”
    “我不差你這兩三個月,你還是老實陪著你外公。”說罷,馮晚意問他是不是還沒吃晚飯。
    沈燁隻在高鐵上時買了份快餐應付了事,這會兒確實有點餓。
    馮晚意早料到如此,來之前其實已經讓傭人去廚房給他做點東西,這會兒傭人正好送上來。
    沈燁接過,端到桌子上去吃。
    馮晚意自行推動輪椅,跟在他身後:“你啊你,小方看起來不是個會照顧人的女孩子,你們結婚了,要怎麽辦?”
    沈燁不以為意:“哪兒有什麽‘要怎麽辦’?我不需要她照顧,我照顧她就可以了。”
    馮晚意:“你自己都照顧不好自己,還照顧別人。”
    沈燁不認同:“媽,你別還把我當小孩子。我這三年在外麵不都自己過的?”
    馮晚意摸了摸他的頭發:“在父母眼裏,你們不管長到多大,都還是小孩子……”
    感慨的話不多說,她摸出平安符給他:“錢包呢?我邦你放進去。”
    馮晚意不信佛,隻是自從三年前的車禍後,她很重視保平安的問題,這次趕在他臨行前,自然少不得平安符。
    沈燁倒因此想起來問她:“對了,媽,我記得以前爸好像總戴著一個禦守,也是你給他的麽?”
    他也有點吃味兒,“你給爸的禦守可比給我的這平安符洋氣多了。”
    馮晚意沒做回應,隻是在接過他的錢包時問:“什麽時候換的?”
    他之前的錢包,是她給他買的,有一年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他很珍惜,舊了也舍不得換新的,所以他悄無聲息就換了一個,她頗為意外。
    沈燁吃著宵夜,看了一眼:“小方給我買了,我就用了。”
    馮晚意淡淡點頭,沒有說什麽,裝好平安符,放下他的錢包,推著輪椅過去,順手把他扔在沙發椅上的外套收拾起來交給傭人洗,又問一句:“你以前不是不喜歡這個色係的衣服?”
    沈燁笑:“小方覺得我穿著好看。”
    馮晚意背對著他,思緒一瞬晃然,宛若突然回到很久以前,每每沈駿隔一段時間回到家裏,她高興之餘,也暗自憂傷,憂傷夫妻倆動不動分局兩地,導致他的某些習慣或者喜好發生變化,她也無法及時察覺。
    那種對她生命中很重要的男人,卻逐漸在她的生活中失去她熟悉的痕跡,不曾想她這一輩子還得經曆第二次。
    特別是,熟悉的痕跡逐漸失去的原因,是被陌生的別的女人的痕跡所取代……
    …………
    一晚上,方頌祺睡得昏昏噩噩,夢境與記憶虛虛實實交織,被敲門聲吵醒睜開眼睛時,她腦袋疼得厲害,一時之間甚至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誰……
    “……姐?”門敲得越來越急促,許敬的聲音也越來越焦灼。
    方頌祺不耐煩地應了句“叫鬼呢?”,又翻身躺下抱緊被子。
    “姐,你開個門,我有急事。”許敬繼續敲,鍥而不舍。
    方頌祺著實受不了,隻能下床去應門,渾身起床氣:“幹什麽?!”
    許敬將她上上下下打量兩個來回,常常鬆一口氣,然後對上方頌祺即將噴火的眸子,嘿嘿笑:“姐你餓不餓?醒了我們就吃飯吧,都中午了。”
    “這就是你的急事?”方頌祺想掐死他!草!
    嘭地甩關上門,她再回床上,揉了揉太陽穴,從藥瓶裏倒了兩顆藥,懶得再出去拿水,就著隔了兩個晚上的涼白開直接吞服。
    睡意確實是沒有了。
    她斜斜倚著床頭,劃開手機。
    錯了沈燁的電話和消息。
    她沒打算回撥,點開消息。
    “小方,今天我去陵園看我爸爸,你……要一起來麽?”
    方頌祺控製不住內心刹那間湧上來的暴戾,甩手將手機丟出去。
    草!
    煩透了!
    有電話進來。
    手機躺在地上嗡嗡嗡震動。
    方頌祺沒理會。
    待它開始震第二遍,她爬到床尾,伏出大半個身子撿起手機。
    “我以為你又睡過去了。”沈燁籲氣。
    無疑,許敬來敲她的房門,有他的份兒。
    “睡不著了。”方頌祺好玩兒似的,將兩隻腳的腳底板並攏在一起。
    “那就聽話點,去吃飯吧。”沈燁溫聲相勸,“小心你的胃又抗議。”
    “嗯,知道了。”方頌祺應得簡潔,問,“你去看完你爸了?”
    “對,剛從陵園回來。你那會兒還在睡覺。”
    倒因此省了找理由拒絕他。方頌祺嘲弄,不過她話沒完全藏在心裏,直白道:“就算我沒在睡覺,我也不會去。以後這種事不要問我,我不想摻和進你們家。”
    明顯被她傷到,沈燁安靜了好幾秒,才出聲:“抱歉……讓你感到厭煩了。”
    旋即他關切:“心情還沒調整過來……?”
    方頌祺低垂著腦袋捏自己的腳趾頭,默認。
    “晚上去接你一起吃飯?”沈燁邀請,“季老幺要給我踐行,你——”
    “不想出門。”方頌祺拒絕,“你和季老幺好好道別吧,我想再靜一靜。”
    “好,”沈燁沒勉強她,仍一副好耐性,悉心叮嚀,“你要自己靜一靜可以,但飯一定要按時吃。你弟弟會邦著一起監督你的。現在去吃飯吧。”
    “嗯。”方頌祺結束通話,捋一把頭發,要去洗漱,又想起了什麽,重新拿起手機,翻開和藺時年的對話框,“你什麽時候回鎏城?”
    米國那邊這會兒是晚上。但這並沒有影響藺時年回她消息的速度:“有事?”
    未及她回複,他直接打了電話過來。
    方頌祺顰眉,其實不是很想接,考慮兩秒,終是劃過接聽鍵。
    接起後,她沒說話。
    藺時年暫時也沒說話。
    但沉默必須有人打破,他做了這個打破的人,重複的是他在消息裏的問話:“找我有事……?”
    方頌祺扯出她原本打算在消息裏回過去的理由:“馮鬆仁為什麽避諱他在外派去非洲,還等著您告訴我。”
    “沒什麽可好奇的。他的私事罷了。”
    “換口風了?”方頌祺挑眉,“您之前說的是等您回來再說。”
    “你這麽感興趣馮鬆仁?以前不是對他避之不及?”藺時年譏嘲。
    “沈燁外公,也算我半個外公。”
    一句話成功把藺時年給堵了。
    兩人因此又陷入沉默。
    這次換方頌祺先開口:“你女兒呢?”
    “哄去睡了。”
    方頌祺自行腦補出他給一個四歲小女孩哼小曲的樣子,記起以前她讓他給她唱歌,他說不會,她質疑過他難道沒給他女兒唱搖籃曲(第067章)。然後她被他耍了,說讓他跟著學,結果她唱完了他直接賴賬……
    馬勒戈壁,至今回憶起來仍心塞塞,她便嘲諷:“喲,您老屈尊降貴‘哄’孩子,真是難以想象。”
    “很難想象麽?我不是也哄過你睡覺?”藺時年暗示的分明與她方才心中所回憶的是同一件事,方頌祺嗬嗬噠,“是啊,我三生有幸,賣肉換來的唄。”
    又一句話成功把天聊死了。
    可方頌祺接他電話的目的本來就不是為了陪聊——“您何時飛回來鎏城?”
    “得再幾天。”藺時年無意識頓一秒,解釋,“萌萌長水痘。”
    呸!誰要他解釋了?關她屁事?方頌祺覺得煩,直接掛電話。
    洗漱完後,她走出自己的臥室,許敬還在客廳裏等著她一起吃飯,惹來她的一通白眼:“你不會自己先吃啊?”
    “反正不差這一會兒。”許敬把碗筷都已經給她備好了,笑眯眯,“等著姐一起吃,更香。”
    方頌祺抓起筷子的一頭敲他腦門:“你的馬屁最香!”
    好唄,吃飯就吃飯,許敬還沒個安靜,在她耳朵邊不間斷地嗡嗡嗡,一會兒和她說他做題遇到的困難然後如何用他聰明的腦瓜子解決,一會兒說有些題目太簡單了他閑著無聊寫了三種不同的解題思路,話嘮的程度,快趕上他小時候總不懂她的臉色。
    方頌祺倒沒了小時候的不耐煩,他吵歸吵,她也沒製止他。
    而其實方頌祺細思道,以前麵對許敬的人是小九,小九不太可能對許敬不耐煩吧?所以她記憶中對許敬的不耐煩,也是她現在這個人格獲取的重組記憶中的錯亂部分……?
    噢,對了,“重組記憶”這個概念是馬醫生提給她的,比“修複”“填補”更進一步。撇開她曾經多重人格這個經曆不談,本來人的記憶對於比較遙遠而又試圖強行去回想的事情會自動增補細節,造成偏差。
    她的這個“重組”,可以說是個大工程呐……
    拉回思緒,方頌祺聽許敬跟她坦承,他這兩天都會和季老幺一起打遊戲。
    “……我的自製力很強的,隻和季哥玩一個小時而已。”許敬強調。
    方頌祺其實沒怪他的意思,適當的娛樂是好的,她可不願意看到他連娛樂都是做題。
    不過許敬的重點分明在後頭:“季哥弱爆了,如果不是他要我帶他,我就不用騰出這一個小時了。早知道他居心叵測,他的生日禮物我就不該收。”
    方頌祺挑眉:“我把你的原話錄音給他。”
    “姐……”許敬即刻喪臉。
    下午方頌祺和出版社的編輯將稿子最後敲定,傍晚她出門去拳館,出了一身汗回來,沒給自己空閑的時間再去回顧昨天在馬醫生那兒的催眠中所看到的事情。
    可夜裏不知為何,她又發夢了。
    她抱著嬰孩小小的一團身體,笑著問藺時年:“你看萌萌多可愛。”
    藺時年走過來,將她和孩子一起攏進懷裏。
    場麵儼然實現了“一個家裏,好像就應該再養幾隻小的,才完滿(第130章)”。
    孩子很乖,不哭也不鬧,烏溜溜的眼睛看著他們,嘴裏吐泡泡,同時發出她聽不懂的音節。
    她湊上去,努力分辨,格外好奇:“她到底在說什麽呀?”
    藺時年的氣息貼在她耳朵後麵,低聲解讀:“在叫‘a’……”
    “……”
    草!方頌祺驚醒,嚇得三魂沒了七魄,打開床頭燈摸出手機,撥了藺時年的電話。
    藺時年大概正在忙,響到快結束,他才接起,猜得倒是準:“做噩夢了麽?”
    畢竟這會兒國內時間是淩晨三點多鍾。
    方頌祺問得著急:“你踏馬別告訴我,你女兒是小九生的!”
    藺時年:“……”
    他的沉默讓方頌祺焦躁得從床上直接站起來:“你踏馬啞巴了?!”
    藺時年如她所願不當啞巴:“如果我說是呢?”
    方頌祺腦袋宕機一瞬,瞪大眼睛用力跺腳:“‘是’尼瑪壁!怎麽可能使?!隻做過*修複,沒做過縮、陰!生過孩子我怎麽可能還這麽緊?!就算‘是’我也不認!你要找找小九去!”
    藺時年沒說話。
    方頌祺chuan著粗氣,亂糟糟的腦袋在這檔口拎回一抹清醒,皺眉:“你踏馬不會欺負我不記得事情,把你和其他女人的孩子賴到我身、上來吧?”
    藺時年似乎被她激出了惱怒,冷笑:“萌萌本來就叫你‘媽媽’。”
    通話就此戛然,留一句模棱兩可的話叫方頌祺既懵b又抓狂,趕緊重新撥過去要他講清楚。
    結果那老狗比居然關!機!了!
    方頌祺轉而攻去魏必的號碼。
    “讓你老板接電話!”
    魏必是睡到一半被她吵醒的:“抱歉,方小姐,我人在國內,沒有隨行去米國。”
    方頌祺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拿他撒氣:“你不是他如影隨形的走狗嗎?!這種時候怎麽又不跟去了?!”
    罵完人她摔電話,躺回床上試圖再入眠,繼續把夢做完整自己找答案。
    十分鍾後,她睜眼,再閉眼。
    半個小時後,她換了個姿勢。
    一個小時後,她抓著雜草一般的頭發坐起來。
    沒睡著。
    但腦子已基本清醒了。
    不管從哪方麵分析,老狗比的女兒叫什麽萌萌的,絕對不是小九生的!
    即便已經自行想清楚了,由於老狗比不給她一個確切的答案,最後一天的假期,方頌祺仍被“可能生過一個女兒”的恐懼所支配。
    周二去上班,方頌祺在茶水間裏被楊眉告知,她們兩個其中一個,得跟著一起去這次的非洲的出差。
    “……昨天你不是沒來?缺了個小組會議,amanda說我們兩個其中一個是鐵板釘釘的事兒了。”楊眉滿麵愁苦,“唯一能安慰到的是,如果去非洲,會得到一筆不菲的額外獎金。”
    嗯……?有獎金?方頌祺稍微生了點興趣:“具體是多‘不菲’?”
    “這就不清楚了。”楊眉搖頭,“不過再多的錢我也不去。”
    方頌祺笑:“非洲哪兒有那麽恐怖啊?別自己嚇自己了,那麽多公司外派人員到非洲去,也沒見幾個出事,去非洲旅遊的人也一抓一大把。何況我們是去出差,又不是打黑工幹苦力,那裏條件再差,對我們來講頂多算是去一趟三四線城市。”
    下午,amanda在小組會議的結尾,再次提起出差的人選,首先確定的是,amanda是領隊,會去。
    方頌祺是直接跟著aanda去,她估摸著自己多半也逃不開。
    不過amanda還是征詢了方頌祺的個人意願:“我是被領導點名指派的,迫不得已,你雖然跟著我做事,但也不是一定得跟著。你考慮一下吧。”
    方頌祺自己是沒什麽的,讓她猶豫的地方在於,家裏還有一個許敬。
    當然,也不是不能解決,以前許敬一個人住醫院裏也好好的。她出差期間讓錢師傅每天都住公寓裏陪許敬就好。
    正忖著,桌麵忽然被人敲了敲。
    方頌祺抬頭,一入目便是沈燁那雙帶著笑意的澄澈眼睛。
    “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方頌祺眸光輕輕一閃,將目光轉回電腦屏幕上:“想我之後要跟著去非洲出差的事情。”
    此時已到下班時間,但辦公室裏還有不少人沒走,沈燁並不在意。其他同事要走之前倒都順便和他打聲招呼。
    沈燁應對了兩個人之後,續上和方頌祺的話:“去非洲出差?”
    他還不知道這件事,畢竟他如今不在報社裏工作。
    “嗯。”方頌祺沒多聊。
    沈燁抬手到她跟前晃了晃:“你怎麽了?好像從海城回來後,就一直在冷落我。”
    他指了指她的手機:“給你發了好幾條消息,你也沒理我。”
    所以他現在親自找上門,出現在這裏。
    “你不會忘記了,我明天就要陪我外公出去?”沈燁壓低音量。
    “那你們家今晚肯定一家人團團圓圓吃飯,你怎麽還不回去?”方頌祺沒抬頭,好像很忙似的,繼續敲擊鍵盤。
    這話出來,她的態度可以說完全明朗了,就像恢複了最初他們還不熟識的時候。沈燁捉住她的手,讓她沒能再工作,皺眉:“小方,我做錯什麽事情惹你生氣了嗎?”
    又有一個同事走過來和沈燁打招呼。
    一再被打擾,這裏確實也不是能好好說話的地方。方頌祺關掉電腦,很快收拾好包,起身:“走吧,我們出去再聊。”
    沈燁其實是來帶方頌祺去馮家吃飯的。正如方頌祺所猜測,因為他和梁雯明天開始要陪馮鬆仁去國外做手術,所以家裏今晚一家人要吃飯。
    但她現在這副模樣,他已然提不出來。而且他注意到了,她沒戴他送她的戒指。
    方頌祺口中的“出去”,其實也就出到公司大廈外麵沒什麽人經過能再幹擾到他們的地方。
    她雙手抱臂站定,於沈燁的猝不及防之下,開門見山道:“沈燁,我們分手,做回朋友吧。”
    沈燁短暫的怔忡後,他表現得還算冷靜:“怎麽了?”
    雖然不是“為什麽”,但本質上和“為什麽”差不多意思。是幾乎所有被分手的那一方的第一反應。
    “我們不合適。”方頌祺如今一看他的那雙眼睛就難受,可此時避無可避,是對他的一種尊重,也是表達清楚她的態度。
    “因為我的家庭嗎?”沈燁又問。
    “是的。”方頌祺點頭。
    沈燁仍冷靜,冷靜道:“我不會再和你提結婚了。你不喜歡的話,也不用再去我家裏,不用見我媽媽或者我外公。我也不會再在你麵前提半個字我家。就按照你說的,我們隻談戀愛,不管其他。”
    “好像做不到。”方頌祺笑了一下,“現在的情況是,即便你做到像你二舅那樣,和馮家斬斷關係,我也不想再和你談下去了。”
    沈燁的冷靜有些許繃不住:“是你的真實想法嗎?排除所有外界其他人的因素,隻是你個人的真實想法嗎?”
    “是的。”方頌祺點頭,語氣確定,表情堅定。
    “你稍等一下。”沈燁背過身,做了幾個深呼吸,調整好心態,複轉回來,“或許這段時間因為我的家庭,給我們都造成了不小的壓力。這樣好不好,我們先不要這麽決斷地說分手就分手,接下來一段時間,我不在國內,我們彼此之間正好能留出一段的空間,相互得到chuan息。”
    “如果之後,你還是沒有改變主意,那我……放手。”最後兩個字,他說得遠不如曾經他為自己做好心理預設時那般輕鬆。
    方頌祺抿唇:“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