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奢望平凡 心存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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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不虞側臉看了一眼趙豎,又收回目光平靜答道:“師父是不是把旁通什麽的都告訴你啦。”
    趙豎微微點頭,“師父確實跟我說了一些,師兄,我怎麽覺得你好像並不開心似的。”
    程不虞眼中透露著些許的無奈,說道:“剛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我也覺得很高興,可接著又聽師父說了很多要我背負的責任和期許,這反而讓我覺得迷茫和不自在。”
    一般人在突然得知自己擁有著常人無法企及的能力或天賦時,有些會表現的欣喜若狂,心思深沉之人則會極力壓製自己的情緒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麽激動甚至是平靜。
    但不論如何,突如其來的喜悅終究是發乎於心,並在行為舉止上留下痕跡,而讓趙豎不理解的是,不管是程不虞的身上,還是他的表情情緒,趙豎都感受不到太大的波動,不是沒有,隻是並非高興所致。
    想當初趙豎得知自己可以修行時,那種狂喜之情至今仍能夠回想起來,當時的振奮和對未來的憧憬讓他連續幾天腦袋都暈乎乎的。
    “難道程師兄已經到了不假於物,無欲無求的那種境界?”趙豎一時眉頭緊鎖,心中困惑無以複加。
    程不虞說道:“怎麽我看你反而比我高興多了...”
    趙豎尷尬一笑,說道:“師兄境界天成,難道不應該高興麽...”
    程不虞歎息一聲,“為什麽要高興呢,被人稱為天才,所行之事就要對得起天才這個名號,好比連未離,雖然頂著這麽個頭銜,可我想他自己默默地付出肯定不會比宗內任何一個弟子少。”
    確實,以往趙豎在後山看到連未離,他不是在修煉道法,就是在打坐冥想,相比起其他人,他的努力程度絲毫不亞於盧秀誌。
    “所以啊...”程不虞聲音轉低,“背負著這麽一個虛名還要傾盡所有去保全它,為了什麽?難道就是為了讓所謂的庸碌之輩抬頭仰望嗎?我沒有盧師弟那種對力量的渴望,也沒有連未離那種登高望遠的追求,我隻想平平凡凡的過完這一生,然後做些自己喜歡做的事而已。”
    趙豎摸了摸鼻子說道:“可程師兄,自打你入了禦仙宗,你的這一生就不再平凡了...”
    程不虞皺了皺眉,“誰說的...”複又無奈道:“也許吧,可我當年入宗其實也是一件很意外的事...”
    “我十五歲才入得禦仙宗,算起來其實與盧師弟一般年紀,我出生於一個普通的農戶之家,從小幫著爹娘種秋收,不知為何,見著自己栽種的糧食端上飯桌我就特別的高興和自豪,就這樣,我也慢慢喜歡上了在田間勞作的日子。”
    見趙豎滿臉疑惑,程不虞笑著說道:“你別不信,我六七歲的時候就開始下地幹活了,到了九歲就已經能夠獨自做完五、六畝地的農活。”
    趙豎對這些事情沒有概念,不過小時候父親雖然不太管他,但嚴禁家中任何一人浪費糧食,想來應是因為明白其中的艱辛。
    “因為我能幹的緣故,爹娘也能騰出手來做些小物件到鎮上去販賣,故而家中的日子雖不能說富足,也是不愁吃穿。”
    說起了小時候的事,程不虞的嘴角不自覺得上揚,“那時候過得真愜意啊,又能與樹木為伴,花草為友,師弟,你不知道,我最向往的生活就是望千木以成林,嗅萬花齊芬芳。”
    “隻是希望總與現實背道而馳,現在想來,我十一歲時應該是靈根已成,不知是不是此緣故,接下來幾年,田中的莊稼長得又快又好,即便是遇上天災幹旱也照長不誤。”
    “村裏一開始以為是我爹有什麽特殊的技藝,後來才發現,有問題的人是我。”
    說到這兒,程不虞麵色轉寒,顯然回憶到了一些令他無比憤怒的事來。
    “鄉間粗野之人,無甚見識,但知事出反常必有妖,可笑的是,他們明明心中嫉妒我家年年豐收不墜,卻把這等好事說成是天降災邪,那個災邪自然是我。”
    “那些人覺得,我家莊稼長這麽好就是因為我吸取了別人家的運勢瑞氣,轉嫁到自家的田地上,說我是汙穢,是邪物,你說可笑不可笑。”
    可不可笑趙豎不知道,反正他現在是一點也笑不出來。
    “更可笑的是,那段時間收成不好,很多人都靠著我家私下的接濟度日,但他們非但不知感恩,還處處排擠我爹,有些人竟然還募集了一筆錢,請來了一位正兒八經修真的人來村裏,美其名曰降妖除魔。”
    “我就是被這個修真者發現,才上了禦仙宗的。原本我是不想來的,心想修真哪有種地自在,後來架不住爹娘希冀的目光,也想著自己若是成了仙人,那他們也就不會被人欺負了。”
    趙豎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不想要成仙的,對程不虞的想法也更加好奇起來。
    “再後來,大師父將我收歸門下,我便在震雲峰潛心修行了一段時間。”
    次山峰上大多是各峰的棄徒,所以都與過去割裂,將淩正風視作自己真正的師父,程不虞卻是個例外,他將震雲峰的施眉語稱為大師父,將淩正風稱為二師父,可淩正風不以為忤,反倒對他的品行讚賞有加。
    “在震雲峰上,我精通各種花草的藥理藥性,包括很多的丹藥全是我一手調製的,不過我對修行興趣缺缺,境界也遲遲到不了煉氣化神。”
    趙豎遺憾道:“師兄你當時若是努力些,說不定這次大比前幾名有你一席之地。”
    程不虞不解地看著趙豎,“師弟你怎會說出如此迂腐之言,你又何知我不曾努力過?隻不過我努力的方向和追求與大部分人不同而已,唉,我見你這幾年用心修煉念海靈覺,本以為你我是另辟蹊徑的同一類人,我以為你會懂我的...”
    趙豎暗罵自己話多,忙說道:“是師弟一時失言了,師兄勿怪,那後來呢,師兄怎麽到了次山峰了。”
    “後來?”程不虞笑笑,“大師父待我極好,也很欣賞我在丹藥方麵的才華,所以自然對我格外的上心,峰上有些人就不樂意了,因為我境界提升緩慢,所以他們覺得我是在浪費大師父的時間,畢竟她多教我一時,就少教別人一時,慢慢地,我又成了眾矢之的。”
    趙豎感慨道:“看來不論是普通人還是修真者,隻要是與自身利益息息相關,便會滋生出莫名的惡念,村民如是,震雲峰如是,乾元峰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