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止不住的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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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裏就剩趙豎和盧秀誌兩人,趙豎眼看梅振羽出去了,開口說道:“盧師弟,梅師兄著急起來就是這個樣子,你不要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他雖然脾氣急躁但腦子還是活絡的,給他點時間總能想明白其中的關竅。”
盧秀誌悶聲道:“我自不會與他計較,他哪裏聰明了,腦子裏一根筋,和吳將離一樣...”
趙豎本想笑笑,但心中傷痛讓他現在做不出任何的表情,臉上一片麻木,“今日幸好有你在,不然我醒來迷迷糊糊的說不定真要壞了大事,師父曾經跟我說過,也許你比大師兄更適合接替他的位置,現在看來,師父的眼光當真毒辣。”
說到淩正風,趙豎又被牽動起了哀思,盧秀誌亦沉默不語,過了好一會才小聲問道:“師父他...真的這麽說過?”
趙豎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認真地點了點頭。盧秀誌麵色複雜,雙手緊了緊,看了眼趙豎張口欲言,又生生地咽了回去,而後長歎一聲,“唉,不管如何,師父對我有傳道之恩,這份恩情我永世不忘,趙豎你放心,我不會把你的事說出去的,你以後還是安安心心地待在峰上,有我們在,不管宗內怎麽對次山峰,肯定不會讓你受了委屈。”
趙豎剛想開口,一個沙啞低沉的聲音傳來,“趙師弟,你感覺如何?身上可有什麽不適之處?”
就見顧青棠焦急地推門而入,趙豎差點沒認出來麵前這個驚慌憔悴的女人,雙眼已沒了往日的神采,腫了一片,臉上的淚痕道道重疊,發髻散亂,趙豎甚至能瞧見幾根銀絲夾雜其中。
顧青棠見到趙豎沒事,眼眶又是一紅,但她咬著牙憋了回去,“你沒事就好,我這就去通傳代宗主...”
盧秀誌插言道:“大師姐,趙豎才剛醒,身子還很虛弱,再說神君未歸,宗內現在又這麽亂,我覺得不適宜把這個消息說出去,不如先緩個兩天,等神君回來了再說。”
顧青棠看了看盧秀誌說道:“我永遠是你們的二師姐,以後莫要喊錯了,可如果現在不說,若是神君怪罪下來...”
趙豎附和道:“顧師姐,我現在腦子昏昏沉沉的,還很混亂,記憶也碎裂了一般,的確不太適合去見代宗主,不如就依盧師弟所說,先等神君回來。”
顧青棠也不再勉強,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顫抖著聲音問道:“你大師兄他...他...”
許是不想再讓趙豎回憶那段殘酷的記憶,顧青棠說了幾次“他”但都沒有繼續說下去,到最後終究是沒有忍住,淚水簌簌滑落。一旁的盧秀誌本想出言安慰幾句,可顧青棠根本沒給他這個機會,一手捂麵便轉身快步離開了屋子。
來去之間,顧青棠除了查看趙豎的傷勢,對逆四象陣中的事卻隻字未提,是不敢,也是不願。
趙豎慢慢躺回床上,木然地看著對麵慘白的牆壁,輕聲道:“盧師弟你也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多待一會,今天不用給我送飯了...”
一晃三日過去了,可趙豎的精神狀態非但未有所好轉,反而每況愈下,身形也日益消瘦,臉頰上刻著深深的疲憊,他三天來還未睡過一個好覺,眼睛隻要一閉上,那日的場景就會折磨得他痛不欲生。
有杜幽蘭嬌小而堅毅的身影,有林顯聖溫和卻又愧疚的笑臉,更回響著淩正風盛怒之下的那句:“孽畜!我看你敢!”
短短幾個時辰裏發生的事一次又一次地重現,趙豎快要瘋了,然而他並不想以現在這副樣子去刺激任何一個人,所以一直都在咬牙強撐著。
“要是死的那個人是我就好了...”
不知何時,他生出了這個念頭。
“這樣的話,至少現在不會這麽痛苦了...要是死的那個人是我就好了...”
連日下來韓克己斷斷續續派了十餘人來詢問趙豎醒了沒有,都被顧青棠以各種借口搪塞了過去,但她估摸韓克己那邊的耐心也快到極限了。正當次山峰眾人惶惶不可終日的時候,韓克己竟親自登門,卻不是來問趙豎醒了沒,而是帶來了一個消息,黃麟神君,回來了。
黃麟神君是第四日一大早悄悄回的禦仙宗,甫一回宗,第一件事不是召集峰主,卻是要單獨麵見趙豎。
顧青棠擔憂地看著趙豎,趙豎沒有過多言語,隻是說了句“二師姐放心,次山峰一定會沒事的。”就跟著韓克己離開了。
知道他身體虛弱,事情又比較緊急,韓克己少有地用禦物之法帶著趙豎一起向主峰飛去。這次他們去的倒不是淩雲殿,而是大殿後麵一個僻靜的庭院,雖是僻靜,趙豎卻能感覺到庭院陰影處隱藏了不下十個修行者,修為皆不俗。
韓克己緊張地把他帶到了一處偏房,指了指房門示意他自己進去,忽似想到了什麽,對著趙豎囑咐道:“你今天麵見完神君後,不管看到了什麽,都不能到外頭去亂傳,隻需記住一點,神君無礙。”
他的話說得莫名其妙,趙豎也不解其意,隻得先上前敲了敲門,門內並無人應答,但趙豎發現門是虛掩著的,轉頭想問韓克己,卻已無影無蹤了,無奈之下,隻好推門而入,又輕輕地把門關好。
“你來了...”
趙豎一驚,這聲音,怎的如此低沉,與他記憶中黃麟神君鏗鏘有力的聲音大相徑庭。
人在屏風後,趙豎沒敢走得太過接近,隻是遠遠跪下,說了聲:“弟子趙豎,參見神君。”
“你沒事,很好,很好...”
低沉的聲音再次傳來,這次趙豎能從聲音裏聽出一絲熟悉的感覺,確信是黃麟神君,可到底出了什麽事,他怎麽覺得,黃麟神君,受傷了...
“嘩啦”一聲,屏風被神君隔空移開,趙豎抬頭一看,表情一滯。眼前的黃麟神君仿佛蒼老了幾十歲,不僅頭發全白,連眉毛也染上了雪色,臉上的皺紋清晰可見,雙唇幹枯,哪兒還有半分神君的威嚴,活脫似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
“神君您這是?”
黃麟神君自嘲一笑道:“與人交手,受了重傷,這也是為何我沒能及時回宗的原因。相信我,正風真人仙逝我心中之痛絕不亞於你,我想你也知道,如果真要論起輩分,你該喊我一聲邢師兄,但現在不是悲痛的時候,有些話我得跟你問清楚,有些仇,得慢慢地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