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果然有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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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成山講話有幾分幽默,剛開始講,還有些拘謹放不開,結結巴巴。講著講著,就流暢起來。表情也越發豐富,時不時還要揮舞起右手,感覺跟台上做報告一樣。
人家怎麽著也是當過廠長的。
鄧一川對他過去這些事不感興趣,知道他跟範鑫生關係不簡單便行,他想急著聽到那個保安的消息。
範鑫生倒是一點不急,甚或還有點陶醉在過去這段往事裏。他讓服務生給鄧一川也端來了木桶,鄧一川一點泡腳的欲望都沒,站在那裏,一個勁瞅著徐成山看。
範鑫生說:“一川你幹嘛,跑這種地方來不泡腳,別人還以為咱哥仨幹什麽呢?”說話間衝鄧一川狠狠擠了下眼。
鄧一川忽地明白,範鑫生是想拿泡腳做掩飾。
等鄧一川也煞模煞樣泡起腳後,範鑫生支開服務生,臉色忽然一沉:“一川你有事瞞著我。”
鄧一川臉兀地一紅,略帶幾分緊張道:“哪有,瞞誰也不能瞞你範大哥。”
範鑫生點了一根煙,也給已經講完故事的老徐一支,但卻沒給鄧一川。他道:“如果我們之間再互相瞞來瞞去,你覺得還有撥雲見日看見真相那一天嗎?”
鄧一川如實說:“沒有。”
“知道就好。”範鑫生這才將煙遞給鄧一川,沒再追究下去。
點上煙,猛吸幾口,範鑫生忽然說:“照片是袁傑拍的,這人你應該不陌生吧?”
鄧一川一駭,臉上表情一下緊起來:“袁傑?”
範鑫生猛地掐了煙,臉上顯出駭人的怒氣,重重道:“是他!”
袁傑是柳建楓的司機。政法委內部,還有另一種說話,柳建楓是老大,袁傑是老二。意思就是除了柳書紀外,袁傑幾乎不把任何人放眼裏。
袁傑不隻是柳建楓的司機,更是書記柳建楓的一架探照燈,一具偷拍器。柳建楓心胸狹窄,老懷疑下麵的人說他壞話,於是袁傑就成了他的錄音機。隻要有人議論單位的事,不管牽扯不牽扯柳建楓,袁傑都會打小報告上去。哪個人跟哪個人走得近,誰在上班期間關起門來說悄悄話,這些都瞞不過袁傑的眼睛。
以及外單位有誰來找,進了哪個人的辦公室,待了多少時間,手裏提著什麽禮物,等等。
如果僅僅是這些,範鑫生也不會這麽晚將鄧一川叫來,再怎麽著,這都是他們單位內部的事,跟鄧一川無關。跟鄧一川要查的葉芝死亡案也無關。
問題在於,袁傑不隻充當柳建楓的千裏眼和順風耳,還擔當著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那就是私家偵探。
“知道不,我們的柳大書記,很早就派他的袁跟班袁偵探跟蹤江老板了。”範鑫生說。
江老板就是三江集團漂亮的女總裁江上敏。
“跟蹤江姐做什麽?”鄧一川一直管江上敏叫江姐,隻在公開場合,叫她江總。
“不跟蹤江老板,照片從哪裏來?”範鑫生一副神秘勁兒。
“你是說,照片是袁傑偷拍的?”鄧一川猛地坐直了身子。
“還是讓老徐跟你講吧,這事他知道的多。”
徐成山衝鄧一川訕訕一笑,道:“是這樣的鄧大秘,我手下有個保安叫趙間平,跟袁傑既是老鄉也是表兄弟。他來水岸花園當保安,還是袁傑找人說話的。”
“就是那個失蹤的保安?”鄧一川一下來了精神。
徐成山點頭道:“鄧大秘說的沒錯,我這個手下,最近真還失蹤了。”
“挑重點的說。”一旁的範鑫生忽然道。
這世上並沒有什麽讓人過分驚訝的事,所有的驚訝,其實來自於你對世事對人心的不了解。我們總是習慣於以自己的方式去猜度別人,去判定別人,而忽略了別人跟我們的不同。
對於那些有精神怪癖和心理暗洞的人來說,我們眼裏的不正常恰恰是他們的正常。
照片果然是袁傑偷拍的。
三江集團最早是柳建楓引來的。這點,鄧一川真還不知道。
前些年吉東大搞招商引資,這是田中和的一項戰略,他要求市裏各級包括縣區,都要將招商引資當成啟動吉東經濟快車道的一項重要戰略去研究去實施。責任到人,指標到人。在這個要求之下,吉東上上下下都行動起來,大家四處想辦法,找關係,誰都搶著在這項活動中出彩。市裏也成立了專門的考核班子,定期對招商引資情況進行通報。獎優罰劣。招商引資在吉東搞的如火如荼。
按範鑫生和老徐的說法,三江老板江上敏跟柳建楓是有一些私人關係的,具體什麽關係,他們搞不清,但柳建楓絕不是盲目將三江引到吉東來。
三江到吉東後,柳建楓一度時期表現得很積極,主動給三江落實各項政策,幫三江建立起企業跟地方的多重聯係,包括跟銀行的關係,還有下麵各區縣的主要領導,也是由柳建楓出麵,張羅著江上敏認識的。
最典型的,有兩件事,一是柳建楓曾幫江上敏一次性從海東一家商業銀行拿到八千萬的貸款。二是三江在吉東的第一個項目———三江物流園,就是在柳建楓的“熱情幫助”和積極扶持下建起來的。
至於柳建楓後來為什麽跟江上敏鬧翻,以至於某次座談會上江上敏大發牢騷,話中有話,說他們是企業,不是政府的小媳婦,他們來吉東是尋求發展機會,想做事的。而不是來給政府領導當“家企”的。
“家企”兩個字,當時震動很大。這句話的潛台詞就是,有人把招商引資引來的企業當成了私有財產,或者想建成自己的小金庫。
鄧一川知道那次座談會,當時陳原不在,南方考察項目去了。市裏各常委,就屬陳原招商引資成績最少,到那時陳原還沒引來一家像樣的企業呢。小企業倒是引來不少,但都被人當作笑話。別的企業一簽約,動轍就是十幾億幾十億。陳原這邊,連一家上億的都沒。
但鄧一川並不知道,江上敏當時指向的就是柳建楓。那個時候,他跟江上敏還不認識,對於三江集團,幾乎一無所知。
老徐講的這些,對鄧一川震動很大。鄧一川還以為,當秘書多年,對吉東的情況了如指掌呢。現在看來,他連冰山一角都未看到,更別說看懂。
怪不得他曾多次向陳原建言,可否將三江集團做為重點來扶持?尤其陳原跟曾國富走得過近時,鄧一川想了許多辦法,一心想“拉遠”這種關係,同時又想了許多辦法,有意製造機會,想讓陳原跟江上敏走得近一些。
陳原卻對此置之不理,跟三江的關係時近時遠,本該給三江的兩個大好機會,最終還是給了曾國富。
症結原來在這裏!
“既然三江是柳建楓引來的,他為什麽又要派人監督市長跟江上敏呢?”鄧一川又問。
陳原後期是跟江上敏有了一些接觸,但不是很多。跟三江這邊的聯係,陳原都是靠鄧一川來完成。
陳原當時跟他講:“三江這條線,一川你單獨負責,我實在忙不過來。再者江老板太過惹眼,一個大美女,又是風雲人物,我這個市長老去接觸,不好。”
鄧一川當時真還以為,陳原是在避這個嫌,現在看來不是。
“先是嫉妒,後來嘛,就由嫉妒變得失去理智了。”範鑫生說。
“嫉妒?我拿人格做保證,市長跟江老板,那個時候絕對不會有這事。”
“跟我保證有什麽用,你要是能向柳書記保證,後麵的事可能就不會發生了。”範鑫生戲謔道。
“這人也太多疑了吧,難不成那個時候,他就懷疑市長跟……”鄧一川話說一半,不說了。這個問題其實已經嚇住了他,如果事實真是這樣,那他心目中的陳原,可真要塌陷了。
範鑫生點頭道:“柳建楓是察覺到江老板跟市長之間有點不對味,他苦追江老板多年不得,沒想陳市長毫不費力就將他夢中情人給搶走,你想他能不生氣,能不瘋狂?”
“柳建楓追江老板?”鄧一川感覺這戲越唱越複雜。
老徐接話道:“這事假不了,我聽我那個保安講過,柳建楓對江大美女,心思可重著呢。”
“一個保安,他哪能知道高層的事,肯定是無聊過頭,瞎想出來的。”鄧一川不高興地說。
“趙間平跟別人不一樣,他是袁傑表弟,袁傑有什麽事,都跟這小子講。就連柳建楓都對他很信任,別看著他隻是個小保安,能量真是不一般呢。”
鄧一川又被戳中。這個世界,看不懂的地方真多。
接下來再說,鄧一川的三觀就徹底被顛覆了。
原來叫趙間平的保安失蹤,是有原因的。
那天柳建楓去見葉芝,葉芝突然倒地,柳建楓嚇壞了。他是想折騰葉芝,但沒想著讓葉芝死。至少沒想著讓葉芝死他麵前。倉皇離開時,將照片丟在了屋子裏。事後柳建楓越想越怕,留下一張照片,等於就留下了證據。他不相信警察弱智到查不出他。
於是緊急將司機袁傑叫來,讓袁傑想辦法,務必在警察進入現場前,將照片拿到。
袁傑將此事安排給趙間平。趙間平有得天獨厚的條件,那天警察進入葉芝家時,同時叫了兩個保安,其中一個就是趙間平。趙間平進入現場,在混亂中先是拿到了照片。柳建楓正暗暗高興,沒想意外的一幕發生了。
趙間平得手後,並沒按袁傑吩咐的,馬上將照片交給袁傑。他一眼認出照片上兩個人,一個是手握重權的陳原市長,雖然進去了,但人家也是市長啊。一個更了不得,竟是他心目中神一般的人物、被傳得神乎其神的美女老總江上敏。
趙間平以前在江上敏的三江集團幹過,是袁傑給他找的工作,庫房管理。可惜他不珍惜,不但不好好上班,還玩起了監守自盜,跟幾個打工仔一道,盜賣了不少三江貨物。事情敗露,江上敏開除了趙間平,並扣發了他三個月工資,還有當初入職時的押金。
若不是看在柳建楓和袁傑麵子上,僅憑這件事,江上敏就可將他送去坐牢。
趙間平非但不悔過自新,反而恨上了江上敏。以前的女神現在變成了女魔頭,趙間平做夢都想報複,至少要要回他三個月的工資。現在機會來了,他拿著照片,一邊血脈僨張地欣賞著江上敏豐滿誘人的裸體,一邊哈哈大笑:“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啊。”
趙間平本來是想找江上敏敲詐的,他還設計了具體的見麵場景,他要拿著這張照片,親自去江上敏辦公室。他要羞辱她,甚至……
趙間平想入非非起來。
雖然處在底層,可趙間平知道,這個世界上,真正丟不起人的,不是他們這些底層。底層算什麽啊,麵子早讓這個殘酷的世界剝盡了。而是那些高高在上、衣冠楚楚光芒萬丈的人。這些人看似很強大,可一張照片就能將他們打趴下。
我要讓她趴在我麵前求饒!
趙間平越想越激動,這夜他做了個夢,夢見平日裏女皇一樣高大上的江上敏主動寬衣,軟綿綿地偎在了他懷裏。她的身子可真誘人啊。
醒來後趙間平有一種悵然若失的痛感,因為他已經知道,江上敏卷入市長陳原案,被帶去調查了。一時半會,他是見不到江上敏的。
見不到她就去見別人!
趙間平這才改變想法,將目標轉回到柳建楓身上。
姓柳的為什麽要急著拿回這張照片,裏麵肯定有秘密啊。這個世界上什麽最賺錢,秘密!
你掌握了別人的秘密,就等於拿到了別人金庫的鑰匙。接下來,趙間平打算像提款機一樣去提柳建楓金庫裏的錢了。
他跟袁傑開出一個條件,要麽拿一百萬給他,要麽,他把照片傳播出去。
袁傑傻眼了,大罵趙間平是瘋子。趙間平看著袁傑傻傻的樣子,笑說:“瘋的不是我,是你們,你,還有那個惡心死人的柳建楓。”說著,竟羅列出袁傑跟柳建楓一大堆事,聲稱如果不給他一百萬,他就把這些料全爆網上去,讓柳建楓跟袁傑身敗名裂。
袁傑嚇壞了,他哪能想到,平日裏他麵前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的小保安趙間平,竟然知道他們這麽多事。
“對不住啊表哥,我也是被你們逼的。大家都是人,憑什麽你們就可以腰纏萬貫頤指氣使,而我隻能當牛做馬,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
袁傑既驚又怒,此時他想的是,必須想辦法震住趙間平,不讓這家夥在瘋狗的路上走太遠。
“趙間平你算什麽東西,竟敢跟我比,這些年若不是我罩著你,你在吉東能有立足之地?”
一聽立足之地四個字,趙間平笑得越發猛:“我有嗎,我他媽就一小保安,連那些業主養的狗都不如,人家狗狗還有個窩呢,我呢?你竟然跟我講立足之地。”
罵著罵著,趙間平突然怔住。袁傑這句話倒是提醒了他,立足之地。趙間平瞬間改主意了,他還真想有個立足之地。
“來,表哥,坐,坐下咱慢慢談。”
趙間平不罵袁傑了,請袁傑坐下,他想好好談一談。
袁傑以為他怕了,軟了,正要得意呢。猛聽趙間平坐地起價,一百萬基礎上,又加一條,一套房子,而且必須在水岸花園。趙間平說他已經喜歡上這地方了,這個花園太過美好,進進出出全他媽體麵人,他趙間平也想嚐嚐當業主是個什麽滋味。
“呸!”袁傑簡直要吐血。趙間平中魔了,離死不遠了。敢敲詐他,敢跟他老板柳建楓提條件,趙間平這賊子,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趙間平說你呸吧呸吧,多呸幾口,沒你,我還真做不了這生意呢。然後說,馬上回去跟你主子商量,我隻等三天,三天後如果錢房到不了手,就甭怪我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