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熟悉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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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一川並沒急著向伊淺秋申請工作,一來對博物館工作缺乏了解,他需要一段時間去熟悉。二來,紀委副書記蘇芩又找他,讓他把三江集團入駐金龍灣的前後經過寫一下,蘇芩已經知道,跟三江集團的聯係,陳原是交他負責的。蘇芩說:“有些事,需要你以當事人的身份向組織說明,尤其金龍灣一、二號地塊,當時怎麽拿的,跟政府後來出台的政策為啥發生衝突。出讓金前後差別可不是小數目。
    鄧一川如實地將自己想法告訴了伊淺秋,包括蘇芩讓他寫情況說明這事,也沒隱瞞。這跟他博物館之前的想法可是大相徑庭。
    伊淺秋笑著說:“這樣也好,馬上讓你著手具體工作,也不切實際。畢竟博物館一大攤子事,工作千頭萬序,是誰也得有個熟悉過程。這樣吧,就按你的想法,先熟悉熟悉。需要什麽資料,就找辦公室要,我跟楊主任安頓一下。”
    鄧一川正要說好,伊淺秋又道:“我這裏也有一些資料,是我來博物館後自己搜集整理的,還有一些是心得筆記,鄧秘書要是覺得有用,到時也可一並拿去。”
    鄧一川馬上說:“當然需要啊,館長整理的,肯定不一樣。”
    伊淺秋說:“你也別恭維我,我這底子沒法跟你比,我是硬趕著鴨子上架,不學由不得。鄧秘書是哲學係高材生,又在政府當那麽長時間秘書,上手肯定比我快。加上有你老師當後盾,用不了那麽費勁。我這邊的先放著,等鄧秘書熟悉得差不多了,再給你,行嗎?”
    伊淺秋問話的態度很誠懇,語氣十分自然,鄧一川一點感覺不到生硬,就像兩個老熟人在商量一件事。
    鄧一川好生奇怪,那個傳說中的伊淺秋好像不存在,而麵前的這個伊館長,一點也不招人討厭。
    鄧一川怕被表象迷惑,快快地將這種好感壓了下去。
    伊淺秋也算懂事,並沒就第二項工作多問什麽,看來她對組織規矩,還是很懂的。
    匯報完,鄧一川要離開了。伊淺秋忽然喊住他,猶豫了好長一會,才道:“鄧秘書,有件事想問問你,但又不知能不能提?”
    鄧一川回贈給她一個信任的笑:“有什麽不能問的呢,隻要我能回答的,保證不留一個字。”
    “真的?”伊淺秋臉上閃出一層喜悅。
    鄧一川說:“當然真的。”
    “那,我就真問了。其實那天晚上跟你吃飯,就想問問的,能告訴我,市長出事前,有沒有跟你提到過我?”
    鄧一川心裏暗暗一驚,伊淺秋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但他努力著沒讓驚訝露在臉上,用很輕鬆的口氣說:“這個還真讓館長失望,市長對這一塊,談的很少,因為有分管領導嘛,所以……”
    “哦,你不用說了。”伊淺秋臉上那層光暗下去,看來這個問題對她還是很重要。鄧一川吃不透伊淺秋心思,也不敢在這種敏感事上多嘴。“要是沒事,我就回去找資料了。”
    伊淺秋像是極不舍地道:“那,鄧秘書先回吧。”
    鄧一川用差不多一天時間,完成了蘇芩交給他的工作。
    金龍灣開發,在吉東一直就存在爭議。三江最早拿地的時候,是以工業用地名目拿的,當時吉東工業用地的價格還未上調。而且這個時期,江上敏跟陳原還不怎麽熟,三江在吉東的經營活動,基本依靠的是柳建楓。
    三江當時要上的項目是調味品廠,該項目是三江跟台灣一家企業合資興建的,總投資按當時申報的是8個多億,分一、二期工程。項目用地拿地後,廠子也確實破土動工,開始興建。但中間不知怎麽,台資退出,項目成了三江一家投資。
    再後來,金龍灣園區到底要建成什麽,在市裏引起爭議。爭議的原因有兩個,一是眼見著三江拿了地,百發地產和四海地產都急了,也都跑來拿地。
    這兩家又沒工業項目,市裏就開始爭議,想把金龍灣改成工商業混合開發區。這事前後爭議兩年多,最終形成統一意見,三江的調味品廠繼續興趣,後期拿到地的百發集團和四海實業按各自申報的項目啟動工程。一家是大型江邊遊穿了就是地產。
    這中間就有地價問題。三江拿地早,項目又沒變更,地價自然比百發跟四海低許多。
    當時陳原主持會議,專門就此問題研究過。並且形成紀要,下發到各部門。遵從不同時期,不同用途不同地價原則。三江不再補交。
    這事所以引發爭議,是有原因的。當時金龍灣一沒路二沒基礎建設,市裏就跟三江簽訂協議,由三江修路,搞好金龍灣前期基礎建設,也就是三通一平,包括引水工程。這些工程合起來造價高於地價,於是就出現後來市裏再給三江追加一塊地,也就是六號地的事。
    看守所的時候,調查組副組長賀複京就多次問過鄧一川,陳原為什麽要給三江再多補一塊地?鄧一川的回答是,這事他不清楚,具體可以問土地部門。
    鄧一川在寫給蘇芩的材料裏,仍然堅持這樣一種說法。所有的工程都是經市裏多家部門審計過的,工程投入也是幾方確認了的。後麵追加的六號地塊,價格跟百發集團和四海實業地價是同一水準,是否存在貪腐問題,也不是他一個秘書說了算,還望有關部門層層查實。
    寫完材料,已到下班時間。鄧一川打電話請示蘇芩,是馬上給過去還是明天也可以?蘇芩說她在外麵,讓鄧一川明天抽空送去便行。順道還誇了兩句鄧一川,說鄧一川辦事就是幹淨利落。
    下班打完卡,鄧一川看見了吉老夫子。跟吉老夫子一道下樓來打卡的,是博物館學研究所副所長宋希平,鄧一川大學校友,當年海大讀文物與博物館學專業的,畢業後分到吉東博物館,一直在寧所手下幹。
    寧所跟伊淺秋吵翻,去了深圳後,宋希平以為自己機會來了,可以由副所長提升為所長。誰知伊淺秋見不得他,宋希平上上下下的活動,也拉著老吉一起去為他遊說,可是不管說到哪,要想官升一級,還得伊淺秋這邊開口。
    伊淺秋在館裏,最見不得的就是宋希平,她說,一看見宋希平那快要絕跡了的禿頭,她的內心立馬就變得一片荒涼。宋希平的頭發的確很少,讀書讀沒的,三十多歲人,看臉相,跟老吉差不多。從兩個耳朵邊精心扶起來的幾縷長發,要擔負起護衛整個頭部的重要任務,實在是力不從心。那兩縷兒頭發也因營養不足,總給人髒不兮兮的感覺。
    也不是說伊淺秋嫌棄,就是鄧一川看了,也十分難受。加上宋希平不愛講究個人衛生,抽煙又很猛,還沒到人跟前,也是滾滾的煙味,一開口,被煙熏得又黃又黑的牙齒又露出來。鄧一川也很急,老是想,這老宋,不長頭發沒有辦法,洗洗牙講究一下口腔衛生,再把自己收拾得幹淨一些,總不至於太費力吧?
    可有些事,對宋希平他們來說就是很難。他們習慣拿這個當不修邊幅,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還將其標榜為自己的個性。
    這方麵鄧一川跟他們完全不同。鄧一川始終覺得,一個人的精神狀態,包括著衣打扮,都體現著修養,同時也是對自己職業的尊重。他在穿衣方麵從不亂來,看似中規中矩,白襯衫藍褲子,秋冬便是西裝革覆。什麽休閑服啊牛仔褲啊,運動鞋啊,從不往單位穿。
    而宋希平他們卻是抓起什麽穿什麽,今天的宋希平,居然穿一條極廉價的中褲來上班,腳上竟然踏著拖鞋。
    鄧一川最見不得男人穿中短褲,家裏這樣穿還行,穿到單位上,實在不可思議。
    他想離開,老吉叫了他一聲。
    老吉這段日子極少跟他說話,他打掃廁所衛生時,在廁所裏跟老吉遇上過,老吉一句話也不講,凝起眼神看他一會兒,廁所也不上,出去了。
    有次他正在專心地拖樓道,身後響來沙沙的腳步聲,鄧一川沒回頭,沒想走來的是老吉。鄧一川以為老吉要跟他談點什麽,停下手中的活,等。老吉什麽也沒說,看他一會兒,歎一聲氣,掉轉身子進辦公室去了。
    他知道老吉對他有想法,或者說,對他現在的處境,老吉也很有些無奈。但鄧一川不想加重老吉的負擔,他相信,這一切隻是暫時,不會成為永遠。對未來,他還是充滿美好的向往。
    “什麽事?”聽見老吉叫,鄧一川回過身來問。
    “也沒什麽事,你師母晚上燒魚,讓你回家吃。”老吉的話很短,說完,就從鄧一川身邊走了過去。好像怕誰看見似的。
    鄧一川沒想到老吉會這麽怕事,心裏有絲不快,但也沒多想,隻道:“謝謝老師,還有師母,我下午約了朋友,改天再去看望師母吧。”
    老吉腳步頓了頓,扭過半個身子,看著鄧一川道:“你師母是專門為你燒的,她知道你最近沒地方吃飯,到處打遊擊。”
    鄧一川麵露愧色說:“實在對不住,今天真是約了朋友,改天,改天我一定去。”
    說完,不等老吉生氣,就想快步走過去。鄧一川很怕這種尷尬,解決尷尬的最好辦法就是盡快從尷尬中逃走。
    宋希平從身後道:“鄧秘書你不能這樣,你不能逃避。”
    “逃避什麽?”鄧一川回轉過身,問宋希平。
    “難道不是逃避嗎,姓伊的報複你,我們都看在眼裏,你應該勇敢地站出來,做反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切都順著她。”
    “對不起,沒人打擊我,我現在很好。老師,我真的有事,先走一步。”
    鄧一川不想跟宋希平再說什麽,這種人,離開一點還是好。走出沒幾步,就聽宋希平說:“看見了吧,他現在就像縮頭烏龜,這種人,您老還是別抱指望了吧。”
    鄧一川心裏爆了聲粗,惡毒地詛咒了一句宋希平,加快腳步,溜出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