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特殊飯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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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飯店,蘇芩已經到了。黑著臉,一聲不吭地坐在那裏。
鄧一川進了包房,蘇芩像是沒看見一樣,臉冷如鐵,表情沉重。
坐在蘇芩下手的張力勤也是一臉的不安,不過他還是指了指邊上位子,示意鄧一川坐。
見蘇芩臉色如此難看,鄧一川也沒敢跟她打招呼,像個遲到的小學生,靜無聲息地坐在了張力勤邊上。
服務員給他捧上了茶,問蘇芩人到齊沒。蘇芩沒好氣地說:“齊了,上菜吧。”
鄧一川暗自一驚,這桌連他,加起來四個人。除他們三個外,還有一個叫趙震,公安局副局長。是在上次吉東公安局班子變化時,跟範鑫生一道提起來的。之前是吉州區公安局長。
鄧一川跟此人有過幾次遇麵,但不是太熟。
莫非蘇芩隻請他們三個吃飯?
“一川你晚到了近半小時,這習慣不好,下不為例。”蘇芩終於說話了。
鄧一川忙起身說:“對不起,蘇書記,路上發生了點事,耽擱了。”
“別給我解釋,解釋管用嗎?”蘇芩突然大了聲。鄧一川身體抖了幾下,嚇得沒敢再說話。
服務員很快將菜布齊,蘇芩並沒動筷子,衝服務員說:“你們都出去,把門帶上,我有幾句話要跟他們講。”
服務員大約也沒見過這陣勢,嗯了一聲,比賽似地出去了。
看著門被關上,蘇芩說:“今天叫你們三個來,不是請吃。因為情況緊急,不便在電話裏一個個說,隻好把你們叫一起,等一下我還要去省裏,所以也沒時間跟你們客套。”
邊上坐的趙震微微欠了下聲,整個人看上去如履薄冰,聲音更是輕得不能再輕:“書記您講吧。”
鄧一川心裏嘀咕,這都咋回事啊,把他跟趙震叫一起,氣氛還弄這麽低沉,簡直能把人壓抑死。
可他還沒嘀咕完,更讓他恐怖的話就到了。蘇芩說:“最近發生了一係列事,有些你們可能聽到了,有些估計還沒。但我要明確告訴你們,最近形勢很不好,吉東出現了有史以來最不可思議的亂局。能說話的說不了話,以前敢發表不同意思的,現在全都噤聲。我自己呢,也數次遭到排擠,能不能堅持留在示東,很難說。”
這番話一出,鄧一川就知道,今天蘇芩絕不是叫他們來吃飯的,一定是上麵有了啥緊急情況,迫不得已,她隻能利用這個機會。
果然,蘇芩喝了口水又道:“把你們三個叫一起,一是你們三個是我蘇芩能完全信任的人,你們三個之間,力勤跟一川可能接觸多點,相互更加了解,趙震跟你們接觸不是太多,但請放心,今天能把大家叫一起,就證明,大家目前是站在一條線上的,說句不中聽的,叫同患難共呼吸,明白我的意思不?”
話說這份上,再不明白,就是腦子不夠用。
鄧一川緊忙點頭,目光同時往趙震臉上去。正好趙震也在看他,兩人目光相對,旋即又分開,但在心裏,就像是彼此交流了一番。
趙震可能跟蘇芩接觸更多一些,或者說,從領導關係上講,他們之間級別懸殊不是太大,平時說話就比鄧一川跟張力勤相對放得開一些。
他接話道:“書記您就隻管吩咐,相信今天來的三位,不用多解釋就明白是怎麽回事,您隻管告訴我們怎麽做就行。”
鄧一川看了眼張力勤,張力勤也表態道:“趙局說的對,我們都是一心跟著蘇書記您的,眼下吉東這情況,我們也隻有靠蘇書記您了。”
鄧一川在想,自己要不要也學他們二位那樣,跟蘇芩表個態。不料蘇芩接話道:“表態就不必了,大家這段時間,其實一直在為一件事做努力,那就是揭開罩在吉東上麵的蓋子。一川呢,可能做的跟陳原市長這邊的事多一些,力勤這段時間一直在查吉東涉黑的事,眼下也有了大的進展。趙局我就不多說了,上次能費那麽大周折,將你從區裏調市裏,就是想借你的勇氣和膽識,將幾起存在疑惑的案子重新查一遍。可惜到今天,我們的努力都未見效果。不是大家做的不好,而是情況變的太快。”
蘇芩這一連串的話,還有包房裏這種特殊的氣氛,讓鄧一川有磐石壓頂的感覺。本能地,他就將心提了起來。前麵在碼頭上時,他還有肚子餓的感覺,這陣,卻全然不知餓是怎麽回事了。
他屏住呼吸,認真聽起來。
蘇芩又說:“現在的情況我簡單跟大家交個底,就是對方開始全力反撲,如果對方反撲成功,不隻是陳原這邊我們什麽也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坐牢。對吉東幾起明顯的大案要案,我們也將無能為力,而這些,我相信各位絕不答應。”
說著,蘇芩目光在三人臉上掃了一圈。
三個人心頭的那股氣,似乎被蘇芩鼓了起來,這個時候,他們想到的不再是怕,而是跟蘇芩一樣焦急,一樣憤怒。
因為他們明白,是誰在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又是誰在顛倒黑白蒙混群眾。
“現在我們沒有往後退的餘地,也沒有遲疑的時間,接下來我們的處境可能更為艱難,對手給我們製造的障礙會更多,甚至隨時都有被調離現崗位,徹底將我們幾個跟所查的事實真相分割開來。所以今天我隻有一個要求:快。”
原來這樣!
鄧一川這下才算徹底明白今天這飯局的意義了。蘇芩說的對,此刻的他,真是沒有什麽怕的,相反,全身都有一種衝動,就想迅速而準確地接近真相。
蘇芩又說幾句,看了下表,再次說時間不多,她得抓緊分工了。
接著蘇芩就開始分工。
“一川你這邊,暫時先把陳默跟葉芝的事放一放,這兩樣事,就算再過半年,我們也還來得及插手。葉芝至今躺在太平間,雖然很殘酷,但我們沒有辦法,隻能深深地對不起她了。”
鄧一川點了下頭。蘇芩一提葉芝,他的淚差點又掉下來。
“最近你全力找到你發小盧愕,一是要注意保護他,我有一種不好的感覺,有人可能要滅口。所以一川你一定要小心,同時呢,你也要對盧愕的家屬,叫什麽來著,多留點心。”
“江明燕。”鄧一川說。
“我的意見,你想個法子,既不能讓江明燕出外打工,也不能讓她繼續住在那裏,防止有人利用她,脅迫盧愕。我們不能再讓無辜者往裏填。”
“不會吧,他們連江明燕?”鄧一川本來想說,江明燕已經打算跟盧愕離婚,又一想這場合說這個不合適,才這樣問了一句。
蘇芩回答的很幹脆:“沒什麽不會的,我們必須提前預防。”
江明燕的事就到此為止。蘇芩接著說:“除找到盧愕外,博物館這邊也要加快行動,注意少走彎路,不要在不值得的人身上瞎浪費工夫,抓重點,目標仍然鎖定兩件事,一是夏會計的死,必須查到真相。二是用調包計盜走的文物。這個,你要在伊淺秋身上多做功夫,她可能知道一些內幕,雖然不是太全,但至少能給我們提供思路和方向。她現在還在搖擺,還在觀望,這人能不能拿下,就看一川你的了。”
蘇芩用如此精短的話將博物館的玄機點破,不能不讓鄧一川震驚。看來對博物館,他們早就做為重點在懷疑,隻是從未這樣明白地講給他聽。
鄧一川同時也明白,派他到博物館,絕非哪一個人的意思,而是一盤大棋中的一個重要環節。
蘇芩隻對他說了這麽多,然後話頭又朝著張力勤這邊去了。
“力勤這邊任務重一些,但你有這個便利,據我掌握,目前對方對你還不是太重視,正好借這個機會,迅速去查清三樣事。一,屠新剛也就是楊眺丈夫目前在哪裏,除了製造車禍外,他跟文物販賣有沒有關係,他的背後主謀到底是誰?二,趙間平被放出來後,到底去了哪,我懷疑他根本沒有偷渡香港。趙間平這張嘴撬不開,我們對袁傑就沒有辦法,再拖下去,估計有人會洗白這件事,到那時即或趙間平交待出什麽,也晚了好幾步。第三,也是重點,找到林瀟蘇。”
蘇芩說到這兒,頓住了,仿佛林瀟蘇三個字,有千鈞之力,壓得她喘不過氣。
過了好長一會,她才又道:“這事要怪我,是我沒看清問題,把機會浪費了。林瀟蘇一天找不到,我這心,就一天不安。三位你們要清楚,林瀟蘇雖然隻是一名中學教師,但她發現了一個巨大的秘密,不,一個巨大的黑洞。她把這些告訴了她的老師葉芝,葉芝又把這驚駭之事說給了陳原,這才給陳原引來翻船之禍。”
“可是到目前為止,我們既找不到那封檢舉信,也查實不了有關事實。反倒讓那些利用未成年少女為自己謀官謀位子的人逍遙法外,非但沒降職,反而提升了。一想這些,我就覺得對不住自己現在這職位,對不住那些女孩的父母。”
蘇芩的聲音變得沉重。雖然她未明確說出是誰,但相信他們三個,都能聽得出來。
蘇芩說的就是前段時間被調走的柳建楓。
就連鄧一川也認定,那次變動,是上麵要對柳建楓采取措施了。可是時間過了這麽久,非但沒聽到柳建楓被查處的事,此時蘇芩卻告訴他們,這人又要高升。
跟張力勤講完,蘇芩這才將話題對住趙震。
“趙局,交待你的事可能有點棘手,但現在沒辦法,我們再拿不出人,隻有靠你了。”蘇芩的話聽上去很客氣。
“說吧,蘇書記。”趙震等得有些急切。其實鄧一川並不十分了解這個趙震,隻知道他跟陳原還有蘇芩關係都不錯,但也絕不是那種特別親近特別鐵的。陳原還在位子上時,偶爾會提起他。那時趙震還在區公安局。後來發生夏青河案後,陳原還說過這樣一句:“我又一次失算了,以為他能掌控住局麵,結果弄成這樣。”
這個他,應該就是當時的區公安局長趙震。
鄧一川也是據此分析,那時起,陳原對趙震,應該就有了失望。所以上次範鑫生意外地調整到公安局,並擔任副局長時,鄧一川還納悶,趙震怎麽也在提拔之例?
就是現在,鄧一川也沒完全搞清這裏麵的邏輯關係,他豎起耳朵,想聽蘇芩究竟跟趙震安排什麽事?
蘇芩說:“叫你來,隻有一件事,你要全力查清一個人,查清這人跟吉東文物界的聯係,要把他這些年所有跟吉東的交易都掌握到手。知道我說的是誰嗎?”
趙震似乎微微震了震,口氣不大堅定地說:“吳南宏?”
蘇芩說:“沒錯,就是他,有信心嗎?”
“這……”趙震忽然不像剛才那樣堅定了,不管是語氣還是神色,都流露出為難來。
“我知道你現在處境很艱難,也知道公安局現在是個什麽樣子,但這件事不能推,也推不掉。我隻告訴你,這事不是我安排給你的,而是省裏首長親自布置的。”
“首長?”趙震的臉色一下就不一樣了。
不隻是趙震,鄧一川跟張力勤也一樣,一聽首長兩個字,兩人馬上不由自主地往起裏坐了坐,好像普天成就在現場。
不等趙震表達,蘇芩就又說:“好了,該交待的,交待完了,暫時事情就這麽多,希望你們能了解目前的環境,更能清楚首長對你們的一片信任。我還要連夜趕往省裏,就不陪你們了,菜在這裏,你們隨便吃。”
說完,蘇芩提起包,再見也沒說,就走了出去。
飯桌上的三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似乎誰都不明白這中間發生了什麽,又似乎,誰的心裏都清清楚楚,心裏卻道不出來。
到最後,還是趙震打破了沉默:“得,這一桌的菜,是沒法吃了,咱哥仨各回各家吧,任務不等人。”
鄧一川很不甘心地起身,他以為張力勤會跟他說點什麽。沒有,張力勤穿好掛在衣架上的衣服,目光深沉地看了他一眼,抓起包,跟在趙震後麵走了。
服務員走進來,看著一桌未動的菜,吃驚地瞪住鄧一川:“你們……”
鄧一川回看服務員一眼,丟下一句:“讓工作人員把它吃了吧,我們一筷子未動。”
然後大踏步地離開飯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