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形勢急轉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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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芩絕不是故弄玄虛,更不是拿這種方式嚇唬他們。
    形勢的確糟得不能再糟。
    隻不過,鄧一川目前處的位置太低,很多事聽不到而已。
    吉東政壇的火藥味,已經濃得不能再濃。以前很多地方是暗火,現在迫不得已,開始起明火了。
    接下來的日子,鄧一川搞清了兩件事。
    第一,吉東的鬥爭公開化白熱化了。由於蘇芩還有新來的政法委書記趙天舒一心想揭開罩在吉東上麵的蓋子,執意要為陳原喊冤,並且死死地盯住博物館不放,惹得田中和大怒。
    田中和先後多次去省城,跟省長路波告狀,說趙天舒一到吉東,馬上跟蘇芩結為一氣,成心要把吉東搞亂,將吉東局麵攪得烏煙瘴氣。
    田中和甚至跟路波玩起了要挾,請求路波將他調離吉東,說他這個吉東的班長,實在無法當下去了。
    常務副市長王華偉也數次到省城,他不找路波,而是利用他家老爺子王功權在省裏的影響,專門找省裏那些已退或是半退,仍然有一定影響力的老領導們告狀。說有人對省裏查處陳原不服氣,將陳原出事的罪因歸到他王華偉頭上,這個罪名他王華偉不擔,也擔不起。
    吉東在省裏算是非常有影響力的大市,其地位僅次於省會城市海州。多少年來,能去吉東任職,是省裏各廳及省委、省府兩個大院多少廳級、副廳級幹部的夢想。不少幹部人在省城,眼睛卻一直盯著吉東。
    他們就怕吉東太平,吉東事鬧得越大,鬧得越過分,他們越開心。
    因為隻有吉東不太平,他們才有去吉東力挽狂瀾的機會。
    而這些人都覺得,自己有力挽狂瀾的能耐。
    那些老領導們更是。雖然他們年齡到了,或者已經離開領導崗位,或者即將離開領導崗位。他們是沒機會了,但這並不等於他們能甘心,因為他們還有自己的人。
    這些年,能在吉東穿插安排進自己的親信,或者能將跟了自己大半輩子的秘書啊,下屬啊扶到吉東某個位子上,更成了他們離任前最大的願望。
    這不隻是體現他們心懷下屬,更重要的,是證明他們還有足夠的能力與話語權。
    你有能力,有話語權,才能讓下屬死心塌地跟著你。對那些老領導來說,太明白這個時候爭一把的重要意義了。
    王華偉四下一遊說,關於吉東不安定的傳言,就在省裏各部門之間傳播開來。本來陳原出事,吉東就已受各方關注,這下好,吉東現班子不團結,互相你搞我,我搞你,搞得熱火朝天,搞得書記田中和都要坐不住了,這可咋個是好?
    鬧來鬧去,上麵火了。據說這火是省長路波發的,路波第一把火,就燒到了蘇芩頭上。
    路波已經動議,要將蘇芩調離吉東。地方都替她找好了,省政府扶貧辦公室副主任。
    至於為什麽田中和跟王華偉這次要把目標定在蘇芩身上,大致有兩個說法。一是田中和認定,蘇芩是陳原死黨。早在陳原還在位子上時,兩人就詭詭計計,不僅打得火熱,而且背底裏常搞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陳原出事,最受不了的就是蘇芩。於是蘇芩借吉東存在這樣那樣的問題,貌似是要利用她紀委副書記的身份在吉東反腐,實則是為陳原叫屈鳴冤,擾亂市委和省委省府的部署。
    二是說,蘇芩對上次省裏調整吉東班子心存不滿,她一直想把頭上那個副字取掉,想做一把手。先是說她把目標鎖定在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上,以為上麵調離開柳建楓,怎麽也該輪到她了。不料省裏又派來趙天舒,她的夢想破來,於是就上上下下地叫喊,吉東有黑幕,有鐵蓋子。其實就是借這些說法,吵嚷著跟省裏要官。
    “不認真做事,成天想著要官,這樣的幹部,我們還能用嗎?”這是省長路波在省裏一次小範圍會議上猛批蘇芩的話。
    有了路波這番話,田中和跟王華偉就認定,蘇芩離開吉東的日子不遠了。於是二人合力,在吉東對蘇芩進行了一場合圍。
    鄧一川到這時才明白,那次方亞把他叫去,說蘇芩找他,去了後蘇芩態度就極為不好。並不是蘇芩對他有啥意見,而是那天在會上,她跟王華偉結結實實幹了一仗。
    鄧一川搞清楚的另一件事,上次對吉東班子調整,就是突然調離柳建楓,讓趙天舒出任常委兼政法委書記一職,並不是普天成出手的結果。
    這點,他領會錯了。
    派趙天舒下來,竟然是路波提出的。調整吉東公安局班子,也是路波的主意。
    路波明知道趙天舒跟普天成關係密切,仍然堅持讓趙天舒到下麵,並不是他糊塗,恰恰,他下了一步高棋。
    路波是想保護柳建楓。
    路波似乎已經知道柳建楓在下麵的一些所做所為,如果不及時製止,柳建楓很可能會栽在吉東。兩次提議,要將柳建楓上調回去,組織部這麵就是不表態,省委這邊更是不理不睬。不管是秘書長普天成,還是書記宋瀚林,在柳建楓一事上,都采用了聽之任之的態度。
    路波懷疑這是他們合起來的用的計謀,就是想眼睜睜看著柳建楓栽跟鬥。為了能將柳建楓順利調走,路波不惜拿普天成的人做交換。就是把趙天舒派下來,將柳建楓安全抽回去。
    普天成起初是堅決反對的,無奈路波是省長,官職還有話語權,都在他之上,最後也隻能點頭默認。
    但普天成非常清楚,路波此招的深層含義。那就是用他的人,打他的人。
    派趙天舒下來做什麽,不就是深查徹查陳原嗎,不就是借陳原出事,徹底在吉東將陳原的勢力清除掉嗎?
    用你的左手打你的右手,這才叫毒。
    這不,趙天舒下來不到兩個月,他們又將目標盯在了蘇芩身上,開始全力排擠蘇芩了。
    這在官場,叫拔牙。給你一顆顆撥掉,讓你眼睜睜看著,還沒有辦法阻止。
    狠啊。鄧一川這才明白,他根本沒看懂吉東形勢。他錯誤地以為,調走柳建楓,是上麵可能要查柳建楓了。其實人家采取的是緩兵之計,先將柳建楓調離,然後再派人下來清洗戰場,將柳建楓那些事打掃幹淨。
    戰場真的是能打掃幹淨的,跟過五年陳原的鄧一川,太清楚這方麵的政治方略了。
    綜合起來,鄧一川得出幾個結論:
    第一,蘇芩危在旦夕,時刻有被調離吉東的可能。所以蘇芩發急,他太能理解了。一旦蘇芩真的被調走,吉東會成什麽樣子,鄧一川不敢想象。甭說陳原案翻不了,怕是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陳原被帶走。
    甚至包括他自己!
    想到這層,鄧一川禁不住在心裏連打幾個冷戰。
    第二,截至目前,在吉東問題上,普天成仍然堅持未出手,啥動作都沒采取。而是繼續觀望。
    鄧一川搞不明白的是,普天成為什麽不行動,是他沒版可打,還是省裏現在他根本沒有說話的餘地?
    不至於這樣吧?後來鄧一川聽到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是省委一把手宋瀚林惹事了,更高層似乎對他很不滿,已經有小道消息傳出,上麵對宋瀚林著手調查了。
    怪不得呢。
    鄧一川再次起了一身冷汗。
    由宋瀚林的傳聞想到普天成。如果宋瀚林真有啥事,首當其衝受影響的,就是普天成。那麽?
    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第三,也正是因這個原因,有人抓緊時機,開始洗白吉東了。
    最近吉東發生的一係列事,其實就是在洗白。就是將他們幹的那些個事一一滅掉證據,斷掉線索!
    形勢相當的不容樂觀啊。鄧一川連著做了幾晚的惡夢。有天晚上他夢見,自己又一次被帶進去,這次副組長賀複京問的不再是陳原的事,而是直接問他跟幾位地產商還有江上敏有什麽交易?
    他被這個夢嚇醒了。
    醒來後他呆呆地坐在床上,又將自己跟陳原的那五年細細想了個遍。每個細節都沒放過。尤其他跟三江集團之間,跟江上敏還有助理司雪之間,每一次接觸,每一次談話,地點、場景、人物,包括那些極其隱秘的細節,也都過電影一般過了一遍。
    過到後來,鄧一川坐不住了,一心想著連夜租車去另一個城市。
    他要到某個地方去看看,隻有看了,他心裏才會踏實。
    腳步都已走出房間了,鄧一川又強迫著給自己吃了一顆定心丸。
    不會的,絕對不會。他不相信那些事會走漏掉風聲,更不會相信當初做時會有人盯梢,不會。
    他對自己過去的能力,還是非常信任的。
    那晚他原又退回到房間,合上門,一個人站在黑夜裏,站在出租房空蕩蕩的客廳裏。
    後來,他看看表,淩晨四點多,他還是控製不住,掏出手機,試著撥了一個電話。
    電話居然沒關,通著。很快,對方接通,傳來了一個久違的聲音。女人的聲音!
    “是一川哥嗎?”
    鄧一川屏住呼吸停了幾秒,才道:“是我。”
    那邊傳來一聲驚喜聲,說:“一川哥,我想你了。”
    鄧一川不敢接這話,這些年來,每當聽到這話,他都不敢接話。
    他又頓了一會,才說:“那邊,一切都好?”
    對方很快說:“都好,就是有點急,有點擔心你們。一川哥,你那邊呢?”
    鄧一川也說還行,沒啥大問題,都在一步步走著。
    對方沉吟一會,不甘心地問:“那,他的事,有著落沒?”
    鄧一川知道這個他是誰,調整了下情緒說:“也還是老樣子,沒有更壞,但也看不出轉好的希望。”
    對方就不吭聲了。大約這句看不出轉好的希望,讓對方心裏有了悲涼。
    鄧一川又補償性地多了一句:“大家還都在努力,都還沒放棄。”
    “哦。”這句話又給對方帶來一點希望,那邊說話的聲音大了點。
    他們沒敢多聊,簡單通報了下兩邊情況。鄧一川確信那邊並沒有引起別人注意,一切都很安靜,心裏有點底了。最後又跟對方叮囑幾句,讓她先堅持,等這邊稍稍轉暖,再想辦法讓她回來。
    然後就把電話掛了。
    通完這個電話,鄧一川心裏踏實了。但他再也沒有睡意,一直抽煙抽到了天亮。
    鄧一川有秘密,而且是天大的秘密。
    而且是瞞過所有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