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男女之間的事,或許是不需要理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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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你心裏不痛快,想抽煙的話,請隨意。”蘇晉目視前方,臉上卻浮現出疼惜的神情。
    方玉斌的煙癮的確發作了,不過剛想掏煙,又下意識地打住了:“算了,你向來不喜歡有人在車裏抽煙。”
    “沒事。”蘇晉說,“你可以例外。”
    蘇晉對於自己的關心,方玉斌當然能體會到。尤其今天為了自己,蘇晉竟敢頂撞上司。方玉斌把煙盒塞回兜裏,輕聲說了句:“謝謝。”
    蘇晉淡淡一笑:“咱們之間,就別說謝了。”停頓一下,蘇晉又關切地問道:“今天在澳門,你沒事吧?”
    方玉斌說:“我沒什麽,隻是有個同事腳崴了,回來的路上一直嚷著疼。”
    對於除方玉斌以外的人,蘇晉顯得並不關心。她繼續追問:“他們在澳門抓人時,拳腳沒落在你身上吧?”
    方玉斌搖著頭說:“沒有。”
    接下來的幾分鍾,蘇晉依舊詢問著方玉斌在澳門的遭遇。她時而露出後怕的神情,時而又對方玉斌安然無恙歸來而顯得慶幸,甚至,她還會對丁一夫、沈如平拿方玉斌做誘餌的行為表達憤慨。
    兩人正說著,方玉斌接到吳步達打來的電話。吳步達的語氣很急:“剛才我陪佟小知去醫院,醫生檢查之後說,她的腳不是崴了,而是趾骨骨折。”
    “骨折?嚴重嗎?”方玉斌立刻緊張起來。
    吳步達說:“醫生說起碼要住院一周,接下來一兩個月,走路也會一瘸一拐。”
    “你們在哪家醫院?我馬上過來!”方玉斌說。
    掛斷電話後,方玉斌扭頭對蘇晉說:“我的同事骨折了,你能送我去趟醫院嗎?”
    “好。”蘇晉轉動方向盤,忙著變換車道。
    來到醫院,方玉斌幾乎是小跑著趕往住院大樓。蘇晉跟在身後,隻能氣喘籲籲地說:“你能不能慢點?”
    佟小知就躺在醫院過道裏的臨時病床上。她見到方玉斌,哭啼著說:“老大,都是我自己不好,給你添麻煩了。”
    “這是什麽話!”方玉斌趕緊說,“你都是因為公司的事才弄成這樣,是我對不起你。”
    方玉斌又問吳步達:“怎麽就睡這裏?病房裏沒床位了嗎?”
    吳步達一臉垂頭喪氣的樣子:“醫院的床位很緊張,就連在過道裏加這個床位,還是我求爺爺告奶奶,費了好半天的功夫。”
    蘇晉緊趕慢趕,也來到病床前。方玉斌轉身對她說:“你在江州熟人多,能不能麻煩你去找人說一下,給小知安排一個房間裏的床位?”
    當蘇晉瞅見病床上的佟小知時,臉上的表情驟然冷了下來。她淡淡地說了句:“我打個電話,去試一下。”
    蘇晉不僅從小在江州長大,父親還曾擔任過江州市領導,聯係醫院這種事,自然不在話下。隔了幾分鍾,她便回到病床前:“醫院的院長說了,今天晚上實在沒有床位。明天一早有個病人出院,那些老早排著隊的他都不安排了,把床位留給你們。”
    方玉斌欣喜地說:“太好了!”
    病床上的佟小知也感激地說道:“謝謝蘇總!”
    蘇晉隻是輕輕點了點頭,沒再說話。醫生這時走了過來,吩咐把病床搖高一點。“你來搖吧。”方玉斌一麵吩咐吳步達,一麵輕輕地把佟小知的身子向上抱了一點。搖床的過程中,方玉斌又多次對佟小知說:“疼不疼?覺得位置合適就說。”
    把床的高度調整到位後,方玉斌又問:“小知,你通知家裏人了嗎?”
    佟小知說:“我爸媽在上海,他們明天一早趕過來。”
    “今晚我就留在醫院陪你吧。等你父母到了,我再離開。”方玉斌說。
    吳步達立刻說:“方總,你回去休息吧。今晚我留在醫院。”
    方玉斌堅持道:“折騰了一天,你也累了,早點回去休息。就一個晚上的事,我堅持得下來。”
    站在旁邊一直沉默的蘇晉重新開口,語氣卻愈發冷淡:“我還有事,先走了。”
    “我送你下樓吧。”方玉斌說。
    “不用。”蘇晉說。接著,她又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對病床上的佟小知說:“早日康複。”
    待蘇晉離開後,吳步達撓著腦袋說:“這位蘇總果然是個冷美人。你看她對誰,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
    “別胡說。”方玉斌說,“人家可是個熱心腸。沒有她,咱們連一張床位都弄不到。”
    “那倒也是。”吳步達笑嘻嘻地說。
    蘇晉走出住院大樓時,天空中飄起細雨。她快步走進車內,手扶著方向盤,卻並沒急著啟動引擎。
    雨打車窗,讓蘇晉生出一股惆悵。細雨柔柔的夜,沒有了星星的相伴,帶給她的卻是一份猶如深秋的涼。
    都說蘇晉冷,猶如一塊堅冰。這份看似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既有來自特殊家庭的優越感,也是一位女子腹有詩書後的氣自華。但是,愛情的火焰,足以讓一切堅冰融化。像她這樣的女子,一旦動了真情,便注定會刻骨銘心。
    蘇晉的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男朋友,是來自台灣的富商之子。他們相識於大洋彼岸的校園,並在那裏立下海枯石爛的誓言。
    郎才女貌,門當戶對,所有人都看好這段戀情,說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在這條充裕著幸福與憧憬的愛河中,蘇晉盡情徜徉。
    有人說過,如果一個女人越來越愛出神,越來越明媚,說明她戀愛了;如果一個女人越來越愛出神,越來越恍惚,說明她愛上了一個不對的人。當年的蘇晉,的確付出過真愛,因此曾變得無比明媚。但最後,卻又恍惚起來。
    蘇晉的恍惚,源於她在某些方麵的不斷退讓。她不僅遷就,甚至配合著他的許多愛好。她一度認為,對方的這些愛好,除了源自雄性的征服欲,也濃縮著愛情。畢竟對每一個男人來說,讓一個淑女瘋狂,其快感遠勝過一個有經驗的蕩婦在床上假裝。
    為了愛情的退讓,並非沒有底線。就在即將步入婚姻殿堂之時,男友的行為,終於觸犯到蘇晉的底線。在一場有許多男女共同出席的聚會上,男友向蘇晉提出,希望能進行一場更刺激的遊戲。這種近乎於淫亂的遊戲,被蘇晉斷然拒絕。接下來,她又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這場婚姻。
    兩人的家教都很好,分手顯得波瀾不驚。在這場愛的博弈中,蘇晉步步退守,最後終於贏得了一局,卻是不折不扣的慘勝!
    人前的蘇晉,還是一如往昔,但內心的堅冰,卻已重新凝結,甚至溫度更低了幾度。對於男人,她失去了信心;對於愛情,她也不願觸碰。麵對苦口婆心的父母長輩,她總是振振有詞地辯駁:“女人為什麽要為男人活著,我就想一個人過!”
    許多不了解蘇晉的人,會認為她是一個冷漠且渴望無拘無束生活的女王,如她這般精彩的女子,已不需要男人的陪襯。隻有極少數的人才明白,世間哪個女子不渴望有心愛之人相伴,依著歲月的菩提,聆聽世間的繁華!一份懂得在心,經年馨香漣漪;一抹相思入夢,夢裏相依與共……偏偏對一個受傷的女人來說,這一切是那麽的可望而不可即!
    直到遇見方玉斌,蘇晉的心態才慢慢起了變化。麵對這個算不上高大英俊,事業上也遠未獲得成功的男人,蘇晉竟萌發出強烈的好感。她至今也不明白,方玉斌究竟憑什麽吸引了自己,是酒桌上的耿直,是對事業的上進心,抑或是其書中所展現出的過人才華?
    男女之間的事,或許是不需要理由的。科學家已經發現,在人的大腦中有一處叫丘腦的地方,那裏便是控製一個人情愛的中樞所在。所謂兩情相悅,不過是一場風花雪月的化學反應——在外界環境的刺激下,丘腦源源不斷地分泌出多巴胺與腎上腺素。至於在怎樣的情景下,遇上哪種人,丘腦中的多巴胺會噴湧而出,科學也給不出答案。科學隻是告訴你,當多巴胺出現,戀愛就要開始了!
    蘇晉開始了主動卻小心翼翼的試探。結果,卻是出乎意料的順利。就在蘇晉展開攻勢之時,方玉斌陷入事業的低穀。遭遇挫折的心靈,往往是最需要嗬護的。接下來,方玉斌和女友分道揚鑣,還被安排到了江州,讓彼此有了朝夕相處的機會。
    在一係列的變故當中,蘇晉對於方玉斌的好感愈發強烈。她發覺,這個男人身上有著難得的道義與擔當,更有愈挫愈勇如花崗岩一般堅韌的意誌。這樣的男人,絕不會久居人下,必有破壁高飛的一天。
    盡管方玉斌對於感情上的事,似乎有些木訥,但蘇晉相信,假以時日,對方一定會體味到自己的這一份真情。
    可惜,所有的美好暢想在今晚遭遇到無情挑戰。蘇晉驚覺到,自己將迎來一個強勁的對手!
    蘇晉並非一個小肚雞腸的女人,更不介意方玉斌去照料受傷的女下屬。但是,在麵對自己鍾情的男人時,女人的感覺是最靈敏也是最準確的。從方玉斌的言談舉止中,蘇晉分明能感受到,他對於佟小知有著超越上下級關係的特殊情愫。或許,這種情愫還隻在萌芽階段,但有了丘腦中源源不斷的多巴胺的澆灌,就一定會長成參天大樹。
    擺在麵前的,隻有兩條路,要麽勇敢地加入競爭,要麽淡然地退出。骨子裏帶著優越感的蘇晉並不害怕競爭,但感情方麵的競爭,結局絕非簡單的輸贏,它極有可能是內心深處的累累傷痕。趁著還沒有傾注全部感情而退出呢?她可以看淡輸贏,卻能放下愛恨嗎?唉,多巴胺的堤壩一旦潰決,能夠自動合攏嗎?
    蘇晉禁不住埋怨自己。曾經因為男人傷透了心,也發誓不再把命運寄托在男人身上,到頭來,卻依舊要為男人煩惱!
    蘇晉曾看過一篇文章,裏麵提到,世界上各個民族對於自殺的態度各異,但其中總含著一絲敬重之情。隻有中國人是例外,我們看待自殺,是世所少見的輕慢和貶損,甚至含血噴人。某個中國人自殺了,對於家人是很難堪的事,近乎醜聞,是羞恥;對於當事人,則很難擺脫變態、懦夫、精神病之類的眾議。所以,在中國自殺,還要過死後毀謗這一關。但在這個國度,有一種自殺卻是為人尊重的——那就是女人的殉節。仿佛女人不能為自己死,卻應該為男人死。
    從這種差別也能看到,在中國社會中,一個女人想要擺脫掉男人是何其不易!
    車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蘇晉發動汽車,緩緩駛了出去。她搖開車窗,任雨點飄落,輕風拂過。流年無恙,時光安然。一場雨,一份心境,一段記憶,在輪回的邊緣淺唱輕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