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破碎的娃娃(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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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橙橙舅媽剛縮在床上,還不等理清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身下的平板床忽然也震動起來,她嚇得想要逃離,床板地震動讓她又跌回床上,越來越快的震動,仿佛這張床馬上就可能支離破碎。
    果不其然,床中“砰”地裂開,一隻袖子跟尋常衣服不同的手從裂縫裏伸了出來,手裏拿了把玩具型水果刀,把水果刀從兩三寸的大小開始拉長,長到足足有一米多,對著嚇得無法動彈的阿蓮當頭劈下。
    “啊——”
    尖銳中好似帶著古怪音調的叫聲響起,那把長刀堪堪劈到阿蓮時停下,發出尖叫的橙橙迅速上前,發動小小的身軀,將她的舅媽從床上拖下來。
    她實在是小,勉強拖動就不錯了,最後一大一小兩人雙雙滾落到地上。
    阿蓮摔疼了,稍稍回過神來,一抬頭,那個袖子與眾不同的手整個地伸了出來,然後是身子,頭,腳。
    一個穿著古怪衣服(寬袖子像長袍又像裙子的衣服)的“人”虛浮著立在床上,但無法看清它,因為它就像是全息影像,還時不時因為電流不穩顫動兩下。
    這是個怪物!
    阿蓮能夠真實的感受到,它很危險,它要殺她,並且能夠殺了她!
    阿蓮馬上爬著想要逃走,那個怪物則從床上平移著飄下來,高高舉起手中的刀,眼看著就要追上她了,橙橙衝到了他們之間,張開雙臂擋在舅媽跟前,她太小,這種情況讓她什麽話都說不出來,隻能哭著朝那怪物搖頭,祈求它能夠放過自己的舅媽。
    怪物遲疑了一瞬,然後繼續朝阿蓮推進,發出沙沙的怪聲:“傷、害、橙、橙,死、死、死!”
    橙橙大聲哭著去抱怪物的腿,卻根本碰不到它,隻能看著它將長刀對著自己的舅媽劈下去——“鏘!”
    一把手術刀從窗戶那邊飛了過來,正中地打在長刀的七寸,一下子讓長刀偏了方向,怪物詫異地看向窗戶,緊接著身子迅速地狂顫幾下,消失了,隻剩下那把長刀漸漸縮小,變回原來玩具水果刀的大小,跟那把玩具手術刀一起掉落在地上。
    覆蓋的窗簾被一把拉開,仇詩人護著我站在窗戶外頭,我在他的幫助下,先從窗戶鑽進了屋裏,仇詩人也進來後,訓我一句:“下次你也練練身手,慢得要死,笨得要死。”
    我瞪他,練好了像他這樣爬人家窗子?
    昨夜偷到玩具手術刀回去後,他就將手術刀放在佛龕台上,並上了香,然後吃吃喝喝玩玩,就跟他的任務已經結束了一樣。
    我那會正在拖地板,手術刀突然在佛龕上跳了一下,把我嚇了一跳,還以為上頭供奉的果品掉了,剛想問怎麽回事,仇詩人一改懶散,迅速地從佛龕上取走水果刀,拉著我就走……我身上的圍裙都還沒取下來呢!
    再然後,他以時速兩百的車速將我載到橙橙住的這賓館,也不從正門進去,繞到後麵爬牆,還逼著我一起爬牆。
    現在倒嫌棄我手腳又慢又笨?
    我身上還穿著圍裙你看見了嗎老板?
    算了,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我朝已經嚇暈過去的橙橙舅媽走過去,檢查一下確定隻是昏倒沒其他事後,再轉向坐在地上的橙橙。
    “好了,沒事了。”我先扶起橙橙,給她擦掉眼淚,“不哭了啊。”
    “不要、不要,”橙橙抽搭搭地哭著,“不要傷害舅、舅媽。”
    “你舅媽沒事了,她隻是‘睡’著了,醒過來就好了啊。”將她摟在懷裏,才知道這小孩有多瘦,現在冬天,她穿著棉襖,之前隻知道她看著小,現在一摸,都是骨頭,脆弱得連我都能把她給折了。
    仇詩人將阿蓮抱起來放到床上,所謂床上的裂縫根本不存在,不過床上因為阿蓮跟橙橙在上麵滾過而有些淩亂倒是真的,仇詩人將人放上去後就不管了,還得我過去拉被子把人家蓋上,免得受了驚嚇後還得著涼。
    房間有兩張姑且算是賓館房裏比較有特色的椅子,仇詩人撈起橙橙放在其中一張,他坐在另一張,繼昨夜之後,兩人再一次對峙。
    “你看到了,你的朋友現在已經失控了。”
    橙橙縮著腦袋,依然很抗拒跟仇詩人的交流。
    “我知道你聽得懂我的話,你的靈智比普通小孩要開得早。”仇詩人抱胸,猶如在跟一個成年人談判,一點都沒有看輕橙橙的意思,“基本的對話,不是太難的語句,都能讓你明白。”
    橙橙快速地瞄他一眼,又馬上低下頭。
    仇詩人勾唇,下一秒恢複嚴肅正經:“你知道僵屍嗎,應該知道的吧,初級僵屍一但吸了血,就無法再停止血液對它的吸引。你的這位朋友,初級的靈,保護你的欲念會變成它的主宰,從今晚後,你身邊的人隻要有傷害你的行為,不管這種傷害是真的傷害,還是想對你好,想教育你,都會被它標記為必須鏟除的目標,這次是你舅媽,下次,就可能是你舅舅,你姥姥!”
    孩子的成長,是避免不了打罵的,誰家孩子沒被家長罵過打過,然而,因為打過孩子一下屁股,就被定位傷害然後被“它”殘害的報複,這種守護,是畸形的,是可怕的。
    是一種更大的傷害!
    橙橙聽到舅舅姥姥就抖了下,眼裏再次蓄滿了淚水。
    我忍不住想,這樣的她看著比灰暗的沒有任何情感波動的她,要好多了。
    “可、可是,”她終於願意出聲了,“它,它是我朋友,我不能……”
    “我剛說的隻是開始,”仇詩人麵容肅穆,沒有危言聳聽的意思,“它會越來越嚴重,越來越無法控製自己,可能現在,它的定義是傷害你,將來,隻要有誰碰了你,哪怕隻是無意間碰觸到的,都會成為它下手的目標,你願意看到這樣的情景?再沒有人,能夠靠近你?還是你覺得,你隻要躲在櫃子裏,就什麽事都沒有了,讓你姥姥傷心,舅舅難過?他們都白疼你了!”
    對小孩來說,在她勉強能懂得的詞匯裏,仇詩人說的這些,都堪堪刺中她最柔軟也最脆弱的地方。
    “那、那……”她怯怯地抬頭望著仇詩人,“我告訴你,你會把小橙怎麽樣?”
    仇詩人冷酷的眼神微微軟化,他的大掌輕輕柔了下小孩的頭發:“我會,讓它重新開始。”
    橙橙重新低下頭,仇詩人耐心地等著,我站在他身後,比他還著急。
    半響,她再次抬起頭來,目光堅定許多。
    “好。”她道,一個字裏,充滿了對仇詩人的信任。
    這大概就是他的魅力吧。
    ……
    閆斌配合地讓橙橙姥姥回去拿一些證件,他們回去時,自然要帶上橙橙,仇詩人就以護送他們回去的名義,帶著我跟著他們。
    至於橙橙的舅媽,仇詩人做了點手腳,她醒來後以為自己做了個可怕的噩夢,人沒什麽事,就是驚嚇過度後,還是有點小發燒,沒有大礙。
    姥姥對我和仇詩人很喜歡,因為她發現,橙橙的情況好像變好了許多,隻要我們倆在,她甚至願意跟人交談了。
    她不知道,那是橙橙知道,有仇詩人在,就不用害怕親人被小橙殺害了,而且仇詩人懂她,不會因為她的異常而覺得她多麽不同,跟她像個忘年交的朋友般交流。
    這可憐的娃,這麽小,就不知道承受了多少苦難。
    他們家在離魔都不是很遠的鄉鎮裏,我們會留宿一晚,第二天再一起回魔都。
    橙橙姥姥跟舅舅都很熱情地招待我們,因為房間有限,就想讓我和橙橙舅媽睡,仇詩人跟舅舅睡,仇詩人很淡定地攬著我的腰:“我們睡一間就行了。”
    於是大家都懂了,我想反駁又反駁不了,一張臉漲得通紅。
    媽蛋,這家夥又占我便宜!
    晚上十一點多,這家人都睡熟後,我和仇詩人走出房間時,橙橙也剛溜出房間,彼此對視一眼後,她小小的手指放在唇上“噓”了一聲,因為偷偷摸摸的,她的眼珠子也靈活的閃動著。
    小孩子,就該這麽有活力才對。
    橙橙帶著我們從後麵溜出去,來到屋後的一棵樹旁,拿著早就準備好的玩具鏟子開始挖土,我和仇詩人幫忙,沒多久,就挖出了一個小棺材。
    說是小棺材,就是幾塊木板做成的長方盒子,橙橙將蓋子打開,裏頭躺著一個布娃娃。
    布娃娃有著寬寬的袖子,像長袍又像裙子的衣服,布料是最普通的那種,這要放在平時,是個不怎麽起眼的舊娃娃,小小的一個,也就我的兩個手掌長。
    然而它此時讓人過目難過的是,它曾經應該被四分五裂過,再被一一縫合起來的,所以,不管是手、頭部還是娃娃身體的部位,都有縫合過的蜈蚣線,有的地方還拚接出了好幾個跟之前不同的顏色。
    橙橙傷心地看著它:“小橙被王雨姐姐剪壞了,我用了好多好多時間,才把它治好的,可是……”
    她伸手想要將小橙從小棺材裏拿出來,仇詩人卻一把按住了她的小胳膊,將她攔腰撈起來,再拉著我迅速後退,我知道一定有情況,便遠遠地朝小棺材裏看去,就見那個小橙布娃娃動了。
    兩隻手先抬了起來,打了氣般開始抽長,直到比成年人還要大一些才停止,手出來後,它的上身坐了起來,也跟手一樣變大,再然後是腿,在是最後邁出棺材的腳。
    一個三十公分左右的小棺材裏,走出一個比仇詩人還要高大的……大娃娃?!
    它拿起橙橙丟在地上的鏟子,那小鏟子在它手裏就變成了真正的鏟子,絕對能鏟死人的那種。
    它就舉著鏟子,朝我們走了過來。
    “小橙,小橙!”橙橙稚嫩的嗓音呼喊著那個變得好高好高的小橙,她毫不畏懼地上前一步,朝它張開雙手,跟它討要一個擁抱。
    可她得到的,不是小橙的擁抱,而是紮下來的鏟子。
    “橙橙!”我呼喊著邁出一步,仇詩人已經將她抱了起來,迅速離開原地,那鏟子就紮在橙橙剛站的位置。
    “為什麽!”布娃娃發出粗噶的聲音,好似它變大了,聲音也跟著變得渾粗,“為什麽你要背叛我?”
    橙橙哭著搖頭,在仇詩人懷裏朝大娃娃伸著手:“小橙,小橙,小橙……”
    小橙根本不聽她的呼喚,它憤怒地什麽都聽不進去,拔出鏟子,再次朝我們攻擊:“為什麽你要背叛我,為什麽你要背叛我?”
    “沒有沒有,小橙,我沒有……”
    仇詩人抱著哭泣的橙橙閃躲,繞過大娃娃,讓其跟著轉換方向後再跑回我麵前,將橙橙交到我懷裏,他拔出木劍,對上了那柄鏟子。
    他腳在大娃娃身上一蹬,人從大娃娃的頭頂上翻過,在大娃娃身後,木劍卡住鏟子,另一隻胳膊勒住娃娃的脖子,然後他叫我:“過來,給它的嘴巴開一個口。”
    “啊?”我放下橙橙走近他們,但也不敢太過靠近,墊著腳尖去看娃娃的嘴巴。
    說是嘴巴,其實就是用線縫出來的一條弧形:“這、這嘴巴,怎麽開口啊?”
    “隨便,拿剪子剪,拿刀子戳,快點。”
    剪子?刀子?剪子?刀子?
    我四處尋找起來,想要什麽時,發現自己什麽都沒有。
    “姐姐,給你。”
    聽到聲音,我回頭一看,橙橙走到了我身後,遞給了我一把剪刀。
    她臉上還掛著淚痕,殷切地望著我:“姐姐,你們會治好小橙的,對嗎?”
    我對著她的眼睛,然後堅定地點頭:“對。”
    一把取走她的剪刀,似乎來自橙橙身上的勇氣也傳遞了過來,我給自己加了把勁,再顧不上害怕,直接衝到大娃娃跟前。
    由於大娃娃變得很大,我要踮著腳尖才能夠著它的嘴巴,剪刀比劃了後,我將其打開,打算用其中一邊的尖端先紮進去,再剪開,我剛要這麽做,那鏟子就朝我橫了過來,差一點就劃到我的耳朵,嚇得我呼吸都停掉了,幸好那鏟子又被仇詩人及時地卡到另一邊。
    我定定神,呼一口氣,再次踮起腳尖。
    這一次,總算將一頭的尖端鑽進了嘴巴裏,沿著那條嘴巴的線,將它的嘴巴打開。
    “嘴巴裏頭挖大一點。”
    固定著大娃娃腦袋的仇詩人不忘提出要求。
    “知道了。”我遲疑了下,為了方便,還是一手揪住大娃娃的臉,這樣才好施力,往剪開的嘴巴裏繼續探進,忍著從大娃娃身上傳出的震耳吼聲,挖出了不少棉絮,“這樣可以了嗎?”
    “馬馬虎虎吧,先讓開。”
    這句命令我執行得非常好,二話不說就抱起橙橙退得遠遠的。
    仇詩人用腳代替手困住大娃娃的腰身,空出的那隻手一轉,出現了一張符紙,符紙自燃後,被仇詩人塞進了剛剛打開的嘴巴裏。
    之後,仇詩人鬆開了它,一個空翻後跑到我身邊,一起看著大娃娃的情況。
    它發出痛苦而憤怒的咆哮,在我們讓出來的空地上扭動,它想朝我們走來,走一步,就聽到“噗噗”的聲音,像哪裏漏氣了。
    半分鍾後,大娃娃跪到了地上,憤怒的吼聲也逐漸降低,變成可憐的嗚咽,它的身形也一點點地在縮小。
    這時候,它朝橙橙伸出手,痛苦地呼喚著橙橙,要她救它,它快死了,再也不能陪著它了。
    橙橙幾次忍不住要衝向它,她還無法分清什麽是欺騙,仇詩人早一步將她抱住:“現在不能過去。”
    他語氣很強硬,讓橙橙很難聽得進去,大娃娃還在那不停地喊她:“橙橙,橙橙……”
    “我要去救它,它是我的小橙,讓我過去,哥哥你讓我過去!”
    “不行!”
    他的臂膀就是銅牆鐵壁,橙橙根本掙脫不開,她一急,一口咬在仇詩人肩膀上,咬得很用力,我看著都覺得疼,仇詩人卻麵不改色。
    大娃娃倒在了地上,它沒有再求饒,隻是望著橙橙所在的方向,我竟然從那用線縫出來的眼睛裏看到了眼淚,和對橙橙濃濃的不舍。
    橙橙仍咬著仇詩人的肩,眼淚打濕了他的衣服。
    大娃娃的眼睛死寂下去,身子也開始縮小,重新變成了最初小小的模樣,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沒有生氣,讓人清楚地感受到,原本娃娃體內的靈,已經不在了。
    仇詩人終於放開了橙橙,她跑過去,跪在小娃娃身旁,哭得幾乎抽搐。
    仇詩人走過去,蹲在她身邊,輕輕拍拍她的腦袋,對待小孩,他比對待成年人,要有更多的耐心和溫柔。
    橙橙抬起頭,雖然淚眼模糊,但眼裏並沒有恨,她不怪仇詩人在最後阻止自己。
    早在她帶我們來時,她應該有了這種結果的心理準備,隻是在看到小橙那麽痛苦時,仍控製不住心疼,想最後為小橙做什麽,哪怕從此跟小橙就那麽墮落了。
    仇詩人不給她有那種可能的機會。
    她問仇詩人:“小橙,我是不是再也看不見它了?”
    “我可是說話算話的人,”仇詩人傲氣地說,“我說了,會讓小橙重生的,怎麽會讓你再見不到?”
    橙橙眼睛亮了下。
    “隻要你,”他將娃娃撿起來,放到橙橙懷中,“好好養著它,好好對它,我保證,在你上小學之後,它還會再出來的。不過,到時候,你可不能再傳給它那麽多負能量了。”
    “是啊,”我蹲在橙橙另一邊,溫柔地幫她把被仇詩人弄亂的頭發整理好,“所以你要學會開心,這樣,你的小橙也才會開心。”
    橙橙抱緊了小橙,用力地點頭。
    仇詩人將橙橙抱起來,準備帶她回去,我們剛一起身,原本大娃娃躺的地方,升起了一金一黑的光點,朝我飛了過來。
    我伸手接住,任由它們消失在我掌心中。
    一個娃娃,殺了人,有罪惡值,卻也有金光……它在最後的最後,也是愛著橙橙的吧。
    ……
    我們把橙橙送回去時,她因為疲憊已經睡了過去,仇詩人手指點在她的眉間,過了一會,我發現圍繞在橙橙周身的黑氣消散了不少。
    他對我解釋:“我驅除了一些被她負麵情緒引來的怨氣,隻要她今後能保持好的心態的話,應該不會有太大的事。”
    我點點頭,問出了我疑惑很久的問題:“橙橙她,不是普通人吧?”
    “她是靈音師,能力者的一種。”
    靈音師,可以聽到很多正常人,包括其他能力者都聽不到的聲音,甚至跟它們交流,跟靈音師接觸得久了,被靈音師好好愛護的話,還能讓死物產生靈,開啟靈智,它會依賴靈音師而生。
    最初,王家頻頻出現靈異事件,是橙橙搞的鬼,那時候,橙橙產出了大量的負能量,她恨母親,恨王家父女,每天都沉浸在這些怨恨裏,而這些負能量,最後都被小橙給吸收了,於是,當負能量多到一定程度時,小橙進化了,護主的它控製了王太太,殺死了王先生跟王雨。
    一旦開始,就無法停止,它吸食這些血液來壯大自己,同時,也會逐漸失去那本就不多的神智,變成一個殺人機器,殺死身邊“傷害”橙橙的人。
    橙橙的愛護,過幾年確實可能讓小橙重生,但既然是重生,說白了,就不再是之前的小橙了,可在某種程度上,也能算是小橙,就看各自的理解了。
    回到我們的房間,我還有點惆悵:“我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橙橙畢竟不是普通人,她要是再這樣下去,她還是會被欺負,怎麽可能健康成長?”
    靈音師既然能聽到很多聲音,如果是大人,還會學會控製,可橙橙在怎麽早熟,也隻是個兩三歲的娃,她時常的“自言自語”遲早會讓人生疑。
    以前姥姥養著,而且baby自說自話很正常,然而隨著逐漸長大,問題都會顯現,她被王太太接走後,就是屢次被發現她在“自言自語”而讓人不喜,王雨也因此常常欺負她,再對橙橙經常對話的小橙娃娃好奇,最後剪壞了小橙。
    還有,有這種能力的孩子,不加以好好引導,很難說她以後會不會誤入歧途,就跟裴芯那樣。
    “我會處理的。”仇詩人說著,眼裏隱隱流露出一絲惋惜,“現在陰陽界裏的能力者越來越少,我好幾年沒見過靈音師了,最後見到的一位,被判定為精神分裂患者,待我們的人發現後想要把她救出來時,她已經徹底瘋了。”
    這真是……一件可悲的事情。
    不過他說了會處理,我相信他真的會處理好,對橙橙的未來,就不那麽擔心了。
    但我很快發現,橙橙的未來不用擔心,我的未來還很嚴峻啊,我瞪著眼睛看他自在地往床上一趟,走過去:“你睡這我睡哪啊?”
    他偏要假裝情侶,隻有一張床和一床被子。
    他抬眼瞥我,再示意他旁邊的空位:“這麽大的位置你看不見?”
    我跟著往他裏頭的床位看一眼,這張床一米八寬,睡兩個人是可以的,但我就是別扭:“我覺得不好,要不……啊!”
    根本不讓我說完,他伸手一拽,把我拽倒在他身上,他再一翻身,我就被他掀到裏頭的位置,正想爬起來,他大長腿壓了下來:“哪來那麽多事,睡覺。”
    他仰起上身,按向床邊的開關,房裏的燈就滅了,之後他躺了回來,不止大腿壓著我,胳膊也伸了過來將我撈進他懷裏,把我當抱枕一樣,半個身子都壓我身上,一句“睡覺”後,就沒動靜了。
    “喂?喂?”
    我推了推他,他都沒有反應,伴隨而來的,是睡著的呼吸聲。
    這麽快就睡著了?
    我無語地想要搬開他的胳膊,可他抱得很緊,我掰不開,也想把那重死人的腿抖開,努力了半天是自己累得半死,他的腿依然紋絲不動。
    我放棄了,躺著不動了。
    呼吸間,淡淡的檀香縈繞在鼻尖,伴隨著他輕輕的呼吸聲,我犯困地閉上眼睛。
    慢慢地抬起兩隻手,抱住了他環住我的手臂,就像抱著一樣很重要的,也能讓我感到安心的寶物。
    第二天,我們回到魔都。
    之後,王家慘案破了,凶手被確認了是王太太。
    我和仇詩人對這個結果保持緘默,甚至,這個結果,還有點我們的推波助瀾在裏麵。
    在這點上,我和仇詩人都不算是好人吧,沒有電視上演的那樣,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不是真凶就一定要給她洗刷冤屈。
    我寧願自己不要這種所謂的好人和正義,該受到懲罰的,就得受到懲罰,在我看來,王太太,她就是這個凶手。
    不過我和閆斌約在甜品店裏聊的時候,他告訴我,以王太太的精神狀況,可能會直接送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
    腦子裏閃過一條訊息,快得我無法捕捉。
    “怎麽?對這結果不滿意?”見我發呆,閆斌輕推我,“放心吧,她到精神病院裏不會好過到哪去的,說起這個,這種女人真是可惡,孩子生下來不好好照顧,她還算是為人母嗎,畜生都做得比她好幾百倍。”
    他憤慨地挖了一大口蛋糕塞嘴裏。
    我被他這麽一打斷,更想不起剛才一閃而過的是什麽了,更他一起大罵:“沒錯,就該讓她好好得到教訓。”
    我也拿起叉子,想要挖一口蛋糕來吃,結果低頭一看……都特碼被閆斌吃掉了,最後一口,也被他當著我的麵喂進了自己嘴裏。
    “喂喂,你有沒有搞錯,我還沒吃呢!”
    這種蛋糕,甜品店裏隻賣一小塊,我每次都慢慢的品嚐,這個男人倒好,兩口就解決了,而且他還嫌棄:“這家店是不是太小氣了,蛋糕就切這麽點,哪裏夠。”
    我一把掐住他的脖子:“還我蛋糕,你還我蛋糕!”
    閆斌一邊求饒一邊笑:“誒誒,我這是為你好啊,你們女生不都害怕長胖嗎,我這是替你擋肥肉啊!”
    “要你擋嗎,我要你擋嗎,我不管,還我蛋糕!”
    “好好好,我再給你買一份,不不,買兩份,吃一份打包一份,行了吧?”閆斌笑鬧著掏錢包給我。
    我不客氣地讓服務員給我打包兩份。
    笑鬧間,我微信來消息了,是仇詩人發來的,我打開看的時候,閆斌湊過來瞄了一眼:“他要過來接你了?”
    “是啊。”我隨口應著,回了條消息給仇詩人,他今天去見橙橙的姥姥他們,談關於橙橙今後“教育”的問題。
    等我抬頭時,看到閆斌皺著眉,鬱色地看著我。
    我笑著用胳膊肘撞他:“別這樣看我,我現在挺好的,仇隊長人不錯,對我很照顧的。”
    “我知道我勸不了你,”閆斌手掌在桌子拍了拍,那是他掩蓋不住的焦慮下的行為,“仇隊長這人,能力確實很出色,哪怕我們在不同領域,我對他也是佩服的,可工作隻是工作,生活裏他是什麽樣的人我不了解,我也一直看不透他,他太深藏不露了,有時候看著他脾氣不好,可我總覺得,他連脾氣,都是有意透露給他人知道的。”
    “別遇到一個厲害的,就要把他當犯人一樣去剖析,這樣未免太累,我還是想去相信自己的直覺。”我拍拍他的胳膊,“好拉,別那麽憂心忡忡的,我這麽大的人了,知道怎麽保護自己的。”
    “最好是。”
    從甜品店出去,仇詩人的車就停在路邊,我跟閆斌揮手告別,坐上副駕駛。
    一上去,我迫不及待地問:“橙橙怎麽樣?”
    “我跟她姥姥舅舅說,知道一家專門治療這些心裏有問題的幼稚園,介紹他們把橙橙送到那去,正好橙橙自己也說願意,他們就沒反對了。”
    他是以警察的身份說的,簡樸的橙橙姥姥沒太多懷疑。
    “那就好。”我由衷的希望,這個苦難的孩子,能夠擺脫童年的陰影,能夠健康的成長。
    仇詩人見我放鬆地靠在椅背上,勾起嘴角:“給你的考核,有答案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