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返回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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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上次去天上人家還見過她,怎麽也沒想到她這麽快就會自殺了。”
    “四十多歲的女人了,沒結婚,還一身病……”
    “是啊,怎麽想的?當時她和錢坤兩人都已經走到惡語相向的仇人地步,為什麽最後兩人又神使鬼策的在一起了?”九菲疑惑著說。
    “你是想問天上人家幕後的老板劉秋琪?”趙小六轉身看著九菲問。
    “女人不值錢唄!”趙小六不以為然的深惡痛絕著。
    “你好像對她有很大的成見?”
    “以前楊局長曾經讓你裝成買方,去試著接觸天上人家幕後的真正的老板。”九菲試探著說。
    “他當初可完全是靠趙紅衛的幫助起家的,趙紅衛退休後他又和雷大鵬暗中來往,才得以他這些年的天上人家長興不敗,生意紅火。我估計,”趙小六說到這裏停下來,看一眼九菲,“我估計他是聞到什麽敏感的氣味,才不得不遠走高飛吧!再說深圳對他來說也是發展的好機會,選那裏安營紮寨也不算吃虧。”
    “這麽說他的那雙手之前並不幹淨?”
    “九菲,我親愛的嫂子,難道你不知道資本積累本身就帶著……你是醫學碩士畢業,應該知道《資本論》吧,那裏麵馬克思原話是:“自從來到人間,資本的每一個毛孔都是肮髒的和血淋淋的,隨時都要向外擴張。”
    九菲不再言語,知道趙小六在逃避問題的真實答案,而自己在這方麵並不是趙小六的對手。
    “對了,雲南製藥廠那邊已經進入上市的初級準備階段,這個時間我們誰都不能有任何的閃失。莫莫明年畢業爭取交給她一個繁盛的開始。到那時我就輕鬆輕鬆,現在真的太累了。”趙小六一隻手向後攏著自己的頭發,慢慢的說。
    “要不趁這段時間你去國外度個假?”
    “你以為我不想啊,還不是擔心你這……”趙小六話沒說完,突然起身給九菲一個意味深長的注視,“那我有時間就出去溜達了?”
    “好啊,順便到美國看看莫莫。”
    趙小六點頭後轉身離開。
    已近淩晨一點了。
    九菲想起明天和楊軍的約定,順便把自己要攜帶的東西趁機收拾一下。
    春雨貴如油,但在這裏卻下起來沒個頭,一點停歇的意思也沒有。
    早晨六點,楊軍打電話時,九菲聽到窗外依然是淅淅瀝瀝的雨聲。
    “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你?”早餐店內,九菲滿臉歉意的對楊軍說。
    “正好出去散散心。”
    “你也有煩心事?”坐在車上時,九菲問。
    “法醫從丁香梅屍檢血液中得出,她長期吸毒,且有宮頸癌術後複發。”楊軍盯著前方,啟動車輛,麵無表情的說,“警方懷疑圍繞她周圍的,就是本地吸食HLY的那一夥人。對了,在丁香梅的手機通話記錄裏,趙老板在她自殺前兩天也曾給她打過一個電話。”
    一陣恐懼漫卷周身,九菲想起昨夜自己和趙小六談起丁香梅時,說起的她有病時的滿臉冷漠與不屑。
    趙小六是和丁香梅的死有關嗎?二人年齡相當,某種程度上一個未婚,一個未嫁。
    交往難免會多?
    不,不可能!
    九菲很快否定了自己的設想。
    第一,丁香梅長期依附於錢坤,她自己並未有具體的利益經營。
    第二,趙小六不是心狠毒辣之人,換更何況是為了錢。
    不管外界如何看他,九菲心中趙小六對錢財似乎看的很淡,生意上的博弈更多的是對自身價值的體現,和自我成就感的滿足。
    “會不會是巧合?”這話不管聽起來會怎樣,九菲感覺自己沒有為趙小六辯解的意思。
    “也許吧,不過估計徐斌這兩天就回找趙老板詢問有關事宜。”
    “那你們要抓緊時間,據我所知他最近有出國的打算。”九菲毫不掩飾的說。
    “這麽巧?出國?”
    “你們不是懷疑他讓丁香梅自殺的吧?他是因為工作壓力大,剛好國外有朋友聯係。”
    “警察也隻是正常詢問。不耽誤他的事情。你們生意上的業務最近很忙嗎?”楊軍看一眼九菲問。
    “雲南那邊準備上市,可能會有心理壓力吧。對了,這個事情你們最好做的低調一些,昨天他還警告我不要出現負麵事情,以免影響那邊的事情呢。不過,”九菲想起昨夜趙小六臨走時逃避的話題,“我聽說趙老板說錢坤這些年經營天上人家,都是靠雷大鵬暗中照拂。”
    “昨天夜裏,他已經被省紀委雙規了。”
    “啊?”九菲看一眼楊軍說,“原來你心煩是因為這個。”
    “畢竟對我也算有提攜之恩的人。”
    此刻,九菲完全理解楊軍內心的矛盾。不說他們曾以上下級關係天天相處,就連趙小六不也為他感到惋惜嗎。
    “還有,你那天說的那個醉駕死亡的丁正永,他以前是幹嘛的?”
    “說起來他和我還是小學同學,當時他父親是下麵一個縣的武裝部部長,他母親就是我的小學班主任,他們家剛開始就住在離我們家不遠的地方,小時候常常看見他父親一到周末就坐著一輛黃色的吉普車回家,可神氣了。”楊軍笑著看九菲一眼說,“他父親就是肝癌死的。丁正永初中畢業去當了兵,後來分到橡膠廠,不過剛好遇見國資改革,沒幹兩年就下崗了。”
    “他妻子呢?”
    “他妻子就是橡膠廠的一位醫生,橡膠廠倒閉後她自己就在家屬院門口開了一家診所。他有一個女兒,已經出嫁。”
    九菲想起那天楊軍給自己看的那張照片,左上角留下的日期是1996年4月28日。
    自己昨晚翻了丈夫96年的日記,裏麵隻有了了數句,還是關於孩子的。
    96年6月底丈夫魏之善辭職離開單位。
    也就是說96年4月份是他辭職的猶豫活動期。
    那個時候和人相約去玩,應該都是熟悉的朋友。
    錢坤和丁香梅都在,應該他們二人一起去的。
    至於車禍去逝的丁正永,九菲感覺自己那時候一點也沒聽人說起過。
    既然是本地人?為什麽他沒有出現在丈夫的葬禮上?
    仔細回想,那張照片也不像專門的攝影師拍的,當年拍照片的人今天又在何處?
    這些問題公安局會調查嗎?
    “按理說那個丁正永和魏之善生前認識,為什麽魏之善葬禮的時候他沒出現?難道他們之間的關係不好?”
    “根據警方的調查,丁正永生前下崗後也經曆過創業,但都失敗了。家中所有的經濟來源就是他老婆的那個診所,說不動他們之間關係最後都變淡了。”
    聽楊軍這麽一說,九菲頓時感覺輕鬆很多,不經意的問:“丁香梅吸毒,錢坤會不會也吸毒呢?”
    “已經讓深圳警方對錢坤抽血檢驗,估計下午或者明天就會有結果傳過來。”
    二人一路相談,不知不覺兩個小時過去了。
    離老家還有不到一百公裏的服務站,他們下了高速公路。
    九菲讓楊軍休息自己開車。
    此時正是春天,到處都是生機盎然。
    道路兩邊的麥苗碧綠青翠,細雨蒙蒙中,風一吹波浪一般彼此起伏。
    不遠處,一大片連著一大片金黃色的油茶花格外顯眼,在蒼蒼碧綠間猶如出水芙蓉,嬌羞嫩迎,酣然醒目,讓人陶醉。
    如果不是急著趕路,九菲真想下來,撐把傘沿著那鄉間小路慢慢走走。
    拐入偏窄的道路後,隨著如煙的淡紅色杏花越來越多,九菲知道自己裏老家越來越近。
    家鄉自古多產杏,從杏幹,杏鋪,杏仁,到杏花蜜,遠近有名。此時杏花正濃,雖有蒙蒙細雨,也擋不著蜜蜂的勤勞。
    抑製著激動地心情,減慢車速的同時也對道路兩邊的田野多看了幾眼。
    村外幾裏地,一大排蜂箱前,九菲停下車。
    兩人一前一後走向放蜂人住的茅草屋。
    這裏的放蜂人,大多是本地人,但也有常年隨季節追趕花期、南北遍走的專職養蜂人。
    看著眼前完全陌生的村莊,記憶裏兒時的痕跡完全不見蹤跡。
    恍惚間,九菲懷疑自己走錯了道路。
    綠毯一樣的土山半坡上,幾排蜂箱的一角溫馨著一處低低的茅草屋,九菲知道此處的養蜂人是本地人。因為那些外來的養蜂人,為了行走方便大多使用簡潔易帶的軍綠色帆布篷,當臨時住宿。
    沒等開口,迎麵跑出一隻黃色的小家犬,衝著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努力地狂吠著。
    或許聽到外麵的狗叫聲異常,茅草屋內很快走出一位發須皆白,滿麵紅光的老者。
    “老人家,您好啊!”九菲上前一步,大聲的打著招呼。
    老者看一眼兩張陌生麵孔和不遠處那輛汽車,平靜略顯遺憾的說:“早晨的蜜已經被買完了!”
    九菲笑了。
    老人錯把他們當成遠道而來、慕名買蜜的客人。
    聽說話聲音此判定老人聽力很好,九菲正常的聲調問:“請問這是九灣莊嗎?”
    “是的。你們找誰家?”老人神情釋然了,眉目間充滿熱情與好奇。
    他上前一步,再次打量著眼前的二位陌生人,農村人的淳樸,真誠一下子如水傾瀉:“我就是這村人,你們去誰家?”
    九菲愣了一下,一下子不知該如何回答。
    自己的爺爺早年去世,自己上次回來還是埋葬奶奶的時候,如今父親已然不再身邊,即便回到自己曾經生活過的地方,赫然發現,自己在此已是浮萍,沒有了根基。
    恍然理解了婆婆臨去世時讓自己盡可能多生孩子的要求。
    “這地方真漂亮,想不到你小時候在這麽美得地方長大。你這是多久沒回來了?”一旁的楊軍完全不知九菲內心的荒涼和悵然,一邊欣喜讚歎一邊情不自禁的問。
    順著楊軍的目光,九菲發現昔日的半坡草地,如今已經完全是強勢茁壯的杏樹,它們正熱烈怒放,恣意芬芳。
    “你是本村人嗎?”老者聽力真的沒問題,把楊軍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好奇的上下打量著九菲,前傾這上半身,壓低聲音問,“你是誰家的人啊?”
    不!
    九菲想起楊軍讓自己看過的那張照片。
    如今照片上的活人也就剩錢坤一個人了。
    “我哪裏知道她這個,是錢坤說的。”趙小六一愣,知道自己說漏了嘴,趕緊糾正。
    九菲放下手中的酒杯,坐直身體,一本正經的看著斜躺在沙發上的趙小六:“你和錢坤很熟嗎?”
    “切~我認識他時,還是通過我哥。我哥那個時候和他關係好一些。”
    “我可從來沒聽你哥說過這檔子事。”
    “男人們在外麵的事情……再說都已經過去了事情了,不提也罷。”
    “等等,趙老板,你怎麽知道她一身病?”九菲好奇了,死死的盯著趙小六的眼睛。
    “我?對她?”趙小六說著,滿臉更是鄙視和不屑。
    與其說他如今安然無恙的活著,不如說他選擇了逃離。
    “錢坤為什麽會在天上人家停業整頓後,突然就低價出手?”
    “有點意外,想當年也是位明眸皓齒的漂亮姑娘,還是人民教師,沒想到最後卻落得這樣的下場。”
    “她那樣的女人出現這樣的下場,哪裏不對嗎?”
    “不,他的那位大堂經理丁香梅,我聽說她在外麵一個溫泉酒店自殺了。”
    “怎麽想起說這個?”
    “什麽意思?”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她的人生完全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當初接待領導的三個女教師,獨獨她成了錢坤的情婦,逼嫁不成又威脅上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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