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三個世界/看不見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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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不著了。”
薑越蹲在門口, 抬頭仰望著黑著臉的艾希爾討好的朝他笑著, 笑容中有著難掩的尷尬和怕被打的心虛。
艾希爾靠在門口額頭上的青筋一跳,“所以, 你不能睡我也不能睡是嗎?你以為你現在還是睡不著就會有人哄的年紀?”
薑越覥著臉,“我是早就過了睡不著就有人哄的年紀, 可這並不妨礙我想要磨人的心。”
艾希爾:“你這麽說是想要挨打嗎?”
薑越猶豫了一下伸出手抱住他的腿, 上身保持著與他大腿的距離, 高抬著頭笑著道:“那你可要想好了,你這一爪子下去我可能會死。”
艾希爾的細長的指尖一動, 本來平靜的眼神在注意到他現在的情況後有了變化。他低下頭, 目光停在薑越身體的某處。
薑越現在身上穿著的衣服領口很寬鬆,他這樣的動作使得他露/出了大片的胸膛,讓艾希爾的眸色開始一點點的漸深。
“我們聊聊吧。”
在他還在專注的看著薑越的時候,薑越站了起來, 不再嬉皮笑臉的嚴肅表情讓艾希爾收回逐漸變了味道的注視。他退後一步, 讓薑越進來, 兩人一起走進了房間。
薑越在進入房內第一眼就看到了艾希爾桌子上放著的東西, 那是一些很舊紙糖皮,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保留品,但看著紙上已經掉了色的畫與皺褶的程度,就可以知道這些糖紙絕對是很久以前的東西了。
老實說, 這些東西現在看一點也不好看, 可即使褪色即使破爛, 這些糖紙也仍被房間的主人珍惜的放在一個透明的小圓罐子裏保存著, 看起來意義非凡。
薑越走到小圓罐子的位置伸手拿起來,垂著眼簾對著艾希爾說:“我小時候吃過幾次這種糖,這是我家鄉當地產的小糖果,你也吃過?”
“沒有吃過。”艾希爾搖了一下頭,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靜靜地看著他。
薑越瞥了他一眼,顛倒了手中的小罐子,“這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不應該是前些年入侵進來的你能擁有的。”
麵對他的這個問題艾希爾也誠實的給出回答,“我在這裏生活的年頭,遠遠要比這小罐子裏的糖紙的年頭多。”
“嗯?你們是早就入/侵進來的?比現在的大部隊來得早?”薑越也坐在了他的對麵,好奇的問他。
艾希爾並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但從剛才的話中,他其實就已經表示了他與現在出現的波爾塞特人不是一起到來的。
那,像他們這些波爾塞特人之所以會在牆壁之內,是否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因為他們來得早,潛伏的時間也很長了,沒有被關在外邊而是在這牆壁之內。
薑越動作輕柔地打開罐子,拿出來了一張糖紙,放在鼻尖輕嗅一下,隨後自己因為這個動作噗呲一聲的笑了出來。
這上邊早已經沒有了任何味道。
他這個舉動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
至於這麽做的原因?——也許,隻是因為懷念罷了。
“不知道為什麽,我小的時候家裏人都很容易忽視我的存在,像是他們的生活中根本沒有我,有的時候看不到我一樣。”薑越舉起手中的紙皮放在燈光下,看著紙張上出現的亮度與光圈,淡漠道:“想起來的時候就給我一口飯吃,想不起來的是桌子旁的椅子永遠都是少我一個,而記憶中的母親,也隻會拍著哥哥的頭誇讚著他的聰明優秀,完全看不到我。”
薑越放下糖紙,將蓋子蓋好,“那個時候我就一直在想,是自己不夠聰明,做得不夠好,就總想著要比哥哥聰明,做得比哥哥好,讓家裏的椅子有我的位置……我也不記得了,記不住我是從哪裏看到的報道,那篇文章上說經常吃糖的人聰明,記憶力要比尋常人好上一些,讓我開始總是想吃那些小糖塊。”
“其實我最開始是不喜歡吃甜食的,可一樣東西你吃久了,漸漸地也就習慣了,就不會發煩了,會開始喜歡接受,就像是那時候的我一樣。”
“我開始習慣吃甜食,也開始想要吃甜食,可當時家裏的條件卻容不得我喜不喜歡。那些小糖果天天去買顯然是不被母親接受的。我想想……就在被拒絕了的第三天我遇到了一個人,他經常會在我的窗前放上一把糖,並留下三個字——要刷牙。”薑越說到這裏的時候笑了一下,接著道:“這個給我糖的人是誰我並不知道,無論我怎麽找,哪怕是整夜不睡的盯著窗口我都沒有找到他。他似乎總能在我眨眼的時候就把糖果放下,在那很短的時間內讓我的窗台上多出許多糖果,悄無聲息的,神出鬼沒的,讓我一度以為我遇到了靈異事件,為此我還求了好幾道符,把他當成的髒東西。”
艾希爾聽了半天聽到了他說這麽一句,不滿的用手指點了一下薑越,“……你還是睡覺去吧,我不想聊天了。”
聞言薑越哈哈大笑了幾聲:“別呀,我都與你講了我都童年,那你呢?這些年你都是怎麽過的?”
我?
我是怎麽……過的?
艾希爾聽到這個問題抬起了頭,在他抬頭的時候身旁有衣角從空中飛舞而過,帶著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響在耳側。
“我再問你一遍。”
“你選擇我嗎?”
黑色的瞳孔如平靜無波的湖麵,表麵看不出什麽,但深處蘊藏的情緒是那時的他看懂,卻張不開嘴無法回應的感情。
艾希爾閉上眼睛,故人遠去的身影與黃昏中的笑容,讓他的心每次想起就如同被無數根針紮透,漸漸變得無法呼吸。那些過去都是怎麽過的?他有些不想去想,也不想去說。
他沉默了很久,在薑越以為他不會回答正在發呆的時候,他卻又張嘴低聲說道:“我在贖罪中度過,而期盼的寬恕卻久久未曾到來。”
薑越扭頭問他:“你做錯了什麽嗎?”
艾希爾緩慢地眨眼,略顯疲憊地說:“我不清楚那到底算不算是我的錯,可傷害即使並非我的意願,可還是由我出手將他推向絕望。一次次的,直到再也挽不回的地步。”
“你都做了什麽?”
艾希爾閉上眼睛,靠坐在木椅上,語速很慢卻帶著不平的壓抑,“我騙了他,我在他為了保下我裝瘋賣傻的期間帶著他,將他帶去人跡罕見的山林,在冬日的下雪的一天把他扔在那裏,騙走了他的衣服,想要讓他死在山林中走不出去。”他說著說著,男人坐在雪地中的身影就出現在腦海中。
他穿著襯衫,單薄的衣衫抵抗不了周圍的寒意,也暖不到他的心。
他坐在雪地中眼睜睜的看著他離去,隻是一雙眼睛紅了起來,卻始終沒有任何難過的表情,沒有發出聲音叫住他。
艾希爾那時並不知道他是在裝傻,也就無法知道那時候他乖巧的任由他拿走衣服,在眼看著他離去時候的心情。
他被丟在那裏,最後隻剩自己麵對著呼嘯的冷風,周圍除了風聲沒有其他的聲音,也沒有回來找他的人影。
“在他和一個我不喜歡的人一起陷入危機的時候我沒有選擇讓他活下去。”
——光線陰暗的地下室裏,視屏被反複的播放著,十票卻沒有一個選擇的是等著結果的他。
親情、愛情、友情如同照亮夜中走廊的三盞燈,本來是可以指引男人在黑暗中正確走下去的路,卻隨著視頻的出現,背後上的蛛網開始一個接著一個的滅了。
“我借著他的信任和喜歡讓他喝下□□,與他們一起舍棄了他。”
——偏遠的竹林小院中,隻剩下碗底淺淺一圈的痕跡,和燒幹了的藥罐子。屋內躺著的人在最後死在了冬日。
他死的時候,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我在戰爭到來的時候帶著另一個人走了。”
——戰火紛飛的日子裏,泛黃的書頁被風吹動,偏僻的塔樓中已經沒有了舊人的行蹤,隻留最開始他為他花下的錢,爛得不清楚都是什麽的水果。
屋內那個被留下的人,最後將他給過他的一切都還給了他……而這樣的事情還有很多,還有很多……
艾希爾越說聲音就越輕,如同被掐住了嗓子,沙啞又無力地勉強自己發出聲音:“我在他最需要我的時候捅了他一刀,扔下他很多次。”
薑越的笑容隨著艾希爾的話開始消失,他表情凝重道:“你恨他?”
“不,我很愛他。”艾希爾這次回答的很快,他睜開眼睛仿佛看到了那年的畫麵,在銀白裝點的世界中,青鬆上的積雪如化不開的心結,凍得兩人遍體鱗傷,始終贏不來暖陽融雪的日子。
他也扭過頭看向薑越,用眼睛細細描繪著他臉的輪廓,輕聲道:“非常非常的愛他。”
“你愛他?那你為什麽要傷害他?”薑越不解的問道。
為……什麽?
他聽到薑越的問題握緊了椅子上的把手,麵上情緒不顯,但語氣明顯帶著幾分自嘲:“你知道提線木偶嗎?你覺得提線木偶有選擇權嗎?”
薑越眨了兩下眼睛。
艾希爾說:“有些時候,有些選擇並不是出於個人的意願而是受人控製。”他說完這句話像是累了,往後一躺,斂下了眼中的光,死氣沉沉道:“木偶的內心想法並不□□控者在意,他們想提著他去哪裏,他就隻能去哪裏。”
所以,薑越大概永遠都不會懂得他那個時候的感受,他也不會知道,他在轉身過後的表情,與眼中存在過的情緒。他永遠都不會懂,他是以什麽心情踏出的每一步。
如果說離開的路有五步,那他就是走了十五步,多出來的步子,是他來回往返的曾經。
那時,他坐在山上,他站在山下,努力的爬回去卻終究還是會被那時不知名的力量送回去。來回重複著,心裏的話想說說不了,要做的事永遠都做不到。
無論他多想回去給他個擁抱,說上一句這並不是他要的,他都無法前進一步。
最終隻能在路上來來回回,不停地行走卻始終到達不了終點。
最後,唯一能做的隻有看著他離去,隻被許可帶走那具冷到再也暖不起來的屍體……
艾希爾的睫毛微顫,歎息的聲音代表著他的無力,也表達著他每每想起的憤恨情緒。
到底有多少次了?
他在心中問著自己,他一次又一次的送走了對方,從來沒能抓住他的手?
到底有多少次離去,在這些世界中又得到了幾個小時的安寧?
艾希爾算了一下,得出來的結果卻讓他的大腦被恨意占領。他微微歪著頭,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訴自己要控製脾氣,不想再用任何不好的一麵對著薑越,可到底還是沒能忍住。
憤恨的情緒如同海麵上的滔天巨浪,拍打著沉浮中名為克製的小船,毫不費力的將其淹沒帶走。隨著“哢噠”的一聲,在緊閉雙眼的短暫時間裏,提線的木偶突然出現在以黑色為背景的眼中,朝著閉上眼睛努力平複情緒的人嘲諷的笑著,諷刺著他的無力和被動的處境。最後手舞足蹈的向控製者獻媚著……
還真是難看,
還真是不能忍受。
艾希爾看著看著,腦子裏的神經突然斷裂了,那嘲諷著自己的提線木偶下一秒被長長的剪刀直接剪斷,重重的摔在地上。那雙原本是淺藍色的瞳孔在這一刻變成了血紅色,金色的光線出現在他的眼中,全無笑意的臉上帶著明顯的凶狠和冷意,讓他看上去很嚇人,很扭曲。
他忽然起身,椅子在地板上摩擦推過發出了不小的動靜,刺耳的噪音。他一隻手抓著凳子,瞧那樣子好似在下一刻就要將凳子扔出去,在發生一通脾氣。
薑越本來還在吃瓜,一見他這個模樣立刻閉上了嘴巴。在他以為艾希爾會做出點什麽的時候,這個此刻變得危險極了的男人想起了他還在身邊,他回頭看了他一眼,扔椅子的動作硬生生的停住,一分鍾之後艾希爾麵無表情的將椅子放了回去。
“看什麽看,睡覺。”
薑越吸了一下因為冷而出現的鼻涕。艾希爾瞥了他一眼,伸出大手拍了拍他的頭,如果薑越沒猜錯,這大概是一個安撫的動作。
他覺得他被嚇到了嗎?
那他可能想太多了。
薑越默不作聲的將對方的爪子從他的頭上拿下去,在心裏猶豫糾結了半天,終於還是豁出去問了一句:“你說你喜歡他,你說你有喜歡的人。那我呢?我算什麽?”
艾希爾聽他這麽說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嘴角出現了一個淺淺的笑容,無奈又有些寵溺地說:“你是什麽你自己不清楚嗎?”
薑越眨了眨眼,剛準備還給他一個禮貌的微笑就聽他說——“行走的口糧,時間不早了,去睡覺。”
行走的口糧——薑先生眼底的笑意瞬間消失了。
薑越本想著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休息,然而如上次一般這個請求被人拒絕了。
他瞪著眼睛躺在艾希爾的身旁,對著男人的背捅了捅,“有件事情先說好。”
“什麽?”艾希爾睜開一隻眼睛,懶洋洋地問。
薑越用被子將兩人之間的隔開,小心地說:“睡覺可以,但觸/手給我收斂點,不該出現就別出現了。”
艾希爾一聽他這麽說將兩隻眼睛全部睜開,“上次睡覺出了什麽事了?”
出了什麽事?
薑越翻了個白眼,是在說不出口被那些小東西打擾的經曆。
他抓了一把枕頭,將臉埋在枕頭中,聲音悶悶的,“沒出什麽事,隻不過,如果那些觸/手再不老實,那麽,你明天可能會失去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