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喬楓眠
字數:5692 加入書籤
,最快更新半妖與半山 !
桓樂並沒有貿然行動, 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 在一個陌生的時代、陌生的城市隨意樹敵, 是件很愚蠢的事情。
所以他選擇了現代人的方法——社交網絡追蹤法。
簡而言之, 他通過褚元平, 搞到了喬楓眠的微博賬號。
桓樂自己是沒有賬號的,因為岑深不玩這個。為了全方麵的了解潛在的敵人,桓樂請教了花店的前同事,自己申請了一個, 起名為“長安羈旅客”。
喬楓眠的賬號的叫“你爸爸永遠是你爸爸”, 認證為寵物博主, 從裏到外都透著股奇奇怪怪的味道。
長安羈旅客關注了你爸爸永遠是你爸爸,然後發現這個人跟柳七有點像,因為他的微博裏時常表露出一種“在座各位都是垃圾”的氣場。
十條裏有九條,都在懟人。
他也隻是懟而已, 懟得一針見血且異常優雅,從不爆粗口。作為一個律師,他還能友情告訴對方你的行為能判幾年, 好走不送。
他的最新一條微博是這樣的:傻逼商四, 天打雷劈。
這條就有點粗暴了,可能他跟這個商四真的有仇吧。桓樂默默地想著,一不小心給他點了個讚,然後趕緊撤銷。
“呼……”真是虛驚一場。
“樂樂少俠, 你鬼鬼祟祟的幹什麽呢?”阿貴湊過來。
“偵察敵情啊。”桓樂轉頭問:“你就不覺得那個姓喬的律師很可疑嗎?他可是個捉妖師!”
“哦, 可這裏是四九城啊, 四九城裏有大魔王,一個小小的捉妖師又能掀起什麽風浪。再說,這不還有你麽?”阿貴不以為意。
“大魔王?”這聽起來可不像個好人。
“反正就是個大佬啦,除了他,各區都有大妖坐鎮,最近幾年很少出事了。”阿貴自信滿滿的說著,但其實他對於外麵的事情也不大了解。因為岑深太宅了,阿貴自己又不方便行走,所以知道的有限。
至少,他隻聽過“大魔王”這個名頭,卻不知道對方到底是誰。
聞言,桓樂若有所思。果然,不貿然行動是對的,哪怕是法力低微的現代,依舊有大妖遍布,不好惹。
他可不想因為自己的掉以輕心,再發生鬼宴那樣的事情了。
思及此,桓樂抬手召來寶刀,拔刀出鞘,在小院裏刻下禁製,籠罩整棟屋子。這個禁製有別於一般的結界,它可以讓人自由出入,但可以屏蔽一切異常的法力波動。隻要有人觸發這個禁製,憑桓樂的能力,必定能有所反應。
禁製設下,桓樂稍稍安心了些,轉頭看到工作室裏伏案畫圖的岑深,眼底是一片淺色的溫暖。
阿貴“嘖嘖”兩聲,這戀愛的酸臭味,簡直臭不可聞。
可是桓樂千防萬防,最後還是沒有防住,而且這防線還是從內部瓦解的——喬楓眠的電話直接打到岑深手機上,約他出去喝下午茶。
岑深答應了。
他居然答應了!
去趟胡同口小賣部都嫌遠、頭發長到紮起來都懶得去剪的人,居然說要去喝、下、午、茶!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桓樂黏著岑深,寸步不離的發動質問攻擊。那水汪汪的狗眼盯著你,充滿了被遺棄被背叛的悲傷,直擊你的靈魂。
桓樂是真的挺悲傷的,上次他約岑深一起去花店,他就沒答應。上上次約他一起去逛超市,他也沒答應。
憑什麽那個喬楓眠一來就答應了!
桓樂不答應!
“你不要我了嗎?”桓樂問。
岑深無奈的深吸一口氣,把他推開了些,說:“他說手上有匠師協會的資料,我隻是去看看。”
桓樂不依不饒:“他看起來可不像個濫好人,怎麽會那麽好心?”
“夠了。”岑深語氣微沉,“再吵,就一個人待在家裏,我帶阿貴去。”
阿貴連忙點頭,“帶我帶我啊,我在家裏無聊死了。”
桓樂一把抓起它扔回水缸裏,再可憐兮兮的抓著岑深的胳膊認錯,“好嘛,我不鬧了,但我一定得跟你一起去。”
岑深原本就有這個打算,桓樂對喬楓眠表現得那麽警惕,他也不會天真到覺得這事兒一點危險也沒有。
“阿岑,我會保護你的。”桓樂拍胸脯保證。
岑深沉默以對,隨他樂意吧。
於是周六的下午,許久未出門的岑深帶著桓樂走出了西子胡同。夏日的豔陽天有些耀眼,他抬手遮著日光,從指縫裏望出去,街邊的樹都已經披上了碧綠夏裝,處處透著繁華與活力。
烈陽這麽一曬,曬得岑深的骨頭仿佛都輕便許多。
隻是熱了些許。
桓樂提議騎自行車過去,少年總是爛漫的,跟心愛的人騎車駛過舊日的都城,散布在新與舊交替的光影裏,就是一件很符合夏日氣息的事情。
但岑深毫無浪漫細胞。
“從這裏到目的地,騎車要一個半小時。”岑深麵無表情。
“哦。”桓樂癟癟嘴,不得不放棄了這個想法。但他很快又振作起來,煞有介事地讓岑深走在人行道的內側,還專門去便利店買了把傘給他撐著,盡顯暖男本色。
等在便利店外的岑深看到他撐著傘向自己跑來,不知怎的,覺得這炎熱的天氣似乎也不那麽難熬。
就是這黃色的小花傘,太惹人注目了。
兩人去坐地鐵,周六的地鐵站人滿為患,桓樂一手小花傘一手護著岑深,像個挺拔的騎士,還留著一頭烏黑的長發。若問人群之中誰最耀眼,大唐桓樂是也。
雖是燥熱的天,體寒的岑深還是穿了一件長款的薄外套,倒有點防曬衣的意思。周圍打量的目光太熱烈,他便對著車窗玻璃,雙手插在外套口袋裏,自動屏蔽一切聲響。
其實他人的目光再熱烈,都熱烈不過桓樂。他就站在岑深身後,略勝一籌的身高讓他可以做出類似於“環抱”的姿勢,將岑深牢牢護在懷中,灼熱的吐息幾乎擦著他的耳朵而過。
岑深的耳朵有點紅,大概是熱的。
桓樂的心砰砰跳,這是開心的。
車停了一站又一站,岑深總有那麽一兩次沒站穩,身體微微搖晃。桓樂便在他搖晃時勾住他的腰,像一根定海神針,屹立不倒。
岑深沒有推開他。
因為如果他這麽做了,那相當於在公共場所跟他打打鬧鬧的,更讓人浮想聯翩。
何必呢。
對吧?
轉了一趟車後,兩人終於到了目的地,一家隱藏在鬧市區裏的雅致茶樓。這茶樓的主人大約是個風雅客,入門便是一扇山水屏風,裏邊的一應陳設都是舊時的味道,但不是古時,而是桓樂並不了解的那個年代——民國。
除此之外,這裏的主人也夠財大氣粗,價值連城的古董都敢隨意擺放。
一樓隻有字畫,沒有桌椅,也沒個接待的人,似乎並不待客。岑深和桓樂對視一眼,來都來了,自然不能就這麽回去,於是直接上了二樓。
一道珠簾,隔開了樓上樓下。
二樓的畫扇後,換了身月白長衫的喬楓眠正在沏茶,聞聲抬眸,道:“請進。”
看這架勢,他就是茶樓的主人無疑。
岑深和桓樂在他對麵坐下,以紅木為框架的現代沙發坐著倒挺舒服,屋裏似乎還點著香,清幽得很。
“喝茶吧。朋友自家種的,茶味兒清。”喬楓眠不疾不徐地倒了三杯茶,也沒見他怎麽著,那倒茶的姿勢就是格外的賞心悅目,就連那拿著杯子的纖細手指,都透著股貴氣。
昨天見他穿了身西裝,桓樂的感覺還不明顯,今日一見,他愈發覺得——這人跟他一樣,也不像個現代人。
“喬先生說,手上有匠師協會的資料?”桓樂問。
“急什麽。”喬楓眠身子後仰靠著沙發上的軟墊,似是腰疼。散漫的目光掠過桓樂停在岑深身上,食指輕敲杯壁,道:“在此之前我有一件事得跟你們確認——寄給傅先生那封信,是你們的?”
岑深略有詫異,寄信這事知道的人很少,喬楓眠又是從哪裏知道的?但看對方這笑盈盈的樣子,肯定不會輕易回答這個問題。
不過這件事他也不怕被人知道。
“是我寄的。”岑深點頭。
“那就好。”喬楓眠從茶幾肚裏抽出一份文件,直接遞到他麵前,“七天前潘家園出了樁事情,某位大妖的古董店被盜了件法器,追蹤之下抓住了幾個小妖怪,還扯出了一個犯罪團夥,這個團夥的名字就叫——大唐匠師協會。”
“匠師協會?”岑深蹙眉,桓樂也大感意外。匠師協會不是伴隨著吳崇安的死徹底在曆史中封存了嗎?怎麽又出現了,還變成了一個犯罪團夥?
喬楓眠輕笑著,繼續道:“別緊張,這些小妖怪恐怕隻是借協會的名頭籠絡現存的匠師,許以重利,哄騙他們造些假貨圈錢罷了。為了這個,他們還對外成立了一家公司做掩護,叫大唐玩具公司,專門販賣一些以粗糙匠師技藝代替現代科技製成的三無產品。”
話音落下,岑深的表情無甚大的變化,垂在身側的手卻慢慢收緊。桓樂察覺到了他的異樣,連忙握住他的手,好似這樣便能分走一些憤怒。
喬楓眠的眸光輕輕掃過,隻當沒看到,繼續說:“從那封信來看,你們跟吳崇安應該有點關係,不至於是同夥。所以,看在他的麵子上,這份查抄來的資料,送你了。”
熟料岑深卻沒有直接應下,他頓了頓,抬眸直視著喬楓眠,問:“敢問一句,喬先生跟吳先生是什麽關係?”
喬楓眠微笑,“沒什麽關係,有過幾麵之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