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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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失散
    邵峻琪迎著夜色向山上走,下方的城市暈暈點點的燈火,全都是絢爛到極致的朦朧色彩。風聲呼嘯過他的耳畔,撥通的號碼一直都傳出忙音,嘟嘟嘟的冰冷拒絕回答。
    他把手機掛掉,其實完全沒什麽必要。唐允不會失蹤,她的行蹤一向好找,往常如果不是把自己圈在小屋子裏,那就一定是來了這裏。
    半山腰上環帶般的公墓群在他視野中慢慢出現,他緊趕慢趕的走了上去。
    自從唐允父親死後她得過一段時間的自閉症,具體表麵就是不愛與人交流,可能是因為她本身就抵觸社會交際的緣故,習慣一直延續到了今日。即使休了假她也不會輕易出門,經常在幽暗的環境裏一呆就是很久。
    而這裏,是她第二個愛來的地方。
    不是喜歡,隻是愈發的依賴和逃避而已。
    唐允父親的墓地。
    “唐允?”他試著喊道,在密密麻麻的石碑中找到一個唐允並不容易。更可況那是一個自閉症突然犯了的唐允。自閉症患者會討厭和旁人交流,他們堅定地認為自己能應對所有事情。那種盲目的自信會把健康的身體摧毀,直到本來完好的精神崩潰為止。
    簡單的來說,就是得了自閉症的人都相信自己不用和別人交際,也能把自身的壓力和痛苦消化掉,而那無異於飲鴆止渴,最後積蓄的負麵情緒越來越多,會崩潰乃至發瘋掉。
    他和唐允相識了這麽多年,以為她早就好了。除了偶爾在思念父親的時候會表現的像兒童一樣,其他的能力都和正常的成年人沒什麽不同。如果她放棄掉複仇,也許能過上平靜和完整的人生。
    但事實看來顯然不是這樣。
    他徘徊了幾圈,最後在其中一排找到了蜷縮在石台上的唐允。她頭發都流瀉到石頭下,像是黑色的墨水,腳下放著一束百合,手機扔在三米開外,正在瘋狂的閃著亮光。
    石台上的女孩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
    “風很大。”邵峻琪坐到旁邊的墓台前,也不管是不是冒犯墓主人了。唐允穿著薄薄的西裝外套,她的免疫力還沒好到可以吹一夜風也不感冒,中學幾年吃的藥片有她體重那麽沉了。
    唐允睫毛上還掛著未幹的水珠,顯然是剛哭過。
    “邵凜空找你找瘋了,你不跟他說一聲麽....”他輕聲說,對於這個軟弱的女孩他毫無辦法。如果她叛逆可以打她耳光,如果蠢笨就教她念書,如果她不聽話還可以用繩子。可是軟弱是這個世界上最讓人無能為力的東西,光是眼淚的分量就夠殺死一個人的。
    每當唐允流淚的時候,他就覺得自己被殺死了一遍。
    唐允的痛苦是對他的淩遲,他對於她的喜歡則是刀,又殘忍又鋒利。讓他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隻能眼睜睜看著肉被挖出去,泥被填進來,而他默默享受著疼痛感,無能為力。
    “我們私奔吧。”他撫摸著唐允的長發,“到美國到歐洲到澳大利亞,總有個地方找不到你和我,我們可以在新西蘭養頭鴕鳥,讓你天天喂它胡蘿卜吃。租一棟半舊不新的小房子,可以看到夕陽的那種。”
    我想和你在一起。
    生生世世在一起。
    是拉著手永遠不分開的那種,即使吃飯喝酒睡覺出門也想拉著你,又長情又矯情,陪著你到地老天荒或是有一個先死的時候。
    “我不愛吃生菜。”她喃喃道。
    “那就都喂給你的鴕鳥吃,據說新西蘭的鎮上交通都不方便,可以直接開著拖拉機進城。”
    “那路一定很硬。”她說道。
    “反正你也能開拖拉機,世界上就沒有你學不會的東西。化學實驗你不也是看一眼就會了嗎?”
    唐允睜開眼,“邵峻琪,你為什麽總是這麽討厭。”
    他微笑,“我的討厭在於你不喜歡我啊。”
    非常好看,非常讓人討厭不起來。
    邵峻琪笑起來非常紳士,優雅的想讓所有女生都上去行個貼麵禮。他長得不差,又非常有氣質,迷戀他的女孩常年總有不少。說是暖男並不為過,高中的時候他兼職班裏的心理輔導員,轉給失戀的女生做心理輔導,偶爾也負責一下男生,那段時間校園情侶失戀比例蹭蹭上升,邵峻琪的課桌前每天都有人送花送巧克力送蘋果。
    他天生就具備了親和力的天賦,所以日積月累成了中央空調也不奇怪。
    唐允在石台上躺的久了,渾身寸寸骨頭都疼。她換了個姿勢,仍然沒有坐起來。
    “你有開車來麽?”
    下一句話是“我想吃碗拉麵。”
    邵峻琪開車和唐允去了中學時常去的一家拉麵店,如今也賣鹵肉血豆腐和大盤雞。他們都不是對食物講究的人,有的人天生就不迷戀食欲,也不追求更高級更精致的餐點,味蕾的感受即使重複一萬次也和第一次沒什麽差別,他們會餓但是隻想用最基本的東西填飽肚子,這群人通常都有第二個特點:戀舊。
    唐允能吃一種拉麵持續吃十年,邵峻琪喜歡的筆在書桌裏放到大學畢業,他們幾乎所有的東西都不扔,多零零碎碎的的東西都收起來,因為總是會覺得要用到,所以不能拋棄——其實放到感情觀上是極其可怕的概念,那就意味著戀人也舍不得分手,萬一哪天會再喜歡上呢?
    把戀人比作舊物,某些程度上也是一廂情願。
    拉麵店的老板娘幾年前回家帶孫子去了,剩下老板和他年輕的兒子,盤著長頭發的兒媳婦也在,有時候會為了賣鹵肉的零頭和丈夫吵架。唐允最喜歡吃的卻是豬肝,每次去點餐的都是邵峻琪,畢竟男生吃豬肝比較常見。後來拉麵店的兒媳一見邵峻琪就問:“二兩豬肝?”
    二兩豬肝成了邵峻琪的代名詞,唐允劃拉著薄薄的肝髒往嘴裏塞,滿足的吸氣,絲毫沒注意邵峻琪的臉和豬肝是一個顏色的。
    她把包拉過來,電池拔掉,又換上一個備用的,之後關了機。
    大學畢業之前她的手機是最安靜的東西,即使設置了鈴聲,一天中也不會有任何一個時刻響起來。她的愛好和人際圈一樣貧乏,邵峻琪卻朋友成群,同樣出身的玩伴,各個年齡段的同學,小區裏鄰居同歲的孩子全都和他相識。他的世界是喧囂且熱鬧的一半,唐允即使融進一個邊都會覺得難受。
    吵吵嚷嚷的環境不對她的胃口,可能是從葬禮那一天開始的。她有很多心病,一層一層加起來也沒什麽妨礙,最慘隻是崩潰或者死而已。奇怪的是她哪個都不怕。
    有時候還會想,那是解脫呢。
    從痛苦和壓力中解放出去,走向新的世界或者全然消亡,聽起來就很不錯的樣子。
    “你不要這麽想了。”邵峻琪直視著她的眼睛,似乎發現了她又陷入沉思的事實。
    “你得好好活著,中國一年多出來四萬對離婚的夫妻,十九萬成年人用自殺了解一生。每年孤兒院收養五萬九千個孤兒,但是他們也沒因為家人死了就一起去死!”
    邵峻琪的臉在她麵前晃來晃去,“那五千九百個孩子也沒哪個因為他爸死了就去自殺的!”
    五萬九千,五萬九千個和她有同樣的命運的人走進社會,在形形色色的地方流浪,卻未必有她那樣的仇恨。真是讓人羨慕,羨慕地讓人發狂啊。
    “你特麽給我好好活著,好好活著啊唐允!”邵峻琪把筷子拍到桌上,“你這個月去看病了沒有?”
    “我沒病。”她冷漠的放下碗,“我早就好了。”
    唐允已經很久沒這樣了。
    上次這樣是什麽時候?大二還是高三?他以為隨著時間的推移陰影會被慢慢治愈,但是命運還是無處不在的露出爪牙,衝他猙獰的笑一笑。
    “你到底是受了什麽刺激?”邵峻琪想拉住她,唐允先於他一步甩開了手。“我自己沒問題的。”
    拉麵店裏的顧客都被驚動了,竊竊私語的看著這對吵架的小情侶。女孩揚長而去,剩下斯文清秀的男孩佇立在那裏,好像一盞孤獨的路燈。
    唐允一直走出了幾十米,才背著牆壁蹲了下來,難過的捂住頭。
    她很久沒這樣過了,一激動就口不擇言的去傷害人,拒絕人,推開人。似乎血衝上腦子的時候完全沒有理智可言,她控製不了自己。
    很久以前她以為自己好了,偷偷停了從醫生那裏開出來的藥。但一旦遇到走投無路或是特別急躁的狀況時就會爆發,那種感覺就像一個小小的玻璃罐子,每天往裏麵添一點火藥進去看得見增減,某天就忽然滿了上來炸裂掉。
    酒會那件事讓她耿耿於懷,她不應該去公墓的,情況反而更差了。還順帶卷上了無辜的邵峻琪,峻琪,她該怎麽辦?
    夜已經深了,她吃驚的想起來,自己必須得回邵家,否則怎麽交代今天發生的事情呢?
    邵凜空把車開到邵家大宅門前,一眼就看了下計程車的唐允。
    她把零錢遞給司機,出租車開走後。一陣引擎聲毫無防備的席卷過來,緊接著一輛瑪莎拉蒂瘋了般朝她竄過來,直接加速躍上了台階,唐允大驚,直接閉上了眼。
    等她睜開眼的時候,跑車停在腳不到十公分的地方,車的主人開車門咆哮道:“你到哪裏去了?!”
    唐允低下頭,訥訥道:“我....去醫院了啊。”
    邵凜空猝不及防的出手推了她一把,唐允一退三四步。“你敢說你不是在騙我嗎?我讓邵氏裏的人查了全市所有的醫院,哪個醫院也沒接收過一個叫唐允的病人!”
    “我真的去醫院了啊。”唐允給他展示了一下手上的袋子,“但是排隊的人太多了,好像有波食物中毒的要住院。我等了一會兒就走了,然後去藥店拿的藥。醫生原來給我開過藥方....”
    邵凜空滿是戾氣的眉眼緩和了一點,“那我給你打電話為什麽不接?”
    她恍然大悟的從包裏掏出手機,再按怎麽也不亮了。訕訕道:“這個,我沒注意到啊,它關機了...”
    “你是傻x麽唐允,你再不回來我準備去報警了!”這句話純粹的是抱怨意味了,邵凜空滿臉怨氣好像紮破了的皮球,迅速的消退下去。
    “對不起啊。”她蚊子般哼了一句。
    “你說什麽,我聽不見。”
    “對不起。”
    “再大點聲。”
    “我什麽都沒說。”她拎著一袋藥,正準備按門鈴。邵凜空卻從背後擠過來,“我有鑰匙,有鑰匙。”哢嚓一下把門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