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豬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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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青王覬覦太子之位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大慶講究長幼有序尊卑有別, 故而不論是飲食起居, 亦或是所接受的教育, 太子周文顯所享受的待遇都是獨一份的。
    諸位皇子打小都是在國子監讀書, 教導他們的老師均是從內閣裏挑選出來的普通內侍,而周文顯卻是在宮內的尚書房讀書, 為其授業的老師是光帝親自從世家裏挑選出來的大儒。
    其他皇子識字均是背誦千字文百家姓這些書籍, 而周文顯則是被光帝抱坐在腿上用奏折上的文字開蒙。
    炎炎夏日,皇子們所用的冰塊都是有限額的,唯有周文顯可以隨意取用, 就連他的愛犬都能跟著沾光。
    皇族子弟生來尊貴,高人一等,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奴仆成群美人環膝, 錦衣玉食享用不盡,按理說比之成日裏為生計而奔波忙碌的普通百姓而言, 皇子們的待遇可謂是得天獨厚。
    可日子都是比較出來的, 有那麽一個皇寵加身事事以之為先的太子在前麵壓著, 底下的幾個皇子沒有一個心裏舒坦的,後來周文雍被封為長青王, 獨居青州, 執掌一方疆土,在青州境內算是土皇帝般的存在, 可這並未滿足周文雍的野心, 反而越發讓他不滿。
    憑什麽大家都是父皇的兒子, 隻因為周文顯是長子就能得到父皇的全部疼愛,還被冊立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
    憑什麽大家都身具皇室血統,他每次見到周文顯都要低下頭顱主動行禮?憑什麽周文顯能長居汴京得享榮華,而他卻被趕出皇城連見一眼自己的母妃都困難無比?
    即使他被冊立為王,可等周文顯登基之後,他仍要替周文顯鎮守一方疆土隨時聽潛詔令,從始至終他都居於周文顯之下。
    君臣有別,周文顯是大慶儲君,除了光帝就數周文顯最為尊貴,而他們這些藩王,名聲上倒是說得好聽,可實際上不過是皇帝和周文顯治理天下的棋子而已。
    心裏越發不平衡,妒火中燒,野心滋生,於是便萌生了造反的念頭。
    他三番兩次遣人遊說康王,結果康王就是個沒骨氣的軟蛋,一心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直到驚聞福王之死,且死的方式離奇而窩囊,康王終於不再龜縮不出,答應出兵聯合造反。
    若不是手底下兵力不足,長青王壓根不會找人遊說康王,他手底下隻有三萬多的將士,與朝廷的兵力差距過於懸殊,故而他要拉一個聯盟。
    楚州與青州毗鄰,康王手底下也有三萬多的將士,若是把康王拉到同一條船上,那麽就能湊足近七萬兵力,足以對抗朝廷大軍。
    康王生性昏懦,當初長青王派人登門遊說,初聞揮師汴京四個字時嚇得他立馬將人打出了王府,按理說,這種情況好歹寫信知會光帝一聲,但他不敢。
    一來手中無鐵證證明長青王已有反意,他怕光帝說他構陷兄長治罪於他,二來他擔心告密一事被長青王知曉後會遭到對方的瘋狂報複,所以他選擇假裝鴕鳥,自欺欺人逃避現實。
    後來福王死了,還是死在糞坑裏的,這消息傳到楚州之後,康王嚇得連廁所都不敢上了。
    康王性格膽小懦弱,但他智商在正常範圍之內,堂堂藩王竟會溺斃在糞坑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事有蹊蹺。
    先是長樂王,再是福王,他怕下一個會輪到自己,這種鈍刀子割肉成天提心吊膽的日子太煎熬了,於是在把自己關進書房想了一天一夜之後,他終於接過長青王遞過來的橄欖枝。
    兵力整合完畢,造反的理由亦是光明正大,萬事俱備,東風也刮來了,長青王開始了他轟轟烈烈的造反之路。
    自光帝親政以來,重文輕武,幾十年下來,朝廷早已成了文人的天下,以往得用的武將不是被排擠就是被治罪,為了仕途和家族的傳承,不少武將都讓後輩走文官的路子,這就致使在朝廷用人之際形成了一種無人可用的尷尬局麵。
    汴京的守備軍以及護城軍皆掌控在光帝手中,然而,這些年軍隊早已沒了軍人的風骨,不少將領均是世襲得來的位置,真正上過戰場的幾乎沒有,平日裏積攢的功勞都是打打山匪平平民亂,就這,還多是底下士兵拚了命換來的,他們隻需把功勞攬過來即可。
    故而,指望這些將領領兵出戰,是一點勝算也沒有的。
    另外,五千護城軍需駐守汴京,能動的也隻有守備軍,守備軍說是有十萬,實際上裏麵有很大一部分是謊報的人數,為的隻是貪昧軍餉,長青王叛亂,集結近七萬大軍,而汴京這邊最多隻能出六萬餘人,且這六萬人中有很大一部分是臨時抓來的壯丁。
    下臣欺上瞞下,光帝震怒卻毫無辦法,即便將那些將領打入天牢也解不了眼下的困局。
    整個大慶,除了汴京的十萬守備軍,各個藩王均有儲蓄兵力,登記在冊的共有十二萬人,其中已經身死的長樂王與福王的府兵在其死後已經被收編到了汴京的守備軍與護城軍中,長青王與康王均造反,他們手裏的兵力自然不能再用,剩下的唯有一個涼王。
    眼看著長青王與康王來勢洶洶,汴京這邊的守備軍又不得用,光帝趕忙緊急下令讓涼王改道去青州平叛。
    至於白荻入侵?沒事,不是還有函裕關的一萬士兵在駐守嘛,而且各個城池都有護城軍,白荻沒那麽快攻入大慶的。
    還是顧著長青王的叛軍要緊,若不然,一旦被他攻入汴京,皇帝寶座不保,朝中的官員說不定也會成為其刀下亡魂。
    實際上,汴京守備軍有六萬餘人,而長青王與康王的聯軍不到七萬,在人數上大家都是不相上下,守備軍有近一萬人是臨時抓來的壯丁,真正得用的有五萬兵力,叛軍雖說聲勢浩大,實際上這些士兵大多沒有真正上過戰場,戰鬥力最多能發揮出七八成。
    所以,若是啟用以前的老將,讓他們率領守備軍前去抗敵,未必不能將叛亂平息,即使暫時平息不了,也能阻擋叛軍進攻的步伐,壓根無需調動去抵禦外敵的涼王軍隊。
    然,朝廷官員均下意識的忽略了老將,那些武將是好不容易排擠出去的,哪能再給他們立功的機會,況且當初也是光帝親自下令貶斥這些人,若是再啟用他們豈不是讓光帝自打嘴巴?
    還是讓涼王回援比較好,據說涼王麾下那個叫沈寧的武將曾經率兵前赴邊關擊退過敵軍,他的軍事才能肯定不低,趕緊讓他領軍前去平叛,等叛亂平息後再去抵抗外敵。
    涼王接到光帝的詔令,不是沒有猶豫過的,他身邊的謀士魏昌延勸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今正值外敵入侵之際,首先應該擊退白荻再考慮其他,所謂皮之不存毛將焉附?若是白荻攻入大慶腹地,到時國將不存哪還有什麽皇位之爭?”
    可涼王不這麽想,一來父皇下令,他若是違背詔令就是抗旨,抗旨不尊就會被降罪,說不定父皇還以為他是故意不去回援,朝中之人亦會以此來攻訐他,二來,長青王若是先一步攻入汴京登基為皇,而他辛辛苦苦在前線抵抗外敵,這不就相當於白白將辛苦守衛的江山拱手相讓嗎?
    魏昌延見涼王似乎並未聽進自己的勸誡,便換了一個角度說話,“叛軍與朝廷大軍實際上的軍力旗鼓相當,沒個三兩年是不會結束戰爭的,二者長期消耗兵力,王爺也可做收漁翁之利。”
    “可若是父皇對我起了疑心……”
    “即便皇上對王爺起了疑心,在如今的形勢下皇帝自顧不暇,根本無暇治罪於您,等將來王爺起兵攻入汴京成就大事,自然也無需懼怕了。”
    周文重深思熟慮,計較得失,最終還是決定讓沈寧去平叛,“以往白荻也不是沒有與大慶起過戰事,次次均無功而返,由此可見其戰力低下,根本不足為懼,反倒是青州,若是周文雍打到了汴京奪得皇位,那我豈不是為他人枉做嫁衣?再說,我們去攻打白荻也是需要消耗兵力的,周文雍若是趁著我軍最是疲弱之際攻打過來,那我這麽些年的努力豈不都會付諸東流?”
    “王爺……”魏昌延還想再勸,然而涼王主意已定已經聽不進勸言,“先生不必多說,本王心中有數。”
    魏昌延看著油鹽不進的涼王,最終隻能咽下心中要說的話,他全身發寒,冷入骨髓,這樣的涼王值得他全心輔佐嗎?
    這個大慶上至皇帝藩王,下至文武百官,沒有一個人真正為百姓,為天下考慮的,個個忙著爭權奪利互相算計,從根子上就爛掉的國家注定有滅亡的那一天。
    魏昌延倍感無奈,他是文人,手底下無一兵一卒,想要揭竿起義亦是有心無力,他原以為藩王之中唯有涼王最適合登頂皇位,至少在皇帝的幾個兒子之中,隻有涼王所管轄的涼州境,百姓安居樂業,甚少起過民亂,涼王亦是禮賢下士,仁善謙和之人。
    如今看來,一切都是假的,以前他就感覺涼王的仁義是裝出來的,可若是涼王願意一直戴著仁義的麵具,對於百姓而言未必不是一種福氣,畢竟,其餘幾個藩王包括太子均是自私自利隻顧自己享樂的人。
    涼王,這是裝不下去了?在國家生死存亡之際,還緊抓著自己眼前的一畝三分地不放,心性狹隘,鼠目寸光,當真是難堪大任!
    難道這大慶終究會落入白荻手中?而大慶的子民皆要受家國滅亡之苦?
    魏昌延眼中的明光一點一點的熄滅,直至最後他微微彎著腰,邁著步子緩慢的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朝廷六萬守備軍傾巢而出,加上沈寧所率領的一萬五千士兵,足以抵抗叛軍,按理說,沈寧作為主帥,一般而言都是在大後方坐鎮指揮,怎麽又會重傷昏迷呢?
    一切都是豬隊友惹的禍。
    朝廷出兵,皇帝要點一名主將,吃一塹長一智,光帝先前被臣子糊弄,這一次挑選主將由他親自出題,是的,出題!像科舉考試一樣直接出個卷子,讓有誌於當主將的候選人當著文武百官的麵答題。
    這規格是不是很熟悉?科舉取士最後一關就是殿試,由皇帝出題,會試中選者答題,隻不過如今這個殿試是為了挑選武將,所出的卷子當然不會考詩詞歌賦四書五經,而是由光帝翻閱了大量的兵書精心挑選出來的題目,最終定國公家的小兒子齊懷遠奪得第一,被光帝封為定國大將軍率兵平叛。
    齊懷遠是定國公的老來子,定國公祖上是軍功起家,傳到如今的定國公手裏早已失了祖上的榮光,齊懷遠從小到大聽說了不少祖上的光榮事跡,他成日裏想著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像先輩一樣馳騁沙場,重現定國公府的榮光,故而他最是愛看各類兵書。
    定國公是老牌公府,底蘊自然不差,府中書籍種類繁多,齊懷遠又備受定國公的寵愛,自然任其予取予求。
    定國公見自己從未上過戰場的小兒子竟會被聖上封為定國大將軍,原本是想勸光帝收回成命的,但仔細一想,光帝還調了沈寧去平叛,沈寧是具有豐富行軍經驗的老將,此戰應該十拿九穩,不如就讓自家小兒子去戰場走一趟,也好借此攬攬軍功,說不定皇帝龍顏大悅破例將國公府變成郡王府。
    他千叮嚀萬囑咐讓齊懷遠務必不要親身涉險,有戰事就吩咐底下士兵在前麵擋著,最好就呆在大後方不要出去,調兵遣將的事都交給沈寧,他隻要走個過場就行了。
    定國公想的挺美,可奈不住齊懷遠是個有雄心壯誌立誓要闖下不世之功的人。
    一開始齊懷遠確實牢記定國公的話,乖乖呆在自己的小天地裏,實在耐不住性子了就出去逛一逛。
    當他頭一次看見死人時嚇得半死,常常半夜裏被噩夢驚醒,後來他就盡量減少外出的次數,至於戰場,他是更不可能去的了。
    沈寧不愧是老將,他整合兵力,讓一萬多個被抓來的壯丁充當後勤,抓緊時間訓練士兵提高他們之間的默契,又挑選精銳士兵組成先鋒部隊,一路穩紮穩打,將叛軍打回了老巢,正待最後決戰之際,齊懷遠不甘寂寞了。
    齊懷遠尋思著他也是將軍,代表著朝廷的臉麵,不能總讓沈寧出風頭啊,再說沈寧會的那些他也會啊,甚至他所看的兵法還不止這些呢,加上身邊小廝的加油鼓勁,齊懷遠果斷作妖了。
    齊懷遠好歹也是光帝親自任命的主將,自然具有調兵遣將的權利,他自認為自己的作戰方針比沈寧製定的計劃更加嚴密有效,在被沈寧否定後深覺對方是因為害怕自己一戰成名故而才不讓他出頭,因此,在沈寧已經排兵布陣後擅自下令更改作戰計劃,導致底下的士兵壓根不明白到底該聽誰的。
    士兵不明就裏,有的按照原計劃進行,有的則按照齊懷遠的命令行事,導致原本穩操勝券的決戰敗得一敗塗地,沈寧眼看著士兵被圍無法撤退,隻有親自率兵上戰場救援,若隻是如此沈寧也不會重傷昏迷。
    齊懷遠見敵軍勢如破竹嚇得屁滾尿流,他生怕沈寧抵擋不住,立馬下令封閉城門將敵軍阻擋在外,沈寧好不容易率領部下突破敵軍的包圍,正打算回城之時眼睜睜的看著城門關閉,於是他們一大堆人都被堵在了城門外,身後的敵軍一擁而上。
    好了,這下城門是徹底開不得了,沈寧帶領士兵與叛軍在城門外展開了激烈的殊死搏鬥,雖然最終慘勝,但此戰中士兵死傷無數,折損兩員大將,更糟的是主帥昏迷不醒,平叛大軍群龍無首。
    主帥昏迷,齊懷遠就是最高統領,他終於可以大展身手了,然而他卻是空有理論而無半點實戰經驗,真正的戰場瞬息萬變,哪能照著書本生搬硬套,就這樣,平叛大軍節節敗退,沈寧好不容易打下的大好形勢被齊懷遠敗壞得一塌糊塗。
    沈寧重傷昏迷,涼王算是損失了一個臂膀,也不知他是否後悔將人派到青州平叛。
    蘇錦樓日夜兼程,風塵仆仆的趕至青州邊城天水城,剛表明了身份,就見一個滿身脂粉氣的小白臉迎麵走了過來。
    “你就是百姓口中的戰神?”齊懷遠目光中滿是失落,“也沒見你多長一隻眼或是一條腿嘛!長相普通,滿身塵土,壓根毫無出色之處,你這戰□□號打哪來的?”
    蘇錦樓本來就因為涼王的調令心裏憋了一肚子氣,臨到陣前還遇到個不知世事對自己評頭論足的愣頭青,頓時怒氣衝天。
    他飛起一腳就把這個礙眼的小白臉踹飛了開去,在齊懷遠小廝的尖叫聲中抽出隨身長刀毫不猶豫一舉揮下。
    齊懷遠感覺腹中的五髒六腑都移了位,他疼的冷汗直冒嘴唇打著哆嗦,剛想抬頭質問,猛然一道銀光閃過,隻見一把長刀攜勁風急勢直直向自己的麵門劈來,驚嚇過度大腦一片空白,整個身體似乎被定住一般無法動彈,就在他以為自己小命休矣之時,長刀在臨近鼻尖的地方穩穩的停了下來。
    齊懷遠雙眼瞳孔猛縮,隻見眼前這個手執長刀,渾身溢滿殺氣,麵上平靜無波的男人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再敢多言,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