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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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延誤行程, 蘇錦樓一路上快馬加鞭, 連吃飯喝水的時間都是省出來的, 壓根沒閑心打聽戰敗的原因以及平叛大軍的現況, 自然也不知道沈寧為何會重傷昏迷。
隻不過即便沒有仔細打聽,他也猜到事情恐怕已經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 不然涼王也不會貿然任命他為平叛主將。
可當他聽完底下領將所描述的過程後, 心中隻覺得滑稽可笑,就剛才那個渾身充滿脂粉氣的小白臉竟然害得整個平叛大軍一敗塗地,就連沈寧這個經年的老將都被他坑去了半條命。
“你們明知道齊懷遠決策有誤, 為何還要按照他的計劃行事?”
先前說話的武將,也就是左翼前鋒營統領趙柯剛想回話, 蘇錦樓突然伸手製止了他, “你不用說了, 是我想岔了。”
這個時代最是講究兵為將有,軍中最大的忌諱莫過於越級指揮, 且除了指揮方麵, 在發放軍餉和請功封賞上同樣不能越級操辦。
這也是為何戰場上一旦主將陣亡, 底下的士兵都會逃跑的原因,大軍之所以潰不成軍, 並不是因為士兵膽小怕死, 而是主將死亡意味著士兵失去了請功的渠道,即便他們拚死搏鬥打贏了戰爭, 也得不到任何的賞賜。
投身軍旅的人都是提著腦袋過日子的, 尤其是最底層的士兵, 他們從戎最大的目的就是為了攢軍功請封賞,若是無銀亦無官,誰願意好好的日子不過偏要去白白送死?
故而,在沈寧重傷昏迷群龍無首之時,底下的將士隻能聽命於最高指揮官齊懷遠,若是對齊懷遠的決策有異議,他們可以提出建議互相商討,但絕不能越俎代庖擅自下令,也就是說最終的決策權仍然在齊懷遠的手中。
很顯然,齊懷遠這個隻會做夢的愣頭小子壓根聽不進別人的建議,若是他能聽進人言,當初他也不會更改沈寧的作戰計劃,導致平叛大軍最終敗北了。
如今平叛大軍隻剩下四萬餘人,其中有五千多人還是不懂作戰的壯丁,他們除了負責後勤打掃戰場外,壓根不能在戰場上衝鋒陷陣。
壯丁既然稱之為壯丁,有七八成都是青壯年,按理說這樣的人完全可以對陣殺敵,可事情並非如此簡單,這些人均是從未上過戰場的平民百姓,陡然被那些黑了心肝的官員抓過來充軍,心裏不可能沒有怨恨,他們最大的心願就是平安活著,回家與家人團聚。
要想將這些對戰事一竅不通的壯丁訓練成能上陣殺敵且可以配合別人排兵布陣的合格士兵,用時至少得要一年半載,可平叛大軍最缺的就是時間,真要訓練個一年半載,估計人家長青王早就攻陷汴京坐穩皇位了,這也是當初沈寧當機立斷閑置這些壯丁的原因。
若是蘇錦樓勉強讓這些壯丁去戰場殺敵,相當於讓他們白白送死,原先的一萬多名壯丁如今隻剩下一半,就是因為齊懷遠將一部分壯丁運用到戰場之上。
除卻受傷失去戰鬥能力的士兵,真正可用的最多隻有三萬人,而叛軍在與沈寧的對陣過程中損失了近兩萬人,也就是說餘下的兵力大約有五萬人,雙方的兵力並未過於懸殊。
之所以一路敗逃,無非是因為齊懷遠這個主將朝令夕改,不辨是非,天真幼稚,膽小怕事,讓整個大軍節節敗退,士氣低迷,所能發揮出的戰鬥力不足三成。
如今擺在蘇錦樓麵前的是兩件事,一件是平民怨,另一件則是振士氣。
振士氣先不談,首先得把軍心穩定下來,內部團結一致,才能發揮全軍最大的力量對付外敵。
“召集所有將士,我要當眾訓話。”
在場將領相互看了看,雖不知蘇錦樓為何要訓話,但都不約而同的執行了蘇錦樓的命令。
“趙將軍,”出了門,右翼前鋒營統領羅廣山走到趙柯身邊小聲問道,“你覺得我們這位新來的主將大人性情如何?他能帶領我們反敗為勝嗎?”
周圍的幾個將領麵上不露聲色實際都在悄悄關注著這邊的談話,趙柯見狀並未心生芥蒂,他們都是朝廷新提拔上來的軍官,原先都處在中低層的職位,若不是出了長青王叛亂一事,恐怕至死也輪不到他們坐上如今的位置。
至於原先的領將,或不慎受傷或感染風寒,反正因為各種五花八門的原因均沒法隨軍一同出征平叛。
他們的命賤如草芥,麵對這裹著□□的糖衣上位者不會給他們拒絕的機會,不隨軍必死無疑,隨軍說不定還能搏得一線生機,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戰場上多殺敵人,為自己爭取多一點的生存空間。
他們跟著沈主帥,一路打到了青州城,眼看著勝利在即,偏偏讓齊懷遠給攪合了,損失了不少兵將不說,還把沈帥給弄昏迷了。
齊懷遠是定國公府的小公子,又是皇帝親自任命的定國大將軍,背景深厚,權勢頗大,他們這些位卑言輕的人拿他毫無辦法,隻能看著手底下的士兵在戰場上白白送死。
如今陡然空降一個主將,他們也聽說過蘇錦樓這個名字,據說他是文人出身,在戰場上所向披靡,出入敵軍陣中如入無人之境,有戰神之稱。
“我不知道主將大人能否帶領我們反敗為勝,”趙柯低垂的眼眸一片深沉,“我隻知道,主將大人既然能夠擊退白荻大軍,定有過人的膽識與謀略,跟著他總比跟著齊將軍好吧。”
羅廣山原本是覺得主將大人年紀輕輕就有戰神之稱,八成是他人以訛傳訛,把他的事跡神化了,現下聽了趙柯的話反倒覺得很是有理。
事情已經到了最糟糕的地步,形勢已然危如累卵,再壞,又能壞到哪裏去呢?不相信主將大人,難不成還要去向隻會紙上談兵的齊懷遠表衷心嗎?
蘇錦樓得知將士均聚集齊了,他整理了儀容,穿戴好盔甲,帶著幾位領將緩步踱出,步伐穩健,麵容沉靜,周身自成一股氣勢,威嚴而震懾人心。
蘇錦樓登上高台,幾位將領分別站於兩旁,看著底下黑壓壓的士兵,蘇錦樓深覺肩上所承責任之重,他的一言一行會影響每一個士兵,他的每一條調令決定著這些士兵的生死,他的主將之名承載的不僅是他一個人的榮辱得失,還有這上萬士兵的性命皆係於他一身。
“本將受封為定遠大將軍,出任主將一職,有統領全軍賞罰部眾之權,”蘇錦樓一揮手,“來人,把人帶上來。”
眾目睽睽之下,兩個士兵將齊懷遠拖到了刑台之上,齊懷遠身上還帶著傷,此時他麵目蒼白,形容狼狽,兩眼甚至還冒著淚花,“蘇錦樓,你放肆!你可知我是誰,我爹是定國公,你如此對我就不怕我爹治罪於你嗎?”
蘇錦樓懶得搭理齊懷遠,他也不去和這個二愣子掰扯定國公是否有治罪於大軍主將的權利,“我管你爹是誰!今天即便是你祖宗在此,我都要將你軍法處置。”
這小子難不成以為全世界皆是他媽嗎?就算他爹是李剛在世,他也逃不過此次的責罰。
“齊懷遠,於青州城一役擅自更改沈帥之令,致使我軍大敗,又毫無袍澤之情,妄自封閉城門將沈帥以及眾位將士拒之門外,導致我軍傷亡慘重,沈帥亦是重傷昏迷,現剝奪其定國大將軍的封號,受軍棍加身之刑,立即執行。”
幾位將領以及底下的士兵均是目瞪口呆,常言道新官上任三把火,不曾想這位空降的主將大人做事如此幹脆,上來就把以前的主將職位一捋到底,還要罰以軍棍加身之刑,他們從未見過行動這麽直接的人,對此,眾人隻能說,幹得漂亮!
齊懷遠高聲尖叫,“蘇錦樓,我的職位是聖上親口所封,你有什麽權力剝奪我的官職?爾敢……”
“有什麽敢不敢的?見你細皮嫩肉,原本隻想罰你十棍子,現在看來本將倒是太過仁慈了,”蘇錦樓目光深沉,看著齊懷遠就像在看一個死人,“本將決定賞你三十棍子,來人,即刻執行。”
此時,齊懷遠的小廝眼見自家公子要被責打,立馬衝到了蘇錦樓麵前,“蘇錦樓,我家公子和你平起平坐,你沒有權利責罰我家公子,你若是敢傷我家公子一根毫毛,定國公府上下都不會饒過你的!”
蘇錦樓的嘴角緩緩的牽扯出了一絲笑容,他製止了前來企圖將小廝拉下去的士兵,“不會饒過我?”
“對!識相的你就把我家公子……”小廝話還未說完,眼前陡然劃過一道刺眼的光芒,隨即再也沒了開口說話的機會。
蘇錦樓收刀入鞘,神色淡然,他看了看地上的屍體,厭惡的擺了擺手,“來人,拖下去。”
“啊……”一聲高亢而又刺耳的尖叫聲劃破天際,齊懷遠驚惶而又畏懼的看向蘇錦樓,“你,你怎麽能……”
“怎麽?難不成這小廝也有個當國公的爹嗎?”蘇錦樓輕笑道,“即使這小廝是國公爺的私生子,我殺了也就殺了,你奈我何?”
隨即又玩笑般的說道,“忘了我先前的話了嗎?再敢多言,宰了你喲!”
蘇錦樓的笑容落在齊懷遠的眼中與夜叉無異,他不敢與之對視,心中滿腹怨氣,嘴唇哆嗦一個字也發不出,他想為小廝討要公道,還想求蘇錦樓放了自己,可他也明白,蘇錦樓剛才的玩笑話並不是真正的玩笑,對方真的會殺了自己。
蘇錦樓見齊懷遠縮成一團當即揮手示意士兵執行杖刑,“早這麽乖多好啊,隻有乖孩子才會有糖吃。”
齊懷遠仰慕祖上榮光,博覽群書之餘也跟著家裏的師傅習武,隻不過他習的武術都是花拳繡腿,看著似乎像模像樣,實際一點用處也沒有,戰場上講究的是快狠準,要的是用最簡單的招數最小的力道致敵人於死地,齊懷遠這樣的草包擱在戰場上準活不過一息。
但花拳繡腿也是有好處的,至少這三十棍子打下來他的小命尚在,當然,他能活命,也有蘇錦樓先前暗示士兵注意力道的原因。
蘇錦樓見齊懷遠出氣多進氣少,抬手讓士兵將其拖了下去,留著齊懷遠的命還有大用,現在不是取他小命的時候。
“主將大人,”羅廣山麵上擔憂,眼神卻是越發明亮,看向蘇錦樓的眼光充滿著崇敬,“您杖責了齊將……齊懷遠,就是得罪了國公府,還請您早做準備啊。”
羅廣山終於相信蘇錦樓的戰神之稱不是徒有虛名了,剛才他們連主將大人是如何出手的都未看清,等反應過來後就見齊懷遠的小廝躺地上了,出手狠絕,身手不凡,做事當機立斷,不畏權貴,隻有這樣的主將才配讓他們賣命跟隨。
主將大人做了他們想做卻不能做的事情,雖說確實讓人感覺挺爽的,但麵對國公府的報複,主將大人真的能從容應付嗎?就算因為平叛一事國公府暫且不追究,但等到戰事平息,國公府勢必不肯善罷甘休,即便主將大人在涼王麾下效力,恐怕亦是難以全身而退。
“主將大人,其實,其實您可以換一種方式來懲戒齊懷遠的。”
蘇錦樓嗤笑一聲,“齊懷遠不過是一個繡花枕頭,這種人若是不施以重刑,難不成還留著帶回家過年嗎?再說,就因為他的任性妄為,讓多少將士慘死沙場?明明這些都是可以避免的,若是沒有他,我軍此刻早已班師回朝了。”
羅廣山默然,在場的幾個領將皆沉默不語,是啊!上萬士兵,就因為齊懷遠過家家般的指揮,均戰死沙場,與數萬忠魂相比,打在齊懷遠身上的三十軍棍又算得了什麽?若是可以,他們真想將那廝的命留在戰場祭奠枉死將士的在天之靈。
蘇錦樓自從了解到戰敗的前因後果後就在心裏製定了大致的計劃,軍隊中不論是僅剩的五千壯丁,還是其餘上陣殺敵的士兵,對齊懷遠定是恨之入骨,隻有平息將士們心中的怨氣,才能凝聚人心積聚力量一舉破敵。
“讓軍醫給齊懷遠上藥,上完藥後立馬讓人把他送回汴京,一路上好好替他宣揚一下所做出的豐功偉績。”
“這……這不好吧,”趙柯遲疑道,“這不是加劇了您與定國公府的矛盾嗎?而且,齊懷遠畢竟是聖上親自任命的,您這麽做……”
趙柯並不明白蘇錦樓此舉的用意,齊懷遠是聖上精心挑選出來的主將,蘇錦樓明顯是想大張旗鼓的宣揚齊懷遠延誤軍機擅自改變軍令一事,這不就相當於踩著齊懷遠去扇聖上的臉嘛,蘇錦樓這樣做,就算他立下不世之功,都會被聖上打壓。
大慶最高決策者是皇帝,就算蘇錦樓在涼王麾下,可涼王是皇帝的兒子,兒子權利再大,能大的過老子?蘇錦樓此舉無異於自斷前程,這是有多想不開啊。
趙柯再次勸道,“主將大人,請您三思。”
“照我的話去做吧,那些死去的將士需要一個公道,隻有將事情宣揚出去,朝廷才會嚴懲國公府,即便這是在自打嘴巴,但為了平息民怨,聖上終究會降罪於國公府。”
趙柯急道,“可您的前程……”
蘇錦樓伸手製止,“無需再勸。”
隻有將事情宣揚的人盡皆知才能激起民怨,加上先前白荻入侵,藩王內亂不顧百姓死活,這兩件事加在一起,足以讓百姓對大慶朝廷徹底失望。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得民心者得天下,戰爭,需要百姓的支持,亦需要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
至於報複?前程?真到平息叛亂班師回朝的那一刻,恐怕整個大慶都易了主,他又何懼區區的報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