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物傷其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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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壽宮西暖閣
    太後一襲煙霞色長裙,搖曳生姿,青玉簪子挽起秀發,眸光靜若水——透過朱漆樓花長窗,能瞧見獨立一隅的漣漪小築,甚至是粼粼的太液池水上隱約的綠意,再往西,還能瞧見左邊的花房,不過露出一角,想起一人來,轉而問道:“那邊的掌侍,聽說是送去了花房做事?”
    邊上,霂菲正執著薄紗宮扇漫不經心的扇著清風,微愣一下才知道太後所問是誰,麵上帶了一絲絲情緒,泄露本心:“可不是,當著皇上麵兒發派過去,等種子發芽開花便可出宮——結果,皇上一走,寧妃便讓花房管事送給那位蓮歌掌侍一包煮熟了的花籽。奴婢瞧著,不是個能容得人的,這位娘娘心思委實小些!”
    太後目光微涼,鳳眸一閃,朱唇勾起抹淡然:“嗯,依著哀家說,隻管打殺了事,豈知……如今芳菲病著,你可有去瞧瞧她如何了?”
    霂菲一頓,回神道:“隻是嚇著了,並無大礙……”
    太後聽其心虛,隻點點頭:“明青嬤嬤自百花宮回來不曾?”
    霂菲觀望太後神色,忙道:“回太後話,已經回來了,奴婢去請嬤嬤過來?”
    上官氏心中低怖客聞一歎,讓她自去。
    霂菲直到走出暖閣,才敢鬆一口氣,剛才晃神,竟是被太後捉住,也不知自己哪裏做錯,使得太後瞧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讓她大氣都不敢出。霂菲心中猜疑,急步去尋明嬤嬤前來。
    明嬤嬤自百花宮教導蘭貴二妃歸來,本是要歇一歇,霂菲來叫,她剛起身,遂便梳洗一番,趕來麵見太後。
    太後掃了眼後麵跟進屋的霂菲,霂菲連忙告退起身掩門離開。
    明青嬤嬤服侍太後許久,知曉其脾氣,見此情景,不由問道:“可是霂菲這丫頭手腳不利索,惹了太後娘娘您氣惱了不成?”
    太後這才輕輕歎一聲,無奈與明嬤嬤道:“也非哀家與她過不去,隻是這丫頭xing子太急躁了些,一些些小事都做不好,如何能成氣候?”
    明嬤嬤神色一頓,麵上已帶嚴肅:“怎麽,已經到了這樣地步不成?”
    太後搖搖頭,卻是望向遠處太液池不語。
    明嬤嬤也不催,象牙角梳為太後篦頭,一下下理順青絲,含笑道:“太後的頭發一直這樣烏黑細軟,摸在手中就像那上等的緞麵。”
    太後本是心思白轉,思量煩心事,聞言不由一笑:“晴貴嬪那孩子,唉,暫且先關上陣子再說吧,如今新妃入宮,她再一鬧騰,不是更容易惹禍上身?”
    明嬤嬤謹然:“還是娘娘思量的周到——晴貴嬪暫且用不上,那……寧妃?這些日子以來,雖說看不齊整是個什麽xing子,但對娘娘還算恭謹,也還算聽話。”
    太後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聽話?嬤嬤今日去了百花宮,不知咱們永壽宮裏可熱鬧極了!”
    明嬤嬤神色微頓,笑道:“奴婢本是在百花宮等著貴妃與蘭妃請安回去,誰知,今日貴妃回宮倒早,那臉上竟是帶了掌印,這才知道,是在娘娘這邊受了教訓——不過,蕭貴妃的脾氣,倒是與瑾凝夫人,哦不,該是柳昭儀,相差無幾,一樣的沒腦筋,還又暴躁多疑的。蘭妃與寧妃一樣,沒少吃苦頭。”
    “對哀家的大不敬……以為隻這樣簡單便算了麽?哼,眼下是皇上用得著她蕭家,再等等吧!這個蘭妃與寧妃,一個是心機表露在臉上,一個啊,可是藏掖在心裏!”太後散了發髻,任由明嬤嬤服侍,清風徐徐,帶來些許荷葉清涼,舒適而愜意,一時間,煩擾也頓消。
    明嬤嬤問:“蘭妃精明外露,實則與貴妃一樣,中看不中用的。倒是那寧妃,可是叫太後如何不高興了?”
    “哀家倒沒有不高興,隻是……嬤嬤不知道,哀家本想著,揪了瑾凝夫人這次的錯處,好生挫挫柳家的銳氣,省的再去給哥哥添麻煩,誰知道,這寧妃啊,麵上應承,卻隻是叫皇上貶斥為昭儀罷了——昭儀之位不高,可也不算低,想要複起,容易的很!晴貴嬪下毒一事,哀家查了這麽久都沒有丁點線索,可總覺得跟柳家脫不了關係……”
    原來是此事,明嬤嬤不動聲色,勸道:“娘娘可也別忘了,慕容家那一位……寧妃才多大的人,雖說有些心機,可還不是叫娘娘您牢牢握在手心兒裏?叫她生便生,叫她……還不都是娘娘您一句話的事?奴婢瞧著,非是這寧妃不依著太後心思辦事,咱們那位皇上啊,xing子也委實叫人琢磨不透喲!”
    上官氏微頷首,凝眸小幾上金獸香爐,斂聲道:“是啊,有時候,連哀家都捉摸不透。”聲音似乎帶了些悲然之色,望著輕煙嫋嫋,思緒也被牽扯的綿長、久遠。
    明嬤嬤見其沉浸往事中,心中不由一歎,到底沒在說什麽,隻靜靜為其將發髻挽起。
    沒幾日,司畫能下床了,但是麵色還有些發白,人也虛弱的緊,柳瑤華擔心她身子,借了自己進補的時機,將一些滋補療養的湯水往司畫屋裏送,連帶著司琴與司書也沾了光,臉上痕跡又因為有柳瑤華的藥膏,也淤痕散盡,剩下的,反倒是柳瑤華自己背上的口子,雖則愈合,但是仍有血痂未消。
    這一日,晌午悶熱,鬧得柳瑤華小憩之後渾身出了層薄汗,剛梳洗一番,準備撿本書來看,外頭司琴挑簾進來回稟:“娘娘,太後那裏的芳菲姑娘過來了。”
    “哦?請進來吧。”柳瑤華放下書,繞過花開富貴的屏風,往前廳而去:“芳菲姑娘此時過來,可是太後有什麽吩咐。”
    芳菲活脫脫瘦了一圈,樣貌本就精致的她,如今更是平添嬌弱,不勝秋風之感,躬身行禮作答:“回娘娘話,也不是什麽大事,隻不過這天氣委實熱了些,太後不思飲食,獨獨想喝前些日子您烹的荷葉茶,誰知何姑姑怎麽弄太後都覺得不是味兒,便讓奴婢過來瞧瞧娘娘您可有空閑。”
    “哦,本宮還當是什麽事,”柳瑤華語意柔軟,淡笑如儀,“八成是何姑姑記錯了火候,本宮向來清閑,就替太後娘娘製一回茶吧!”
    言畢,起身與芳菲往正殿那邊去,芳菲自上次目睹侍畫慘狀之後,整個人精神都顯得有些萎靡,很多時候若不是太後指派她出來辦事,出來走一遭,竟是半步都不願離屋,少言寡語,再不是以往爽朗女子,似乎換了個人似得。
    柳瑤華見她沉默,不由道:“侍畫的屍骨,本宮已經命人送回府中去了,她父母已將她好生安葬——你也放寬心些,沒什麽過不去的。”
    聽到寧妃言及侍畫,芳菲身子抖了一抖,半晌不語,及至將到大殿,才蚊蚋一語歎息:“婢子也隻是覺得,侍畫太可憐了些……”
    “有時候,本宮也會想,侍畫離別父母隨長姐入宮侍奉,命若浮萍本就堪憐,那一位何苦還要以如此慘烈的方式取之性命……不過,逝者已矣,咱們這些活著的人總不能長久沉浸在傷懷裏,如此,也不能讓其靈魂得到安寢。”拍了拍芳菲的手,柳瑤華抬步入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