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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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李當勇就使人快馬報訊,此時王府大門前已經有人候著了。
    “奴婢李順,拜見夫人,大郎君。”
    領頭的是一個穿著內侍服飾,麵白無須的中年男人,衣緋紅,顯然晉王府中地位不低。他隔著車給曹氏請了安,又對騎在馬上的顧大郎行了禮。
    李當勇跟李順是熟識的,他人已經送到,李順又沒有別的話,李當勇就告了辭。
    同行一路,顧大郎倒有些不舍,“李指揮使,下回如有機會,再請你喝酒。”
    “那屬下就先謝過大郎君了。”李當勇拱手道。在世子麵前留了好印象,他此行也算不虛。
    李順一直麵帶微笑侍立在旁,待李當勇牽著馬辭去,這才笑容滿麵地道,“夫人和郎君一路辛苦,王爺已是盼望多時了。”
    經曆一個多月顧大郎已經長了許多見識,還會說些場麵話了,當下翻身下馬,也道,“慚愧,雲州路途遙遠,讓父親久等了。”
    李順笑容謙遜,“王爺見了大郎君定然十分高興。”這個大郎君端的長了一副好容貌,身長玉立,豐神俊秀,竟比世子長得更像王爺,李順的笑容越發親切了些。
    顧大郎笑笑沒有說話,抬頭看門上高懸的紅地金字匾額,卻不是他新識的晉王府三字。
    “請大郎君上馬吧,”李順親自為顧大郎牽馬。
    “我可以騎馬?”顧大郎問道。李當勇及親衛軍早在踏上北靜街的時候就下馬步行了,他倒是一路騎著馬到了王府門口。
    “大郎君回府,自是不用下馬。”李順頓了頓,笑容謙和,“況且過了端禮門,是王府外廷,要去存心殿還有一會兒呢。”
    這話的意思就是王府很大,路還有很遠,不用代步怕是不行。
    顧大郎抬頭看眼前巍峨的大門,其高闊壯麗遠非晉陽城的城門可比,這樣的門,內裏莫不是一座城?顧大郎的心髒似惶恐又似振奮地顫抖起來。
    “王爺還等著見大郎君呢。”李順提醒道。
    顧大郎點點頭上了馬。李順吩咐他帶來的年輕內侍接替了車夫,為曹氏趕車,自己為顧大郎牽馬,領著一行人自中門進了端禮門。
    作為封王的藩鎮,晉王府修得恢宏大氣,華美闊麗,堪比一座小型皇宮,還分了內廷外廷,各司其職,儼然一個小朝廷。
    從正門端禮門進去,是一片開闊的廣場,中軸線上雄踞著一座高大宮殿,僅僅是那漢白玉的須彌座就高達三丈,麵闊十一間,牆柱塗以朱紅,描金繪彩,巍峨的重簷廡殿頂鋪著青綠色琉璃瓦,殿前長長的龍尾道自上而下,左右配殿拱衛,端的是氣魄宏偉,輝煌大氣,一股王氣撲麵而來。
    顧大郎騎在馬上,覺得眼睛已然不夠看了。這就是他那個素未謀麵的父親的家業嗎?顧大郎從沒有這麽清晰的意識到,晉王府三個字意味著什麽。
    “那是承運殿,是王府外廷正殿,平日裏是不開啟的,隻有重大典禮祭祀的時候用。”李順用恰到好處的音量給顧大郎解釋,坐在車裏的曹氏等人也一字不落地聽見了。
    曹氏把車簾子拉開了,從裏往外瞧。曹氏忍不住低聲跟陸氏說,“這麽大的屋子,竟然是放著擺設的!”
    雖然從進了晉陽城馬車的顛簸就輕了,陸氏的頭暈胸悶之症卻還在,懨懨地靠在車壁上,聽了曹氏這麽說,撐起身子往外頭望了一眼。她的神色慎重起來,這晉王府的門庭遠比她想象的深。
    顧容安幹脆趴在了車窗上,原來這時候承運殿就已經是麵闊十一間了嗎。諸侯王的正殿按製隻能修七間,麵闊十一間的宮殿已然是違製了。
    重遊晉王府,顧容安發現祖父後來稱帝並非沒有預兆,這些違製建築明晃晃昭示了他的野心。然而唐皇偏居長安,已是掌控不了各地諸侯藩鎮了。
    因晉王要見顧大郎,李順領著顧大郎走的外廷官道,女眷們卻不能從這裏走的。進了門就分了兩路。
    曹氏她們乘著馬車穿過廣場外沿,轉向右折,這邊卻又有一個重簷華麗的大門,門隻一間,乃是通往內廷的體順門。
    到了這裏就有一群穿金戴銀的女人圍上來請安,乃是王妃派來的人。陳媽媽帶著吉祥如意下了車,與來迎的鄭媽媽一道跟在曹氏的馬車旁,入府的隊伍又擴大了一倍。
    這回進了門是一條長長的望不到頭的夾道,兩側宮牆深深,紅牆黛瓦,道旁每隔三丈就有一對高大的盤龍紋寶頂石燈柱,遠遠望去,甚是壯觀,也不知入了夜,這條夾道是如何的燈火輝煌呢。
    靜靜的夾道裏隻有馬蹄和車輪聲,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豁然開朗,卻是一處小型廣場,乃是晉王府內廷最後一道門,貞順門。
    陳媽媽並鄭媽媽扶著曹氏下了馬車。陸氏隨後在侍女的攙扶下也落了地,轉身把顧容安抱了下來。
    鄭媽媽直到這時才見到了陸氏母女正臉,大為意外,看了陳媽媽一眼。她還以為大郎君娶的是個村婦,沒想到是個出色的婦人,那粉雕玉琢的小丫頭也不像是鄉下出來的,倒是個難得的美人胚子。
    陳媽媽笑容不變,微微頷首,攙著曹氏道,“夫人還請乘步輦入內。”
    步輦?曹氏定睛一看卻是一乘綾羅圍繞,華蓋為頂的軟榻,四角由四個黃衣力士抬著。有風吹來,輦上的五彩紗幛便紛紛揚揚,說不出的好看。
    直到被陳媽媽等人簇擁著上了步輦,曹氏還有些回不過神,今日所見已經超出了她大半輩子的認知,那種惶恐比鄉下人頭一回進城還要心驚膽顫。
    那邊鄭媽媽也同樣請陸氏乘輦。陸氏身體不適,見曹氏已經坐上了步輦,抱著顧容安也上去了。
    步輦隨著力士們整齊劃一的步伐,有節奏地微微搖晃,曹氏不由扶緊了步輦上的扶手。
    怕什麽,還能比那年饑荒,娘倆差一點餓死更糟糕嗎?
    王府內廷建築沒有外廷輝煌大氣,卻又是另一番別致精巧,一路可見亭台樓閣,花木蔥蘢,恍如人間仙境。及至下了步輦,不說曹氏,就連陸氏也有些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上輩子阿婆就是住的這裏。顧容安認出來這是長壽殿,與長春殿同在晉王府的中軸線上,是晉王府內廷正殿之一,然而與王妃所居的長春殿間隔著好幾個小花園小院子,離著祖父住的存心殿就更遠了。因著這裏原本就是為將來的老太妃養老所修的。
    “這是長壽殿,王妃為曹夫人備下的住處,還請陸娘子和小娘子暫且隨您住著。”鄭媽媽躬身道。
    又有候在門前的一個白胖婦女上前,“奴婢王氏阿常,是長壽殿掌事,曹夫人但有什麽,隻管吩咐奴婢。”
    “好好,多謝王妃安排了,”曹氏點點頭,她掌心冒汗,“那我什麽時候去見王妃?”
    “王妃說曹夫人一路辛苦,今日就先不見了,請您好生歇息,明日再請您過去。”鄭媽媽很滿意曹氏的態度,她還以為曹氏會要求見晉王呢。
    聽到今天先不用見麵,曹氏就放鬆了許多。看見王妃身邊的陳媽媽鄭媽媽離開,曹氏更是鬆了一口氣。
    跟著王媽媽從長春殿的鳥頭門進去,是一個四方的院子,沿著雕梁畫棟的廡廊,穿過種著大片芍藥花的庭院,才是到了正殿。
    九脊頂的正殿麵闊七間,黑瓦朱漆,廊上有金鳳彩畫,簷下掛著大紅的宮燈,居中的直欞隔扇門大開。長壽殿須彌座較矮隻三尺,漢白玉的台階上燕翅排開一群著黃綠間色裙的侍女。見了曹氏等人,紛紛俯身行禮。
    一時珠圍翠繞,曹氏等人被眾侍女簇擁著進了門,入眼就是一個寬闊明亮的正廳,居中擺著一張紫檀螺鈿貼金寶相花的羅漢榻,兩側同樣的紫檀螺鈿貼金寶相花質地的高腳椅子、方桌順次陳設,又有插了芍藥的落地花瓶、蓮鶴香爐、雲母屏風等擺設,乃是待客之所。地上鋪著如意聯珠祥雲紋的紅線毯,腳踩上去軟綿綿的如入雲端,走得人都發飄了。
    王媽媽卻沒有迎著曹氏等人在正廳坐下,而是引著她們進了東邊側殿,這裏才是日常起居的地方,布置得比正廳裏舒服精巧。
    曹氏和陸氏坐在了紫檀雕花描金的壺門床上,身下墊著柔軟的寶藍地芍藥織錦墊子,一坐上去,就令人舍不得起來。
    侍女端來青翠如玉的茶盞放在壺門床上的小方桌上,又有侍女放下裝在青蓮高腳碟子裏的點心和切好的甜瓜。
    “夫人、陸娘子請暫且歇一歇,吃些點心墊墊肚子,”王媽媽因長得白胖,笑起來格外的討喜,“浴間熱水也已經備下了,夫人可要沐浴更衣?還是先用膳?”
    一路風塵,曹氏也沒有胃口吃飯,她轉頭問了陸氏,“蓉娘,你好些了嗎?是先吃東西,還是先沐浴?”
    “娘,我想先沐浴,現在沒有胃口吃東西。”陸氏神色依然不太好,她胃裏不舒服,頭又昏,暫時不想吃東西。
    “那就先沐浴吧,換身衣裳,”曹氏點頭,卻拿起一塊核桃酥塞給顧容安,“安安先吃糖。”她是擔心孫女人小容易肚子餓。
    顧容安沒防備叫曹氏塞了一嘴糖,隻能鼓著腮幫子花大力氣嚼。她以前不喜歡核桃酥,嫌棄太甜,還掉渣。沒想到現在吃著竟然覺得十分香甜,簡直是越嚼越香。吃完嘴裏的,不用曹氏再喂,她自己就抓了一塊吃著。
    怎麽核桃酥會這麽好吃,她上輩子竟然錯過了!
    顧容安拿起了另外一種曾經也不是很喜歡的雲片糕咬了一口,甜滋滋的,還有芝麻的香味。她眼睛一亮,矜持地再咬一口。
    重新活一回,居然連她的挑食症都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