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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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家離開同福村的時候,他們院子裏的桃花灼灼如火開得正盛。
    晉王府派來接人的馬車錦帷玉墜,暗香杳杳,同時也足夠寬敞,像個小房間一樣,裏麵安著內藏暗格的小方桌,還擺了一張雕花砌玉的榻,放著繡喜鵲登枝的墊子和幾個隱囊,看著就十分舒適。
    顧大郎興致勃勃穿了一身大紅翻領胡服,騎了一匹棗紅駿馬跟在車旁。沒有要人伺候,曹氏帶著陸氏和顧容安上了馬車。
    車輪轆轆聲中,曹氏掀起金寶相花連珠紋的織錦車簾子,最後望了自家的院子最後一眼,曹家人正喜氣洋洋往院子裏搬東西。
    她苦心經營了大半輩子的家業就這樣送給旁人了。曹氏一歎,放下簾子,往車壁後靠,腰陷在柔軟的隱囊上,跟著一個軟軟的小身子就擠進了她的懷裏。
    “阿婆別傷心,聽陳媽媽說我們以後會有大房子住哦,這個小房子就送給表姐他們家好了。”顧容安拍拍曹氏的手安慰地說。
    “阿婆沒有傷心,”曹氏看小孫女一臉小大人的認真,摸著她的頭笑了。就這樣拋了一切離開故鄉,她隻是心裏麵有些空空落落的。
    “那阿婆陪我玩翻花繩吧,”顧容安狡黠地笑道,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好似月牙兒。
    可愛的小孫女甜蜜得能夠讓人忘記一切煩憂,曹氏暫且放下了心中煩惱拿出一根紅繩跟顧容安玩。
    陸氏拿了一把絲線在打絡子,見此溫柔地笑起來。
    同福村地處雲州邊境,都快靠近燕國邊界了。從同福村出來沿著黃土馬道走,兩旁都是深山野嶺的模樣,翠木蔥蘢,時常見到兩人合抱的古樹,樹林間傳來此起彼伏的蟲鳴鳥叫聲。
    顧容安從沒見過這樣的景色,哪怕馬車一路顛簸,顧容安也是興趣不減,時不時探頭往外看。
    “安安,就是這裏了。”顧大郎小心驅著馬過來,馬鞭一指,頗有些意氣風發。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
    “阿彩的家就是在這裏嗎?好漂亮呀。”顧容安伸出頭來,看見這裏有一片野桃林,漫山的桃花開得活潑爛漫,彩蝶飛舞,山澗裏一條細細溪流,岸旁的石頭上還長著潤潤的青苔。
    顧大郎下了馬,笑容爽朗地走過來,“就是這裏,我在那邊林子裏捉到它的。”顧大郎才不承認阿彩是他用一隻母雞跟別人換的,當然是他親手捉了送給安安的禮物啊。
    “安安,來,阿耶抱你下來。”顧大郎站在車下,對顧容安張開了手臂。他神采飛揚,麵如春花曉月,配著一身正紅團花的衣裳,竟是極為穠麗。
    阿耶真是美哉。顧容安開心地從車窗伸出手去,呼啦一下就被顧大郎抱出去了。還舉高高轉了個圈。顧容安穿著輕薄的軟綢春衫,淺紫色的裙擺飛揚,像一朵開在春風裏的小丁香。
    “啊啊,好好玩!”顧容安像一個真正的小女孩那樣大聲叫起來,“阿耶再轉一會!”
    曹氏和陸氏沒有下車,並頭在車上看著歡笑的父女倆,都是笑容滿麵。
    後麵一輛車上,如意眼含妒忌地在顧容安身上掃了一眼,複又癡迷地望著高大俊美、溫柔和善的大郎君做起了美夢。
    吉祥欲言又止地看了如意一眼,見陳媽媽垂目不言,她也低下了頭,罷了,人各有誌。
    隨同下馬,護衛在顧大郎身側的李當勇摩挲著腰刀的把柄,在心裏給顧大郎評了句沒有大丈夫氣概,怕是個優柔寡斷的。顧大郎極佳的騎馬天賦在李當勇心中加的分,又降了回去。
    而顧大郎總算在把自己和女兒轉暈之前停了下來。
    哈哈笑著的顧容安落了地,依然扯著顧大郎的袖子不放,亦步亦趨地跟著顧大郎。她真的是太喜歡現在的阿耶了!
    女兒這麽乖,顧大郎心情愉悅,他從馬上解下裝了那隻被顧容安起名為阿彩的錦雞的籠子,把籠子擱在了地上。
    許是知道自己被放生了,大錦雞咕咕地叫起來,小腦袋一直想往籠子外頭擠。
    “不要急,這就放了你。”顧容安蹲下/身子,伸出一根小指頭戳戳錦雞的腦袋,“真是個小沒良心的,就這麽急著想走啊。”
    “安安你要是舍不得,我們就帶它去晉陽養。”顧大郎是個寵女兒的,不覺得千裏迢迢帶一隻野.雞去晉王府有什麽不妥。他比較不能理解的是,明明很喜歡,女兒為什麽要把這雞放了。
    “不要,還是讓它回自己的家吧。”顧容安打開了籠子,往旁邊退了一步。
    阿彩就邁著小碎步,試探地從籠子裏走出來了。它的爪子上被顧容安套了一個小金環,有點不適應,還舉著爪子甩了幾下,才是邁開步子。
    在青草地上走了幾步,它抖抖羽毛,拍拍翅膀,發出一聲歡快的鳴叫。又試探地走了幾步,保持著一個金雞獨立的姿勢,歪著小腦袋看顧容安,仿佛在斟酌顧容安會不會來抓它。
    “走吧,走吧,”顧容安揮揮手,“可別再讓人抓住了,別人不像我這麽好,再被抓住,你會被燉湯的。”顧容安威脅地揮揮小拳頭。
    可惜,小拳頭嫩生生軟趴趴地,一點也沒有威懾力。惹得顧大郎發笑。
    阿彩卻像是聽明白了,金色的眼睛一眨,文雅地咕咕叫了兩聲,拍拍翅膀往林子裏跑去了。
    真好,阿彩在沒有成為一隻不能離開金絲籠的籠中鳥之前離開了。顧容安揮揮手,而她這輩子也不要再往籠子裏鑽了。
    “阿耶,阿彩剛才還回頭看了我一眼呢,它是不是也舍不得我?”顧容安抱住顧大郎的大腿撒嬌。
    “我們安安這麽善良美麗,阿彩當然舍不得你。”顧大郎抱起顧容安,一個勁兒誇著,把她送回了馬車上。
    放生了阿彩,顧容安了了一樁心事,高興地往陸氏懷裏撲,沒多久就睡著了。
    春天是個比較適合長途趕路的季節,不冷不熱,還時常春雨霏霏,路上的風塵就沒有氣候幹燥的時候重。然而從雲州到太原府要經過應州、朔州、代州和忻州,長路漫漫。即使為了照顧女眷,馬車的速度並不快,在坐了兩天的馬車後,陸氏和顧容安開始暈車了。
    母女倆的常態就是一上車就開始頭暈胸悶,又惡心想吐。把曹氏和顧大郎急得不行,什麽陳皮水、貼生薑、掐穴道都試過了,也沒頂用。
    還是後來路過應州府城外,看見一個擺攤郎中掛著專賣暈車暈船藥的幡子,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買了一瓶藥丸子吃著。沒想到效果竟然不錯,陸氏和顧容安吃了這個藥,馬車一顛簸就瞌睡,卻是再也不難受了。
    為此,顧大郎還親自騎馬跑了十裏路回去找那個郎中把他攤上剩的十幾瓶全買了瓶備用。
    母女靠著這個藥,一路睡到了晉陽城。
    直到到了晉王府前的北靜街,才是被叫醒過來。
    北靜街已經是晉王府的範圍了,長街闊麗整潔,清清靜靜地沒有一個閑人,直直可望見晉王府巍峨的王府大門。
    顧容安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