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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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和殿新換的人很快就接掌了泰和殿事務, 平穩安靜得仿佛那日的動蕩沒有發生過一般。
    陸氏卻從侍女們越發精心細致的照顧中明顯感覺到了不同,她從確診懷孕時就提起的心終於能夠稍稍放鬆,至少在孩子生下來之前是不用擔心了。
    心情輕鬆之下,陸氏迅速豐腴起來, 皮膚更加白膩光澤, 整個人好似珍珠一般散發著柔光。
    隻是她的脾氣也跟著看漲,大家夥都貼心地讓著她, 就連顧容安被陸氏盯著吃了半個月的清湯寡菜,也沒敢反抗。
    嗚嗚, 可憐她嘴裏都要淡出草來了。
    “阿娘,我想吃烤肉, ”顧容安看到這個月的第三十頓魚湯,終於忍不住了。自從受傷以來, 她就沒吃過重口一點的菜,各色魚湯倒是吃了不少。嗚嗚, 她好想吃濃油赤醬的烤肉啊, 全烤小肥羊,撒多多的胡椒,沾點西域來的孜然粉, 想想就流口水。
    “不行,”陸氏一臉的不容拒絕,“魚湯多好啊, 清淡滋補, 看看你這小臉, 多粉嫩。”說著陸氏滿意地捏了捏顧容安養得雪團子一樣白嫩柔軟的臉蛋,這樣子多漂亮。
    “人家都吃膩了,”顧容安耍小脾氣,把臉扭向一旁,衝她阿耶眨巴眼睛。她日日吃清燉,好可憐呀,連阿婆都不願意吃飯的時候過來了,鐵定自個在長壽殿裏吃好吃的呢。
    “安安想吃就讓她吃一點嘛,”顧大郎接收到女兒求救的信號,連忙幫忙說情。家裏一個孕婦、一個傷員,每當飯點餐桌上真是一片慘淡。他好歹還能吃個小灶,可憐了安安,喝了許多魚湯都快變成貓了。
    可惜顧大郎的麵子在陸氏這裏不頂用,陸氏把碗撂下了,冷哼一聲,“你要是想留疤就盡管吃。”陸氏很憂心,安安身上倒是恢複得好,傷痕很淺淡了,看來不會留疤,臉上那一點,卻留了個指頭大小的紅印子,這可怎麽是好。
    陸氏愁得眉頭都皺起來了。
    天大地大,孕婦最大,父女倆對視一眼,不敢再爭取,顧大郎拿了碗喂,顧容安配合地張嘴喝,很快就解決掉了這碗奶白的鯽魚豆腐湯。
    “世子、夫人,長春殿的吉祥求見,”一個穿著黃綠間色裙的美貌侍女進來稟告,她是新來的侍女珍珠,在正房伺候。
    聞言,顧大郎放下碗,側頭看陸氏,全憑夫人拿主意。
    “叫她進來吧,”陸氏微微頷首,與長春殿相安無事快一個月,不知王妃又要作什麽幺蛾子。
    “是,”珍珠低頭應了,後退出去。世子真的很愛重陸夫人呢,珍珠發現世子總是把決定權交給陸夫人,泰和殿裏陸夫人一句話比世子自己說的話還管用。
    她們這一批裏頭連著她有幾個美人,本來是王爺特意加上來的。可看了世子與陸夫人的相處,珍珠心裏也就歇了那個念頭,一心盼著到了年紀放出去嫁個侍衛,興許還能當上個夫人呢。
    吉祥屏氣凝神地跟著珠珠進來,她是頭一回進泰和殿,發現這裏真是處處彩繡輝煌,富麗堂皇極了,那些紫檀貼金的家具,包著金箔的雕龍柱子,描金彩繪的拱頂,明晃晃地晃得人眼暈。
    她不敢多看,請安後老老實實地垂著首,“因東鄉公來了,王妃晚上設宴,請世子和夫人去見見親戚。”
    顧大郎已經知道東鄉公是朱氏的二兄,聽了這話點點頭,“回去告訴王妃,我會去的,隻是我夫人需要靜養,就不去了。”顧大郎現在防備王妃猶如防狼,猶恐王妃又耍手段,直接給陸氏推了。
    吉祥答應一聲,臨走偷偷看一眼氣色紅潤的陸氏,她有些羨慕陸氏的好命,又想起不知下落的如意,默歎不是自己的莫要強求啊。
    “也不知道王妃又想做什麽,”陸氏擔憂地望著顧大郎。
    “不是說了見見親戚麽,”顧大郎握住陸氏的手安撫道,“別擔心。”許是要拉攏他吧,可惜晚了。
    “阿耶你一個人去可不要害怕啊,”顧容安貼心地給顧大郎鼓勁。
    “你阿耶我山上能打狐狸,會怕?”顧大郎一手嬌妻,一手愛女,朱家的親戚是個什麽鬼。
    娘倆擠在顧大郎懷裏,心有靈犀地鄙視了一番,打狐狸算什麽本事,不過她們就不要嘲笑他了,畢竟是家裏頂梁的男人啊。
    到了晚上,顧大郎孤身赴會,長春殿裏燈火輝煌,隻他一人孤軍奮戰,顧大郎沒覺得淒涼,反而升起一股豪情來。
    夜風吹得他衣袂翩翩,走得如仙人淩波飄逸風流。
    “這就是我大侄子吧,真是長得一表人才啊!”
    隨著話音,忽而一個蒲扇大的巴掌從天而降,拍得顧大郎的肩膀矮了三分,他步子一滯,頓時亂了節奏。扭頭一看,卻是個腦滿腸肥的紅鼻子大胖子。
    此人極胖,偏生還矮,站著就像個球。穿朱衣襴袍,腰間的玉帶叫他滿肚子肥肉撐得搖搖欲裂,溢出來的肥肉都快把那條嵌著五彩寶石的金筐玉腰帶遮住了。
    見顧大郎回頭,大胖子哈哈大笑,啪啪啪又用他厚實的手掌拍了顧大郎的後背三下。
    顧大郎內心吐血,幾乎疑心王妃改換了招式,打算直接讓人拍死他算完。
    “我是你二舅,”大胖子嘿嘿笑著,打量顧大郎的眼神猶如在挑一塊肉。
    “東鄉公,”顧大郎彎腰行禮,暗自腹誹了一句真不愧是叫朱魁啊。
    “嘿嘿,怎麽這麽見外呢,”朱魁親熱地拉著顧大郎去坐,“你雖不是嫡出,卻也是我妹子的兒子,叫我一聲舅舅不算逾越。”
    朱魁是個大嗓門,在場的人都聽到了。他這話一落地,顧大郎的臉色就變了,居高臨下,肅容正聲,“東鄉公怕是弄錯了,我母親乃是父親原配,我才是正經嫡長子。”
    “哈哈,”朱魁尷尬地笑,強自辯解,“總歸王妃才是大婦……”
    “東鄉公!”坐在上首的顧衡不悅地打斷了朱魁的話。
    朱魁是個蠻人,最怕顧衡,一聽顧衡直接喊他爵位,明白是惹惱了這個妹夫了,不敢再說話,焉焉地閉上了嘴。
    “大郎是我嫡長子,族譜上早有定論,”顧衡肅聲道,“我不想再聽有人妄議嫡庶。”
    “王爺,我二兄是個渾人,說話無心,並沒有惡意,”朱氏雖然惱怒朱魁扯後腿,還是急忙為朱魁解釋,看顧衡容色不動,又和聲對顧大郎道,“大郎你莫要跟這個渾人慪氣,我代他向你和姐姐賠罪,還望你不要怪罪你舅舅。”說完舉杯,自罰了一杯酒。
    “不敢讓王妃告罪,”顧大郎整衣落座,淡淡地,“這個舅舅我可高攀不起。”
    “你這小子,”朱魁瞪大了一雙眯縫眼,氣得臉膛發紅,站起來想打人。
    然而顧衡更快,一酒杯就摔朱魁身上了。
    他手勁大,哪怕朱魁一身橫肉也覺得痛,他嗷地叫了一聲,胸口又被酒潑得濕漉漉地,眯眼看見顧大郎在偷笑,更覺得丟了麵子,一言不發起身離席。
    朱氏氣得手抖,早說不讓他來,偏偏要來,來了又不幹好事!
    朱氏覺得都是二嫂鄭氏沒有盡心,狠狠地瞪了鄭氏一眼。若是她長兄還在,她朱家如何會被這個酒囊飯袋拖得越發沒落?
    “東鄉公喝醉了就是如此,還請王爺、世子莫要見怪。”東鄉公夫人早就習慣了丈夫的蠻橫無理,對小姑投來的目光時而不見,鎮定自若地頷首為禮。反正她沒有子女,東鄉公世子的位置也是大伯嫡長孫坐的,想要聯姻的朱玉姿也是大伯嫡女,跟她一個二叔母有什麽關係。
    “罷了,”顧衡擺手。朱魁的事就這般揭過去了。
    因著朱魁鬧了一出,席上氣氛略有些清冷。坐在東鄉公夫人身旁的一個少年舉起酒杯向顧衡祝酒,“姑祖父,常洵淘弄到了幾本古棋譜,不知您什麽時候有空,我這一次一定能贏您。”
    “哈哈,讀了幾本書就想贏我,誌氣可嘉!”顧衡聽了這話笑起來。
    席上的氣氛頓時鬆了。顧大郎好奇地看一眼這個東鄉公世子朱常洵,見他不過十二三歲,然氣質卓然,穿著天青色細葛夏衫,玉容修眉,清雅修長,甚是俊美。
    他讚賞之餘也不由好奇,怎的朱家人長得這般南轅北轍。那個朱魁,莫不是撿來的?
    “姑祖父莫要小看了常洵,”朱常洵微微一笑,年少氣盛。
    整個朱家,顧衡最喜歡的就是朱常洵了,可惜了朱常洵不是自己的親孫子。顧衡眼神一閃,嗬嗬笑道,“好好,我今晚倒要試試。”
    朱氏讚賞地看著朱常洵,好在朱家還有常洵可以撐起家門,憑著朱家堡養的幾千私兵和朱玉姿從鎮北帶來的千匹良馬,十年後,未必不能重振朱家威名。
    有了朱常洵調和氛圍,顧衡心情愉快,他一個人就很是豪爽地喝掉了幾壺酒。
    顧大郎陪著也喝掉了一整壺上好的梨花白。這酒勁頭大,當時喝著不覺得,喝到中途人就開始醉了。等到散場,顧大郎幾乎不能走。
    顧衡被朱常洵纏住了去下棋,根本就顧不上兒子。囑咐顧大郎的侍從好生送他回去,就被興致勃勃的朱常洵拉著走了。
    顧大郎離開時是被阿樊架著走的,他喝得滿臉通紅,一身大汗。
    出了長春殿,走在廡廊上,明明晚風清涼,吹在身上卻越發覺得渾身燥熱。
    途徑牡丹閣,月色朦朧下,一位窈窕女子分花拂葉款款而來。
    顧大郎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