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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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祥如今是長春殿最得臉的侍女, 行走在外,就連一般的官家夫人都要給她幾分麵子,被遣來餘容軒跑腿,她卻是一點怨言也無。
    “王妃新得了一批好料子, 都是南邊來的新鮮花樣兒, 就想著請縣主去瞧瞧可有合意的,挑幾匹來做衣裳。”吉祥笑著說明來意。
    她的態度親近而不諂媚, 舉止有禮,坦然大方, 就連顧容安也對她生不出惡感來。
    “什麽稀罕的料子,這麽大的雪也要巴巴的喊我去瞧, ”顧容安擰著眉,嬌容微嗔。
    吉祥眉眼溫柔, 柔聲道,“奴婢看著那些料子的花樣很是新奇呢, 顏色也鮮亮, 有一匹正紅底兒上頭用金線織了鳳凰的,好看得緊。”
    湖陽縣主驕縱嬌蠻的名聲在外,在吉祥看來, 也隻是個被寵壞的小娘子罷了,千嬌萬寵的湖陽縣主,有點小脾氣豈不是正常, 比起那種陰陽怪氣的小娘子, 湖陽縣主真是簡單可愛。
    被人當作小孩子哄了, 顧容安非但不生氣,還覺得美滋滋,說明她的偽裝好啊,就是讓大家覺得她沒腦子、隻會耍脾氣告狀,才好扮豬吃老虎。
    所以顧容安很是感興趣地問,“那除了我,王妃還叫了誰?”
    “還有二娘子和玉夫人、宋娘子,王妃說都是鮮亮的料子,讓你們年紀輕的拿去做衣裳才好。”吉祥回答道,她知道湖陽縣主是願意去了,臉上的笑容越發的輕鬆。
    “好罷,那我也去瞧瞧,”顧容安放下拿在手裏裝模作樣的書,“阿五,你帶著吉祥姐姐去喝茶,等我換了衣裳,再一道兒走。”
    吉祥見她嘴上說得勉強,眼睛裏卻是神采飛揚的,覺得有些好笑,還是個小孩子脾氣呢。也難怪王妃想著從湖陽縣主這裏著手,隻是小孩子性子單純,脾氣卻難以捉摸,王妃的打算怕是要落空。
    自家縣主要去長春殿,必然是要精心裝扮的,不能墜了長壽殿與泰和殿的威風。
    不多時顧容安就在侍女們的服侍下換好衣裳,梳好了頭發。丁香紫撒花窄袖,葡萄紫銀絲線繡的梅花裙子,秀麗的驚鵠髻上一支墜明珠步搖,這一身格外的素雅,把顧容安過於穠豔明麗的容貌都襯得清淡了些,有種皎月照芙蓉的清幽之美。
    但是當她在外頭著上外出的大衣裳,一件團花連珠紋的正紅通袖大襖,卻又燦若映日芙蕖,偏生她還用了豔色唇脂,雪膚花貌,美極盛極,令人不敢逼視了。
    吉祥重新見到盛裝的顧容安,不免晃了一下神,她帶來的小侍女已經真心實意地脫口而出,“縣主真美,奴婢都看呆了。”
    梳著垂髫的小侍女看著不過十歲左右,長著一雙伶俐的大眼睛,甚是討喜。顧容安起了逗一逗她的心思,就問,“那你說,是我美呢,還是嘉寧縣主更美?”
    “自然是您更美!”小侍女想也不想,脫口而出。說完才發覺自己可能說錯話了,趕忙捂住了嘴。
    所以還是有不眼瞎的人嘛。顧容安輕笑,“賞她幾個錢買糖吃。”雖然她不在乎所謂的第一美人名號,但是有人不眼瞎,她還是很高興的。
    直到顧容安坐上了暖轎,吉祥才是輕輕擰了擰小侍女的耳朵,“膽子恁地大,還好縣主不計較,下回可別這樣了,遇上不好說話的,有你好受的。”
    “知道了姑姑,”小侍女捧著湖陽縣主身邊那個溫柔的姐姐遞給她的荷包,笑得眉眼彎彎,沉甸甸的呢,“湖陽縣主真是美麗又和善。”
    小侍女想著長春殿侍女們的那些傳言,害她以為縣主脾氣不好,隨意拿著鞭子打人呢,縣主長得這麽美,怎麽可能有錯,一定是被打的人有問題。
    唉,吉祥心裏歎了一口氣,並沒有阻止侄女對湖陽縣主的親近,就當是結個善緣吧,萬一……日後也是一個出路。
    長春殿很快就到了,顧容安進去的時候本就住在長春殿側殿的顧容婉已經到了,就連住得稍微有些偏僻的宋欣宜也到了。
    隻朱玉姿還沒有來。
    “原來是我來晚了,”顧容安環視一圈,笑聲清脆張揚,十分合乎受寵嬌女的形象,鬆鬆散散地給朱氏行了一個禮,“給王妃請安。”
    見顧容安的規矩學得稀鬆平常,朱氏也不提點,隻當是沒看見,反正王爺是把她放到掌心寵的,寵壞了也該是曹氏陸氏去操心,於是笑容和藹道,“沒想到今日會下雪,有沒有凍著,先不忙脫衣裳,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再脫。”
    “王妃這裏熱著呢,我不冷,”顧容安伸手解扣子。阿五阿六見機迅速幫她把外頭的大衣裳脫了。
    “阿姐身體健壯,祖母就不用操心她了,”顧容婉覺得顧容安真是不識好人心,就算真的熱,難道不能溫順著些,喝了茶再脫衣裳嗎?祖母明明待她如此盡心,她卻如此不知好歹。
    “容婉說得是,我身子骨好著呢,”顧容安對偷偷瞪她的顧容婉一笑,在顧容婉對麵坐了下來。
    待到坐定,顧容安才是微微側頭,對已經悄悄看了她許久的宋欣宜璀然一笑,“阿姑也在呢,方才沒注意,到是我失禮了。”
    偷看人家被抓包,宋欣宜現在的臉皮還不夠厚,眼神閃爍,不敢與顧容安直接對視,低聲道,“無妨。”
    隻是她移開了目光,心裏卻總想著剛才顧容安那璀然一笑,猶如明珠生光,牡丹乍放,真可謂國色傾城。也不知她那一身欺霜賽雪的肌膚是如何養就的。看著自己不夠白皙的手,宋欣宜自卑之餘,又有些妒忌。
    小娘子們暗潮洶湧,朱氏一貫是和稀泥裝賢惠的,她仿佛根本沒有察覺,笑著說起料子的事來,“是你們表兄從吳越帶回來的料子,我看著樣式新鮮與別處不同,最是適合你們年輕小娘子了,選了料子吩咐司製所趕趕工,還能穿著漂亮的新衣裳過臘八。”
    “多謝祖母惦記,隻是我還有好些新衣裳呢,既然是表兄孝敬祖母的東西,我們怎能要呢?”顧容婉推辭道。
    還是親生的孫女貼心,隻是她身子骨差了點,談論親事時,令人顧忌。朱氏想到為了幫兒子爭取世家支持,自己親自探問王氏鄭老夫人口風時得到的含糊回答,暗暗橫了顧容安一眼,她絕不容許顧容安嫁給王家嫡長孫。
    心思百轉,朱氏麵上依然慈愛,“我都老了,哪還能穿那麽鮮亮花巧的顏色。”說著吩咐左右把朱常洵送來的衣裳料子擺出來。
    其實朱氏保養得好,哪怕生顧昭昀的時候年紀大了,恢複不夠好,依然保持住了窈窕的身段,麵容比起十年之前是衰老了些,但依然是個風韻美婦人。
    “王妃依然美貌動人,”宋欣宜忙著拍馬,睜眼說瞎話,“您若願意換一身粉嫩的衣裳,跟我們就如姐妹一般了。”
    顧容安端著侍女送來的茶放到唇邊吹氣,假裝喝茶,兩耳不聞拍馬屁聲。
    顧容婉一看她這樣就來氣,暗暗翻了數個不符合淑女準則的白眼。既然不想領情,就不要來啊,且看等會兒她好不好意思挑料子。
    有好東西拿,為何不拿。人家溜須拍馬、祖孫情深忙得不可開交,她就閑閑地打量布料,給自己挑了好幾匹料子。
    朱氏拿出來給她們挑的料子悉數擺好,擺滿了三個大長條案桌,真是琳琅滿目。
    而朱玉姿也姍姍來遲了。
    “怎麽來得這麽晚?”朱氏見朱玉姿有些懶洋洋地,不免心中不快。
    “昨夜與微塵仙姑論道,歇得晚了些,”朱玉姿解釋道,“中午不免多睡了一會。”
    顧容安饒有興趣地打量了朱玉姿一番,見她麵色紅潤,眉眼含春,腰肢也似乎有些綿軟的樣子,用帕子掩著唇,微微笑了起來。
    聽說是與微塵論道,朱氏眼睛一閃,不再多問。那個微塵確實有一手,吃了她的藥,她的手足沒有那麽冷了。隻是朱玉姿還是生個女兒才好。
    選料子的時候,顧容安是一點也不客氣,點點這個,指指那個,把剛才看好的都選上了,很快就選好了小山堆似的一堆料子。
    顧容婉瞪得眼睛都圓了,果然她還是小看了顧容安的厚臉皮。
    顧容婉的喜好與顧容安不同,兩人倒是沒有看上過同一匹料子,朱玉姿和宋欣宜就一不樣了,想選個富麗明豔的料子,往往被顧容安搶先一步,尤其是宋欣宜,她一眼看中了那匹正紅織金鳳凰的錦緞,結果還沒來得及說,就被顧容安的侍女抱走了。
    朱玉姿還是心疼女兒的,出言道,“安安,我看你都有了好幾匹紅的了,那匹有鳳凰的錦緞就讓給阿悅可好?”
    “可是我很喜歡這匹錦緞呀,”顧容安眼神無辜,行為霸道,“阿姑既然喜歡何不早說,我都想好了要裁一件大袖了,嗯,待剩下尺頭就給你吧。”
    打發要飯的花子呢!宋欣宜眼圈兒都紅了,強忍著怒意道,“不必了,紅色豔俗,我更喜歡那匹湖藍白玉蘭花的。”
    “阿姑穿正紅確實豔俗,”顧容安笑笑,四兩撥千斤地,“我瞧著阿姑最適合穿粉、著綠,那匹淺粉櫻花正適合阿姑。”
    適合穿粉這話原本尋常,然而此時宋欣宜聽著總覺得不是好話,粉為偏色,顧容安是嘲諷她隻能穿偏色麽?
    “那匹粉櫻給阿悅不錯,”朱氏可是知道顧容安的脾氣的,怕她一言不合就發作,忙出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好處都拿到了,顧容安也懶得跟宋欣宜耍嘴皮子,又端起滿滿的沒有減少過的茶來假裝喝茶。
    宋欣宜得了台階下,隻能忍著委屈選了被顧容安指名的粉櫻。
    等到東西選完,朱氏終於開口了,“安安,阿悅的及笄禮隻晚了你一個月,我想著與其操辦兩次,不如你倆合辦,也省的忙不開。”
    上輩子,她們兩人的及笄禮也是一起辦的,那時候她覺得一起及笄是姐妹情深,如今看來,不過是宋欣宜要借她的勢罷了。
    尤其是這輩子,宋欣宜地位尷尬,如果不能搭著她一起及笄,恐怕一點水花也濺不起。更別妄想嫁入世家大族了。
    “這有什麽忙不開的,”顧容安拿人東西也不手軟,“都是典儀所的人在辦,王妃讓他們盡心些就是了。”
    “這樣未免太過靡費,”朱氏賢惠地為晉王府節約做打算,“你二人一起辦了,也能儉省些。”
    顧容安沉下臉,“我不願意。”
    “安安,”朱玉姿也跟著勸說,“兩人一起辦了豈不是更熱鬧些。”
    “玉夫人可是想讓我被人笑話?”顧容安冷笑。
    “這話從何說起?”朱玉姿覺得顧容安真是太不好說話了,阿悅的及笄禮跟她一起辦又能怎麽。
    顧容安拂袖起身,麵露怒容,“阿姑不是阿姑,姐妹不是姐妹,玉夫人麵對王妃難道都不曾羞愧嗎?”
    明明是她在戳人家的傷疤,她自己卻紅了眼眶,看著委屈極了。
    就是顧容婉也覺得讓宋欣宜與顧容安一起及笄不厚道,閉了嘴沒有說話。
    朱玉姿之所以被稱為玉夫人而非朱夫人,也是為了淡化她與朱氏的姑侄關係,久而久之,大家也選擇性地遺忘了,沒想到被顧容安這麽明晃晃地戳破。
    場麵極度尷尬。
    宋欣宜已掩麵哭了起來,對顧容安卻是嫉妒加上恨了。
    顧容安才不怕,不顧朱氏挽留,一臉委屈地拂袖走了。當然不忘了帶走她的戰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