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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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日劉榮處理及時, 並沒有流言從泰和殿泄露出去, 然而沒想到幾日後的朝會上, 禮部正在回稟太子妃冊封大典一應事宜時, 竟有禦史出列諫言,說湖陽公主廟見有黑貓驚擾祖宗靈位, 是為不吉之兆,理應把湖陽公主從宗牒除名。
    這位正直的禦史, 連太子妃都不稱了, 隻稱顧容安為湖陽公主, 明顯是不認這個太子妃的正統地位了。
    楊禦史自來就以剛正不阿自居, 自覺自己是為了大鄴的江山社稷, 陳詞慷慨激昂,發自肺腑, “為了祖宗社稷,還請陛下與太子另選良家淑女為太子妃, 湖陽公主為側室, 方是兩全其美。”
    此諫言一出,文武百官頓時嘩然,紛紛把目光投向了立在皇帝禦座之下的太子。
    誰人不知太子殿下甚是迷戀湖陽公主,為了她竟以儲君之尊滯留晉國, 還在求娶之事上與皇帝陛下鬧得不甚愉快。如今人家新婚夫妻正是蜜裏調油的時候, 這楊禦史參湖陽公主不吉, 莫非是老壽星上吊嫌命太長了?
    但也無人出來說話, 都在觀望太子的態度, 也有人疑心楊禦史是受了太子指使,以湖陽公主為妾,還可以再選一個出身顯赫的貴女為妻,又可以得一門助力,這筆買賣多劃算?
    湖陽公主嫁都嫁過來了,難不成,晉國還能把湖陽公主接回去不成!
    卻見太子殿下垂手而立,玄衣如墨,自巋然不動,哪怕是聽見禦史參完了湖陽公主不可為太子正妃,又參他以權勢壓人,迫使慎王把太子妃記入宗牒,這位日益深沉的太子殿下依然穩如泰山。
    聽到後來,太子殿下還勾起嘴角笑了笑。
    機敏的人心裏一個激靈,噤若寒蟬地低下了頭,上回太子遇刺回來,也曾這般笑,結果菜市口掉了多少腦袋!他們明白有人要倒黴了,隻是不知是誰。
    如今與太子不對付的隻有孫貴妃母子,太子背上汙名,自然是祁王最高興。然而偷眼看祁王,祁王也是一臉的震驚,仿佛剛剛才聽說了此事。
    站在劉榮對麵的慎王已經是聽得冷汗涔涔了,當日太子及時封鎖了泰和殿,他過後悄悄打探了一下,曾侍郎留宿東宮議事,三日後才被放歸的家,曾家是半點風聲都沒有露。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禮部那幾個小禮官還不見人呢,是以那關於黑貓的流言也是不可能從內侍和禮官口中流出的了,那就隻有他可以被太子懷疑了。
    慎王虛汗直冒,他想起來前日心情抑鬱,喝了些酒,恰逢孫子劉盛過來請安,祖孫倆就一起喝了幾杯,隻是過後沉醉人事不知,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對劉盛提起泰和殿的事。
    越想越慌的慎王急急出列,“太子妃廟見之禮已成,臣依祖宗家法將太子妃記入宗牒,並無楊禦史所言之事。”
    劉子陽的臉隱在冕旒的珠簾後,神色不明,“既然王叔說無事,那就是楊禦史無中生有了。”
    楊禦史急忙大呼冤枉,“陛下,臣句句屬實,不敢有絲毫捏造,黑貓之事乃是從慎王世子口中流出,世子親口承認是慎王酒後所言,並非臣一人聽聞。”
    禦史本就有聞風而奏的權利,楊禦史並不覺得自己有錯。
    “哦?王叔可有話說?”劉子陽垂詢慎王。劉榮娶了別國公主隻是名義上好聽而已,反倒不如娶個大臣之女得力更多,是以他並不想劉榮趁機將湖陽公主貶妻為妾,重新娶個權臣之女,對黑貓之事也就興致缺缺了。
    他更想的是給劉榮扣一個不敬長輩,不孝的帽子,“不必顧忌太子。”就差沒有赤.裸裸地說不要怕太子的威脅了。
    慎王心裏把敗家孫子罵了個臭死,不得不打疊起精神應付當下,“酒後胡言豈可當真,更何況臣並不曾說過這話,應是劉盛小兒不懂事,胡謅了個稀罕故事唬人罷了。”
    慎王咬死了不承認,全推給慎王世子年紀小胡鬧了,“陛下也是知道的,盛兒荒唐胡鬧,為了博人注目,說個假故事也是有的。”
    又請罪,“都是臣管教不嚴,引出了這番事故,請陛下責罰。”一派請皇帝幫忙管教孫子,自己絕無怨言的誠懇模樣。他年紀大了,說著話就虛虛地晃了一下,一副年老體衰的樣子。
    劉子陽沒能得到慎王說太子不好,心中不喜,卻也不能罔顧王叔的身體,寬慰道,“既然事情都分明了,這就作罷,王叔年紀大了,來人賜坐。”
    “多謝陛下體諒,臣也覺得近來身體每況愈下,不能勞神,淮南王如今在宗正寺已是熟練了,不若叫他來做宗正。”慎王謝了恩,推辭不肯坐,趁機就把宗正這個燙手的山芋扔給親近太子的淮南王,還能給太子賣個好。
    劉子陽如何不知道淮南王親近太子,自是不願慎王告老,萬般挽留住了慎王。
    聞風奏事的楊禦史眼見陛下被慎王的說詞說服,心裏著急卻無處使力,分明是慎王顧忌太子不敢說出真相,陛下怎麽就能信了呢?
    他這邊著急跳腳,他的禦史台同僚已紛紛下場,參他妄議太子,危害儲君了。雖然最後劉子陽並沒有降罪,楊禦史還是鬧得灰頭土臉,不敢記恨太子,卻是記恨上了慎王一家。
    下了朝後,劉子陽剛入起居的紫薇殿,一身華裳的孫貴妃就迎了上來,殷勤服侍他換了厚重的冕服,又是揉肩按頭,小意溫存了一番,才是試探地道,“聽說太子妃廟見的時候竄出來一隻黑貓?”
    劉子陽閉目養神,聞言眼睛也不睜開,淡淡道,“你不要再做這種無用的小動作。”要做就做個大的,這樣的小打小鬧能有什麽用?
    孫貴妃可冤枉了,嬌滴滴地抱屈,“陛下,這件事臣妾可沒有摻和半分,臣妾也是今日才聽說的,便說與陛下知道了。”
    竟不是孫氏,劉子陽有些好奇地琢磨起來,背後的人難道是為了太子妃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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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容安早上是在方皇後的坤寧殿裏,方皇後看重兒媳婦,留了她在殿中看她如何回複各處掌事,告訴她三日後的宮宴要如何準備。
    原本在晉陽,顧容安就是常常幫著曹氏理事的,方皇後對她略一指點,簡直是一點就透,這倒讓方皇後刮目相看了,越發的喜歡她。
    顧容安明白方皇後是有意培養她,感激方皇後的心意,也待方皇後更加親近,婆媳二人相處的越發的融洽。
    劉榮回東宮換了衣裳以後,就來了坤寧殿接媳婦,看見母親和妻子處得猶如母女一般,心裏十分高興,臉上就帶了笑意出來。
    “瞧瞧,自打你來陪我了,大郎也是日日進來坤寧殿了,”方皇後看見兒子的笑臉,心裏不是不吃醋的,往日在她跟前都沒笑得這麽開心過。
    顧容安聽出來一絲不對,笑著打趣道,“殿下其實是想吃母後殿裏的茯苓糕了,我昨日還聽他念呢!”
    劉榮覷了顧容安一眼,扶著方皇後的手微笑,“母後可不要信她,兒子真的是想母後了,來看您。”
    小夫妻倆耍的小心思,方皇後哪裏不曉得,她也不是那等惡婆婆,隻是一時有些感慨而已,於是笑道,“難怪大娘特意留了一碟茯苓糕不動,竟是給你留的。”
    說著指著那小方桌上,青玉碟子裏潔白如雲的茯苓糕,“喏,你媳婦心疼你,給你留了一整盤呢,快吃吧,約莫還溫熱。”
    “還是母後最心疼兒子,”劉榮發現自己自打成了親,就越來越會說甜話了。
    在自己母親的宮殿裏,劉榮很是自在,淨了手,拿起一塊二指寬一指長的茯苓糕吃了起來,確實還是溫熱的,吃進嘴裏綿軟香甜,入口即化。
    午膳也是在坤寧殿吃的,午膳過後,方皇後就不留小兩口了,放他們回去親熱。
    “娘娘,殿下和太子妃真是恩愛,想來不久就會有小殿下了,”方皇後的大宮女茯苓服侍她換下衣裳午睡,一麵恭維道。
    方皇後聽得高興,“他們夫妻恩愛我就放心了,孩子還是隨緣,急不得。”話是這麽說,可她心裏不免盤算著兒媳婦看起來就是個康健的,腰細臀圓,定然十分好生養。
    另一個宮女半夏卻猶豫著開了口,“娘娘,奴婢方才去園子裏為您摘花,聽說了一件事。”
    “何事?”方皇後身邊的幾個大宮女都是跟在她身邊十年以上的老人了,她素來信重,不疑有他就順著話頭問道。
    “奴婢聽人說太子妃廟見之時,有一隻黑貓出現,”半夏臉上帶著憂色。
    方皇後聞言一怒,一掌拍在了牙雕的妝台上,總有人就見不得她兒子好過!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她把伸得太長的手打斷!
    半夏就是妹子被太子拒絕了的那個宮女,她見方皇後發怒,卻不是對太子妃的,心裏不無失望,巧言道,“娘娘,都說黑貓不吉,不如讓太子妃到白馬寺燒柱香?”
    “流言而已,”方皇後不以為意,她一貫不信鬼神,就算是真有黑貓,隻要兒子不介意,她又何必多事。
    半夏心知不能再說,怕惹得皇後懷疑,就笑著應了。
    與茯苓服侍方皇後歇下,兩人出了寢殿,茯苓就對半夏道,“半夏你可要記著皇後才是我們的主人。”
    “你這話什麽意思?”半夏佯怒。
    “我看在姐妹一場的份上提醒你這一回,莫不要走錯了路。”茯苓知道半夏因為她妹妹的事,對太子妃很有怨言,但太子不要司寢,做奴婢的難道還能怨恨不成?
    “姐姐多慮了,”半夏冷聲,並不太領情。茯苓見此不再多說,往落地罩的小隔間裏坐著為方皇後當值。
    半夏猶豫片刻,輕手輕腳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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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容安回到東宮,阿七就趁著給她拆頭發的時候,悄聲在她耳邊,把自己在坤寧殿聽到的消息跟她說了。
    “公主,這些人也太長舌了,”阿七憤憤不平,什麽叫太子妃不當正位,應該另外給太子娶一個鄴國的淑女,湖陽公主畢竟不是鄴國人,當良娣就好了。
    “嘴長在人家身上,難道還能堵著不成,”顧容安早有準備黑貓這件事是瞞不住的,隻是如今看來對方的目的是為了她的太子妃位置呢。
    “你知道了?”劉榮從淨房出來,聽了顧容安半截話。
    “人家都說要給你娶新太子妃呢,”顧容安拔下固定發髻的象牙長笄,披散著頭發讓阿七給她梳頭。
    劉榮過來拿過來阿七手裏的海棠紋白玉梳,親自給她梳頭,烏黑的長發柔順,入手涼滑,劉榮就低笑起來,“孤的太子妃,隻有你。”
    “那本宮就等著了,”顧容安俏皮地對他眨眨眼睛,爾後換了個嬌蠻的語調,一點也不賢惠地使喚太子殿下,“要梳到底才行,你會不會啊!”
    “你告訴我,就會了,”劉榮愛憐地摸摸她露在發外的耳垂,心裏愛極了,不由俯身咬住了,含著那軟嫩的耳珠道,“安安放心,等我給你出氣。”
    顧容安羞紅了臉,看見鏡子裏雙眸盈著水光的自己,忙羞怯地別開了眼。